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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红楼]云裳一舞在红楼 作者:寂离 文案 都是玩剑三被穿越, 别人家的孩纸要么是带着大橙武大杀四方, 要么带着帮会家园种种菜养养鸟, 最不济也是开启系统一路升级打怪。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剩了那么点东西? 幸好剩的这些零碎懂得入乡随俗, 深宅大院,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避雷指南 ①本文:云裳心法的七秀玩家穿越红楼,考据不严谨,仅供娱乐,红学家古文学家逻辑帝可绕道,不可抗因素无法更新拒绝负分,守在电脑前几个小时刷新更新不上怪我咯? ②……红楼为主,剑三为辅,女主是奶秀 内容标签:红楼梦 豪门世家 种田文 宅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黛可 ┃ 配角:林黛玉,贾宝玉,薛宝钗,等 ┃ 其它:HE,剑三,红楼 ================== ☆、第一章   “二……二姑娘,姑娘回来了!”   帘栊一挑,林黛可身边的大丫鬟琢儿喘着小跑进来,紧绷着脸,眼中透着止不住的茫然无措。      “慌什么!”林黛可合上手中账本,,“让人去接了么?”      “去了,去了,福大总管连着福大婶子一起都去了。”      这是赶着去告状?林黛可尚未脱离稚气的小脸立时板了起来,眼中闪过嘲讽。告状也要分人,若是王熙凤那样的角色她或许还要顾虑下,可黛玉是谁,天上的绛珠仙子,怎么会管这些琐碎。      “姐姐回来一定先去给父亲请安,同我去父亲房里拜见姐姐。”      ***************************************************      九年前,外放巡盐御史一年多的林如海的夫人贾敏和通房丫鬟先后生下两名女婴。贾氏生产虽然凶险好歹保住了命,而那个丫鬟却因为难产香消玉殒。      林如海同夫人贾氏本就恩爱,贾氏产后虚弱,生下来的女儿黛玉更是跟猫儿一样,呼吸微弱。林如海自然陪伴在贾氏跟黛玉身边,将丫鬟生的庶女忘得一干二净。      生母难产而亡,父亲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庶女,换做一般婴儿,也就是早夭的结果。不过当这婴儿壳子里面装了个成年的灵魂,情况便截然不同。      林黛可至今也没弄明白当初她是怎么在指挥着自己的秀秀勤勤恳恳挖草养家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个婴儿。幸好那时她身为婴儿除了哭什么也表达不出来,发现自己跑到了红楼梦中一时接受不能各种凌乱也没被人当做妖物烧死。      林黛可虽然是庶女,奶妈和婆子本也是提前准备了的。只是当家主子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贾氏和黛玉身上,这些下人自然是要讨主子的好,全都恨不得围在贾氏身边替贾氏遭罪。若是林黛可是庶子还好,一个小小的庶女,还是个没有生母的庶女,婆子一天能来瞅上一眼喂口米汤已是不错。      若不是林黛可在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发现她不仅仅是灵魂过来了,连带当时正在玩的角色似乎也一同被带了过来,在识海中的随身包裹里找到了一组八珍强体汤(辅助食品,体质增加97点),这个在红楼梦中并未出现过的林黛玉的庶妹已经遵循着剧情发展,尚未满月便活活饿死在林家。就连林黛可这个名字,也是贾氏大安后,在黛玉的周岁家宴上一旁伺候的费姨娘见气氛好提起了话头,林黛可这个出生丧母的‘可怜见儿的孩子’才正式定下了名。      不说数月后费姨娘因行为不检被贾氏发卖,林黛可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总算在丫鬟婆子的闲言碎语中将自己的身世拼凑了个j□j不离十。      贾敏进门数年未育,夫妻感情再好,为了子嗣也不得不给林如海纳妾。原先在林如海房里伺候的两个通房抬了姨娘不说,又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开了脸。只是不知道是林如海本身有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几个姬妾的肚子一样不争气,久久没有动静。      偏巧有一日,扬州府几家相熟的太太来串门子提到了这件事,更有家里男人跟林如海政见不同的一个话里话外暗示贾氏做表面文章,几个姬妾不过摆设。贾敏气急,当时就安排进来送茶点的小丫鬟晚上伺候林如海,而这个倒霉的丫鬟就是黛可的生母春秀。      说起来春秀算不上林府的正经丫鬟,她家里穷苦,母亲早亡,父亲在庄子上给人家种地,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为了供养弟弟,她便趁白日里弟弟在学堂读书,出来找些零散的活计。      林家的一个管家婆子看她可怜,姑娘家家的整日抛头露面也不像话,便安排了她在后院浆洗衣服,每日给她几个大钱。管家婆子不放心将主子的衣服交给春秀,只拿府上有脸面的丫鬟小厮的衣服给她。有时这些丫鬟闲了也会自己来取衣服,一来二去基本都知道了府上有春秀这么个人。      那一日,来做客的太太比预想的多,一时人手不够,贾氏身边的大丫鬟想起春秀长得似乎不错,便给她换了衣衫,临时凑了个数。哪成想事情就那么巧,四个小丫鬟端果子,贾氏独独指了春秀。      春秀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本来端果子就提心吊胆的手发抖,被贾氏一指直接整个人就懵了,也不分辨自己是良家女,就那么愣愣的被带了下去。晚上嬷嬷来给她讲如何伺候主子,她倒是挣扎了,可惜知道她没有身契的管家婆子不负责主子的房中事,有谁会信她。      春秀就这么糊里糊涂被林如海睡了,第二天连梳洗都没有就惊慌的跑到后院。领她进后院的管家婆子怕惹事,说了一大通留在林家的各种好处,其中通房有月钱可以供弟弟读书这一条打动了春秀。      谁也没想到只是一晚,春秀便怀上了,紧接着贾氏也传来有孕的消息。自从贾氏知道自己怀孕,连说是春秀带来的福气,补品流水似的赐了下去。春秀一个穷人家的姑娘哪里懂大宅门里的计较,主母赐下来多少,她以为好,便在旁边嬷嬷的劝说下吃下了多少,等到八个月时,肚子已经比常人临产还要大一圈。      到了生产那日,春秀这边才刚阵痛,那边就传来贾氏早产的消息。当家主母出事,有经验的产婆自然要去守着主母,毕竟贾氏肚子里的是嫡出,比春秀肚子里的值钱太多。春秀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三天三夜,终于诞下了一个身强体壮的女婴,自己却没能挺过来。      贾氏本就存了留子去母的心思,出了月子听说春秀的结局,便打发身边的嬷嬷给春秀家送了五十两银子也算了了这桩事。春秀不是家生子,又没有身契,那嬷嬷还是托了当初给春秀活计的婆子才将银子送出去,只是前后经了两道手,真正到春秀弟弟手上的银子只剩了二十两。      至于黛可,贾氏倒也没亏待,当然也没多优待。罚了伺候不用心的婆子几十板子,贾氏把黛可接到她院子里,拨了几个丫鬟婆子伺候,吃穿也都没短了她。      贾氏强行早产坏了底子,几年里身子骨一直忽好忽坏,即便将京城的御医都请了来,在黛可六岁那年还是一场大病丢了性命。嫡女黛玉被京城的外祖母接走,林家内宅就只剩下庶女黛可跟几个姨娘。      这六年多,林如海添了个庶子,却又在三岁那年早夭,黛可则一直跟个透明人似的生活在贾氏的院子里。她也知道自己跟普通几岁孩童差别巨大,生怕露出破绽被当成怪物,死命的保持低调。当然,趁着这没人关注的六年,黛可也并没完全闲着,总算大致弄清楚了自己的状况。      剑三的整个系统她是没能逆天的带过来,但是她在挖草的当头身上的东西却全都跟过来了。四项生活技能,烹饪专精,制药、铸造、缝纫满级。身上包裹里的东西一样不差都跟了过来,里面有她为了打副本准备的两个心法十几套小药,还有各种生活技能的基础材料。      至于包裹里的五彩石跟五行石,不知道是不是入乡随俗的原因,黛可拿出来之后全都变成的品质不一的各色宝石。原本黛可有些可惜随时带的石头并不多,大部分她都放在的帮会仓库里,可等她翻到【千里传音·仓库】时,顿时喜出望外。虽然她算是个外观党,仓库里半数格子都放着各种外观,可是剩下的一半,满满的全都是五行石和高级五彩石。      至于七秀自身的技能,黛可手里没有双剑,无论怎么试,脑子里都是同一句话“好马配好鞍,兵器不趁手”。      最初黛可年纪小,不知道几项生活技能的具体状况。五岁那年,黛玉去贾雨村处学习,贾氏也问了她一句。早弄清楚自己所在世界的黛可自然不会真说我也要去学,倒是趁此机会提出想学习女红。      针线到手,黛可无师自通的绣出一块花样精美的帕子,便知道只是普通满级的缝纫就已经基本超过了这满府的针线水平,更不用说专精的烹饪会是什么水准。偷偷将帕子绞了,黛可就基本再没碰针线。贾氏听说后,笑笑并没说什么,每月倒是多拨给黛可了几例点心。      贾氏死后,林家的内宅由刘姨娘打理。刘姨娘伺候主子是周到细致,碰上银钱却每每出错。黛可看在刘姨娘这六年里没少来看她,又教导她规矩,便私下指点了刘姨娘几次。古人的账册也不过是些加减乘除,自然难不倒她。      没成想刘姨娘也是个心实的,发现黛可有管家的天分,直接告诉了林如海。林如海整日忙于公事,又伤心贾氏的死,对内宅之事并不大管。刘姨娘说黛可行,他便让黛可管家,刘姨娘一旁辅助。在林如海心中,黛玉六岁便可出口成章,吟诗作对。黛可作为他的庶女,再不如黛玉,管几个院子总也应该可以。      大宅门里的下人最难管,本来管事的主子是个姨娘他们就瞧不上,换成了不足七岁的女娃,更是阴奉阳违。黛可却不管那套,你们做得好,该贪的油水我也不管你们。把我的话不放在心上,直接打出去。这六年她早有了觉悟,拿现代社会那套平等自由放在红楼梦里,就是死路一条。既然当了主子,就必须把心硬起来,一直当下去,万不能沦落成奴才。      有被赶出去的婆子找当家男人去林如海那里告状,可这府里上上下下的有哪个是真正干净的。黛可也不怕对峙,拿着往年的账册一条条指给林如海看。林如海见黛可能干,自然高兴,还放出话去,内宅之事在他续娶之前,全由黛可做主,奖谁罚谁,不必再来找他。      就这样一直到林如海病倒,黛可将林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家里的丫鬟婆子伺候起来如履薄冰,一心的盼着家里真正的大小姐林黛玉赶紧从京城回来。林黛玉知书达理,体贴下人,可不是黛可这个没生母的庶女能比的。      如今,黛玉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黛可进门的时候,黛玉正守在林如海床前说话。      “……待我都好,老太太心疼我,吃食衣裳都照着宝玉的份例。宝玉也好,回来前我都是跟他住在一起,今年年初老太太要挪他出去他还说什么都不依呢。”      “没受委屈就好,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日子,自己家里总是最舒服,”说着话,林如海朝黛可招招手,“二丫头过来,你跟玉丫头也有两年多没见了。玉丫头啊,你不在这几年,家里多亏了二丫头,你们姐妹俩好好亲近亲近。”      “前几日就有小子来报信说姐姐这两天准到,我正跟琢儿念叨呢,可巧,姐姐就回来了!”黛可笑着走到林如海床前,在床尾坐下,顺手帮林如海掖了掖被角,“大夫说父亲不能受凉的,这被子又掀开了。”      “不过一点小病,哪有那么金贵了?你还非要给玉儿送信,把人给折腾回来。”林如海嘴上虽然抱怨,眼睛里却透着暖意。抬头瞅瞅风尘仆仆梳洗都来不及进门就来看望他的大女儿黛玉,再看看正从丫鬟手里接过参茶准备递给他的小女儿黛可,心中无限欣慰。      “父亲难道不想姐姐?刚才还说不让姐姐走,现在就来埋怨我。那不如趁荣国公府的人还没走,我这就送姐姐回去?”黛可手中参茶也不给林如海了,往身边琢儿手里一递,作势就要去拉黛玉。      从黛可进门,黛玉就有些愣神。后来见林如海对黛可的态度极为和蔼,心中更是吃惊。在她记忆里,这个妹妹几乎就没出过母亲贾氏的院子,一年都见不上几次,父亲林如海更是压根都要忘掉还有这么个庶女。她这才走了两年多,这家里完全变了天。      不过也不怪林如海喜欢黛可,仔细端详,她这个妹妹长得有四分随了林如海,不像她,跟贾氏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老太太心疼她正是因为这点,可看见她又免不得一番伤心,私下里总是会掉几滴眼泪。因为这个,荣国府上几位太太都不大喜欢她,这两年除了在老太太面前能自在些,其他时候完全是如履薄冰。      黛玉想着这几年在荣国府的生活,眼圈不由又红了。      “还说没受委屈!”林如海官场多年,怎会看不出黛玉的伤心,只是他也有难处,说不出让黛玉留在林家不走的话。      相比林如海,熟知红楼梦剧情的黛可更是心里明了黛玉这是小心眼又犯了,肯定是想起哪次送了冷饭或者哪次挑了人家剩下的首饰,觉得被人瞧不起了。      不过黛玉除了爱多想,心性怕是整部书里最纯美的了。一曲葬花吟,漫天的桃花,也是当初黛可选择七秀这个职业的原因之一。      何况黛玉本人也并不惹人讨厌,即便黛可进门前存了相较的心,真看到黛玉风吹就能倒的身子骨,闻到黛玉身上常年吃药带着的药香,那些被下人惹出的火气也消得不剩多少。      “姐姐刚回来,心绪难免激动,父亲你也别太着急,我跟姐姐去梳洗,您先歇着,我们晚饭再过来。”见林如海欲言又止,心中明显有事,黛可岔开话头,挽着黛玉去了后院。      出了门,黛可先将黛玉让上车,紧接着自己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跳了上去,“姐姐这两年不在家,我将母亲的院子封了。如今我住在东北的院子里,几位姨娘住在西跨院。东边的院子一直给姐姐留着,一个月前得了信我就让底下人收拾出来了,姐姐跟我去瞧瞧。”      “还是妹妹想得周到,”黛玉摸摸身下柔软的坐垫,“就是外祖母府上的车也没家里的舒服,真不知妹妹竟有这本事,刚进府时福总管还跟我说……”      “咱们家才多大,哪里比得上京城国公府的风光,姐姐可是高抬我了,”黛可一笑,打断黛玉,“我不过是多用了些心思,让人去乡下收的刚出生的小鸭子的鸭绒,厚厚实实的塞满了,再用最柔的棉布缝上几层,比不得京城人家都用锦缎。”      “锦缎也就是看着漂亮,用起来却真没有这棉布舒服,”黛玉点点头,“想我刚去荣国府的时候,那车上的垫子滑的我差点甩出来,让宝玉狠狠笑了一场呢。”      “姐姐这才回府多久,都提起这位宝玉好几次了,莫不是将来我还要叫声姐夫吧?”黛可打趣道。      “你这小蹄子,就会取笑我!小时候到没看出来你竟也是个伶牙俐齿的,瞧我打你!”黛玉羞得绯红了脸,跳下车低着头一溜烟进了东侧院,进了门就叫紫鹃和雪雁关院门。      进了门,黛玉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就唤了婆子烧热水,给黛玉梳洗。      “姑娘,您这位妹妹可不是一般人,怎么之前都没听您提起过?”紫鹃伺候着黛玉脱了外衣,递上浸湿好的帕子。      黛玉接过帕子,轻轻按在脸上,“我离家时不过六岁,与黛可接触并不多。只是记得娘说过,黛可不喜读书,倒是更喜欢女红。没成想两年不见,她反而比我要出息了。”      紫鹃一听,连忙道:“姑娘又多心了,姑娘的才情满府上下哪个不知?就是二老爷也是要赞上一声。林二姑娘办事利落,倒是跟链二奶奶更像些。”      黛玉听了若有所思,她刚进门就被林府的总管一家子给堵上,去父亲房里的一路,福总管就没停了抱怨这几年家中的混乱,仿佛全怪黛可瞎胡闹。如今连紫鹃都说黛可跟王熙凤有的一拼,可见是这些下人平时闲散惯了,完全怪不得黛可。      想到这,黛玉说道:“以后若是有人来找我说些有的没的,你们就帮我挡了吧,这次回来也住不了多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紫鹃雪雁齐齐应道:“是。”      安顿好黛玉,黛可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当初贾氏去世,下人们见她不受重视,就直接给她挪到了东北角最偏远的一个小院子。院子里一间正房,两间厢房,一间杂物房,再就没了。后来黛可得了管家权,也没搬地方,只叫人将杂物房改建成了小厨房。      这小厨房黛可也没特意添厨娘,只偶尔打发身边的丫鬟去大厨房领食材,下厨时也不叫人在旁伺候着。弄得府上都知道二姑娘喜欢自己弄东西吃,却没人知道水平如何,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相信她这是小孩子闹着玩,做出来的东西怕是不能看,否则怎么会连贴身的丫鬟都没见过成品。      这回黛可又进了小厨房,黛玉的身子骨太差,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就是宫里的御医也去不了病根。她既然托生成黛玉的妹妹,若想姐妹长久,就要好好给黛玉调理,说不得要用上随身包裹里的体质药。      原本在红楼梦原著里,林黛玉并不是现在回的扬州,等她回来的时候,林如海已经病入膏肓。如今林如海刚刚有恙,黛可便劝着林如海将黛玉接了回来。其中自然有叫满府下人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握着管家权的小心思,更多的却是叫黛玉在林如海面前晃一晃,她一个庶女撬不开林如海的嘴,再加上个嫡亲的女儿,不信林如海依然跟蚌壳一样。      这两年林如海说不管内宅之事,却在不留痕迹的削减家里下人的规模。尤其今年,稍微年长些的长随全都放了出去。这些男仆放出去了,后宅他们的媳妇儿黛可自然也不会留,一块儿开恩放了。短短数月,满府上下少了足足一半人。      这次生病,林如海开始竟也不打算医治,若不是黛可偷偷在参茶里掺了包裹里的静心丸,说不得小病就要酿成大祸。黛可心中奇怪,几次趁着请安的时候旁敲侧击,林如海却一直避而不答,身体日见起色不但不展颜,反而愈加的消沉。      既然来到红楼的世界,黛可就打算好好的活下去,庶女的身份虽然不高,但也比为奴为婢要好。林如海心中有事不怕,哪个人心里没事。可是连家中的下人都要打发走,这明显是泼天的祸事。林如海不想说,黛可也必须得打听出来,否则说不准哪天,糊里糊涂就将性命给丢了。      如今黛玉回来了,黛可就没打算再让她一个人走。若是家宅平安,黛玉待在扬州远比在京城荣宁两府那个烂摊子里强上许多。即便黛玉现在心里便有了贾宝玉一心要嫁,有个稳当的娘家,再加上贾老太太的喜欢,也总不会像原著那样败得一塌糊涂。      若是有事,林如海忍心弃她这个庶女于不顾,断不忍心让黛玉这个嫡女一起受苦。林如海没有儿子,早就将黛玉当成了儿子看,拼了命也必然会护住黛玉。两个女儿在身边,若是林如海还能只送黛玉一人去避祸,那这两年黛可也就真白忙活了。      黛可想的入神,不知不觉到了晚膳的时辰。今天黛玉回来,黛可早就吩咐了厨房多做了几道菜,给几位姨娘也送了信,晚上家宴,不拒规矩,给黛玉接风洗尘。现在婆子来叫,她放下手中的活儿,先去东院接了黛玉,然后姐妹俩一同坐车去了前院。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二更!我在努力ING!! ☆、第三章   官员外放一般是三年一任,三年后回京述职考评,能托关系考个优等留在京城是最好的,再不济五品变从四品,从四品变四品,没法待在京城,品阶升一升也是好的。像林如海这样一个位置一坐就是四任的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巡盐御史这个位置,油水大,却也烫手,从来没有过连任的例子。林如海心中有抱负,只想着一任根本做不出什么成绩来,最好连任两任。有了功绩再活动一下,回京城就算做不到六部侍郎,内阁学士必然是稳稳的。谁成想人算不如天算,那年皇帝竟取消了考评。再往后,林如海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      盐道上的事,水深的很。一任巡盐御史两三年便走了,皮毛说不定还没摸到。而林如海这般j□j年待下来,就是睁眼瞎装看不见,手里各个官员的黑历史也能堆满半个书房。这些证据就是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两淮的官员不说,个个都想着法儿的拉林如海下水。就是皇帝,也未必愿意这些东西摆到桌面上来。贪官抓一个两个树个典型那是功劳,从上到下撸一串几百号那就是灾难。所以皇帝后来压根不提让林如海回京,让林如海自己悟去。      林如海是什么人,聪明人中的聪明人,即便最初被功利冲昏了头脑,现在也早就冷静下来。到第三任上就知道自己怕是不得善终。贾氏一死,就将嫡女黛玉送到了京城外祖家。这次没来由的生病,更是一个信号,这第四任就是他最后一任了,再别想着以后。若是林如海识趣,就这么病死了一了百了。若是不识趣非要死扛着,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抄家灭族也不无可能。      所以林如海最初的打算就是直接病死在任上,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只是他没有将黛可这个异数考虑到。黛可不但不知不觉把他刻意搞垮的身体越补越见起色,更是趁着他刚喝了药糊涂,忽悠他同意写信将黛玉也叫了回来。等他清醒了,信也已经快马加鞭送往荣国府。      林如海是真不想黛玉回来,贾家虽然历经几代爵位已经降的差不多,几个爷们在朝廷挂的也是闲职,却也是远离了政治中心,正好能让黛玉平安长大。      可自打见了送黛玉回来的贾琏,林如海心里又没底了。      当初与贾敏说亲时,贾琏尚未成人。如今林如海一看,好一个纨绔子弟。手中那扇子,扇柄是象牙的,扇面两边的山水和题字分别是当代两位名家的亲笔。单这一把扇子,就不止千金之数。      出来办事,贾琏身边还带着两个俊秀的小厮,自己衣服还熏着香。林如海问起,贾琏还不以为然,说府上爷们都是这样,他这还是收敛的。      若只是不求上进,林如海还没那么愁。等他再问起两府的境况,手上都有哪些铺面,田庄收成如何,贾琏却明显有些言语不详,只说收支平衡还说得过去,往深里问,就推说都是家里太太在管,他个大男人并不理会这些琐碎。      宁荣两府上千号人,单凭几个闲差的干俸和田产收益,怎么可能收支平衡,几代的家底摆在那里,一时或许还没什么问题,但就看贾琏这样的排场,坐吃山空怕也熬不住几年,早晚要败落。      又过了几日,京城来人送信,说是宁国府小蓉大奶奶身上不好,叫贾琏帮忙寻几个名医。贾琏闻讯第二日便来向林如海辞行,林如海也没多留。虽然觉得隔府女眷染病还要满世界的寻医问药多少有些张狂,但贾琏能借此走了也好,他总不能留贾琏在府上看着他寻法子弄死自己。      照林如海最初的打算,他死后黛玉身边必然有荣国府的人陪着。林家旁支本就单薄,再有荣国府的人帮衬着,家产定然分文不少的给黛玉带走。至于黛可,一个庶女,嫁妆肯定也是有一份的,他死前再给黛可定门亲事,林家在扬州的宅子也留给黛可,过了三年孝期黛可就嫁出去,他也算对得起这个女儿。      但贾家的财政出了问题,林如海却是不敢将家产托付给这样的岳家了。他在扬州这十年,早就攒下了数百万的家财。都不说大头,就是平时节礼盐商的孝敬,那都不是小数,随便就上万两银子。开始林如海还置办些产业,后来看透了,不但收起孝敬不手软,名下的铺子也能卖就卖,田产更是除了最初的几百亩祭田,其余一亩都没留,全都折成了现银。      这些钱原本都是要留给黛玉的。如今林如海却怕黛玉守不住这万贯家财。      黛玉回来几个月,林如海也曾试着让黛玉学习管家理事。毕竟一个庶女都能做的事,黛玉身为他的嫡女,聪慧过人,又怎么会做不到。可林如海毕竟是男人,心中对内宅琐碎还是有些抵触,只说让黛玉学,却教不了黛玉什么。      而黛玉在荣国府一直是娇养着,根本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叫她吟诗作对绝对是手到擒来,管家理事,人情往来却有些力不从心。黛玉本身心思就重,底下的管家媳妇稍微推脱点,她就要多心。想得多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没几日就一场大病。      这一病可吓坏了林如海。几个月下来,他这女儿的本事他也摸了个大概,管家是不行的了,就是将来的大事怕是也不能对她说,否则光是忧心,就能活活要了黛玉的命。      没有办法,林如海不得不将目光放到了黛可身上。      对这个庶女,林如海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前六年印象中都没这么个孩子,后来黛玉不在身边,对黛可也多是寄托了思女之心。黛玉回来,他问黛可要管家权,黛可二话不说就给了,连身边帮衬的丫鬟婆子也全都给了黛玉,自己规规矩矩的待在院子里,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几乎足不出户。      太懂事了。      懂事得林如海有些惋惜为什么黛可不是贾氏所出。若是嫡出,他也不用犹豫,黛玉不成,一切交给黛可就是,姐妹俩一同投奔外祖,还能互相扶持。偏偏黛可是庶出,跟荣国府什么关系都没有,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打算将黛可留在扬州。   只是为了黛玉,不行也得行了。若是想保住家产,只能指望黛可,黛玉可以蒙在鼓里,他却必须跟黛可交代明白,让黛可跟着黛玉上京。      黛可清净了几个月,忽然婆子来传话说林如海要见她,赶忙换了衣服坐车去了前院。本来黛可就怀疑林如海心中藏了了不得的事,真等林如海一脸郑重的跟她说完,还是惊得目瞪口呆。      听林如海的意思,要么他一个人尽快死,要么他们一家人几年后一起死,没得第三种选择。黛可自然不想死,可她也不想去荣国府。      “父亲,就没有其他亲戚可以指望了么?”      “若是有,为父怎么会这样为难。难道为父不知道你年纪小,这样的重担着实太重了些么?”林如海摇摇头,“荣国府虽然底子败了,总还有个架子撑着,至少在你跟你姐姐出嫁前不会倒。至于以后,各凭造化吧。”      黛可心说根本用不了那么久,再没几年荣国府就要被抄家了,可这话她没法跟林如海说,说了林如海还不以为她被吓魔怔了,得了癔症。      “你姐姐不擅琐事,为父想来想去,也只能将这个家托付给你。你母亲的嫁妆当初是说好都要给你姐姐的,这个为父不能动。剩下的东西,你跟你姐姐一人一半,为父绝不偏袒了去。”      “你姐姐外祖家如今只是表面风光,若是真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地方,你也别舍不得,但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你姐姐不懂这些,少不得要你操心。至于扬州这边,这个宅子你想留就留,不想留就卖了吧。”      “你姐姐的婚事自有荣国府老太太做主,你的婚事为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来为父想在扬州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可是又放心不下你姐姐,说不得要委屈你了。”      开始黛可还觉得林如海这絮絮叨叨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劲了。什么叫委屈她?虽然是庶女,但也好歹是三品大员家的庶女,高门大户攀不上,小门小户的正室却是没问题的。      林如海如今这意思,合着是想学尧舜,妻之以蝗,媵之以英,让她随着黛玉出嫁,照顾黛玉一辈子啊。黛玉没有当家主母的本事,她这妹妹有,所以就合该她给黛玉的丈夫当妾,替黛玉管家理事,凭什么!      再说林黛玉那是要嫁贾宝玉的,人家俩郎情妾意,姨娘位置还有袭人。袭人连王夫人都能哄住,管个家还不是小菜一碟?她是多想不开,上赶着给人当妾不说,还要去跟个丫鬟争管家权?      “父亲这话说的,能帮上姐姐是我的福气。只是父亲打算的是好,可若是荣国府老太太舍不得姐姐,把姐姐留在身边,女儿该如何自处呢?”这个年代,表哥表妹可是能结婚的,就算没有贾宝玉,姓贾的还有的是人,黛玉要是嫁给了荣国府的人,用得着她来帮黛玉管家么?      “这……”林如海还真没想到这茬,仔细想想,黛可这话还真有几分靠谱。贾老太太说不准真舍不得黛玉外嫁。若是嫁到荣国府,姐妹共侍一夫可就是大丑闻了。 作者有话要说:  ︿( ̄︶ ̄)︿ 第一更 ☆、第四章   这年五月,林黛玉收到家书启程返回扬州。      七月,林如海欣喜于女儿的归家身体日渐起色。      又一年五月,林如海身体急转直下,林家两位姑娘轮流侍奉于床前。京城荣国府闻讯,遣贾琏并王熙凤夫妇一同赶往扬州。      六月,林如海病逝。此时,贾琏夫妇尚在路上。      荣国府的人没到,林黛可就没让人对外发丧。超度的和尚道士却已经请到,灵堂也布置好了,算算日子,等贾琏夫妇到扬州,七七四十九日的停灵日最多走过一半。      至于得到消息的人家,没接到正式通知,也不好贸贸然前往,打发下人来探消息,黛可一律回答说家中长辈未至,身为小辈不方便接待。等家中长辈到了,丧葬事宜自然有长辈做主,到时候帖子也一定会往各家送。      林如海去世,黛玉哭的是泪如雨下,几度因为伤心过度晕阙过去。黛可心里也不好受,虽说林如海对她基本没尽到父亲的责任,临死还想坑她一把,但好歹也有生恩。何况林如海去世,意味着她寄人篱下的生活即将开始。      趁着贾琏夫妇还没到,林黛可将家中的下人聚在了一起。她跟黛玉就要走了,扬州这个家是要散掉的,如今整个林府人心惶惶,早做打算也好让底下人早寻出路。      “管家并管家媳妇每人八百两,其余的婆子下人四百两,外院粗使的也每人一百两。父亲并我跟几位姨娘院子里的一等丫鬟每人五百两,二等丫鬟三百两,小丫鬟每人一百五十两。拿了银子就都各自家去吧。”      “至于几位姨娘,好歹伺候父亲一场。每人三千两银子,有家人的归家去,从此自行嫁娶。若是没有去处的,改天官媒上门,断不会委屈了各位姨娘……”      “二姑娘,奴家愿为老爷守节,求二姑娘不要打发了奴家!”黛可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方姨娘哭着扑倒在黛可身下,扯着黛可的裤脚不撒手。      “都不长眼么,还不快把人拉开,没得惊到二姑娘!”不用黛可开口,黛玉身后的紫鹃扬声道,“想守节也要看看自己的身份,姨娘难不成以为自己是宫里的太妃么。寻常人家谁听说过妾室守节?妻妾不分,姨娘是想让老爷死后也不安宁么!”      “不是的,不是的,打死奴家奴家也不敢啊!”方姨娘吓得瘫在地上,“实在是奴家兄长好赌,自从老爷卧病就盯上了奴家。只怕奴家前脚出门,奴家的兄长就会抢了奴家的银子,说不定……说不定奴家还会被他给卖了啊!求二姑娘可怜可怜奴家,看在奴家伺候了老爷一场,不要打发了奴家!”      黛可身旁的婆子也是有知道方姨娘底细的。说起来方姨娘也是可怜人,父母为了养活大儿子将她卖进林家,结果儿子长大了不学好,气死了爹娘不说,还跟狗皮膏药似的贴上了方姨娘。      好在方姨娘人虽然懦弱,却是个明白人。从丫鬟到姨娘,最多从牙缝里省些月例银子接济兄长,其他的念头却是一点都没有。不过她那兄长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混人,见到方姨娘就骂她自己在富贵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当太太,不管娘家兄弟的死活。      “娘家?呵,这么个破落户也敢跟林家攀亲,他算哪门子亲!”黛可听完颇为同情方姨娘,这就是身为古代女子的悲哀,父死从兄,哪怕这兄弟再混,女儿家也没法做自己的主。      “二姑娘,这种事不能管,”紫鹃见黛可面露犹豫,低声说道,“这种事听听同情同情就罢了,否则一旦您留下方姨娘,自然有李姨娘张姨娘也要留下。姑娘们要上京,这些姨娘难道也带着?个人有个人的命,是方姨娘自己的命不好,怨不得姑娘。”      话虽这么说,黛可也明白理也是这个理,但她还是有点狠不下这个心。先前管家的时候,她撵人撵的利索,那是知道那些人走了还能找其他的活计。可方姨娘这次,撵了那就是一个死,说不定死还是好的,被卖到青楼女支院,那才是生不如死。      “罢了,就当我最后任性一次,”黛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就任性这一次,从此以后,为人处世都要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了,“相处一场,我总不忍心把你们往火坑里推。这宅子原本是打算变卖了的,如今想来,倒不如留下。若是有人实在无处可去,就帮着看看宅子吧。只是有一条,你们再不算林家的人,犯了事闯了祸也跟林家无干。”      “谢二姑娘,谢二姑娘!奴家断不会叫姑娘为难!”      最后数了数,因为各种原因无处可去的共有十三个人。大多数人还是有亲戚投奔或者想谋个更好的前程。黛可将剩下这些人又重新查了一遍,其中有几个平时就爱多话的,直接找了人牙子远远发卖了,剩下连带方姨娘在内总共留下了七个人。      林家在扬州的宅子不算大,林如海刚上任时并未打算常驻,所以就几进的院子。但是住七个人也太空旷了。正房一直封着贾氏的嫁妆没动,东边如今住着黛玉,贾琏夫妇来了,说不得王熙凤也要暂时住进来。黛可便叫人把西面的几间院子打通,又在临街开了个小门。又把跟正房这边的门锁上,钥匙交给了方姨娘。      接下来几天,黛可领着人将家里明面上的摆设、古董以及各种小玩意全都收到了一起,只留前院几间招待客人的屋子没动,其余的屋子都直接落了锁。办完这些,黛可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打发下人们离开,重新雇几个不知根底的跑腿下人自有身边的李妈妈帮她弄好,她得趁这最后几日好好打算一番。      刘姨娘临走前一晚,曾来找过黛可。她跟被贾氏发卖的费姨娘同是林家老太太给林如海选的通房。当初费姨娘被发卖,多多少少跟黛可有些关系,如今她也要走了,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了黛可。      “二姑娘的生母跟林家是没有关系的,要真计较起来,林家恐怕还有强抢民女的官司要吃。”刘姨娘道,“当年太太也曾提过让春秀补上卖身契,可是春秀死活不肯。想来也是,任谁一个好人家的大姑娘,也不愿意把自己卖给别人。当时她又怀着身孕,太太怕孩子出事,就说等孩子落地再说。哪成想春秀命薄,难产死了。那时候太太自顾不暇,人又没了,这事儿就这么被忘了。”      “按理说老爷生前已经将二姑娘记在了太太名下,二姑娘的名分是妥当的,这事儿我也不该再提,可是春秀家里还有人在,我想着怎么也要跟二姑娘说一句。费姨娘跟春秀关系好,曾经打发人偷偷去春秀家看过。春秀她爹在春秀死后没两年也死了,这就不用说了,春秀还有一个弟弟,比春秀小了有十岁,他,他可是恨着林家的!”      “当初春秀难产,太太打发人送抚恤给春秀家。二姑娘还不知道后院这些婆子,平时采买就什么都敢扣,春秀家老的老小的小,她们扣得还不更多!当时春秀那位弟弟据说才六岁,就敢拿棍子去打送钱的婆子,还嚷着说是林家害死了他的姐姐,要让林家人全家偿命呢!”      “我那小舅舅如今人在哪里?”黛可对春秀毫无印象,这几年也还真没想起过生母这头的亲戚。      “走了,据说是要去考状元,再就没回扬州城。哎哟我的二姑娘,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去认亲啊!现在林家就剩你跟大姑娘了,万一那人回来……”      黛可笑了,“姨娘,光听你说我生母的弟弟如何如何,你可知道他的名字,或者说,我娘姓什么?”      “这……”刘姨娘哑了,“说不准费姨娘知晓。”      “这不就结了。连姓字名谁都不知道,何谈提防。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是死是活还两说,没得操这份心做什么。”      将刘姨娘打发走,黛可就将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荣国府的小厮已经到了,最多两天贾琏和王熙凤就会到。这次连王熙凤都来了,定是荣国府听到了什么风声。她已经将府上的老人都打发走了,王熙凤就算问应该也问不出什么。      黛可身边就留了一个婆子,这婆子还是她拿到管家权之后特意寻的,管事很利索,嘴也严,没牵没挂的,因着黛可答应给她养老,对黛可是忠心不二。原本黛可还想留个丫鬟,奈何寻的几个丫鬟都不争气,j□j了一年多还是上不得台面。      黛玉身边的人,黛可没打发。紫鹃雪雁还有黛玉的奶妈王嬷嬷,全都留下了。雪雁一直是个老实的,紫鹃更不用说,她对林黛玉的忠心是雪雁这个从小跟着黛玉的都比不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紫鹃心里肯定有数。现在剩下的就是她自己怎么应付王熙凤,怎么最大程度的保住林家的家产。 作者有话要说:  ︿( ̄︶ ̄)︿ ︿( ̄︶ ̄)︿ 第二更!虽然比不上我家丫鬟勤快,但是也不差了有木有! ☆、第五章   六月二十一,贾琏跟王熙凤终于赶到扬州。      “我可怜的妹妹呀……”人还没进门,声音便传了进来。等丫鬟挑开门,黛可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二十岁左右妇人打扮的女子风一样的走了进来。      只一眼,黛可便认定这女子就是王熙凤。那长相跟红楼书中一般无二,眼角眉梢的风情更是活脱脱的凤辣子。只是今日王熙凤穿得不是红楼中经常描述的那种鲜艳,一身鸭卵青配丁香花纹的袍子,头上斜斜插着几枚金钗。也是,林家新丧,就是再爱艳色的人也要换上素服,这要是一身花枝招展的进来,还不让人给打出去,这是来奔丧的还是娶亲啊!      王熙凤进来直奔黛玉,一把抱住,眼泪也流了下来,“我苦命的妹妹,林姑爷怎么忍心就这么去了啊!”      黛玉听着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凤姐姐……”      “好妹妹,”王熙凤握住黛玉的手,“如今我来了,你就且放下心吧,一切交给我,妹妹你且好好养养身子,瞧这瘦的!老太太还在等着妹妹呢。”      说完,王熙凤又拉过一旁的黛可,“这位是二姑娘吧,哎呦,也是个可怜见儿的,快别伤心了!你就跟林妹妹一块儿安心的在后院待着,这府里上上下下就交给我跟你琏二兄弟,保证给林姑爷风光大办。”      “有劳琏二奶奶,”黛可俯身给王熙凤行过礼,手帕按着眼角坐到一旁。      王熙凤素来是雷厉风行,稍微安顿就开始分派。各家的报丧帖子打发小厮去送,前来吊唁的,男人都让贾琏去接待,她在后院接待各府的太太。因着林如海是要葬回苏州老家,送葬的队伍就没有大弄,只安排了出城这一路的道士,更远的就免了。      至于内宅,王熙凤一上手就直皱眉。厨房的采买、日常用品的采购,所有长期的单子竟都已经停了,这几日林府吃的用的全都是现买的。府中的下人也都是临时工,大部分院子都落了锁,若不是大件的摆设古董肯定不能拿走要折合成现银,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变卖东西就要记账,王熙凤早就风闻林家这几年的账都是二姑娘在管。七岁管家,在王熙凤看来就是一个笑话。的确,像她们这种人家的女儿j□j岁就要开始跟着学习管家理事,但那也仅限于跟在主母身边观摩,看个一两年之后试着做些不打紧的,真正上手还是要等出嫁。碰上婆家有厉害的妯娌或者上面的太太不想放权,说不定一辈子都摸不到管家权。      像林家这种家里没了正经女主人的,最有可能的是哪个稳妥的姨娘在管家。至于为什么传出来是黛可这个庶女手里握着管家权,在王熙凤看来,很可能是管事的这个姨娘不得林如海的心,林如海不想抬她,拿了个庶女去压她。      不止她,荣宁两府的内眷都不大相信这个传闻,只是有备无患,林家这么大的产业,万一真让个小小的庶女给私藏了,都对不起死去的姑奶奶贾敏。所以这次知道林如海不好,贾母二话不说就把荣国府这边最厉害的王熙凤一道派了出来。      其实宁国府那边的小蓉大奶奶秦可卿手段也不比王熙凤差,而且不像王熙凤什么都浮在表面上,心细如发不说,人还和声和气,温温柔柔的就能把全府的人给拿捏住。这种查对别人家账目的事,秦可卿明显更合适一些。只是怎么说也是隔着一府,秦可卿身体也时好时坏,贾母犹豫再三,到底没拉下脸开口。      黛可并不知道王熙凤心中所想,若是她知道王熙凤都不用她铺垫,就完全按照她的剧本在走,门口放烟花放个三天三夜估计都是有的。她把家中的下人都散掉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藏拙,怕有碎嘴的嚼舌头,叫贾家的人知道她‘名不虚传’,没办法把所有‘功劳’都推到刘姨娘身上么。      这个年代,哪家都不喜欢比嫡女出色的庶女。远的都不说,就说探春,荣国府落败的时候全靠她撑着,结果呢,一竿子给支到爪哇国去了。别看贾母疼爱黛玉,说到底她就是个没有父族依靠的孤女。这次黛可跟着一起去,那就是拖油瓶的拖油瓶,想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人,只有一条路——低调。      先前黛可太自信,以为书中的林如海是病死的,她有剑三这个外挂,治好林如海的病不过是小菜一碟。林如海经她手活了下来,不管将来她怎么圆,至少那份孝心就能让她在林家站稳了脚跟。即便林如海续娶,继室为了讨好林如海也不能对她太苛刻。      哪成想林如海是个必死的命,黛可如今要打包入驻荣国府。荣国府那水多深,就算她有外挂小命能保住,若是被人看不顺眼,平时光挤兑也能呕死她,书中的林黛玉不就是活活气死的么?那么大个荣国府,想瞒卧床不起的病人还不容易,哪那么不小心,在贾宝玉拜堂的当下让林黛玉知道了消息。      说白了,就是有人不想再看见黛玉。当时木石良缘传播的可比金玉奇缘广的多,虽然没有正式定亲,但早都默认了贾家二房的宝二爷是要跟表妹亲上加亲。结果临到头突然换了宝钗,黛玉不死,让贾家以后怎么在亲贵圈里混。      所以王熙凤来问时,黛可是十二万分的配合。叫李妈妈从箱底把近两年的账本都拿出来,一一摊开给王熙凤过目。      翻开账本,王熙凤不由笑了,瞧这一手字写的,荣国府刚启蒙的哥儿都写不来这么难看。说是蝌蚪都是好听的,歪歪扭扭,难为这二姑娘还真能下得去笔。      “叫二奶奶笑话了,”黛可羞赧的低下头,两只手绞着帕子,“我都说不会写了,父亲非叫我写,本应是姨……,本应是我口述,他人代笔的。”      王熙凤只当做没听见黛可的失口,继续翻着账本。从大面上看,前几本账目都没什么问题。只是最近一次结算也是三个月前了,而且最新的两个月的账目支出巨大,记得却很简单,只有寥寥数笔。      “打发下人而已,如何用了这许多?”王熙凤细细一算,几十个下人就用去了两万多两银子,就是荣国府打发一个下人最多也不过一百两,这些银两足够打发两三百人了。      “这都是父亲的意思,父亲的心肠是最软的。之前放出的那些下人似乎也是这么多,”黛可说着,示意李妈妈翻找两年多前的账本。      王熙凤接过账本仔细对比,确实数目一致。只是之前放人都是每月两三房,连续几个月,所以支出并不显眼。既然林如海在世时就是这个规矩,那便不是黛可的差错了。不过给下人的恩典如此大手笔,真不知是林如海这个大男人不懂管家大手大脚,还是林家家底丰厚。      “二奶奶,”黛可笑道,“既然二奶奶今天来了,我想着赶早不如赶巧,不如把姐姐也请来,将父亲临终前吩咐我们姐妹的事告知二奶奶,还请二奶奶为我们姐妹筹谋。”      “也好。”王熙凤点点头,想来林二姑娘要说的就是林家家产的问题了。她正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林二姑娘主动提,倒是免了她一番麻烦。      黛玉进来时,眼圈依然是红的,可见又是哭了一天,王熙凤一见又是疼啊宠啊的劝慰了好一通。黛可是早就习惯了黛玉的多愁善感身,若是平时,她也会宽慰黛玉一番。现在有王熙凤在,这些面子上的事情她并不想做,只跟着一起掉了两滴眼泪,便问道:“父亲先前留下的东西不知姐姐带来了么?”      “李妈妈来说时,我便想到了,”黛玉点点头,转身看向紫鹃。紫鹃连忙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子上。“信和匣子都在这里了,”黛玉睹物思人,不免又是一番伤心,“当日父亲吩咐时,我与妹妹都在,妹妹说与凤姐姐听吧,我是连想都不敢再想一次。”      “姐姐这样伤心,万一坏了身子,父亲九泉之下也会不安稳的,”黛可拿起封好的书信,“那便由我来说,哪里说错了或是漏了什么,还要姐姐提醒。”      “父亲身子不好之后,就开始着手安排这一大家子。二奶奶你刚才也看了,满府的奴才父亲都开恩放了出去,剩下的便是一些死物。太太的私产父亲一直都没动,全都封在内宅。这些东西太太去世时便有吩咐,全是要留给姐姐做嫁妆的。”      “父亲这几年置下了不少产业,铺子父亲已经都变卖掉换成了现银。田产都买在苏州老家,一直有人在打理,还有这边的宅子,父亲说都是不动的,也不需要我们姐妹操心。剩下的摆设古董这几日正劳烦二奶奶帮着变卖。”      “按律女儿是不能继承家产的,可是林家实在连旁支都找不出可以过继的妥当人选,所以父亲留下话,这匣子里留下的财产以及田产宅子,都留给孙子。将来若是姐姐夫家体谅,生下的第三个儿子便姓林,继承林家的产业。若是无法,便让我招婿,以延续林家的血脉。至于这几日变卖的银两,就用作我们姐妹将来在京城的日常开销。”      “到荣国府就是到自己家,哪用得上你们自己出钱!照我说,这府里的东西不少都是有年月的了,卖了换银子才不划算。前几天卖掉的那些就算了,剩下的我都给你们留着,等你们出嫁,全抬走当嫁妆。”      那些不值钱的桌椅板凳当然不在王熙凤所说的范围内,卖也卖不了几个钱。王熙凤指的很大一部分是贾敏当年的嫁妆。当初林如海外放扬州,贾敏嫁妆里的大件家具也都一块儿抬了过来,除掉用旧的,其余那些红木的,黄花梨的,不多不少也装了两三艘船。 作者有话要说:  ︿( ̄︶ ̄)︿ 求收藏求留言求各种包养,会打滚会卖萌还会抽打丫鬟加更! ☆、第六章   自从那日将话与王熙凤说清,黛可便彻底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与黛玉姐妹作伴。黛玉读书,她便做绣活,缝了一堆荷包香囊准备将来进荣国府做人情。林如海停灵满四十九日,姐妹俩随着贾琏夫妇送林如海灵柩到苏州下葬。      林家亲族凋零,林如海自身便是林氏的族长,他这一死,林家竟一时找不出像样的人来继任。幸好贾琏还算有本事,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个林家的三叔祖,这才开了祠堂,将林如海的牌位顺利入祠。      期间黛可听说还真有不着调的穷亲戚想来谋夺林家的产业,嚷着说林家只有两个女儿,应该由他们这些侄子来继承才对。结果贾家的小厮都没来得及报与贾琏知道,王熙凤听说后,直接一顿板子把人给轰走了。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一行人便启程前往京城。先前林黛玉进京回扬州都是走的水路,这次自然也是乘船。黛可自打来到这红楼的世界,就一直圈在林府那小小的一片天里。给林如海扶灵回苏州,大半时间也是坐在马车里,偶尔掀开帘子瞅瞅外面都要被提醒行为不妥当。这次本想着坐船是万万错不过这沿途的风光了,结果……她竟然晕船。      上船的头三日,黛可基本是抱着痰盂度过的。上了船一颠簸,她是吃什么吐什么,不吃照样吐,最后实在是没的什么可吐了,就开始呕酸水。短短几日,整个人憔悴的比黛玉还要弱柳扶风。后来好不容易适应了点,脸色却是缓不过来。别的不说,吃食补品就跟不上。      高门大户的下人向来比主子难缠,本来船上的吃食就不新鲜,送到她这里的更是比一般的差了不少。黛可经过贾敏在世那几年的冷落,早就对这种情况有过预估,原本想着大不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会晕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下厨。至于识海中剑三包裹里的小吃小药,吃一颗少一颗,黛可实在不想将这些保命的东西用在晕船这种熬一熬就能忍过去的事情上。      “姑娘,多少也吃点东西吧。”书墨将贾家下人送来的,已经冷掉的饭菜放到桌子上劝道。      书墨是黛可临离开扬州时收的大丫鬟。那时王熙凤看黛可身边没人,就想着把身边的丫鬟给黛可一个。黛可不想放个王熙凤的眼线在身边,可实在是没有能用的人,幸好李妈妈给她解了这燃眉之急。      这书墨原本是巡抚家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叫银铃,人机灵懂事,长得又漂亮,一来二去就被巡抚的弟弟给瞧上了。儿子想要个通房,老太太当然不反对,可书墨本人不乐意,这位巡抚家的三爷,吃喝嫖赌样样不落,若真是被收了房,等几个月的新鲜期过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熬。见老太太没有为她做主的想法,书墨一狠心,直接绞了头发跑到扬州城外的念翠庵当了姑子。      李妈妈是书墨的远亲,怎么忍心侄女年轻轻的就到庙里青灯古佛一生。何况真正干净的庙宇能有几间?现在书墨是运气好,碰上个心慈的主持,时间久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沦落到比给巡抚弟弟当妾室还要不堪的境地。      先前李妈妈不敢跟黛可提,因为林家也在扬州,肯定犯不上为了个丫鬟跟巡抚家过不去。如今黛可要上京,身边恰好没有得用的人,李妈妈趁机就跟黛可提了这件事。黛可听了书墨的遭遇,不禁想到了鸳鸯。书墨跟鸳鸯的处境很像,不同的是贾母活着的时候还护着鸳鸯,而巡抚家的老太太直接就没把书墨放在眼里。      黛可权衡再三,答应了李妈妈所求,离开扬州的时候将书墨也一道带上了。【书墨】是剑三中万花门派称号之一,原本黛可给书墨改名的时候是想改成七秀的门派称号,可是昭秀,楚秀,琴秀……用起来实在是绕口的很,后面收多了人又容易混乱。可黛可又执着于留下点剑三的痕迹,回忆了半天各个门派的门派称号,最后目光对准了万花,选了书墨。将来若是再有合心意的丫鬟,就依次叫做商羽,丹青,星弈。      事实证明,这次黛可的决定万分正确。这一路,书墨不但将黛可身边事打理的极为妥当,还时不时的给黛可补课。自从林家没了正经女主人,就再没宴过客,所以黛可对内宅的了解仅限于收租子记账分派下人这些,对外的招待是一窍不通。      用的放心的李妈妈更擅长的是内宅阴私,几位姨太太更是没什么眼界。而书墨帮着巡抚家老太太办了不少的宴席,得空就把心得一一讲给黛可听,比如坐席的安排,上菜的顺序,菜品的等级,林林总总,各种讲究。      这些对外的东西黛可以后未必用得上,但是却必须知道。到了京城肯定少不了黛玉的接风宴,以后还有各种大场面,若是哪一步行差走错,好一点是在宁荣两府丢人,差一差,这人就要丢遍整个京城。      这些细节上的讲究黛玉想不到很正常,可王熙凤却应该知道。只是不知是因为跟黛可不在同一条船上不方便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路上王熙凤连个婆子都没派过来,更别提亲自来给黛可上一堂‘对外礼仪课’。      或许正是因为王熙凤不经意的疏忽,船上贾府的下人们对黛可的怠慢愈发的明显。就拿书墨刚刚放到桌子上的饭菜来说,两天前的饭菜虽然是剩饭,好歹还有丝热乎气。如今却是冷得不能再冷了,才被拖拖拉拉的送过来。      “姑娘还是吃一口吧,”书墨见黛可仿佛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      “先放那里吧,我一会儿吃。”黛可回过神摇了摇头,本来胃口就不好,再吃些冷食,肠胃肯定受不住。      “姑娘说一会儿吃,就又是要饿上一天。”书墨跺脚,却也拿黛可无可奈何。别看她跟着黛可的时间不长,对黛可的了解怕是比曾经伺候黛可两年多的琢儿还要多。      这位姑娘,瞧着逆来顺受,好欺负的很,其实主意大着呢。也罢,送来的这些东西,比当初她在庵堂的都不如,吃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毛病。总归姑娘不会糟蹋自己的身体,她也想办法弄些热乎吃食去。      见书墨没再多说,安静的退了出去,黛可虽然又饿又晕,满身的疲惫虚软,也不禁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只是在路上就被这么刁难,等到了京城前路真说不准是什么样,身边若是再没有个贴心的,日子怕是越过越糟心。      她在林家这么些年,再怎么小心谨慎,那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总归是会露出马脚,平常的下人不清楚,贴身伺候的若是什么都发觉不了,真不如早早打发去厨房烧柴火省心。像李妈妈这样的肯定心知肚明,只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罢了。      书墨来到她身边的时候肯定被李妈妈敲打过,但也不会说的太清楚。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察觉到她不惧这些刁难,自己有保命的手段,可是比帮她守了两年小厨房门,却不知道她一手好厨艺的琢儿强上百倍。若是真如李妈妈保证的那般,只想平平稳稳过日子不起坏心思,这书墨以后就是她身边一等一的帮手。      从苏州到通州,不过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对黛可来说却比她在林家这十年多还难熬。若是再熬上几日,就算黛可再舍不得,也要拿出识海中的东西保命了。幸好一到通州,船队就接到了通州到京城这段水路又堵塞的消息,只能选择弃舟上岸。      双脚踏上结实的土地,黛可膝盖就一软,要不是书墨眼疾手快掺了她一把,黛可能直接跪倒地上。饶是有书墨扶着,从码头到马车这几十步路,黛可走得也是飘乎乎的。那感觉,就跟她上辈子滑完冰,把冰刀换回皮靴时似的,怎么走,怎么觉得两只脚踩的不是土地,是棉花。      “哎呦我的二姑娘,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黛可眼瞅着要走到马车边儿了,正好王熙凤从前面的船上下来,一看黛可那状态,赶紧招呼身边的婆子,“都傻站着干什么,快扶姑娘上车里歇着!”      “劳烦二奶奶担心,我没大碍,可能是不太习惯坐船,缓一缓就好,”黛可哪能真让王熙凤身边的人伺候,赶紧让书墨扶着上了马车。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王熙凤满脸懊恼,道,“也怪我,只当你跟林妹妹是姐妹,习惯必是一样的。快,我这儿有腌好的梅子,含两颗在嘴里,能舒服些。”      黛可叫书墨接过梅子,再次谢过王熙凤,便回到车里闭目养神。马车虽然晃,却远不如水上的风浪,嘴里含着酸甜的梅子,的确舒服不少。      半梦半醒间,黛可只觉马车走了没多远,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叫人到前面去问,小厮回来报说是链二奶奶发下话来,今天女眷不进城,就歇在前面不远的永福寺里。      “永福寺?”      “是啊,”贾家的小厮满脸堆笑,“永福寺可是接待过王妃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庵堂寺庙能比的,可见二奶奶多看重姑娘。姑娘且再等一等,马上就到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不钻牛角尖了……我跟自己叫个什么劲儿,犯不上置气。 ☆、第七章   贾家的船队差不多是午饭过后抵达的通州码头,到永福寺是也不过申时初刻,时辰尚早,永福寺的香火却比远没有黛可想象中旺盛。寺中只有三三两两的香客,虽说瞧衣着打扮就不是寻常人家,可人数着实少了些。      “怎么这般清净?”      “姑娘有所不知,”进了永福寺,小厮就不便跟在女眷身边,代替他们给黛可解惑的是贾家的两个婆子,“这永福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单是偏殿的一炷香就要一贯钱,更别说那大殿,家里爷们身上若是没品级,有钱都进不去!”      “这么高门槛,就不怕没人来?”黛可更疑惑了。      “瞧姑娘说的,天子脚下的富贵人家,哪会在乎这点香火钱,碰上心慈的太太,出手大方着呢,再说永福寺靠的可不只是区区香火钱。”婆子压低了声音,“京城这么大,多得是家里嫡出庶出姑娘遇上难处要避风头,一般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会把姑娘送来永福寺带发修行,就是年轻一点的哥儿听说也有被送来礼佛的。家里的太太舍不得姑娘受苦,自然大把的银子往这寺里撒。”      “何况这永福寺据说是有先帝的圣旨护着,寺里的姑子也规矩,女客修行的地方都是单独圈出来的,姑娘家送进来别的不说,至少保证清清白白的。其他的寺庙庵堂什么人都能进什么人都敢进,可没少传出腌臜事,闹出人命都是有的。呸呸呸,这话奴才都不该说,没得脏了姑娘的耳朵。”      婆子一边给黛可说着,一边将她引进一间单独的小院。院子中间一颗枣树,只有一间正房,也算小巧别致。黛可随身带的行李并不多,也就两三套换洗的衣服,其余的都打包跟其他东西一起由贾琏压着一路送到贾府,所以安顿起来很快,稍微收拾一下,便留下李妈妈在院子里,自己带着书墨去隔壁院子跟王熙凤和林黛玉说话。      与黛可的小院不同,王熙凤跟林黛玉落脚的地方是个有七八间屋子的大院落。黛可进去时,里面正乱成一团,丫鬟婆子搬着衣箱拾物进进出出,大有将整个院子彻底重新布置一遍的架势。      “妹妹来了,快坐,”京城已经到了深秋,屋子里的熏笼却还没到用的时候,黛玉身子弱,站起来正要迎一迎黛可,身后紫鹃就给她披上件罩衣。      “姐姐快别出来,万一吹到风,紫鹃又该埋怨我。我可没忘了,当初我不过是想偷你一碗燕窝吃,愣是叫紫鹃追了半个府,最后生生的还是把燕窝给抢了回去。”      “二姑娘又拿奴婢取笑,”紫鹃脸一红,又羞又怒的不依。      “你们呀,瞧把紫鹃欺负的,”王熙凤笑道,“到底是亲姐妹,就是不一样。林妹妹平时对我们府上二姑娘三姑娘也就叫声二丫头三丫头,哪有这么亲亲密密的叫妹妹的时候?”      “瞧链二奶奶这话说的,黛可本来就是我的妹妹,我不叫妹妹,难道要送给你去?”      “若是林妹妹舍得,也不无不妥啊!这么伶俐的妹妹,多几个我都不嫌多。”      “刚才还说我欺负紫鹃,现在就欺负起我来了!”黛可坐到右下首的梨花椅上,抿了口丫鬟递过来的热茶暖了暖胃。觉得暖和多了,才继续开口说道,“二奶奶这里真是热闹,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饭呐,我可是特意跑来讨饭吃的。”      “这小嘴馋的,成,我这就叫她们去准备!”      下了船,王熙凤自然就得知了黛可这一路的处境。她是没把黛可放在眼里,但也不至于在这点小事上为难她。只是没想到下人们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也忒犀利了点,她这头只是想敲打敲打黛可,那边就直接把黛可折腾的没了半条小命。      所以王熙凤打消了当天回府的打算,选择了在永福寺停留一天。说到底,林黛可的底子在那里,就是晕船加上吃不好,好好睡一晚上,吃点补品,再打扮一番,保证又是水灵灵大姑娘一个。贾家老太太心善,说不得黛可入了她的眼,跟贾府几个庶出姑娘一样有造化也未尝可知。      永福寺的素斋饶是黛可这样被自己逆天的厨艺给养叼的也没法说出‘难吃’两个字,可惜黛可肠胃罢工太久,喝了一碗豆腐汤,吃了几筷子茭白就再吃不下去了。      “就吃这么些怎么成,“见黛可放下筷子,王熙凤不由皱眉,“平时老太太就说林妹妹吃的比猫儿都少,到你这里,怎么比林妹妹还不如,这不急死人了!”      “链二奶奶说便说,怎么连我也一块儿挤兑?”林黛玉撇撇嘴,“我这妹妹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能一下子就缓过来么?你叫她多吃,是嫌没饿死,打算撑死她?要我说,那帮不长眼的奴才就该通通撵出去,没听说哪家奴才能欺负到主子头上去的!”      “都是太太身边的老人,我也不好做主,”王熙凤没想到黛可这个受害人都把这口气咽下去了,心里怎么想不知道,至少表面云淡风轻的,林黛玉却冷不丁提起这一路奴大欺主的事来。      这事儿原本王熙凤是打算就这么揭过去,依黛可的身份,是肯定不会主动去找人告状,她也没地儿去告,要是逢人便说,丢的是她自己的脸面。好好安抚一下,给两颗甜枣吃吃,即便将来有心人特意询问,黛可也会知道该怎么说。      王熙凤千算万算,却忽略了林黛可虽然是庶女,却也实打实是林黛玉的亲妹妹。林黛玉养在贾母身边这么多年,吃穿用度跟贾宝玉平起平坐,事事都不落下,让王熙凤下意识的忘记了林黛玉姓林,而不是贾。跟贾府再亲,姓林的被欺负了,林黛玉不恼才怪。      若是放在原著里,林黛玉身边一文都没保住,没底气自然也就忍气吞声了。如今情况完全不同,林如海具体留了多少家产林黛玉可能没有黛可清楚,但是至少她知道留下的钱足够她在荣国府横着走。更别说这回林如海临死还上了折子,当今圣上都说过她们姐妹俩是忠臣之后,对她们姐妹俩不敬,往严重了说,就是忤逆当今天子。      “我一时的确吃不下这许多,不过晚上怕是会饿。二奶奶疼我,多给我准备些宵夜吧。”说实话,黛可也没想到林黛玉会为她出头,不过这也好理解,到了贾府,姐妹俩互相扶持总是比孤军奋战要来得好。这一点黛玉冰雪聪明,怎么会想不透。只是她现在并不想因为她让黛玉跟王熙凤起了嫌隙,连忙岔开话题。      有了台阶,王熙凤自然顺着就下来了,满脸笑容的说,“那是自然。方才也是我大意了,二姑娘放心,我这就叫她们备上,保管你什么时候想吃都是热乎的。可这碗参汤你是说什么也得喝了,这是上好的西洋参,补身子还不上火,姑娘家吃最是温补。”      其实黛可也不光是嘴上说说而已,到了掌灯时分,她是真的又饿了。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碗汤几口菜怎么可能够,还不是空腹太久不敢多吃怕伤到胃。等消化的差不多了,肚子咕咕叫那是必然结果。而贾家的下人经过王熙凤的敲打,自然对她不再那么怠慢,宵夜很快就送了过来。      不过这次的宵夜可就没有晚饭那么精致了,倒不是厨子故意,而是换了做饭的人。永福寺的尼姑晚上都有固定的晚课,特意腾出手来给她们做晚饭已经是看在荣国府的面子上,自然不会一直守在厨房等着给黛可做宵夜,所以这些宵夜是贾家的婆子自己做的。      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贾家的婆子特意跑到附近村里寻来的荤油跟土猪肉,想给黛可弄点荤腥。可她们也不想想,农村用肥肉榨出来的猪油跟她们平时用的油能一样么,再碰上黛可这样嘴刁的,只尝了一口就差点没吐出来。      偏偏碰上好心办坏事黛可就没了脾气,又不想勉强自己吃猪食,又不想饿着,就直接叫婆子带路,准备亲自动手。婆子们开始自然是一通劝阻,后来听黛可保证不在王熙凤跟前提起这事儿才勉勉强强的将黛可领到永福寺西北角的一间小厨房里。      “二姑娘,寺里的大灶早就熄火了,奴才们也是在这个灶上给您做的吃食,可不是故意不给您领大厨房去。”领头的婆子小心翼翼的瞅着黛可。      “成了,我知道。你们先回去吧,灯笼留一盏给书墨就行。”黛可环视了一圈,说是小厨房,食材却不少,米面蔬菜水果样样不缺。      “那怎么成!奴才们还是在外面守着的好,这黑灯瞎火的,二姑娘回去时没人陪着怎么成!”      “你不都说了这寺里最是安全不过么?难不成都是说着哄我玩的?”见婆子连连摇头,黛可眼睛一瞪继续道,“行了,让你们回去就赶紧都回去,难不成还等着我发火?”      婆子们下午刚被王熙凤狠狠臭骂了一通,这时候可不敢得罪了黛可,生怕黛可又跟王熙凤说什么,见实在劝不过,也只能由着黛可。加上书墨随后又给她们每人塞了一个小荷包,也就都喜笑颜开的回贾家女眷所在的院子,该守夜的守夜,该休息的休息去了。      打发走了婆子,黛可照旧让书墨守门,自己把厨房门一关开始尽情的捣鼓。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可怜】,今儿双更! ☆、第八章   即便心里清楚荣国府真正的厨子绝对不会跟今晚做宵夜的婆子是一个水准,但是黛可一想到那一筷子又腥又腻的肉片,就忍不住想要质疑宁荣二府的后厨水平。所以明知道是杞人忧天,黛可还是停不下手,这小厨房里模子也多,一不留神甜的咸的多做了七八种口味的点心。      上蒸锅之前,黛可自然没忘记将一小瓶水小心翼翼的撒在笼屉里的点心上。这水是由剑三中的特殊药品下品静心散稀释而成,只一点就能将饭菜散发出来的香气遮掩的一干二净,却又不影响菜肴的口味,是黛可一直以来偷嘴解馋的必备利器。      黛可虽然被扔到红楼里的时候是云裳心法,但是在剑三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双修。冰心心法打副本的时候仇恨总是太高,所以随身总是带上一组下品静心散降低仇恨。      当初整理包裹的时候黛可还发愁来着,那些加体质根骨的小药小吃可以治病,更别说她还有专门加治疗量的药品,拿出去估么着更是有起死回生的效力,可【瞬间降低目标对自身威胁值10%】这种药品,完全就是占包裹格子的鸡肋,早知道会穿越,还不如换成五彩石来得实在。      后来黛可有一次整理包裹的时候不小心撒了点药末在绣好的帕子上,眼瞧着帕子上原本栩栩如生似乎都要飞出来的喜鹊立马变得呆头呆脑匠气十足,才恍觉这下品静心散的妙处。降低目标对自身的威胁值,在这个红楼的世界可不就等同于低调平庸么。      热腾腾的点心出锅,黛可才注意到她做的似乎有点多,拣起两块垫垫肚子,将剩下的都装到了食盒里。多就多吧,没事当零嘴吃也比平常厨子做的正餐强。      “姑娘,这是?”书墨接过比预览中沉上许多的食盒,有些疑惑的问道。      “多准备些以备不时之需总是好的,”黛可一僵,随后若无其事道,“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说不得要早起赶路。”      “是。”      来时有两个婆子提着灯笼引路,如今折返只剩书墨手上一盏灯笼,加上已经到了亥时初,天色比之前暗了不少,即便有灯笼照着,也只能看清面前的几步路。所以在路过一个类似小花园的地方的时候,由于树木的遮挡,书墨不可避免的在转弯时跟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正着,身后的黛可也被吓了一跳。      “什么人!”      “我才要问你是什么人,惊吓到我家公子你担待得起么!”      出乎意料的,出声反驳的竟然是个男人,书墨乍一听到立刻将黛可护在身后,“三更半夜的,你一个大男人在尼姑庵里做什么,莫不是贼人!”      “你才是贼!我还要问你呢,大半夜的一个大姑娘到处乱走,是想偷汉子么!”      “你才在尼姑庙里偷汉子!”      “我还和尚庙里偷姑娘呢!”对面清脆反驳。      “行了雨墨,少说两句,”随着低沉的声音,一个看不太清容貌的男子绕过面前的书童走上前,一躬到底,“下人轻狂,还请小姐莫怪。”      “是我管教婢女无方,让公子见笑,”见对方的主子出来,黛可也不好再躲在后面,侧身低头,朝对面男子福了一福。      “总归是……”男子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黛可的侧脸。      黛可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并没抬头,却也感觉到了异样。书墨更是被男子的孟浪气得眼睛里差点冒出火来,也不顾主仆尊卑了,往前猛走几步逼退对面的主仆二人,扶着黛可匆匆离去。      等一路回到屋里,书墨才长出一口气,“可算是回来了,真是晦气。”      “好了,兴许对方也不是故意的,”黛可摇摇头,坐了下来。      书墨不服的嘟囔:“明明就是存心的,这么晚了连灯笼都不带,还是在尼姑寺里!”      “先前王婆子不是说过有些人家的哥儿也会送来礼佛么,保不准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也别太大惊小怪了。”      “怪不得这么没规矩,被拘起来的哥儿能有什么好东西。还有那个小厮,叫什么不好,偏叫雨墨,就他那张嘴也配!哎呀,”书墨突然低叫一声,“都怪那两个狂徒,奴婢把食盒给忘了!”      黛可一愣,食盒里的点心虽说不是什么要紧东西,可若是被贾家的人捡到,不大不小也是个麻烦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有技傍身未必是好事。偏偏天又这么黑了……      “姑娘先歇着,奴婢这就寻去,”书墨见黛可默然不语,提着尚未熄掉的灯笼照转身就出了门。      不说书墨如何黑灯瞎火的寻找食盒,永福寺西北角最靠边的小院里,一主一仆也在进行着对话。      “公子,都打听清楚了,那位姑娘的确姓林,是跟荣国府的二奶奶一起的。”      “可问清她跟荣国府的关系了?”      “能打听的奴才都打听了,这位林姑娘是荣国府姑奶奶的庶女,林家老爷新丧,她是跟嫡姐一起投奔荣国府长住的。听说荣国府的二奶奶很重视林姑娘,知道她有晕船的毛病,特意在永福寺停留一天给林姑娘将养身子。”雨墨撇撇嘴,继续转述打听来的消息。      “说的好听,既然晕船,为何不走陆路?”男子半倚半靠在炕上,“别说这些虚的,继续。”      “公子英明,果然知道这些都是荣国府上的人糊弄傻子的,”雨墨嘻嘻一笑,“这林二姑娘进京这一路被折磨得可惨呢,晕船呕吐不说,吃的比下人还差,半条命都丢了。荣国府的这位二奶奶是个伶俐人,怎么会留人口舌,今儿歇在永福寺是给林姑娘缓缓,养足了精神才好拉出去,啊不对,是介绍给那些亲戚。”      “哼,姓贾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最毒妇人心!”男子恨恨的猛灌了一口茶水。      ……公子爷,您能不一边鼓着腮帮子猛吃一边说这么严肃的话么。雨墨偷眼瞅了下被男子抱在怀里的食盒,里面七八碟点心如今已经被消灭了大半。      “看什么看!”男子顺着雨墨的目光往怀里看了看,顿时恼羞成怒,“净打听些不轻不重的消息!你瞅瞅林姑娘这手艺,每个十年功夫能成么!平常的大家小姐怎么可能天天下厨练厨艺,肯定是在林家也被慢待,还不快继续给我查!”      “公子,您这可是冤枉奴才了,才这么点时间,奴才能打听出这么多已经是很难得了。再说奴才又没尝过林姑娘的点心,怎么知道好吃还是不好吃。要不……您赏一块儿给奴才尝尝?”就看他家公子这势头,傻子也知道这点心定是美味,不分一杯羹还真是不甘心啊不甘心。      “好你个死奴才!敢跟你家公子爷抢嘴吃,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明儿你就给我收拾收拾东西回师父那儿去,就说我养不起你,还给师父!”      “哎呦我的公子爷,您可千万别玩奴才。您要真给奴才退回去,老爷子能打断奴才的腿!”      ……      这主仆二人斗嘴斗的开心,可苦了书墨。找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能找到食盒,只好垂头丧气的找黛可交差。      “奴婢无能,给姑娘惹祸了,”这是书墨自打到黛可身边来唯一犯错的一次,书墨懊恼的同时更是深深记恨上了害她丢掉食盒的那一对儿主仆。      “无妨,不过是一盒吃食,”黛可摆摆手,先前也是她多虑了,白累了书墨跑一趟。不论谁捡了去,她只要不承认东西是她的,谁还能逼她承认不成?再说一点香味儿都没有的点心,想来有点身份的人也不会去尝。给下人吃了去就吃了,便宜她们一张嘴罢了。      不得不说黛可这次可真是料错了,还真就有人拿鼻子闻了半天什么都没闻出来,照样一口咬下去然后差点把舌头都吞掉。不过这些都不是黛可能知道或是需要关心的事情了,一夜无话,转眼黛可便要真正的踏入荣国府。      天亮后,黛可照旧带上书墨往王熙凤与黛玉的院子去跟两人一道用早膳。折腾一晚上却为旁人做了嫁衣,没吃多少宵夜的黛可免不了多吃了几口。王熙凤见黛可一连吃了四五个素包子,一颗心总算彻底放到了肚子里。      撤下饭菜后,黛可原以为稍作休整就会出发前往荣国府,哪成想这边刚回了自己的院子,那厢王熙凤派来的梳妆娘子就已经侯着了。      “给姑娘请安,二奶奶担心姑娘身边的人伺候不周,特派奴婢来给姑娘梳头。”      经过一晚上好眠,黛可的精气神恢复不少。只是尚在重孝,虽然路上从权,黛可仍选了件牙白印斜纹的对襟褂子,头上也并未佩戴首饰。衣服颜色本就暗淡,衬上她的脸色,就有些苍白憔悴之感了。      如今梳妆娘子一来,说是梳头,其实也不过是将黛可头上的白头绳重新系了一次,更多的时间则是拿着铅粉在黛可脸上抹来抹去,最后又在掌心溶了块胭脂,往黛可的两腮拍了几下才算完事。      一番折腾下来,眼瞅着就过了晌午。若不是婆子传话说马车已经备好,黛可都做好午饭也在永福寺解决的准备了。上车时,黛可与黛玉打了个照面,刚想跟黛玉打声招呼,却见黛玉死死的盯着她,脸色都变了,也就没自讨没趣,转身进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永福寺到荣国府这一路少说也要走上两个时辰,婆子来送午饭时书墨打听到消息,说是黛玉又闹上了脾气,死活不肯吃东西。      “这又是怎么了?”黛可还记得上车时黛玉的脸色。      “姑娘是真不知道?”书墨后悔不迭,“我以为姑娘经历过林家太太的丧事,这些必然知道,只是有自己的考虑才没有动作,没想到竟然姑娘竟真的不知道。”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你越说我越糊涂。”      “也怪奴婢,没有提醒姑娘。如今姑娘还在重孝,涂脂抹粉是绝对不能的。出了百日,大多数人家便不再讲究这些,至少关起门来没人会追究。就是规矩大守古礼的,也基本只有第一年严些。除非是刻意为难,否则一般都不会逼着披麻戴孝不食肉糜整三年,特别是姑娘跟大姑娘这样还在长身体的,还要松些。如今老爷过世虽然将近三个月,却依然在百日之内。大姑娘看姑娘脸颊上这两团胭脂,怎么会不生气。”      “我真不知这规矩,”黛可顿时懊恼的不行。      贾敏死的时候根本就没人来告诉黛可这些讲究。那时候她才六岁,别说在孝期,就是平常过日子,也没人会给六岁的小丫头梳妆打扮。她是知道古人各种规矩很多,但她又不是古代礼仪专业,能记个大概就很不错。      “太太去世时我还小,并不懂这些,只跟着婆子走,让我跪我便跪,让我哭我就哭,哪成想今天竟出了这么大的错处。我只以为琏二奶奶是看不得我脸色不好,也就由着她去,要不我现在洗掉?”      “想来琏二奶奶也不至于用这般手段,这要让其他家看去,姑娘毁了名声是一说,她也讨不得好。多半是刚才的梳妆娘子自作聪明,奴婢猜测,琏二奶奶的吩咐是给姑娘的脸色弄得好看些,她却画蛇添足,想着红扑扑的才算气色好,就给姑娘用了胭脂。”      书墨也是在大户人家呆过的,那种猪队友似的下人可没少见,以为自己给主子拍了马屁,其实一连踩了四个马蹄子还拽了下马尾巴都不自知。      “罢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等安顿好我再去跟姐姐请罪。你先去弄点水,我把脸上的胭脂擦掉。铅粉……还留着,总归不能这时候跟琏二奶奶结仇。”      不说黛可这边如何偷偷在马车内折腾,随着马车外逐渐喧闹起来,又渐渐安静下去,荣国府终于到了。      马车从西角门进了荣国府,往前走了大约一百多步的样子,在二道门停了下来。门里迎出来几个小厮,将几辆车的车夫带到一旁的耳房。闲杂人都退下去了,才有婆子放下矮凳,扶着车里的王熙凤等人下了车。      “二奶奶你可回来了,可叫我好等!”黛可脚方一落地,就瞅见迎面从二道门里走出来一个身着银红色绸缎衫子,头上簪着赤金莲花对钗,却梳着丫鬟发髻的美貌女子。      “怎么是你来了,让赖大家的过来接就可以,哪里用得着你?”王熙凤笑道,“这是林妹妹家的二姑娘,还不过去见礼?二姑娘,这是我身边的平儿,以后若是我不在,有什么事尽管去找她。”      “我这不是等不及吗,昨儿晚上二爷就到了,哪成想二奶奶竟没回来。可是想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所以今儿一大早就跟老太太讨了差事,到这儿等着二奶奶跟林妹妹。”平儿上前给黛可施礼,又拉着黛玉不住的笑,“林姑娘气色好,这下老太太可放心了。车都备好了,老太太,太太,姑娘们都等着呢。”      跟林黛玉先前所说一样,荣国府自用的车驾不说坐垫,就连车壁和车顶都缝了熏香的绸缎。车子比外面的马车要小巧许多,却因为车里没有多余的东西,里面的空间不比一般的车小。      两辆车,前面坐着王熙凤,后面是黛玉跟黛可姐妹,由小厮驾着绕了一大圈停在了一扇垂花门前。几人下了车,由各自的丫鬟扶着往里走。绕过一个紫檀架子的大理石插屏,然后就受到了院子里各种鸟儿的热烈欢迎。      院子两边廊上挂着不少的鹦鹉黄鹂画眉等等鸟雀,不论是先前在喝水的还是顺毛的,这时全都抬起了毛茸茸的头,可劲儿的叽叽喳喳。      “连畜生都知道来了贵客呢!”台阶上笑着迎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大丫鬟,“老太太可等不及了,快随我进来。”      “老太太竟连鸳鸯姑娘都派出来了,我这次可沾了光了,”王熙凤点头应道。      黛可低着头,跟在黛玉身后,随着王熙凤往房内走,走到门口,自有小丫鬟挑开帘笼。待真正进了门,黛可偷眼看去,屋子里竟满满的都是人。      坐在正座的是个戴着卐字发额的慈祥老太太,想来就是贾母。左手边两个有些年纪的太太,只是不知道哪个是王夫人,哪个是邢夫人。右手边前两个位置空着,后面一排坐了三个穿着一模一样的姑娘,从年纪上判断,依次是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      “我的心肝儿肉啊,可算回来了!”      贾母看见黛玉就要起身,进来的鸳鸯以及贾母身旁伺候着的另一个大丫鬟琥珀吓得赶紧扶住老太太。林黛玉也放开紫鹃的手,流着眼泪扑到贾母怀里。      “老太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在外面可苦了你了,以后谁说我也不放你走了。”贾母抱着黛玉坐回主位,疼惜的擦着黛玉哭花的俏脸,“哭吧,哭吧,把心里的苦都哭出来,以后就好好跟着外祖母过日子。”      黛可见黛玉哭得伤心,拿沾了姜汁的帕子按按眼角,眼圈瞬间也红了。这时贾母也看到了黛可,问道:“这丫头是……?”      “回老太太的话,这是林姑爷的二女儿,闺名唤作可儿的。”王熙凤在右手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笑着回道。      “也是个孝顺孩子,”贾母点点头,朝黛可招手,“上前来让我瞅瞅。”      黛可走上前,被贾母拉着手好一通端详,“这丫头长得好,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以后跟你姐姐一起随我住,别嫌我这个老太婆无趣就好。”      “能得老太太教养是黛可的福分,黛可一定尽心侍奉老太太跟姐姐。”      “你们瞧瞧,林二姑娘这张嘴可比林妹妹甜多了!这下老太太不尽心都不成了!”王熙凤双目流转,吃吃笑道,“不过老太太您这儿养着宝兄弟,三位姑娘,若是再加上两位林姑娘,这是要把府里一网打尽不成?”      “确实是有点挤了,”贾母颔首,“还是凤丫头考虑周全,你们来帮我想想,怎么挪地方?”       “老太太,二丫头她们眼瞅着也要到议婚的年纪了,不如将她们姐仨儿挪到我的院子里,一来给林姑娘们腾地方,二来我也正好带带她们。”坐在左手第一位的王夫人说道。      “也好,省得凤丫头挤兑我霸道。”      “能得老太太青眼那是姑娘们的福气,再说就是算上二丫头她们,老太太又哪里霸占了全府的姑娘,梨香院里不是还有一位呢吗?”王夫人笑道。      “是啊,瞧我这记性,竟差点叫凤丫头给糊弄住了,”贾母拍腿笑道。      “咦?难道我不在这些时日,家里竟又多了位妹妹?”王熙凤先是惊喜的拍手,转而又嗔道,“老太太又冤枉我,我不在家里,哪里知晓新妹妹的事。拿这个来编排我,真真是欺负人。”      “刚刚还说可丫头,照我看,谁的嘴也比不上你这张利嘴,”贾母无奈的摇头,“罢了罢了,算我的不是。叫你去接林丫头,连生辰都错过了,忙起来不晓得你姨妈来京的消息也是有的,等一会儿得空了你去梨香院跟薛家太太请个安,好歹是正经亲戚。”      “宝姑娘到了。”      贾母正念叨着,门外就有小丫鬟报信,紧接着门帘一挑,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十四五岁长得端庄大气,肌肤赛雪的姑娘家。      “给老太太,太太请安,母亲听说林家妹妹回来了,自己不得空,特意叫我来跟妹妹问好。”宝钗接着指向身后丫鬟手中的托盘,“这是母亲特意找人寻来的宋锦,送给妹妹做几身新衣裳。”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也难为薛家太太有心,”贾母点点头,“这是你林妹妹,这是林家的二妹妹,你们以后多亲近亲近。”      “早就听宝兄弟念叨林妹妹,说林妹妹如何如何好,如今一见果然是天上的仙子一般,”宝钗在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下,“先前宝兄弟还问我讨冷香丸,说是要留给林妹妹,真真是比亲兄妹还要亲密上几分呢。”      “这位姐姐也常找宝玉玩闹?”林黛玉此时已经止了流泪,只是眼圈和鼻尖还是红红的,听了宝钗的话不禁问道。      “宝兄弟以前倒是常到梨香院来找我玩,经常一待就是一天,不过最近去了家学,来的少了,也就晚上过来蹭杯茶吃,显得梨香院冷清了不少呢。”宝钗答道。      “宝玉竟也去上学了?”林黛玉仿佛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睛。      “可不是嘛,”坐在一旁的王夫人欣慰的插言,“先前我劝了多少次他都不肯,都是宝丫头的功劳,总算是知道上进了,连老爷这几日骂的都少了。算算时辰,这也该下学了,等他回来你再细问他。”      黛玉听过后再没有说话,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屋子里有王熙凤跟薛宝钗在,倒也不至于因为黛玉一个人不说话而冷场,你说一句我赞一句,热热闹闹的直聊到宝玉下学。      “他们说妹妹回来了!”贾宝玉人还没到,声音先到,风风火火跑进来,看到坐在贾母旁边的林黛玉后又猛然停住了脚步。一年多不见,黛玉原先稍显稚嫩的脸庞已经完全长开,柳叶眉瓜子脸,比他印象中的林妹妹略显丰腴,却比当初风一吹就要倒时好看上许多。      黛玉坐在上首,一双美目盛满泪水,似嗔含怒的看着宝玉。见宝玉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睛轻眨,一滴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沿着脸颊往下流。      “妹妹,你怎么哭了。”宝玉一双腿跟不听话似的,挪着往黛玉身边靠,伸手就要去帮黛玉擦眼泪。      黛玉一扭头,拍手打掉宝玉抬起来的手,“谁是你的妹妹,你正经的妹妹在那边呢!”      “妹妹你哭起来真好看,不是,呸呸呸,瞅我这张嘴,妹妹什么时候都最好看。”宝玉作势就要往自己脸上打,这才逗得黛玉破泣未笑。      “这上学了,嘴也贫起来。真不知你都去学了什么。”      “别提了!”宝玉咧咧嘴,转向贾母撒娇道,“老太太,先前是妹妹不在我才去家学的,那些小子只会欺负老实人,根本学不到什么。如今林妹妹回来了,您跟老爷说个话,别让我再去了好不好。”      “欺负人?”贾母心疼孙子,当时就怒了,“有没有不长眼睛的欺负到你头上?跟我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倒没有,茗烟还帮我骂了他们好一通呢,”宝玉晃着贾母的胳膊,道,“就是有一个叫金荣的,不服气薛大爷跟他生分,见谁都想咬几口,看着就心烦。反正我是不去了。”      “我那哥哥惯会胡闹,下次定要压着他来给宝兄弟赔不是,”听见薛蟠的名号被提起,宝钗心里恨不得掐死她那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兄长。      “不关薛大爷的事,”宝玉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要我说,金荣这样的就不该理,薛大爷不但没错,宝姐姐回去应当夸他才对。”      “好了好了,不说了,今儿说好了,都留在我这里吃,一个也不许跑。”丫鬟来传饭,贾母顺势打断了宝玉。 作者有话要说:  4000字!历史新高!求爱抚求蹂躏求按爪,我会嘤嘤嘤! ☆、第十章   趁着吃晚饭的当口,丫鬟们已经将贾母院子打点好。迎春三姐妹当晚要用的细软全都送到了王夫人院子里,剩下大件的也先收到一间房里等稍后再由婆子抬过去。宝玉的地方是不用挪的,依然在贾母房里。黛玉跟黛可二人分别占了一间厢房,行李是昨天就已经送到的,如今不过是换个地方。      “你们都先下去吧,”打发走丫鬟婆子,黛玉指着黛可的额头恨声说道:“你瞧瞧你那点出息,被些个下人欺负得半死不活,竟也是个窝里横的!”      “还有这粉,“黛玉拿手帕擦掉按着黛可额头时粘上的铅粉,“你就由着她们遮掩,这要是传出去,你还怎么做人!往日在家里的那些威风都哪儿去了?父亲在世时还叮嘱我多顾着你,凡事要有商有量,若你就这幅样子,说不得我也不管你了!”      “这事真是我疏忽大意,”黛可连连讨饶,“我只是不想琏二奶奶难做,哪成想那些奴才胆大包天,连胭脂都敢用。我没连铅粉一并洗掉,不是不敬父亲,实在是刚来荣国府,不敢得罪于人,求姐姐原谅。”      “跟我求饶做什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受了气不跟我说,倒是事事听链二奶奶摆布,你去叫她姐姐去!”      “姐姐饶我!”听黛玉这么说,本应急得火烧眉毛的黛可反而稍稍放下点心,黛玉从来只跟亲近的人耍小性子,如今这样说,显然是并未当真以为她是心存不敬,只是气她窝囊。      或许是骂得痛快了,黛可认错态度也不错,林黛玉送算放了黛可一马,“罢了罢了,想来父亲也没少交代你,你才这般畏手畏脚。可今儿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旁人家怎么样我不知道,这荣国府的规矩却是不同的,先前不与你说是怕你不信,如今你也亲眼见了,往日在家怎样,如今还是怎样,顾虑太多反而是错。”      “姐姐大人大量,妹妹再也不敢了!”黛可见黛玉真没了火气,因为担心黛玉误会她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整个人轻松不少,“我见这府里下人们行事还算规矩,怎么这称呼上却这么……”      “被‘你’啊‘我’啊惊到了?”黛玉不以为然,“宝玉不喜欢听奴才长奴才短的,老太太疼他,就免了这一府的规矩,你听着也就听着,这些奴才还不至于因为个称呼就爬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你跟你身边的丫鬟也说一声,一时改不过口没什么,宝玉面前决不能叫错了。否则那个泼皮一发起疯来,少不得闹得全府都跟着不消停。”      黛可最初看红楼梦的时候还没感觉到,后来看多了宅斗文,隐约觉得红楼这个宅斗的鼻祖似乎与其他宅斗文有什么地方不太相同。如今得了黛玉亲口证实,才恍悟是丫鬟们对主子的态度与称呼问题,同时也不得不再次感叹贾母对宝玉的溺爱。      只是潜移默化这种东西不是说着玩的,奴大欺主的事情哪家都避免不了,何况碰上故意纵着的,就是其他府上知道了,也少不得要说荣国府没规矩。      不过这些又关她什么事儿呢,人家荣国府自己都不怕出去丢人,更不怕府里翻了天,她何苦在这儿皇帝不急太监急。再说这府里这样对她来说也不错,主仆不分,连大丫鬟都小姐似的娇养着,只要她不主动作死,平平稳稳活到离开果断没有问题。      当然,必要的小恩小惠也不能少。      “先前我还觉得准备的小玩意儿有些多,若是真如姐姐这般说,宝玉身边袭人麝月几个,还有老太太,太太,几位姑娘身边的人怕是都要送些见面礼。这样一来,东西怕是不够,要用以前绣的帕子顶上呢。可那些的料子跟香包的不同,而且也没那么新,一摸就能感觉出来,这可怎么办好!”      “挑着好的送去些就行,这府里的人还真能看上你做的东西不成?”黛玉这次倒不是刻薄黛可的绣活差,是荣国府的人见到的好东西真的太多,即便黛可的荷包香囊都是用上好的宋锦,人家估计也就给面子瞅上一眼。      慢着,宋锦……      “紫鹃,去把宝姑娘给的几匹料子拿来。”黛玉的脸色原本已经好转了不少,现在却突然又难看起来。      “姐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黛玉柳眉上挑,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抓起托盘上的绸缎发了狠的撕扯,勒得葱白样的手指上一道道红痕,“谁人不知苏州盛产宋锦,她竟然拿这东西来糊弄我!还说是特意寻的,若真是特意,嫌她金陵王家云锦太多送出来敷衍,那就去寻蜀中的蜀锦来啊!”      虽说薛宝钗是出了名的会做人,但一来林黛玉如今与她初识了解不深,再加上还没见面就得知一向只跟她亲近的贾宝玉竟也喜欢围着薛宝钗打转,心中自然先入为主,成见颇深。      黛可却是知道薛宝钗绝不会傻到故意拿苏州特产来应付在祖籍苏州的林黛玉,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林黛玉的才女之名从六岁开始就由贾雨村开始宣传,如今两府连扫地的下人都知道林姑娘最善吟诗作对。薛宝钗送的这几匹料子除了一匹重锦其余的都是颜色素净的细锦。如薛宝钗所言做衣服自然可以,同时用来装裱书画也再合适不过。至于那匹重锦,更是华美异常,寻常的苏州织造根本织不出如此精美的图案。细锦用了心,重锦用了力,说薛宝钗敷衍还真是冤枉了她。      “你又在发什么呆?”黛玉被薛宝钗又挑起了火气,看着黛可霎时又是百般的不顺眼,“还不赶紧收拾,明儿少不得要去宁国府那边去,没听说小蓉大奶奶又病了么?”      “姐姐说的可是秦可卿?”      “要叫小蓉大奶奶,谁教你乱叫人家闺名的!那边府里能撑起来的也就只有她了,可惜了,身体不好。”      何止身体不好,按照进程,秦可卿只怕是最多还有一个月可活。红楼梦构架太大,黛可能记住的细节不多,但秦可卿发丧却是肯定忘不掉的。那么大的架势,四个郡王府都来了人,和尚道士黑压压一片,不说比宫妃,至少跟亲王妃发丧的规模有的一拼。      等等……      黛可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丝不确定。      从她活下来那一刻起,整个红楼梦的走向其实已经跟曹雪芹笔下的那个世界完全不同。因着这次接黛玉跟她上京,王熙凤错过了寿宴,连带着风月宝鉴没出世,贾瑞也保住了性命。连贾瑞都没死,为什么秦可卿就一定要按照剧情死掉呢?      就连林黛玉这样心高气傲的都承认秦可卿的手段足以支撑起宁国府的内宅,贾珍贾蓉在官场上又远比荣国府这边争气许多。若是秦可卿不死,宁国府的衰落必然会缓慢许多。宁荣二府休戚相关,宁国府不倒,荣国府自然可以苟延残喘。      何况秦可卿这人本身就满是谜团,各种红学家虽然意见不一,但都有一个统一的中心,秦可卿的身世非富即贵,甚至可能是说不得的大富贵。所以秦可卿一死,宁荣二府才败落的那么快。      秦可卿真正的身世是什么,黛可好奇归好奇,却没那个心去深究。好奇害死猫这个道理别说放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红楼世界里,就是现代也是至理名言。      管她什么背景,只要不死,只要能撑住宁荣二府不倒,让她能安稳的住到出府就好。黛可想着,就将目光重新放到了黛玉身上。她随身包裹里的药品如果不稀释,绝对是起死回生的灵药,而送出的人选,除了黛玉,再无第二人。幸好当初她为了救林如海的命有过一番布置,如今竟也能派上用场。      “姐姐,你可还记得父亲在世时来家里的那个道士?”      林黛玉略一思索,“可是浑身穿的破破烂烂,胡言疯语那个?”      黛可点头:“正是他,当初他说可以救父亲的性命,可惜父亲福薄,没等到他的仙丹就过世了。本来这事儿我也是将信将疑,今儿老太太不是说宝玉身上的玉跟个疯疯癫癫的道士有点关系么,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疯道士,你说这两个道士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若是同一个……”      “若是同一人,那起死回生之说就未必是空穴来风。父亲虽然没能用上,但若是能救了小蓉大奶奶,岂不也是功德一件?”      “那药不是没送来么?难道你这里有!”      林黛玉登时就有些激动,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林如海身体渐好又忽然恶化时的绝望,若是林黛可有那神药,林如海说不定根本不会死!      黛可也意识到自己话里有很大不妥,黛玉没疑心她存心擦胭脂,事关林如海生死却未必会依然那么信她,“当初疯道士不是说有几味药太难找么,等他找到了,父亲也……咱们临离开扬州时,他赶回来了,虽然父亲没用上,成药我却留下了。如今手里正好三副,再多却也是没有了。”      “原来是这样,还是小蓉大奶奶福气大。”林黛玉这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充满质疑。黛可也是林如海的女儿,怎么会手里有药藏着,眼睁睁看着林如海去死。只是黛玉面子薄,到底说不出道歉的话来,便又把话题转回到秦可卿身上。      黛可自然不会更跟黛玉计较这些,她行差走错在先,能保住黛玉对她的信任就是万幸,其他的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药我让书墨收着,现在我就去拿,等明儿见到小蓉大奶奶,我人微言轻,许是没人会信。可姐姐不同,说什么也要劝她试一试。”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放在丫鬟手里,真不知道你整日里都想些什么,还不赶紧去。”黛玉嘴上虽然还不饶人,神情却明显缓和很多,跟先前攒足了劲儿骂黛可一对比,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作者有话要说:  -________-\'\' 西皮要看狂霸跩,我要怎么活!      PS:晚上7点半准时更新,其他时间一定是我发现了不可饶恕的错字_(:з」∠)_或者无法弥补的BUG……      PPS:为啥存稿箱改了错字,发出来的还是未修改版! ☆、第十一章   说了三副药药到病除,黛可自然不会直接拿出完整的上品静心丸一下子把秦可卿治好,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让书墨守门,黛可肉疼的从识海中取出两颗静心丸,将其中一颗切成两半,跟增强体质的百花香囊混在一起重新揉成两个稍小的药丸。接着又找出三个檀香木的小木盒,在里面倒了半满的稀释过的八珍强体汤,然后将三颗药丸分别放了进去。      把三颗药装扮得很有仙丹神草的感觉之后,黛可当晚便将它们交给了黛玉。      第二日,果然如黛玉所说,贾母开口提起,由王熙凤带着她们姐俩跟贾宝玉宝钗迎春几人前往宁国府探望秦可卿。      这一路,相比前一天的沉默,黛可活跃了很多。有林黛玉的提点,她时不时也跟宝玉迎春姐妹打趣几句。对着王熙凤还是有些放不下警惕,但相对的也没那么的拘谨。      见到秦可卿,就是黛可这个在前世通过网络、电视看遍了世界各色美女的人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因为病痛的折磨,秦可卿面色煞白,瘦弱憔悴,即便这样,她的风姿也把在座的其他人彻底掩盖下去。      黛玉迎春等人年纪尚幼,脸上稚气未消,宝钗却是正当风华的十四岁。第一眼瞧见宝钗时,黛可还心中暗赞不愧被誉为牡丹真国色,肌肤赛雪,珠圆玉润,当真有选秀的资本。如今跟病中的秦可卿一对比,却变成了给深海珍珠当陪衬的死鱼眼睛,黯然失色。      有贾宝玉在一旁帮腔,林黛玉劝说秦可卿服药一事进行的相当顺利。秦可卿自知时日无多,根本对康复不抱希望,吃不吃药,吃什么药,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贾珍贾蓉父子更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人都已经这样了,吃不好也吃不坏不是,说不准会有奇迹发生。      宝钗倒是迟疑着建议找个大夫先来瞅瞅那几丸药有没有问题,只是毕竟才来投奔不久,说话没什么分量,旁边还有一切以林妹妹为中心的宝玉不停的拆台。所以宝钗也就嘴上说说,很快就从善如流的表示了赞同。      当天晚上,宁国府就欢天喜地的来送信,说是秦可卿气色明显见好,晚饭也吃了大半碗,又吃了不少的菜,饭后还喝了一碗燕窝,这是近两个月来秦可卿吃的最多的一次。若不是怕秦可卿肠胃接受不了,陪着她一起用饭的贾蓉跟后来得到消息的贾珍父子恨不得再让她多吃些。      药是由黛玉出面送的,宁国府送来的谢礼却也没少了黛可的份。姐妹俩都是一对儿和田玉的镯子外加两支足金嵌红宝石的凤钗,黛玉额外还有两套前朝诗书名家的珍本。黛玉对这两套书简直是爱不释手,每日里除了去贾母那里吃饭,几乎所有时间都窝在自己房间里看书。      “妹妹这儿有好书竟也不叫我!”      几日不见黛玉,宝玉实在是忍不住,哪成想一进门就发现黛玉手里捧着他央了许久贾珍也没舍得给他的书在看,急得他三步两步上前就想去抢。      “走开!”黛玉杏眼圆睁,“见过不要脸的无赖,没见过你这样直接从人家手里夺书的泼皮!这书是我的,跟你有什么干系。想看,自己去找。”      “妹妹这话可是伤我的心了,我何时与妹妹这般见外过。我那里的东西,只要妹妹看上的,从来都是直接拿走。怎么到妹妹这里,却把我当外人防着哄着?”      宝玉埋怨着,手却一直搭在书沿上。黛玉听了宝玉的话脸一红,手上也没了力气,宝玉便顺势将书拿到了手里。      “我就说妹妹不会这么狠心,这书我先拿回去看,过两日绝对完璧归赵。‘到花月,三更一笑回,春宵一刻千金浼 ’,这才是真正的好词,哪像老爷给我布置的那些功课,枯燥无味,让人看了就想睡觉。”      “你这都是胡说些什么,我这是正经的书,哪有你说的这些胡乱东西!”      黛玉如今已经略通人事,羞得整个人跟蒸笼上的寿桃似的,白里透粉,粉中有白,只把宝玉又看呆了,“妹妹真好看。”      “好你个宝玉,越说越不像话!快走,快走,再不走我打你出去。”      “妹妹又冤枉我,我这都是真心话。先前妹妹回来时我就想说,可是老太太,太太都在,后来一忙我就给忘了。真的,妹妹真好看。宝姐姐,二妹妹她们也好看,可是跟妹妹的好看不一样。看着她们我只是欣赏,看到妹妹却想亲近。”      “你……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样油嘴滑舌。我不过走了一年多,你怎么就成这样了!你再胡说,看我不打茗烟的板子,整天不学好,就会带坏主子!”黛玉这下已经不是寿桃了,整个人红通通的,又羞又怒,抓着手边的枕头就要打宝玉。      “妹妹若是不信我,大可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都是妹妹,”宝玉也是魔怔了,听不得黛玉说不信他的话,伸手抓住黛玉的手就往自己的胸口放,“妹妹仔细听听,这里面全是妹妹。”      林黛玉本来脸皮就薄,能强撑着跟宝玉说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宝玉这一动手动脚,她是彻底抓了狂,直接喊上紫鹃雪雁,仨人一起将宝玉直打出贾母的院子才算罢休。正好路过的鸳鸯瞧见,当笑话讲给了贾母听,笑得贾母前仰后合。      到了晚饭的时候,贾母又把宝玉挨揍的事讲给了几个小辈。      “你真的被颦儿给打了?”迎春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谁不知道颦儿最懒散,平时让她动一下都要劝上半天。你竟能让她追着你在院子里打,这真是独一份的本事,反正我是自愧不如。”      “我也甘拜下风,”探春窃笑补刀。      “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黛可用公筷分别给黛玉和宝玉各夹了一筷子菜,“若是换做咱们,宝玉都不稀罕跟咱们说话。姐姐更是,恐怕连正眼都不带瞅咱们一下。就是求,她也未必愿意打一下。”      “林二姑娘就爱说笑,”王夫人皱眉道,“宝玉还小,哪懂得厚此薄彼,他对姐妹们向来是一样的。何况你这样说,连自己姐姐都一块儿说进去,叫外人听去还以为林姑娘眼高于顶,坏了名声可不好。”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黛可没接话,一双眼睛忐忑的望向贾母,同时扯了扯想要开口的黛玉的衣角。贾母老了,喜欢热闹,原本嬉笑热闹的屋子没了声音,她脸就拉了下来。再看到黛可被吓得手都拿不住筷子的样子,更是又心疼又气恼。      “老二媳妇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孩子家打打闹闹不是常事,这也犯得上较真么。再说宝玉跟林丫头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本就比其他姐妹亲密,这又有什么错处?他俩亲近我看着开心,就是再近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王夫人说什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不想让人觉得宝玉跟黛玉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才说了黛可两句,结果却适得其反。贾母这句话传出去,宝玉想要说门好亲事可就难了。      “老太太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宝玉还小,有些事急不得。”      “宝玉小,林丫头可丫头就大么?可怜俩孩子没爹没娘的,到我这儿还要受你的气。”贾母对王夫人的服软完全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好好一顿饭,全让你给搅和了。我知道,你明着是骂可丫头,其实心里是埋怨我呢,当初敏丫头没出嫁的时候你就百般看她不顺眼,如今连她的女儿都容不下。”      “老太太,媳妇绝没这个意思,”王夫人连忙讨饶,宝玉的婚事怎么的也能脱上两年,可若是坐实了她不敬公婆,她是再没脸在京城亲贵圈里走动了。      “太太一时说错话,绝没恶意的,老太太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宝玉迎春几个也在一旁劝着,好说歹说才让贾母消了气。但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草草让下人撤了席,贾母便推说累了,将人全赶了出去,只留下黛玉黛可两姐妹说话。      而宝玉一出门就被王夫人带到她的院子,关起门来又是一番教训。宝玉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老太太都不反对他亲近黛玉,王夫人又能把他怎么样。王夫人也知道宝玉的性子,自打那天开始,每天都要敲打宝玉几句。      总是被教育,宝玉不免有些心烦意乱。正好秦可卿身体好转,秦钟被秦可卿拘了起来,每日温习功课没空跟宝玉胡闹,宝玉便连出府都懒得出了。每日就泡在贾母的院子里,要么去黛玉屋里玩耍,要么就在贾母房里的抱厦睡觉。吃喝都不出院子,没精打采的样子心疼得贾母每每见到王夫人都要狠狠骂上几句。      王夫人这次学了乖,贾母骂什么她就听着,不反驳却照样我行我素,得空就要提醒宝玉跟黛玉保持距离。林家已经没了男丁,她不可能让唯一的儿子娶个没有娘家背景的妻子。就算黛玉嫁妆丰厚又如何,荣国府不差钱,差的是能帮助宝玉平步青云的岳家。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情人节酷爱乐,木有情人的大家元宵节酷爱乐!一起看花灯吃元宵!黑芝麻汤圆比现在的水果汤圆好吃! ☆、第十二章   一个月后,就在秦可卿吃了第二服药,恢复到日常走动完全没有问题的时候,贾元春的册封喜讯如期而至。      “大小姐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寿宴上的贾政突然被宣进宫,贾母等人正不知所措的在屋子里转圈等消息,回来报信的赖大等人就飞奔着跑了进来。      消息实在是太令人惊喜,赖大也顾不得规矩,一直到贾母院子门口才下马。贾母看见了也当没看见,还赏了赖大几人各二十两银子。      “老太太大喜,老爷如今已经往东宫去了,派小的们回来接老太太,太太们一道进宫谢恩呐。”赖大狠喘了几口气,才说出回来的目的。      “好好好,你且等着,我们这就去准备。”贾母拄着龙头拐杖,很是激动的走了几步,这才带着屋里有品级的王夫人,邢夫人以及尤氏去梳妆。      诰命夫人进宫必须大品梳妆,光是头上的冠冕就差不多十斤,加上身上的霞帔,二三十斤那都是少的。贾母品级最高,头上的花冠花钿最多。明明每年进宫朝贺对贾母来说都是力气活,回来至少要将养三四天。今天得了喜讯,贾母竟完全感觉不到冠冕的重量,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比跟在后面的王夫人邢夫人和尤氏还要精神。      贾母等人梳妆完毕,贾赦跟贾珍也换好了朝服。女眷乘轿,爷们骑马,另有贾蓉,贾蔷这些小辈陪在贾母的轿子旁边侍奉着,一行人欢天喜地的入宫谢恩。      这次贾元春封妃,来得突然恩宠也是一重接着一重。宁荣二府人扣头谢恩完毕,竟有小太监在门口侯着传话,说是皇太后格外开恩,允两府女眷前往凤藻宫探视贤德妃。      “给娘娘请安。”自打贾元春进宫,一别数年,如今骨肉相见,贾母王夫人等虽然没忘了礼数,却也激动得下跪时都有些颤抖。      “快快请起,”贾元春也是双目含泪,这么多年,终于熬出来了,“多年不见,老太太,太太身体可好,宝玉可好,几位妹妹如今也都长成大姑娘了吧?”      “都好,都好,“贾母握着元春的手,不住点头,“往年虽然也能递信进来,到底见不到人心里不踏实。如今见到你,我跟你母亲也就放心了。”      “都是今上隆恩浩荡,我这儿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老太太,太后她老人家前日跟今上提起,说是要恩准三品以上的宫妃回家省亲。原本我还遗憾赶不上,如今却是可以回家跟父亲,宝玉他们相见了。”      “这……这,这若是真的,简直是喜上加喜。你宝兄弟这几日还念叨你来着,打小就是你带着他,没有比你们姐弟感情更好的了,”王夫人接话道。      “今上说要考虑一下,不过我估摸着是八,九不离十。说起来我也想宝玉得紧,他还是那般淘气?”      “比小时候更泼皮,没少被你父亲训斥。好在如今有你敏姑姑家的林姑娘管着他,好歹翻不出天去。”想起贾敏,贾母不禁又是一番伤心。      “老太太难得进趟宫,不说这些伤心事,我再说些新鲜事给你们听,”元春也伤感贾敏的早逝,又担心贾母伤了心神,勉强挤出笑容,“今日大封后妃,除了我得封贤德妃,良妃,淑妃这些妃位也已经齐全,九嫔原本只有四位,如今又添了三个。因着阖宫的喜事一件接一件,今年的选秀皇后娘娘跟圣上商议过后,决定取消呢。”      “选秀取消了?”王夫人有些诧异。      “是啊。都说花无百日红,年年选秀,新人一批一批的进宫,如今能缓一年,不知道这宫里多少人要烧香拜佛还愿。——太太,你这是?”元春正说着,就见王夫人神色有些不对。      “娘娘别误会,我又何尝不知后宫三千的苦。只是你薛姨妈家的宝钗去年来京待选就在家里住着,如今选秀取消,要让她如何是好?”      “一入宫门深四海,说句大不敬,错过这次,许是宝钗妹妹的福气。”元春眼神黯然,轻叹一声,“薛姨妈家是皇商,宝妹妹虽然嫁不得高门侯府,却有许多好人家可以挑选。若是真入宫,这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熬的。”      王夫人点头道:“这话在理,等我回去劝劝你薛姨妈。只是有一句我要驳一驳娘娘,宝钗为人敦厚,处事周到,还有我金陵王家做靠山,别说侯府,便是入王府做王妃,也是做得的。”      元春轻笑,“薛姨妈家的妹妹,太太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好。只是太太却忘了,皇商就算是带个‘皇’字,到底也是商人,跟王家也隔着一层。别说正经亲贵不会跟商人结亲,就算勉强嫁进去了,被婆家瞧不起是一定的。宝钗妹妹那样精致的人物,何苦往火坑里跳。”      “那也要看人家,若是嫁到咱荣国府,我看哪个人敢欺负了她去,”王夫人说着,偷眼瞅了下一旁的贾母。      自打刚才元春说选秀取消,她心里就浮起个念头。宝钗今年已经十五,在京城只有荣国府一门亲戚。听薛姨妈往日的言谈,她们一家是不打算再回金陵,这人生地不熟的,宝钗想要找个好人家怕是不易。      正好宝玉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倒不如亲上加亲。从这些日子她就看出来了,左右贾母是不放心宝玉娶个家中有背景的被压制,肯定要在这些亲戚里挑。宝钗是照着当家主母养出来的,怎么的也比林黛玉那个小家子气的强。      元春在宫里这些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一流。眼角扫过贾母跟王夫人,就直接岔开话题,压根没接王夫人的话。王夫人心中不满,可惜地点不对,想发火也得憋着。不过元春的态度并未打消王夫人的心思,回府卸了妆就直奔薛姨妈所在的梨香院。      “你们瞅瞅,这简直反了!”贾母气得将龙头拐杖敲得砰砰作响,“她是想把荣国府改姓王不成,一个两个不够,还要给我宝玉也娶个姓王的!”      莫名躺枪,王熙凤不敢做声,偷偷退到邢夫人身后。邢夫人从来都是个没主意的,大小事都是交给儿媳妇王熙凤处置,也低了头不说话。最后还是尤氏打了圆场,说请贾珍,贾琏他们过来商议省亲别院的事才糊弄过去。      宁荣二府里,贾赦是整日声色犬马,贾政则每天之乎者也,享受着清客的吹捧,一心求仙问道的贾敬更不用提,真正做实事的只有宁国府那边的贾珍父子跟荣国府这边的贾琏。几人凑在一起研究了半天,结果出了书房全都愁云惨淡。      “这是怎么了?”晚饭时分,王熙凤因着贾母刚骂了王夫人就留在了自己院子里吃饭,见贾琏没精打采的进门,饭都没吃,蹬掉靴子直接往床上一趴,不由好奇。      “许是累着了吧,”平儿收了地上的靴子,又帮贾琏将外衫脱掉,“我给二爷揉揉,二奶奶吃你的,饭凉了伤胃。”      “去去去,别来烦爷!”贾琏一把甩开平儿。      “哟,这是在哪儿受了气,回来跟我们娘们胡乱撒气。平儿怎么你了,动不动喊打喊杀!平儿回来,跟我一起吃,别管那死没良心的。”      “你们妇道人家懂什么!等一下,”贾琏眼睛一亮,“之前去扬州接林姑娘,你那儿弄了多少钱?”      “你胡说什么呢,”王熙凤赶忙叫平儿出去守门,“喊那么大声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贪林家的钱么!”      “好奶奶,都是我的错,”贾琏一个打滚从床上蹦下来,嬉皮笑脸的凑到王熙凤身边,“这不是急用钱么,是我说错话,奶奶打我就是。”      “是盖省亲别墅没钱了?”王熙凤略一思索就抓到其中结症,“盖省亲别墅走的是公中的钱,就算没钱也要去找老太太,哪有你这样算计自家私房钱的?”      “肯定是要跟老太太提,可是府里的家底你还不清楚。现银也就十几万两,其他的都是古董字画。这要都拿出去典当,卖不出价钱不说,全京城也得传疯了。我保证,不出三天,谁见了你都得问你贾家是不是要落败。我这不是想着,若是你这里有现银,就先拿出来垫上,然后再慢慢卖些古董。不出一年,准连本带利还给你。”      “老太太手里头可都是好东西,你确定要得出来?”王熙凤有些心动。      “我肯定不会说咱们这儿有银子,先跟老太太把东西要出来放你这儿,然后你再拿房里钱填上。”贾琏摩挲着王熙凤的手,“我就知道奶奶这儿肯定有钱。”      “其实也没多少,林家大部分钱都被那俩丫头锁在个匣子里不知道藏哪儿去了,我能拿到的根本是九牛一毛。你当时不也在,那满院子的东西才卖了几万银子?古董摆设倒是不少,可时间紧,也没卖掉多少。算上往日攒的,我最多能凑出五万两来。”      “这也太少了些,”贾琏知道王熙凤也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继续撺掇,“你再想想,哪里能再弄些来?”      “实在是真没了,外面那些帐才放出去,根本收不回来。这事……”王熙凤沉吟半响,“这事恐怕还是要从林家两位姑娘身上入手。”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抽的不能看,无论多少年,JJ永远在抽,在抽,在不停的抽 ☆、第十三章   从古至今,建筑工程的油水向来都最好赚。材料,工人,随便哪样,从指头缝里漏点就能喂饱几大家子。贾琏夫妇商议了许久也没商议出如何绕过贾母,从黛可姐妹俩手中将林家的财产分一杯羹,便转了思路。      没办法直接弄,那就绕个弯路,让老太太出头,用正经的理由把林家的钱敲出来,然后他们直接在工程里往外捞一笔。      “既然那些银子是留给林家子嗣的,那就让林姑娘嫁进来。老太太向来疼她,何况还有姑奶奶这一层,肯定会同意分一个曾孙给林家。”贾琏分析了半天,还是觉得只有通过联姻这个途径更名正言顺,“如今府上急用钱,林姑娘既然入了贾家的门,稍稍劝几句,定会将手里的钱拿出来救急。若是她不肯,旁的不说,养了她这么些年的老太太都会寒心。”      “宝玉跟她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天作之合,”王熙凤很是赞同,“只是这事得你去说,我不方便出面。太太一直想把宝钗许给宝玉,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若是我去说,少不得要被太太记恨。”      贾琏倒是不知道这一桩,“论起来,宝姑娘是比林姑娘要与你亲近许多,怎么你不想她进门,反而支持林姑娘?”      王熙凤道:“这你就不懂了,宝钗是与我亲近,但我怎么说也是长房的媳妇,她若是嫁进来,那就是太太正经的媳妇。虽说长房袭爵是惯例,却没说当家理事的也一定是长房。本来大太太就争不过太太,宝钗又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得将来这荣国府就要落到她的手上。”      “那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嫁给宝玉,”想到要把财政大权交出去,贾琏立刻坚定摇头,“不,不止是宝玉,只要是姓贾的她就不能嫁。”      所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为了自身的利益,窝里反的事情从来都不少。王夫人那边还在跟薛姨妈商量趁着元春省亲,当着元春的面提出两家结亲。贾母就是心里不愿,那种情况下也说不出不字来。到时候庚帖一换,宝钗就算定给宝玉了。她哪里知道,自己的亲侄女为了手里的管家权早早的就开始拆她的台。在她等待省亲别墅建成的日子里,贾琏已经去找贾母吹风了。      贾母对宝玉和黛玉之间的事一直是乐见其成。依宝玉的性子,想在仕途上有所成就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别看贾母平时总护着宝玉训斥贾政,心里对这点也是清楚得很。如今她还在,没人敢欺负宝玉,等将来她去了,荣国府肯定要分家。      宝玉既不是长房又不是二房长子,分到的东西必定少得可怜。而黛玉一来是书本网之后,身份绝对配得上宝玉;二来嫁妆丰厚,若是能许给宝玉,等分家后,宝玉的日子肯定不会难熬。两人恰好又都是心有所属,虽说亲贵联姻最不看重的就是感情,但是两情相悦岂不是锦上添花。      只是依贾琏所说,定下亲事就问黛玉借钱的事,贾母却有些难以接受。许久不管事,宁荣二府的底子她并不太清楚。在她印象中,两府还是贾法贾演那时的无限风光。如今贾琏说两府合起来连几十万现银都拿不出来,贾母除了不信,还是不信。      “老太太辛苦了那么多年,我们怎么敢拿这些糟心事来烦老太太。今天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扰了老太太的清福。”贾琏苦笑,“宁国府那边的老太爷,想来老太太也知道,大把的银子都拿来寻仙问道,珍大爷若是不给,他就要骂珍大爷不孝,故意阻碍他寻求长生。至于荣国府这边,老爷跟二老爷我不敢置喙,可是每年也是在吃老底,根本没有余钱。”      “还是不妥,”贾母不住摇头,修建省亲别墅用的钱不是小数目,她是听说林如海的遗产不少,可若是都花在这上边,将来宝玉跟黛玉的生活怎么办,“实在不行就变卖些古董吧,还不够就从我私房里出。”      “哪里能用老太太的私房,”接着贾琏又把跟王熙凤说的那套重复了一遍给贾母听。      事关宁荣二府的名声,贾母当然重视,最后迟疑再三还是同意了贾琏的提议,“这事先这么说着,但也要听听林丫头的意见,若是她不肯,我是没法厚着老脸跟小辈去讨钱。你也不许逼林丫头,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硬抢林丫头的东西。若是她同意,就要管好你们身边人的嘴,无论谁问,也不能说花的是林家的钱。”      “那是自然,”得了贾母的允诺,贾琏急急忙忙就去找王熙凤汇报,夫妻俩关在房里又一番算计。再出门,贾琏径直去了宁国府,而王熙凤则去找黛可探口风。      赶早不赶晚,当天晚上,贾琏就在京城最著名的多味斋叫了一桌上好的酒席送到贾母房中,又派小厮分别去请宁国府的贾珍贾蓉,以及这边府里的贾政贾赦。王熙凤也叫平儿跟府里的姑娘们打了招呼,晚上自己解决,都不要来老太太这里蹭饭吃。      王熙凤下午跟黛可探口风时只说了结亲一事,黛可虽然没有链二奶奶的精明,但也知道如今宁荣二府正在修建大观园。宝玉跟黛玉一个十三,一个十二,离一般的议婚年龄至少早了两年,不当不正的突然说要给他俩定名分,除了大观园没钱修了想从林黛玉这儿榨出来点,还能有第二种可能?      所以虽然晚上贾母房中的家庭会议并没有她的位置,她还是陪着黛玉一起去了。进门时贾琏明显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叫人在林黛玉旁边添了个位置。同样在计划之外,王夫人这次也不是一个人来,她身后花枝招展跟着的,竟是探春的生母,那位王夫人从来都看不上的赵姨娘。      当贾琏在席上说出‘木石良缘’之语时,饶是黛可偷偷透过底细给她,黛玉还是羞的恨不得整个人埋到桌子下面去。这种事,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说!等贾琏话题一转,又扯到修建省亲别墅如何如何艰难的时候,黛玉差点以为自己幻听。堂而皇之的问她要钱,道理还一条条,仿佛如果她拒绝,那就是不贤不孝,不懂回报的白眼狼。      “这……”黛玉求助的看向身边的黛可,没法子,术业有专攻,她就是对黄白之物一窍不通。      “瞧二爷这话说的,家里有难处,我们姐妹俩怎么会坐视不管?”黛可安抚的朝黛玉点点头,接过了话题,“就是父亲临终前,也叮嘱过我们姐妹,有什么事绝对不能作壁上观,荣国府就是我们的家,出一份力是必须的。”      “我就说林家的姑娘识大体,老太太您瞧,我说的没错吧,这样的孙媳妇儿您不要,可就便宜其他人了。”      贾琏哈哈一笑,邀功似的冲着贾母挤眉弄眼。看得贾母是哭笑不得,只得不理会他,不住的称赞黛可明理懂事。      “老太太可别夸我,我话还没说完呢,”黛可收了笑容,正经说道,“有两件事,一定要先办。第一,订婚书上要写明过继姐姐的第三子给林家;第二,什么时候媒人上门,订婚书在衙门备了案,我们什么时候出钱。”      “应该的,那是应该的。”      贾琏这边话音还没落地,那边从进门就没出声的王夫人开了金口。      “这话就不对了,要是我没记错,两位林姑娘身上的孝期还有两年多吧。孝期内不得成婚,省亲别墅马上就要用钱,哪里等得了两年?既然亲事已经说定,难道还能反悔?府中正急着用钱,自然是先解了燃眉之急,然后等林姑娘出了孝期,再商议成婚之事。”      “太太怕是有些误会,姐姐现在才多大,哪里急着成婚?如今我说的是订亲,孝期内的确不能成亲,但是先订亲的却不在少数。不备案又怎么算定亲,难不成太太希望别人说宝玉无媒苟合?”      不经过官府公证怎么成,谁知道两年后是什么光景。到时候钱都花完了,然后抹抹嘴不认账,谁来给她们做主?当谁不知道似的,王夫人一心想让薛宝钗做儿媳妇,现在咬紧了拖延,可不就是打着过后翻脸不认人的主意。      “长辈说话,也是你能插嘴的?一点规矩都不懂,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货!”赵姨娘站在王夫人身后,尖着嗓子迫不及待的打断黛可。      黛可嫌弃跟她说话掉身份,身子往后椅背上一靠,书墨就喷了回去:“姨娘倒是自持身份,训起人来可是有当家主母的范儿。我们姑娘如今是老太太教养,有没有规矩姨娘说的可不算,要问老太太。还是说,姨娘连老太太也瞧不上,觉得老太太不会教姑娘?”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林二姑娘你躲在丫鬟背后算什么本事,刚才那一口伶牙俐齿呢?”      “呵,我是不算什么,在我家姑娘身边也就跟鸳鸯姐姐在老太太身边,袭人姐姐在宝二爷身边的地位差不多,姨娘身份尊贵,自然看不上我们这些做丫鬟的。”这句话妥妥的拉仇恨,袭人并不在,鸳鸯琥珀两人却一直伺候着贾母,同时给同样是丫鬟出身的赵姨娘记了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  ︿( ̄︶ ̄)︿ 用的【木石良缘】而不是【木石前盟】,因为…………现在是木石现盟,金玉良缘根本没来得及代替木石前盟   PS:留言现在刷新的完全不同步_(:з」∠)_,基本都会回,如果跳过没回,基本只有一个原因,回复涉嫌剧透!=。= ☆、第十四章   “行了,都少说两句。今天天色晚了,明天一大早琏儿你就去请官媒,晌午前必须把事情给我办妥了!记得跟衙门的人说清楚,宝玉跟林丫头是指腹为婚,明天只是去补手续,日期就写林丫头出生那天,免得有人说三道四。还有老二媳妇,你房里的人如果管教不好,就别带出来丢人现眼。”贾母对王夫人越发的不满,今天这种场合怎么能带姨娘来!      “姐姐能跟宝玉结亲,是天大的福气。这么大的喜事,老太太应该高兴才是,”黛可从善如流,贴心的主动‘坦白’林如海留下的财产,“父亲留下的有一部分是不能动的,其余的一部分是房产田地,另外还有七十万两的银票。不知工程上还缺多少?”      “自然是越多越好,给贵妃娘娘建的省亲别墅,花多少钱都嫌少。”七十万两,骗鬼呢,贾琏暗道,林如海的家产要是下了百万,他把脑袋拿下来当蹴鞠踢。      “琏二叔叔可别这么说,当今圣上最奖节俭,这话若是传出去,弄不好就是个大不敬,”秦可卿皱眉道,“蓉大爷跟我商量的结果,能省则省,那些不必要的支出统统裁了。再有大概三十万两就差不多。”      “那也不能太寒酸了,园子里若是连点花草都没有,丢的是贵妃娘娘的脸面,这让贵妃娘娘将来在宫里如何自处?何况大奶奶不在外面走动,不了解现在就是木匠打把桌椅都要好几两银子,不信你问蓉大侄子。”      秦可卿不理贾琏暗示她女流之辈不应当搀和男人家的事,更假装听不懂贾琏刻意称贾蓉侄儿让她认清自己的辈分,你来我往的跟贾琏针锋相对,最后将价格定格在五十万两。旁边贾珍贾蓉时不时拿手帕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后来还是贾蓉实在听不下去了,偷偷在桌子底下踹了贾琏几脚,才正式鸣金收兵。      五十万两,贾琏迅速在心里打起小算盘,少说也能弄出来五万两,要是再从贾母那里弄些古董,好一好能弄个十万两。去掉给贾珍父子的添头,三四万两的油水是肯定跑不了的,这可比他放十年的利钱都要多,也能接受。      黛可一直静静地听着,确定不会再有变化才揉着额头,“我是糊涂人,不懂这些,琏二爷说得我头都昏了。明天二爷你赶紧派人来找书墨取银子,我可是再不听这些了。”      “哟,林二姑娘还说自己糊涂,你糊涂这世上就没明白人了吧?我说林姑娘你也是,那可都是你的钱,你就这么放心交给一个庶女保管?眼睛都不眨就拿出来七十万两,谁知道她私下贪的得有多少个七十万!”      赵姨娘今天来就是来给王夫人当枪使的。王夫人答应她只要今天把水搅浑,就给她儿子贾环挣一个好前程。女儿探春完全跟老太太一条心,根本指望不上,如今她只能孤注一掷,把希望都放在王夫人身上。所以即便先前贾母叫王夫人管束她,她依然破罐子破摔,恨不得搅个天翻地覆。      “黛可是我妹妹,我自然信她。赵姨奶奶你挑拨我们姐妹关系能得到什么好处,不妨直接说出来。要是真那么划算,说不定我也能配合赵姨奶奶装装样子,妹妹你说是不是?”      “一切都听姐姐的,”黛可乖顺的点头,“不过姐姐大可不必委屈自己跟赵姨奶奶说话,交给紫鹃处理就好,免得赵姨奶奶忘记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你个不要脸的小浪蹄子!骗得了旁人骗不过我!”赵姨娘对自己非主非仆的身份最为敏感,黛可都没说什么,只不跟她正面说话,就让她完全没法忍受,“来人,去她房里搜!我就不信搜不出来东西!”      “赵姨奶奶还是省省力气吧,”书墨掩着嘴,不屑的笑着,“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你也不瞅瞅这一屋子人,哪个不比你尊贵?还‘来人’,你是想让老太太给你跑腿,还是让几位爷给你使唤啊?”      “她可没这个能耐,不过小丫头你要是想让老爷我帮忙,老爷绝对二话不说,”贾赦突然开口说道。      “书墨不许放肆,还不退下。都是我平日太惯着你,惯得你没大没小,行了你也别在我眼前晃,该干嘛干嘛去!”黛可心道不好,这贾赦沉迷女色,书墨长得又好,别是看上书墨了,还是先把书墨打发走为妙。      “行了,可丫头你也别生气。书墨这丫头嘴是厉害了点,但是心里都是主子,是个好丫头,我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贾母对贾赦那点德行也了如指掌,今天叫他跟贾政来也只是做做样子,本来就没指望他们拿什么主意。哪成想光是当壁纸他俩都当不好,非要闹出点事来才甘心。      听了贾母的话,贾赦不由讪讪的,旁边坐着的邢夫人也没脸,不敢抬头。屋子里尴尬的气氛顿起,桌上的美味也没人动筷,人人你瞅我我瞅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老太太,那个……我这儿其实也有件喜事,”静了有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贾珍的媳妇尤氏在秦可卿的频频暗示下怯怯的打破了僵局。      “什么事都嫌多,就喜事不嫌多。珍儿媳妇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贾母颔首,可算还有个懂事的,人是软弱了点,却比只会给她添烦心的强。      “是这样,”尤氏双手绞着手帕,“我也是因为宝二爷跟林姑娘的事才想起来。南安郡王的旁支,镇远侯府穆家的三爷到了议亲的年纪。我想着,薛太太家的宝钗姑娘不是也不小了么,若是能结上这门亲事,岂不是喜事一桩?”      乍一听尤氏提到南安郡王府,王夫人还以为这软柿子改了性子,再往后听,差点没气疯,“镇远侯府的老三,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二房的庶子。你让一个嫡女嫁给庶子,竟也敢说是门好亲事!”      “这……不是,太太先听我说,”尤氏一紧张,就有点语无伦次,好歹在秦可卿的安抚下缓过神,才解释道,“穆三爷虽然是庶子,可穆家二老爷却没有嫡子。穆家大老爷不得穆侯爷心,外面都传穆侯爷准备请旨将爵位传给二老爷。你想想,穆三爷是二老爷唯一的儿子,将来袭爵是必然的,到时候薛姑娘可就是侯府太太。”      “不成,这婚事不成,”王夫人还是不赞同,“别说爵位的事还没影,我可是听说穆二老爷有嫡子,你别想糊弄我。”      “太太您这都是哪年的消息了,”秦可卿本不想出头,可尤氏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让她说这几句已经是极限,说不得也只好亲身上阵。      “当初穆二老爷是有个嫡子,可是刚出生就丢了,穆二太太不也是因为这个伤心过度才去的?这些年穆二老爷一直没续弦,宝钗妹妹若是嫁过去,头上没有正经婆婆,下面没有小姑幼弟,直接就是当家主母。何况这也只是咱们现在说说,指不定人家还看不上薛家的身份,未必乐意结这门亲。”      “他们看不上,我还看不上他们呢。别以为我不知道穆二老爷那点破事。要不是闹出个庶长子,穆二太太能气得临产了还不在府里?要不是人在外面,孩子怎么可能丢?搞不好父子一个德行,我们宝钗可不能走穆二太太的老路!”      “老二媳妇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你们也再去打听打听对方的人品,咱家的姑娘不求嫁的多高,只求夫家对姑娘好,别把好好的姑娘家糟蹋了。不过话说回来,宝丫头想要嫁得太好也不容易,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高门大户攀不上,一般的商户,不说薛家太太,就是老二媳妇你都不乐意。若是穆三爷人品不差,这不失为一门好亲事。”      贾母明着是两方各打五十大板,心中却偏向着尤氏跟秦可卿。她不是不喜欢薛宝钗,正相反,薛宝钗的性格恰恰是贾母最欣赏的那种。可惜她还有个兄长,若是许给宝玉,除了一份嫁妆什么也带不过来。      更不要说宝钗那兄长薛蟠,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如今跟贾府还只是姨表亲戚,惹了事就要贾府擦屁股。若是真结了亲,那还了得,早晚要连累得贾府跟着一起倒霉。      前几日贾琏私下跟她建议让黛玉跟宝玉结亲,贾母就曾盘算过早些想办法把薛宝钗嫁出去,省得王夫人为了一己私欲,搅黄这门亲事。如今真是这边刚瞌睡,那边递枕头,尤氏跟秦可卿连人选都找好了。虽然不好明着赞同,但贾母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要对方也乐意,这门亲事,说什么也得成。      至于尤氏,自然也并不真是忽发奇想,她说的这些全都是秦可卿事先教给她的。贾母能想到的事,秦可卿又怎么想不到。她欠着林黛玉一份救命之恩,没法阻止贾家人从林黛玉这里抢银子,却能尽力让黛玉嫁得没有后顾之忧。      自打得知黛玉跟宝玉两情相悦,王夫人却更看好薛宝钗,秦可卿就一直在留意。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寻到一门合适的亲事。只要薛宝钗嫁了人,没了理想的儿媳妇人选,就算两年后王夫人翻脸不认人,又找谁去嫁给宝玉?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绝对不会说在写【来人】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甄嬛居高临下冷艳高贵的对雍正说【来人?臣妾就在这儿啊】 ☆、第十五章   “恭喜宝二奶奶!”      黛玉跟黛可前脚走进黛玉的房间,得到消息等在屋子里的丫鬟们就哄笑着围了上来黛玉道喜。黛玉平时对下人颇为宽厚,所以其他院子里的丫鬟也来了不少。宝玉身边的晴雯,迎春身边的司棋,探春身边的侍书,就连惜春都差了丫鬟过来。      “反了你们这些小蹄子,去去去,再胡闹看我不打你们!”黛玉又羞又怒,底气不足的吼了一声就闷头往卧房里走。      晴雯她们哪里这么容易放过她,一个堵在前面,一个紧跟在黛玉身后,剩下几个屁股一扭,把黛可紫鹃挤走,连左右两边也没放过,整个把黛玉包了饺子。      “我们宝二爷就喜欢赏宝贝给茗烟挑云他们,宝二奶奶必然也是夫唱妇随,姐妹们,上,都来沾沾喜气!”晴雯率先一把抓住黛玉腰间的香包,“这个是我的了!”      “还有我,还有我!”      几个丫鬟嘻嘻哈哈的争抢着,这个抢走黛玉袖口内的手帕,那个扯掉黛玉腰带上的坠子,等紫鹃雪雁她们好不容易把人哄开,黛玉衣袖也皱了,腰带也松了,若是涂点草木灰,整个就是逃难出来的灾民。      “差不多就行了啊,再闹红包可没了!”黛可仔细检查了下黛玉,从头摸到尾,确定丫鬟们只是闹着玩,黛玉从不离身的镯子,宝玉送的耳坠,头上簪着的银钗一样都没少,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荷包往天上一撒,“要的自己去拿,抢不到可别怨我。紫鹃,雪雁,你们也有份,可别便宜了这些小强盗!”      “五两!”      “我这个里面就两块碎银子!”      “我这儿是铜钱!不公平,晴雯,把你的给我。别藏了,我看见你抓了至少五个荷包呢!”      “去去去,这些是我给秋纹她们带的,跟你没关系。你自己运气不好跑来怪我做什么,有空多去烧几柱香,说不定下次能多抢点!”      趁着丫鬟们闹作一团,黛可挽着黛玉赶紧溜进里屋。等书墨如临大敌的将里屋门关上,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开怀大笑。      “幸亏有你这个机灵鬼,你怎么猜到她们会使坏的?”黛玉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抓起案几上的凉茶喝了几口。      “我哪儿知道她们这么如狼似虎去?就是想着喜事儿肯定要发红包,才提前弄的,哪成想这些小东西竟是救了咱们一场。书墨你别急,我这儿单独给你包了一个,等她们走了我偷偷给你。”黛可笑眯眯的说。      “是该赏书墨,”黛玉点头,“今儿书墨说的真是解气,只是太太是一定会记仇,我怕书墨以后的日子要难捱。”      “书墨的卖身契在我这儿,林家的下人关她什么事?”黛可担心的不是王夫人,而是贾赦。鸳鸯为了不给贾赦当妾室,一脖子直接吊死,她是说什么都不能让书墨也落得那般可悲的下场。      “不过怎么说太太以后也是姐姐你的婆婆,就算有老太太护着你,她想刁难你也轻松的很。所以以后你且不要跟她起正面冲突,受了气就回来跟我说。反正我跟书墨今天算是出了名,谁都知道我俩口无遮拦,我想办法给你报复回去。”      “胡说什么呢,”黛玉整理着被扯乱的衣服,头都没抬下意识的反驳,“我是你姐姐,理应我给你出头。今天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以后若还是这样,你是想让我瞧不起自己么。我知道太太瞧不上我,左右我躲着她就好。”      “今天本来你就不能出面。他们就是看林家没了长辈才这样,要是父亲还在,你的亲事自然有他来做主,哪里需要你本人抛头露面?就是现在父亲不在了,也应当是老太太私下跟你说,把你叫去还不是为了咱家那点钱?老太太抹不开脸,只能让琏二爷来说。”      林黛玉摸着手腕上晶莹的玉镯,苦笑道,“你以为我不知晓?昨儿你跟我透底的时候我就多少猜到了些。这几日你没发现院子里走动的人比往日多么?他们啊,把你我房里摸了不知道多少遍。只是老太太是真心对我好,我也不忍心老太太为难。”      他们找得到才怪!黛可心道,她早就把装银票的匣子转移到包裹里,除非有人有本事将手伸到她的识海里,否则一个大钱都别想偷走。      “姐姐,还有一事,今天赵姨娘说的话你应当还记得。其实她也不完全是污蔑,父亲留下的银两我的确没有全拿出来。如今咱们寄人篱下,没有银钱傍身怎么成,全给了琏二爷建园子,难不成要咱们自己喝西北风?”      “我明白,”黛玉安抚的握住黛可的手,“凭她们说什么做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姐姐,再没有比你我更亲密的关系。你做什么都是为了咱们姐妹俩,就如同我也绝不会让你被欺负了去。”      “呸,明明宝玉才跟你最亲呢!”      “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又胡闹!”黛玉好不容易酝酿出的那点深情霎时被打击得烟消云散,“你再胡说,我可不理你了!”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还没说什么呢就护着宝玉姐夫了,这要真嫁过去,我这妹妹哪儿还有立足之地?”眼瞅着黛玉恼得跟炸毛的小猫似的,爪子都伸出来准备挠她了,黛可赶紧小脸一板,万分严肃,“不说这些没用的,眼前还有事没解决呢?”      “什么事?”黛玉见黛可神情不似作伪,也紧张起来。      “就是……”黛可一指门口,“蝗虫们分赃完毕,又要来扫荡了。”      “二姑娘又在编排我们什么?”不知什么时候,书墨将里屋的门给打了开,晴雯等人一窝蜂的挤了进来,瞬间将本就不大的房间填的满满当当。      许是闹够了,迎春身边的司琪率先朝黛玉姐妹福身,“自从搬去太太房里,我家姑娘就一直在跟着嬷嬷学规矩。如今时辰不早,姑娘不方便过来,所以先派我过来给二位林姑娘道喜,明天姑娘也会亲自过来跟林姑娘说话。”      “我家姑娘也是这个意思,”侍书等人纷纷接道。      “你们都是带着任务来的,我可不是,”晴雯得意的拿眼神环绕一周,“宝玉今晚不知道去哪里胡闹,现在还没回来。他还不知道这喜讯呢。我是得了信儿就第一个跑过来的,袭人想拦都没拦住我,倒是让我给哄回去了。给宝二奶奶道喜的事,说什么也得我拔了头筹。”      “就说这么大的事,就宝玉那急性子怎么可能坐得住,原来是还不知道信儿。林姑娘你今晚看来是别想睡了,我敢打赌,甭管多晚,宝玉一得了信保准立刻来找你。”      “这还用你说,就咱们那宝二爷,他要是能坐住就不是宝玉了!”      “老太太房里的赖嬷嬷跟鸳鸯姑娘来了。”众人正说笑着,就听见外间的小丫鬟喊道。      一听说赖嬷嬷过来了,晴雯几个也不互相斗嘴了,倚在炕上的赶紧跳下来,坐在椅子上的赶忙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东西的也手忙脚乱的把东西藏的藏放的放,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这么晚了,嬷嬷怎么过来了?”赖嬷嬷进了门,黛玉跟黛可赶紧起身相迎。这赖嬷嬷有自己的宅子,平日都是晌午过来,下午就回去,还不是天天来,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走?      “今天府里有大喜事,老身怎么说也要陪着老太太,”似乎是看穿了黛玉姐妹所想,赖嬷嬷沉声道,“原本今日林姑娘大喜,老身不该来扰林姑娘的清静,只是老太太有话让老身带给两位姑娘,老身也只好厚着脸皮来打扰。”      “嬷嬷这话就见外了,能让嬷嬷移步,是我们的福气,只是不知嬷嬷过来具体为何事?”黛玉一边说,一边将赖嬷嬷让到炕上。      赖嬷嬷也不推拒,拿过抗上的软垫靠在身后,摆了个舒服的位置,“这么晚了,各位姑娘不去伺候自己的主子,都在林姑娘这里做什么,若是叫老身发现你们偷懒耍滑,仔细扒了你们的皮。”      “我们正要告辞呢,赶巧嬷嬷就过来了。所以特地没走,等着给嬷嬷请安呢,”晴雯是赖嬷嬷家里出来的,跟赖嬷嬷说得上话,连忙回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然后一一给赖嬷嬷告罪之后,争先抢后的离了黛玉的住处。      赖嬷嬷见人都走了,才转回头继续跟黛玉黛可说道:“老太太叫老身过来跟两位姑娘说一声,老太太知道两位姑娘心中的忧虑,今天晚上的事仅限于房里的人知晓,谁都不许外传。虽说两位姑娘的孝期已经超过六个月,但孝中订亲总是会被有心人挑理,所以今晚往各房传信时也说清楚了这婚约是十二年前就订下的,其他的一句没提,请二位姑娘放心。”      “还是老太太思虑周到,嬷嬷一定要转达我们姐妹的谢意,”黛玉微笑道。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件事。”赖嬷嬷声音一顿,眼睛在房里扫了一圈,“不知哪位是书墨姑娘,过来给老身瞅瞅。” 作者有话要说:  到月榜时间了,在分频MORE里,离分频首页还有…………坑爹的300W,据说25字的爪印=10000分呢! ☆、第十六章   “还真是不巧,”黛可满脸歉意,“书墨被我派去取我跟姐姐的宵夜,嬷嬷找她有事?”      “正好老太太也有几句话要带给林二姑娘,老身一边说一边在这里等书墨姑娘,”赖嬷嬷挑剔的打量着黛可,“老太太对林二姑娘挺身护姐的行为颇为赞赏,只是二姑娘似乎没弄清自己的身份。即便是记在姑奶奶名下,庶女就是庶女,永远大不过嫡女。”      “不过老太太体谅二姑娘从小失怙,没有长辈引导,从明天开始,会有教引嬷嬷来给二姑娘上课。好歹二姑娘如今也是公侯府的小姐,失了规矩会让整个荣国府跟着蒙羞。”      “嬷嬷好大的口气,”黛玉紧紧攥着双手,“我们礼让你是看在你伺候老太太这么多年的份上,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不成?你再体面也是有卖身契的奴才,黛可再是庶女那也是主子,你一个奴才凭什么大模大样的诋毁主子,我就不信老太太的原话是这个!”      “我也很好奇,赖嬷嬷你究竟是老太太遣过来的还是别的什么。鸳鸯姐姐,你说说,老太太真这么吩咐赖嬷嬷的?”钱还没到手,贾母能翻脸?逗她!      “这……”鸳鸯面露难色,“老太太是有说过让我过来跟二位姑娘说几句贴心话,赖嬷嬷说闲不住,也想亲自跟林姑娘道喜,才陪我过来。”      敢情主角应该是鸳鸯,这赖嬷嬷愣是抢了戏。      “赖嬷嬷早就可以荣养,还趟这趟浑水做什么。你就是做得再多,到底也不是周瑞家的。”林黛玉再不去看赖嬷嬷,连先前准备的茶点都让雪雁收了下去,只专心问鸳鸯贾母叫她过来究竟是什么事。      “林姑娘你究竟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姑奶奶若是在世,会对你多么失望!”赖嬷嬷见鸳鸯准备老实交代,老脸再也端不住,搬出贾敏就想去压黛玉。      “赖嬷嬷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这次开口的是黛可,“太太若是在世,自然想的是我们姐妹和睦,姐姐幸福快乐。你这样不遗余力的挑拨,能得到什么好处?哎,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件事,前些日小蓉大奶奶过来跟我们姐妹说话,说起珍大爷正忙着帮杨主事家的大爷走动,就等着春闱放榜寻个好去处。赖嬷嬷可千万别拜错了菩萨。”      黛可琢磨了好一阵红楼的剧情,才推断出赖嬷嬷忽然倒向王夫人的原因。赖嬷嬷是贾母的陪房不错,对贾母的忠心也不容怀疑,只是祖母都疼孙儿,赖嬷嬷就算是个奴才,道理却是一样的。      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靠着贾府的关系捐的前程,算算日子,应该正好是这段时间。依黛可的推断,赖嬷嬷应该是求了贾母,然后贾母将事情说与了王夫人。王夫人将这事托给贾琏,贾琏又去找了贾珍。最后贾珍走动关系,给赖尚荣捐了个知县。      如今看赖嬷嬷这个态度,应当是亲眼见到贾母吩咐王夫人,却不晓得贾政天天跟清客混在一起,衙门从来不去,哪里有人脉去给赖尚荣走动。即便有,贾政那迂腐的性子,连自己的儿子都只能走科举的路子,自己挣前程,哪里能拉下脸来帮奴才讨官做?      所以说,赖嬷嬷今天当真是抱错了大腿,拍错了马屁。她以为给黛可姐妹难堪,取悦了王夫人,赖尚荣的前程就更稳妥。殊不知这次一失足成千古恨,今天这事儿可没人乐意帮她遮掩,至少黛可已经打定主意想法设法叫秦可卿知道消息。只要贾珍撤手,赖尚荣就是翻出天去也甭想混到一官半职。      事关自己孙子的前程,赖嬷嬷也坐不住了。她是看着贾母房里人都散了后,王夫人、王熙凤跟贾母私下又谈了许久,贾母并未阻止王夫人破口大骂黛可书墨主仆不像话,所以才拦下差事来给黛可一个下马威,顺便也敲打下黛玉。      哪成想黛可不买她的帐不说,连黛玉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活了这么些年,从史家到贾家,后宅倾轧见了多少,就是没见过林家姐妹这么奇葩的。嫡姐跟庶妹亲亲蜜蜜,这怎么可能!哪家的嫡女看得起过庶女,又有哪家的庶女不因为少得可怜的嫁妆恨死了高高在上的嫡女。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把正事说了,不打扰两位姑娘休息,”鸳鸯实在受不住房内尴尬的安静,硬着头皮说道,“赖嬷嬷刚才说得是有些夸张,但老太太对二姑娘也的确有些吩咐。”      “老太太想着,这些日子因为大小姐封妃,又恰逢年节,所以各位姑娘们的课业才停掉。如今都忙得差不多了,就又请了女先生,从明儿开始每天下午上两个时辰课,二姑娘若是不介意,也可以去听听。林姑娘以前也是上过这课的,就是识些字,读几本书,再没别的。”      “另外还有就是,书墨今天有些越举。不过她是林家的奴才,老太太管不到,所以太太提议,叫……叫二姑娘每天晚上去佛堂静修一个时辰,同时允许房里的奴才代主子受过。”鸳鸯说到这,已经完全不敢去看黛可两姐妹的脸色。      “老太太也同意了?”      “老太太本来不同意的,只是觉得书墨今天不该这么……这么……”鸳鸯一脸歉意,想了半天也没能找出委婉的话来,“太太后来又说,若是连替主子受过都做不到,书墨还算什么丫鬟,老太太才点头,但是也说了,若是二姑娘心疼丫鬟不让书墨去跪,这事儿就当没说过,二姑娘可别傻傻的自己去跪。”      黛可能理解贾母,经过今天的事,贾母对书墨要是还能谈上喜欢,那真是睁着眼睛在说瞎话。人前称赞书墨那是因为更看不过赵姨娘的行径,她可是从来都不喜欢太过张扬的丫鬟,没看从她房里出来的,无论鸳鸯琥珀还是给了宝玉的袭人,都识大体的很,所以刁难书墨也是必然。      可她若是这么放任人把书墨欺负了去,别说自己忍不了这口气,房里的人哪里还敢对她有一点真心,“既然老太太发话,那你就去回了老太太。我就是心疼丫鬟,一刻都离不了书墨,跪佛堂这事儿就当我没听过。”      “老太太这样说是给二姑娘面子,二姑娘难不成还要当真?”赖嬷嬷插嘴道。      “既然老太太的原话是这样,我为什么不能当真?”      “嬷嬷你少说两句吧,”鸳鸯如今是当真左右为难,忙边劝和着,边掺住赖嬷嬷,“我们也来了许久,就不耽搁两位姑娘了,我这就去跟老太太回话。”      “你干什么,放手,我自己会走!”赖嬷嬷甩开鸳鸯,气哼哼的往外走,“当谁稀罕这里,我也去回老太太,让老太太看看她都收留了什么样的白眼狼!”      “呼,可算走了,”一直当木桩的紫鹃长出一口气,赶紧把门帘放下,“府里就没有敢跟赖嬷嬷对着干的,就连琏二奶奶见了赖嬷嬷也是要尊称一声老封君,两位姑娘今天可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有什么,她到底还是奴才。”      “奴才与奴才也是不同的,”紫鹃摇头,“不知这次回去见老太太,赖嬷嬷会说些什么。”      “谁回去说什么?也让我听听?”刚放下的帘子被挑开,宝玉被书墨引着傻笑着走了进来。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你听来做什么?”放下赖嬷嬷的话题,黛可笑道,“这是得着信儿巴巴的赶过来了?依着规矩,未婚夫妻可是不能见面的,姐夫大人,你是让我赶你走呢,还是乖乖的自己走?”      “二妹妹,林妹妹还没说话呢,怎么你就来赶我?”宝玉被书墨跟紫鹃两个人拦着不得靠前,眼巴巴的瞅着侧过头不去看他的林黛玉,“林妹妹,我得了消息连衣服都没换就来见你了,不信你摸摸,这衣服上还沾着雪花呢。你就忍心连面都不见我就赶我走?”      “这么冷的天,怎么连斗篷都不披?你身边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听宝玉这么一说,黛玉也不顾羞涩了,急忙跳下炕就去检查。只见宝玉外面只罩了一件石青团花的褂子,肩膀上被融化的雪花打湿了一片。      “紫鹃你去把年前老太太赏的那件银鼠毛的斗篷拿来,书墨你去外面告诉茗烟,让他别惊动老太太,偷偷找袭人要件坎肩送过来,最好外衫也拿一件过来,宝玉身上这件都湿透了。宝玉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把衣服脱下来!”黛玉见宝玉一动不动嗔道。      “他哪儿还记得坐啊,现在估计满脑子除了姐姐什么都没有了,”黛可端过一碗热茶塞到宝玉手里,“还不赶紧去去寒气,你冻坏了身子,伤心的可是我姐姐。”      “二妹妹这下不赶我了?”      “我这偏心的姐姐连那件银鼠毛的斗篷都给你了,我若是再赶你,还不被她埋怨死?我可跟你说,那件衣服我求了好久姐姐都不肯借我穿一次,你若是嫌这嫌那的,看我饶得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猜错了,赖嬷嬷跟贾赦木有关系,顺便,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嫁。 ☆、第十七章   斗篷拿来,宝玉才知道黛可所说并非只是调笑他。他以为黛玉让紫鹃拿的是今年入冬老太太特意叫公中单独给黛玉黛可加做的冬衣,哪成想压根就不是那件宽松到至少能穿到黛玉出嫁的斗篷。      这件银鼠毛的斗篷,完全是按照黛玉现在的身材量身定做。金线绣的喜鹊登枝一直贯穿到领口,领口下面还缀着两团毛球,一摇一摆的说不出的可爱。      只是这份可爱放到宝玉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宝玉比黛玉胖的可不止是一圈,这斗篷勉强遮住他双肩,然后就紧绷绷的一直箍到腰,剩余的部分被宝玉随意的拢在一边。      见宝玉可怜兮兮的揪着那两团毛球,黛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在那儿委屈什么,当我真舍得把这件衣服送你不成?不过是怕你冷不丁吹到风借你一会儿,等茗烟把衣服送回来,你还得给我脱下来。”      “不让我穿出去就好,不穿出去就好。”宝玉顿时肩膀往下垮,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虽然已经黑灯瞎火的了,回贾母房里也没几步路。可万一被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还不得笑他媳妇儿还没进门就成了……怎么说来着,对了,按今晚那个从四川来的举子的话来说,就成了耙耳朵。      “你今天去哪里玩了,这么晚才回来?”不多时,得了茗烟报信的袭人亲自带着宝玉替换的衣服赶了过来。      “这不是要春闱了么,”宝玉站起身,任凭袭人将干净衣服套在他身上,“小秦相公介绍了不少赶考的举子给我认识,开始我还以为都是些书呆子,准备见一面就马上回来。哪知道竟都不是只会死读书本的,一时谈得有些投机,就忘了时辰。还好今天院门落得晚,要不非惊动太太不可。”      “你还说呢,太太就在老太太房里还没走呢,”袭人皱眉,“我看你还是在林姑娘这里再说会儿话,等太太回去了再回房。今天太太心情似乎不好,还是先躲一躲。”      难不成王夫人还指望贾宝玉这边不同意婚事?黛可失笑,既然为了林家的钱,在台面上不肯明确反对,还要一个姨娘出来当枪子儿,如今木已成舟,还瞎折腾什么?要是真的不甘心,还不如赶紧去找贾政捣鼓几天,再弄出个儿子来配给宝钗。      算了,懒得去想王夫人那神奇的思路。黛可晃晃脑袋,将脑袋里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猜测都甩了出去,微笑着对宝玉道,“既然袭人姑娘也这么说,我就替姐姐做主,再勉强留你几炷香。宵夜都快凉了,你要不要吃几口?”      “当然吃!晚上都没吃几口,我早就饿了。”      *******      第二天一大早,迎春几人就纷纷过来跟黛玉道喜,又唬了不少好东西回去才放过黛玉。而宝钗则是在晌午贾琏将一切事情都办妥,王熙凤亲自将在林家见到过的那个木匣子从黛可手中接走之后才登门。      “我来晚了,妹妹不会怪我吧?”这次宝钗也不是空手来,带了两匹大红绣金线牡丹花纹的蜀锦,“妹妹现在用不得这颜色,可一时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这两匹缎子先将就着拿来做被面以后用,等过几日寻到合适的料子,我再给妹妹送来。”      “宝姐姐这是要羞死我,这么好的东西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嫌弃,”如今尘埃落地,黛玉对宝钗的敌意完全没了理由,那点小心眼自然也烟消云散。      “妹妹喜欢就好,”宝钗得体的坐在梨花椅上,斟酌着语言,“我没有弟弟,上面只有一个整日闯祸的兄长,所以一直都把宝兄弟当弟弟看,我家太太也是将宝兄弟当成第二个儿子。今天妹妹跟宝兄弟补足了手续,是大喜事,妹妹不要因为那些传闻坏了心情。”      这是来表明心迹的?她跟宝玉之间的金玉良缘完全是王夫人一厢情愿,跟薛家毫无关系,是这个意思吧……      陪在一旁的黛可暗自佩服,宝钗不愧是整部红楼里最会做人的。王夫人跟薛姨妈的关系在那里摆着,就是知道她过来肯定也不会记恨她。而黛玉也会因为她的剖白解除心结,从而侧面讨了老太太的欢心,的确是两全其美。      “宝姐姐别光打趣我姐姐,你的喜事不是也要近了?说不得明年就成当家奶奶了呢!”黛可可没忘记秦可卿给宝钗找的那门亲事。      “二妹妹这张嘴,叫我说什么好,你要是有林妹妹一半柔和,我就谢天谢地了!”宝钗似嗔非怨的瞅着黛可,“还没影的事,怎么就叫你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就不信宝姐姐你没去打听。”      宝钗失笑,“就你机灵。小蓉大奶奶昨天晚上跟我家太太才说起,上午我家太太就派人打听去了。都跟小蓉大奶奶说的一样,除了穆三爷的身份还让我家太太有些犹豫,其他的太太都很满意。”      “宝姐姐这是自己也相中了?那感情好,琴瑟和鸣才真真是美事一桩。”那穆家三爷的条件除了庶出一条,当真是相当的不错。宝钗这次若是赌成功,将来的风光未必比入宫要差到哪儿去。      “二妹妹这话又说左了,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哪里有你我置喙的余地。再说这事也未必能成,现在说什么都是早的。”宝钗嘴上虽这么说,眼中却绽放着自信的光彩。她从小就有教引婆婆步步教导,比之高门侯府的小姐毫不逊色。相中穆家这门亲的人不论有多少,笑到最后的也一定是她。      “宝姐姐连穆三爷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怎么就同意嫁了呢?”黛玉有些忧心的看向宝钗,人品长相都不知道,若是错嫁可如何是好。      “林妹妹怎么也被二妹妹带傻了,”宝钗无奈的摇头,“你当都跟你与宝玉似的,青梅竹马,两厢情愿?二妹妹不懂事,你该教她才是,怎么跟她一起胡闹。”      “我们女儿家,嫁人最末看的才是感情。首先要讲究门当户对,爷们低娶,姑娘高嫁。其二,要看对方有没有糟心的小姑幼弟要照顾,公婆是否容易相处,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      借着话题,宝钗又好好的给黛可姐妹科普了一堂三从四德的讲座,直说得两人除了点头已经什么都不会了,才依然有些担忧的离开。这样天真,将来真嫁了人得吃多少苦头!      “可算走了,”黛可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不怪宝玉说她爱讲大道理,说了这么就竟然都不口渴。”      “宝姐姐也是好心,”黛玉同样放松了身体,“况且有些话也挺有道理的,你多少也听些,将来说不定能用上。”      “得了吧,她说的那套她自己都不见得信。你看看琏二奶奶,再瞅瞅太太,哪个是遵着女戒女则来的?珠大嫂子倒是事事三从四德,现今如何,活得跟个活死人似的,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不过她有些话倒是也没说错,后宅那点事姐姐你到是真该开始学着点。你看看,你一不是低嫁——不对,父亲在世时是三品,荣国府如今爵位已经传到第三代,马上就到头了,这条不算。”      “再看看第二条,糟心的婆婆小姑幼弟,姐姐你是铁定没跑,还有赵姨娘养着的那个环哥儿,也算一号,将来肯定跟他那亲娘一样不省心。”      黛可掰着手指头数着,越数越觉得黛玉急需补充宅斗知识,“姐姐你那奶娘对这些可擅长,若是不成,我把李妈妈先借给你,李妈妈可是个中好手,等将来你地位稳当,再把她还给我。”      “越说越不像话,你有空担心我,倒不如担心一下自己。过两年你可也到议亲的年纪了,像宝姐姐这般的亲事并不好找,若是真嫁给那些没出息的庶子,那才有你受的。”      “我更不急,”黛可无所谓的挥挥手,“姐姐你别忘记,我出嫁的前提是你得赶紧生三个白胖小子。就算你一年一个不停的生,那也要好几年呢。中间要是再给我生几个外甥女,我还能再多留几年。”      “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不嫁了?”黛玉急了,“我到现在也没想通父亲为什么会给你留这样的话。我若是一直没有子嗣,难不成就要耽误你一辈子?”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黛可心说,林如海得多糊涂才会让她这个庶女招赘,也亏了黛玉是把她当做同胞妹妹信任,从未质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若是姐姐一直都没有小外甥给我抱,我正好回扬州招赘,更不用考虑公婆小姑这样的烦心事。要我说,还是姐姐你的事才最重要,两年时间一晃儿可就过去了。”      “都说了不用你担心,”黛玉摸着手腕上的镯子,迟疑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道,“今天早膳之后你先回的,后来老太太又留下我说了会子话。老太太叫我跟谁也不要说,可我想着你我姐妹一体,总是要跟你说一声让你安心。”      “我说姐姐怎么如此沉得住气,原来是心里有底。来说说,老太太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招赘什么的,完全是黛可在胡说八道。目的就是不被贾家摆布自己的婚事,找不到何意的就一直等黛玉生儿子,找到了更好办,贾家巴不得她赶紧带着几千两嫁妆嫁人,留黛玉一个好忽悠。      ====    ☆、第十八章   贾宝玉是贾母的眼珠子,贾母怎么可能明知王夫人恨极了黛玉还任凭宝玉夹在婆媳之间受委屈。她是很久都不管事,那是因为没什么烦心事需要管。那些小事有王夫人跟王熙凤处理,根本就到不了她眼前。      作为史家的嫡女,荣国公贾法的儿媳妇,荣国府自开府以来最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即便上了年纪心肠越来越软,到了真正要做决断的时候,贾母依然毫不迟疑。      那日贾琏哭穷,贾母就差心腹婆子清点了库房。她说什么也没想到不过三代,荣国府的家底竟然就剩了那么点。单是登记在册的东西就至少有十分之三找不到下落,更不要说那些不在帐上的。      每年的田庄收益从她管家时的两万两锐减到如今不足一万两。外面的铺子经营也每况愈下,每个月的净收益竟连五千两都没有。荣国府上上下下每个月的花销就至少要八千两,即便算上贾政几人的俸禄跟冰炭钱,每个月也是支出大于收入。      宁国府那边的情况想来也差不多,所以才会建个园子连现银都凑不齐。再经过这次大动土木,府里的现银彻底掏空,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等她一闭眼,这一大家子的开支恐怕又要去压榨林黛玉,除了拿出来的这五十万,黛玉身上可是还有着贾敏的嫁妆跟余下的二十万两银子。      黛玉也就罢了,可那些钱也是贾宝玉以后生活的凭据。贾母完全无法想象她的宝贝金孙没钱过活的情形,所以为了宝玉,也为了贾家和睦,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有——分家。      当然,贾母活着的时候这家是肯定不会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没人欺负得了宝玉。就是王夫人想找黛玉的麻烦,给宝玉添堵,也有她护着。但是连跟了她一辈子的赖嬷嬷都在倒向王夫人,若是她一走,宝玉夫妻绝对讨不了好。所以在她临死前,这个家一定要分,而且是彻底的分。      “彻底分?”黛可回味着这三个字,“老太太的意思莫不是……不止大房跟二房分开,连两房下面也要分?”      黛玉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大房只有琏二爷一个先不提,二房老太太要分成三份,珠大嫂子带着兰哥儿一份,宝玉一份,然后环哥儿也算一份。珠大嫂子是长房,家里又没有当家的,所以太太肯定要跟着她们。这样分出去过,除了逢年过节,太太完全管不到我。”      “老太太想的倒是周到,只是这家未必分得成。她只想着把你跟太太分开免得相见两厌,却没考虑到这一分家,太太也是要搬出去另寻住处,太太会愿意?依我说,老太太若真是提出来,太太就是撕破了脸也会反对到底。”      不过这事也不是完全不靠谱,至少邢夫人跟王熙凤肯定赞同分家。王熙凤或许顾忌着跟王夫人的关系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怕是比邢夫人还盼着把二房给分出去。      如今的荣国府,二房几乎就是干吃饭不干活的。贾政那点薪俸,连他自己的清客都养不起,若是少了这么一大笔开销,大房的日子改善的可不止一点半点。      “这也不好说,老太太也说了,分家肯定不是现在提。等以后她身子不爽,再请上族里的长辈一起开宗祠,太太总不至于当众表现得不贤不孝,遭人诟病。”经黛可这么一说,黛玉也有点迟疑。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还早,说不准过些日子太太意识到荣国府已经被掏空了,转过头来还要讨好你哄你拿出钱来给她享受呢?”不是她小人之心,若真有那一天,王夫人肯定做得出来。      “若真是这样,老太太也不用烦恼分家这事儿了。”黛玉这时完全不似在宝玉面前的小性儿,颇为大方的说,“父亲以前就说过,破财免灾,若是能解了太太的心结,一家人和和睦睦,舍些银钱也是值得。”      “怕就怕贪心不足,今天要五百两,明天讨一千两,再过两天,直接说你年轻不懂事,她替你收着,直接把你掏空。得,我还想着找个日子把父亲留的银子交给你。现在看吶,还是我继续收着吧,省得那天你一冲动,全送人去‘破财免灾’了。”      黛可一直知道黛玉并不看重金钱,一方面是从来没缺过钱,另一方面也是待人宽厚,从平日里她对身边人就能看出来。只是有些人可跟奴才不一样,你给她钱她只做是正常,不给反而是罪过。      “你也别把人想得都太坏,太太怎么说也是金陵王家出来的,眼皮子不至于那么浅,”黛玉对黛可这个妹妹实在是有些无奈,无论什么事,总是要往最差的地方想。虽说后来证明大部分都被黛可料中,但总是这样揣测人心的阴暗面,对黛可自己并不是好事。      “罢了罢了,懒得跟你说,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得有没有道理。我也不在这儿讨你嫌,小蓉大奶奶下午要过来,我去准备去。”      …………      又过了几日,梨香院果然传出喜讯,宝钗的婚事成了。镇远侯府已经请了媒人上门提亲,薛姨妈也点了头。双方连庚帖换过了不说,镇远侯府的聘礼更是大手笔,饶是薛姨妈这样见过大钱的,都不免咋舌。      “宝姑娘这亲事结的是真好,穆家可是完全没看轻她商家的背景,”过来讨茶吃的袭人扳着手指头跟黛可数道,“整整五十斤喜饼,八式海味、三牲、鱼、酒、茶叶……一点规矩都不差,要知道现在可没几家能准备的这么齐全了。”      “更不要说聘礼单子上还有两处田庄,两个收益相当不错的铺子,好几套精致的头面,还有不知道多少的银票,”袭人羡慕的感叹,“……不少于两万两的聘礼,宝姑娘的命是真好。”      “两万的聘礼,那嫁妆至少也不能低于两万两吧?”黛可财大气粗并不觉得两万两是多大的数目,但也知道就是公侯嫁女,万两嫁妆也已不算少,要知道贾敏留下来的嫁妆也不过一万两出头,这还要算上这些年田庄一直在增加的收益。      “薛太太家是皇商,两万两并不在话下。何况依我听到的消息,薛太太是准备嫁妆翻倍呢!宝姑娘是薛太太唯一的姑娘,薛太太可舍不得她在夫家受委屈。不过四万两的嫁妆啊……出嫁时真不知要何等的风光。”      黛可似笑非笑的看着袭人,自从宝黛的婚事定下,袭人就经常过来走动。黛玉那边自不必说,未来的主母,袭人隔几日就会带着亲手做的点心、扇套等等各种小玩意去讨欢心。就连黛可也没少沾光,如今她房里摆着的是袭人送的插花,柜子里收着的是袭人特意节省下来的玫瑰露。要知道,那玫瑰露可是宝玉从自己份利里匀出来给袭人吃的。      “袭人姐姐这是也恨嫁了,要不怎么这般羡慕宝姐姐?”黛可从碟子里拣起一颗松子,轻轻掰开,“说起来姐姐比宝玉大两岁?等过两年宝玉完婚,姐姐可就错过花期了。”      “明明说着宝姑娘,怎么竟取笑到我身上来?”袭人将碟子拿到自己手边,“这些粗话还是放着我来,二姑娘别伤到手。”      不多时,黛可手中就多了一把剥好的松子仁。      黛可心知袭人这是想用吃的堵上她的嘴,她也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袭人是宝玉内定的通房,怎么处理是黛玉的事。今儿袭人自己往她的枪口上撞,她才适当敲打几句,让她认清自己身份。      “我今儿个来可不只是说闲话的,”袭人见黛可不再把事情往她身上绕,自然开心,“过两日就是二月十二,林姑娘的生日。我们宝二爷巴巴的去求了老太太,说是要给林姑娘好好办一场呢。”      “如今姐姐跟我都在孝中,生日吃碗面就好,哪里能够大办,宝玉莫不是个呆子?”      “事关林姑娘,宝玉哪能不上心。二姑娘能想到的,他还会想不到。他跟老太太求的是叫老太太带着咱们阖府的姑娘哥儿们那天去永福寺上香还愿。一来姑娘们也被圈了整个冬天是该出去走动走动,二来正好拿永福寺的素斋借花献佛,算是给林姑娘庆生。”      “你早说清楚我不就懂了?二月十二,算算应该正好是春闱第二场吧,宝玉可不是要躲出去。他这哪里是要给姐姐过生日,明明是拿姐姐做幌子呢!”黛可恍然大悟。      平时贾政就看宝玉横竖不顺眼,这春闱一开,各路举子齐聚京城。贾政少不得又要想起贾宝玉不思进取,好一好把贾宝玉叫过去训斥一顿;差一差,指不定就是一顿板子。贾宝玉为了这是为了逃避贾政,才唬着老太太去京郊永福寺啊。      “二姑娘心中知晓就好,可别当着宝玉的面说出来。宝玉若是恼了,少不得又要闹个天翻地覆。”袭人都替宝玉害臊,每年春闱秋闱,宝玉都要想方设法躲着贾政,往后怕是少不得年年要在外面给林黛玉过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  JJ的点击死了么…………随便敷衍两句让我感觉到还有人在好不好! ☆、第十九章   宝玉设想的完美,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贾政这次别说没等春闱结束,春闱的前一天,二月初七,贾政就把宝玉给揪到书房关了禁闭。说是要宝玉提前适应春闱,为三年后做准备。      春闱分三场,每场三天,整整九天。宝玉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这个苦。别说九天,就是三天他都撑不下来。      由于茗烟等几个小厮也被贾政关了起来,直到初七晚上掌灯袭人才得知消息。不敢惊动贾母,袭人赶忙披上衣服赶去了王夫人的院子。王夫人得了信也吓了一跳,她可就宝玉这么一个儿子了,若是有个好歹,叫她怎么活!      贾政跟王夫人的感情并不亲厚,最多称得上是相敬如宾。平日该有的尊敬贾政并没少给王夫人,但却也再没有更多。尤其这几年,除了年节这些必要的日子贾敬会去王夫人房里,其他时间要么是睡在书房,要么就是去赵姨娘那里。      年初王夫人领着赵姨娘的那通闹,叫贾政连赵姨娘也一并厌弃了,索性直接在书房住下。王夫人赶过去时,贾政正捧着一本《论语》在书房的踏上秉烛夜读。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突然被打扰,贾政十分不喜。      “我的宝玉呢?”王夫人进门就四处寻找,却没看到贾宝玉的影子。      “他在偏厅做功课,你不要去打扰。”贾政将书合上,腿从踏上挪了下来,坐直了身体,“都是让你给惯的,一整天连一个字都写不出。这还是去年的考题,我早就让他看过的!”      “老爷,你这样拘着宝玉他怎么写的出?你那偏厅平时连炭火都没有,这才立春,天寒地冻的,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不如放他出来,我亲自看着他每日写两个时辰。”      王夫人不劝还好,这一劝,贾政的火气更大,“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那孽畜就是被你给养坏了!当初我就不该心软,应该将宝玉抱走,跟珠儿一样由我亲自教养。从今以后,宝玉的事你不要再管,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别把这府里上下的脸都丢光了!”      王夫人顿时万分委屈,“我怎么丢老爷的脸了,这又是哪个小蹄子在胡乱抹黑我?”      贾敬恨声道:“你除了猜疑还会些什么?如今哪家女眷走动不带着自家到了出阁年龄的姑娘,只有你,只有你每次出门谁也不带!自从大丫头入选,你还带过谁出门?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指着我的脊梁骨?”      “我不是不想带,可是家里的姑娘年纪都还小,哪里急着出去走动?这样急迫,反倒显得我们贾家姑娘嫁不出去似的。”王夫人小声解释着。      “哪里小了,”贾政怒道,“迎丫头比宝玉年纪还要大些吧?宝玉的婚事都定下了,迎丫头却连个来上门提亲的都没有,探丫头这眼瞅着也到了年纪。我知道她们姐妹是庶出,让你替大哥养姑娘你心里还有层委屈,所以不把她们放在心上,可做人也不能这么绝,你不怕丢脸,我还要出去做人。”      王夫人也知晓贾政什么都可以不要,却最是要脸面,平时更是被养着的清客捧得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这次借题发挥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肯定是年节在外面走人情被人当面嘲讽了。      王夫人不想继续触霉头,又想着只一个晚上,宝玉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贾政再严苛,也不至于让宝玉通宵不得休息,所以打着第二日等贾政气消了再来的念头跟来时一样匆匆离去。      贾政的确还没狠心到让宝玉点着蜡烛熬夜写文章,可是宝玉的身子比平常人家的女儿都要娇贵,淋个雨吹个风都能把半府人的心提起来。这次在没有熏笼的偏房里住了一晚上,被子又薄又潮湿,中间冻醒了也没有守夜丫鬟送上热茶水。等第二天贾政来查看他的进度时,宝玉已经病得整个人晕晕乎乎。      “快,小心点,把二爷抬到床上!”   “大夫,去找大夫了没!”   “都让让,我拿干衣服过来了,快把宝玉身上的衣服脱了!”      宝玉病着被抬回贾母的院子,整个院落顿时鸡飞狗跳。这下无论谁想瞒着贾母都瞒不住了,得了消息,贾母几乎是哭着扑到宝玉床前。      “宝玉!这才一天没见,你怎么就这样了!”贾母试探着想要去摸宝玉的额头,试了几次都没狠下心,最后转头冲着贾政破口大骂,“宝玉究竟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折磨他?”      “老太太息怒,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贾敬是真没想到宝玉会生病,早知道这儿子这么娇弱,还不如让王夫人昨晚直接带走。      “你就是存心的!你这哪里是折磨宝玉,你这是要逼死我啊!”贾母眼泪又流下来,“我的宝玉你命好苦啊。别人家的父亲都恨不得把儿子捧在手心里,只有你爹,不逼死咱们祖孙俩不甘心啊!”      “老太太这话从何说起……”贾政完全不敢反驳,只能不停的劝慰贾母。幸好大夫来得快,贾母为了不耽误给宝玉看病,总算是放过贾政。      大夫进门时看到乌压压全是人,着实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坐到宝玉床前去把脉,然后眉头越来越皱,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看得贾母王夫人等人全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瞧大夫的神情,宝玉别是真出了什么事!      “大夫,宝玉怎么样?”等大夫终于把完脉站起身要去开方子,贾母迫不及待的问道。      “哦,二爷没什么大碍,就是吹风着凉,喝两服药驱驱寒就好了。这两天也别吃太油腻的东西,最好不要外出走动,院子里稍微活动活动没关系。”大夫一边说一边挥笔写下一张最常见的药方。      “就这些?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犹豫?”      “回老太太的话,我也是慎重起见,二爷底子好,确实没有大碍。”大夫心说,冲他进来的架势,还以为床上的病人快断气了呢,他哪敢掉以轻心。结果一把脉,他还以为他医术不精找不出病因呢,最后反复把脉才敢确定病人什么大毛病没有,就是一个小小的风寒。      “那多谢大夫了,鸳鸯,送大夫出去。”贾母嘴上这么说,等把大夫送走,转身又去找了平日给她诊脉的王太医,直到王太医也点头确认贾宝玉并没什么大病,就是风寒,才放心让婆子给宝玉熬药。      “老太太这下放心了吧?”见宝玉压根没问题,贾政底气也足了,“您也别成日这么惯着他,惯得他比姑娘家还不如。”      “这次没出事,难道下次也会这么好命?”贾母啐了一口,“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父亲,不把我们宝玉也折腾没了你不甘心是不是!赶紧给我走,别在我眼前晃悠!”      贾政讪讪的回了前院书房,不过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刚发现宝玉生病,他也着实吓了一跳,结果竟又是这个样子。装病逃避学业,这一招宝玉用了多少次了,偏偏每次老太太都能被唬住,然后就真叫宝玉给逃过去。      ……下次说什么也不能再上当,贾政暗暗发誓。      这么一闹,别说二月十二去永福寺,贾母连屋门都恨不得不放宝玉出。整日补品流水似的送,而且要亲眼看着宝玉全都喝下去才放心。宝玉也是被贾政吓到了,生怕出门又让贾政逮到,乖乖的窝在床上养病。      “你呀,怎么比我还不如,吹点风就倒?”黛玉端着一碗参汤,舀了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吹凉,“张嘴。”      宝玉顺从的吞下参汤,苦得直吐舌头,“妹妹哪里知道,那天晚上我连饭都没吃。半夜冷风从窗缝里灌进来,鬼哭狼嚎的。我又冷又饿,再被这么一吓,才得了这么点风寒,已经算好的了。”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装可怜,”黛可正好从贾母那儿讨了蜜饯过来,进门就听见宝玉在跟黛玉诉苦,“二老爷那偏房我虽然没去过,到底听说过,不少偶尔留宿的清客都住过,可没见谁跟你这样的,也就姐姐心实上你的当。”      “二妹妹你怎么就看不得我好过,人家都说小舅子难缠,怎么连你也这么难缠?”宝玉话在跟黛可说,眼睛却巴巴的瞅着黛玉,那架势就在说:你妹妹欺负我,快来给我做主,逗得黛玉不住的笑。      “你们两个凑到一起就不消停,”黛可来了,黛玉也不好意思再一口口喂宝玉喝参汤,将汤碗塞到宝玉手里,自己接过放蜜饯的碟子,“快把参汤喝了,然后含一颗果子。”      “磨蹭什么呢,”见宝玉跟上刑场似的盯着那碗参汤,黛可催促,“你要是不喝就赶紧说,趁着还没凉给姐姐喝掉。这可是老太太问王太医讨来的洋参,没有平常老参那么强的药效,最适合姐姐现在的体质。”      “你别听她胡说,我现在哪里还需要进补,赶紧趁热喝了,”黛玉看宝玉真要把参汤往她嘴边送,连忙把碗推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知道你们还是爱我的!点击失踪一定是JJ的错!宝玉都准备倒霉了【是的,这只是小灾,后面还有】,男主还会远么!    ☆、第二十章   宝玉生病,黛玉的庆生自然不了了之。由于黛玉姐妹还有孝在身,二月十二那天,各房的主子和有脸面的丫鬟婆子都只是送来了礼物,贾母也吩咐厨房做了两碗长寿面,又拉着她们姐妹说了好一会儿话,也就算把生日过了。      黛可的生日就在黛玉生日的第三天,不过相比黛玉房中堆满了礼物的情形,黛可这里明显冷清许多。除了王熙凤不在府里,宁荣二府只有宝钗和秦可卿送了礼物来,就连宝玉也是在黛玉的提醒下才想起黛可只比黛玉小两天。      “你……也别太难过,”黛玉有些无措,她完全没想到平时瞅着好好的,到这时她跟黛可的区别对待竟这么明显,“我房里的东西都还没收起来,你看你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去。”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黛可倒是不以为意,往日再亲热,那也只是表面上的。没人会真忘记她只是个庶女,还是‘家产差不多被掏空’的庶女。庶女的生日,能有人记得就不错,没看从来都对女儿家一视同仁的宝玉都不记得她的生日么。      “我可没有你这样心宽,”经过这许多事,黛玉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不知人情世故的小女孩,很多事明明违反了她的本性,她却也在不得不试着学习接受,“求到咱们的时候什么好听说什么,如今不过是一个生日就一个个全暴露出来,太让人寒心。”      “犯不上为这些不值得的事烦心,姐姐不是早就知道这府里是什么样子么?”黛可打开宝钗送的礼盒,“宝姐姐还真是有心,听说这一个月都关在房里缝制嫁衣,竟然还能挤出时间绣了这么精致的香囊。”      黛玉接过香囊,芙蓉并蒂的图案,针脚细密,的确是用了心,“没想到记得你生日的竟会是她。小蓉大奶奶送的又是什么?”      “是一对儿真丝凉扇,”黛可说着将其中一把递给黛玉,“不是说琏二爷四月份才去江南办事么,怎么三月还没到,宁国府那边连这凉扇都寻回来了?”      “这谁说得清,不过这扇子真是好东西,不比前天送我的那斛珍珠差。你看这扇子骨,冰冰凉凉的,到了夏天光是拿着都凉快。”      黛可端详着自己手里的这把,“我见识少,姐姐你看这扇子骨是什么做的?听说象牙的扇骨入手冰凉,可我总觉得象牙没有这么通透。”      “象牙柄若是保养不好,放时间长了会发黄,这扇骨是纯玉石打磨而成的。”黛玉反复摸着,“我虽然也不太懂玉,不过这么透的玉定然不会是凡品。”      “果真是玉?我刚才也猜来着,可是没敢信。你看这扇骨,手柄部分跟上面完全是一体,这要真是一块玉上的,得多大一块。”上辈子黛可没少看赌石文,就是那种大开金手指的,也没见哪个主角拿这么大的原石做扇子骨的。      黛玉也是赞不绝口:“小蓉大奶奶这是记着你我的情,出手从来没有凡品。不像有些人,想方设法……算了,不提也罢,反正早晚要分开。”      “姐姐前几日不还说若是能用钱摆平,不分家也蛮好么?”黛玉这样说,对黛可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她们姐妹早晚要分开,黛玉若是一直那么天真,将来的日子可不比原著哭干了泪水魂归天际强多少。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黛玉紧紧攥着手中的扇子,“她们想要钱尽管拿去,谁稀罕那些腌臜物,可她们不能这么慢待你。林家不止是我的,同样也有你的份,她们现在这算是什么!”      “怎么了,谁惹妹妹生气了?”黛玉这边正说着,好不容易得了贾母赦令可以下床走动的宝玉捧着个盒子进了屋。      “都是你,瞎嚷嚷什么我要过生日,”黛玉看见宝玉就气不打一出来,先是放空话,说什么出去玩,结果把自己玩到药罐子里。然后又催着那些逢高踩低的给她庆生,闹得她现在看见黛可就觉得愧疚。      “妹妹这可是冤枉我,二妹妹刚来,我哪里知道她的生辰,以往你也没跟我提过。你看,我这不赶紧去补救了。二妹妹,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宝玉献宝似的将盒子递到黛可跟前。      黛可好奇的打开盒子,兴致勃勃的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瞬间没了兴趣,“原来也是扇子,你这扇子比小蓉大奶奶的差多了。再说这不是男人用的么,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宝玉送的也是一对扇子,不过不是女儿家用的团扇,而是读书人或者喜欢摆谱的亲贵们随身携带的折扇。      “你这还不如不送,”黛玉听见黛可的话也看了一眼,“拿些臭男人的东西来,存心给我们添堵么?拿走拿走,赶紧拿走!”      “算了,好歹是宝玉一番心意,”黛可招呼书墨将东西收起来,“你刚才不是说让我从你那里挑几件么,我记得四姑娘送了几张花样不错,拿给我,我去锈套活计给宝姐姐填妆。”      这时候的黛可真心没把宝玉送的这两把扇子当回事,宝玉就是再解释上面的题字是多么难得,风景是多大的名家所绘,黛可依然不稀罕。两把男人用的破扇子,她又用不上,送人更送不出去,也就能拿出去卖钱,偏偏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直到四月中旬的一天,天气渐暖,很多冬衣已经用不上,书墨指使小丫鬟收拾柜子放置冬衣,取出春夏穿的衣物的时候又看到了这两把扇子。      “姑娘,这扇子放哪里好?”东西是宝玉送的,书墨有些拿不准主意。      “先搁我这儿,你们收拾其他的,”黛可无事可做,正无聊,顺手接过扇子把玩。      将扇子打开,合上,合上,再打开,转了几圈,然后——黛可将目光落在了扇柄。因为是全新的折扇,所以并没有配扇坠,本应穿过扇坠的地方目前还是一个空荡荡的小孔。黛可试着比量了一下小孔的大小,脑中闪过一样东西。      “书墨,你们先弄着,我回房躺一会儿,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来打扰我。”黛可吩咐道。      “姑娘尽管去,有事叫我。”书墨应道。      关上房门,黛可从识海的包裹中取出两块石头,一块是一级五行石,另一块是一级五彩石。五行石是她合成六级石头时剩下的边角料,五彩石则是开瞿塘峡美人图宝箱的产物。      最初整理包裹时黛可还后悔过,去掉玲珑密码锁绑定的格子,一共只有一百二十二个格子的包裹她竟然会浪费掉七八个来放这些没用的东西。早知道会被扔到这个世界,她一定会将包裹放满装备和金钱,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空着二十多格子不说,还有一堆各级马草和低级五行石五彩石。      这次看到扇柄上的小孔,黛可心中一动。在剑三里,八十年代副本英雄荻花圣殿会掉一把武器,血影天宇舞姬,俗称大扇子。大扇子是每个秀秀心中所爱,甚至非七秀职业也都很喜欢。现在的九十年代,荻花圣殿已经是通拍团,她自己就亲眼见过明教唐门这些职业为了外观花十几万金拍下大扇子。      红楼里冷冰冰的双兵不好找,扇子这种小玩意却是随处可见。黛可一直都进入了一个误区,觉得自己只是将生活技能带了过来,却从未考虑过大扇子也算双兵之一,如果弄两把扇子在手上,会有什么效果。      不,也不能说没尝试过,只是剑三的武器只有用五彩石五行石激活才会发挥更好的效果。平时黛可手中拿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扇子,若真能舞动,才真是奇了怪了。      宝玉送的折扇,扇柄上的小孔刚好可以放下一颗一级石头。镶嵌了五行石或者五彩石的扇子会变成什么样子?黛可光是想象,就激动的几次没拿住米粒大小的石头,将他们掉在床上。      “冷静,冷静!”黛可在心中默念着,再一次拿起一级五行石,准确的塞进其中一把扇子扇柄的小孔中。      ——毫无变化,扇子还是那把扇子,既没变大也没发光,拿起来也没有转起来的冲动。      黛可不甘心的将五行石扣下来,换成五彩石。      ——依然没有变化。      “最后试一次!”黛可从识海里又取出一块一级五彩石,将它放到了第二把扇子的扇柄上。      就在五彩石嵌进去的一刹那,两把扇子忽然闪过一丝红光,然后迅速不见,快得黛可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两只手小心翼翼的分别抓住镶嵌了一级五彩石的扇柄,黛可轻轻从床上下来,站到地上。双脚落地的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袭遍黛可全身。随着这股力量,黛可不由自主的舞动着扇子,旋转,起跳,附身,收势,完成了一套完整的血影天宇舞姬特效动作。      “喀拉,喀拉。”      黛可收势的同时,扇子上的一级五彩石应声而落,变成了两颗毫无光泽的石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扇子转啊转,羊屁股掉下来√ 被羊屁股洗脑的路过……每听一次羊屁股都要至少听十次其他的才能洗掉脑子里的【羊屁股摇一摇,卡卢比娶进门~~~】    ☆、第二十一章   随着五彩石的坏掉,两把扇子同样出了问题。崭新的扇面瞬间变成了刚出土的文物,原本洁白的绢纸变得又脆又黄,黛可轻轻用手指点了一下,扇面就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      这一变化如同一盆冷水,将黛可从头泼到脚。      若只是简简单单跳个舞,还是不受控制的跳舞,有扇子还不如没有。至少没有扇子的她不会露出异于常人的破绽,而拿着激活的扇子的她,完全就是个作死的靶子,迫不及待的跟所有人证明:快看,我是妖怪,快来抓我!      不过很快的,黛可又将信心捡了起来。原因是当她将地上的残渣收拾妥,重新坐到床上的时候,她意识到她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甚至连从地上拣起了几块碎片都记得清清楚楚。平常的舞蹈绝对没有这个效果,而假如扇子镶嵌的是更高级的五彩石,也绝对不会仅仅是这样的效果。      可惜黛可所有的高级五彩石都放在帮会仓库中,包裹中的千里传音·仓库又是一次性使用道具,在没有万全的条件下,黛可是绝对不会冒险将帮会仓库调出来。黛可的小菜帮虽然只有四个帮会仓库页面,但是里面全都是她玩剑三囤积下的好东西。拿出来都不说有多么价值连城,光是体积,就能堆满一个库房。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黛可又重新将包裹整理了一遍,翻出来四颗二级五彩石和六颗一级五彩石。先前她把包裹里的空位都堆满了林家最值钱的古董地契房契还有银票,整个包裹乱七八糟,所以还真没想到还能找到这么多一二级五彩石。      五次,在必须使用千里传音·仓库之前,她还有五次实验的机会。      “姑娘,姑娘你还睡着么?”黛可盯着床上的五彩石正出神,书墨急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什么事?”黛可一边应着,一边赶紧将床上的五彩石收进包裹。      “姑娘你快出来看看吧,宝二爷出事了!”      宝玉出事了?黛可几乎不敢相信,这才多久就又出事,宝玉这是要多倒霉!      “怎么回事?宝玉出了什么事,姐姐呢?”黛可开门就看见一脸焦急的书墨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前。      “宝玉被二老爷给打了,这次不是装的,打的很重。人抬回来的时候下面的血流了一路,说不定不好了!大姑娘已经赶过去了,两府全惊动了,老太太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      “这是怎么说!”黛可也吓了一跳,贾政是喜欢打板子,可刚被贾母骂过,不至于这么快就再对宝玉下狠手吧……      贾政还真就打了,而且是重重的打。      说起来也是宝玉倒霉,之前刚小题大做装病,小小的风寒就闹得连贾母都知道他被贾政关了一晚上。所以这次贾政叫小厮打人的时候,宝玉嚎得再惨烈他也没当真。直到宝玉昏死过去,他还认为这是在装死,还叫人用水泼醒宝玉继续打。若不是打板子的小厮实在是怕出事,说不准这次宝玉能被贾政活活打死。      “我不活了,让我跟着宝玉一块儿去吧!宝玉啊,我的宝玉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黛可还没进门,就听见房内贾母撕心裂肺的哭声。      宝玉一直住在贾母院子的抱厦里,上一次抬回来也是抬进的抱厦。这一次却不同,伤得这么重,小厮们还哪敢将宝玉随便乱放,直接就抬进了贾母的正房。      等书墨快走一步挑开门帘,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熏得黛可不由皱眉。这得打的多重,才会有这么大的血腥气。      “二丫头你来了?”王夫人流着泪扑上来抓住黛可双手,这时她已经彻底顾不上跟林家姐妹的嫌隙,不住求道,“二丫头你快劝劝林丫头,我知道你们有药,有仙药,快拿出来救宝玉啊!我就宝玉这么一个儿子了,求你们救救他!”      “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黛玉也哭,“宝玉这个样子难道我就好受么?我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我!若是真有药,我什么都不管也要拿出来给宝玉。可是真没有了,那是父亲没来得及用上的救命药,只有三副啊。”      “我不信!那么贵重的药我不信你们会全拿出来给蓉儿媳妇!”撕扯间王夫人双鬓凌乱,头上的钗子掉到地上都没感觉,“那么珍贵的药你们为什么给别人,为什么不留给我的宝玉!”      “别吵了!”再一次悠悠转醒的贾母喝道,“林丫头对宝玉的心不比你这个当娘的少,你有时间在这里闹,耽误大夫诊治,还不如去找那个畜生拼命!我怎么生了那么个畜生,这是要断我贾家的根啊!天杀的畜生,他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      “谢老太太能明白我们姐妹,”黛可靠近了些,正瞧见大夫在处理宝玉屁股上的伤势。宝玉小腿往上全都皮开肉绽不说,被板子打烂的碎布也紧紧黏在伤口上,饶是宝玉已经昏死过去,大夫每摘出一块沾着血的碎布,他的小腿依然会因为疼痛猛的抽动一下。      “伤得这样重……”黛可喃喃道,“若是伤到筋骨,恐怕是要留下后遗症吧。”      “不许你诅咒宝玉!”黛可声音很小,偏偏此时王夫人敏感的很,轻轻的一句也让她抓个正着,“要是宝玉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们这些见死不救的贱人!”      “这位太太可以小声些么?”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病人的伤很重,我需要专心。你们不听劝非要在留在房里我已经让步了,再这么闹下去,我是没法好好给病人看病,还是请你们另请高明吧!”      “都闭嘴吧!”贾母压低声音训斥。      “姐姐你过来一下,”趁着贾母发威,黛可偷偷拽了下黛玉的一角,姐妹两个退到房间的角落,“看宝玉这个样子,这双腿就算保住以后走路肯定也要出问题,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黛玉迷茫的看向黛可,完全没听懂。      “难道你想伺候一个瘸子一辈子?反正他们钱也拿到了——”      “黛可!”黛玉厉声打断黛可的话,“别说宝玉只是有可能瘸,就是他瘫在床上一辈子,我也不会做你想的那件事。何况现在是什么时候,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些!”      “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么,”黛可咧咧嘴,好吧,不说就不说,反正将来受罪的不是她。      “老太太,你快让大夫看看这个有没有用!”黛可两姐妹这边正闹脾气,秦可卿手里拿着几个小木盒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东西?”贾母急忙问。      “林家二位姑娘送给我的救命药一直就泡在这个水里。我觉得能放仙丹的水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东西,就一直没舍得扔。除了老太爷要走一盒,剩下两盒都在这里。”      贾母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快拿过来!”      大夫也听说过宁国府的小蓉大奶奶本来都病入膏肓,结果愣是被三副药给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回来。全京城凡是知道这件事的大夫哪个不好奇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只苦于秦可卿是深宅妇人根本不得亲近。      如今虽说看不到仙丹,可是能摸到存放仙丹的灵水,那也是天大的机缘。大夫都不用贾母提醒,拿干净的布小心翼翼的托着两个小木盒。      “如何?”见大夫沾了一点木盒里的水放到鼻子旁闻了闻,又将手指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贾母王夫人等人全都满含期盼的看着他。      “额……恕小人才疏学浅,看不出这水里面都有什么药材,”大夫摇头,“想来应该没有害处,但是我不敢保证这水有效,万一各位太太白开心一场……”      “大夫你尽管试,”如今贾母也是病急乱投医,眼瞅着宝玉这双腿要废掉,无论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何况秦可卿的例子在那里摆着,哪有药是好药,盛药的水却是毒药的道理。      “那我先给二爷外敷一下看看,若是有效,再内服。”大夫说罢,吩咐药童取出干净的棉布,挑出一块宝玉伤的不算重的地方把伤口彻底清理干净,然后薄薄的沾上一层木盒中的水。      这盒子里的水是黛可用八珍强体汤调和而成,虽然不至于立即活肤生肌,但是依然药效非常。到了掌灯的时候,敷上八珍强体汤的部分伤口炎症全消不说,甚至隐隐有了愈合的趋势。      贾母等人见状大喜,赶忙催促着大夫将灵水敷遍宝玉下身的伤口。两个盒子里的水并不多,大夫千方百计的省着用,等把伤口都涂全,最后也就剩了一个盒子底的量。本以为这些省下来能让他有机会拿走研究,结果叫黛可直接夺过来,捏着宝玉的嘴全灌了进去。      “你,你这是做什么!”大夫心疼的差点哭出来,那可是能让他名垂千古的神药啊,一点都没给他留!      “既然有用,当然是给宝玉喝下去,”黛可无辜道,“打得这么重,说不准也有内伤,总归是保险一点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扇子当然不会是臭男人们用的破扇子。GWW都把大扇子的光效还回来了,我肿么可以不让大扇子闪闪发光嵌满宝石一看就高大上!   PS:直肠门终于进入大战,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二十二章   宝玉那边一直折腾到半夜还没消停,黛可熬不住,劝了黛玉几句劝不动,便独自回房熄了灯,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      经过一晚上,宁国府那边的人已经回了府,只留了两个婆子在这边听消息。邢夫人跟几位姑娘也累极,确定宝玉没有大碍后放松心弦,随意用点吃的之后也纷纷回房休息。只有贾母王夫人和黛玉一直撑着。      鸳鸯跟袭人劝了多少次,贾母上了年纪不宜操劳,贾母也不听,一晚上红着眼珠就守在宝玉的床前。黛可过来时,几个丫鬟正劝着贾母吃东西。      “老太太一宿都没睡么?”黛可悄悄询问靠在墙角似醒非醒的晴雯。      晴雯揉着眼睛,“谁劝都不行,非要等宝玉睁开眼。大夫走时都说了,宝玉至少今天晚上才会醒。我们做奴才的这么熬着也就罢了,老太太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这都一天一夜了,就是你们也撑不住啊。你看看你,站着都快睡着了。这种状态,万一宝玉醒了伺候不周,还不是你们的过错?还有老太太,你们也太不知变通。这不正劝着吃饭呢么,掺点安神的药不就结了。知道劝不动还傻劝,这不是白做工么!”      “多谢二姑娘提点,”晴雯眼睛一亮,“我这就去找鸳鸯姐姐。”      “叫麝月她们来替你跟袭人,等老太太歇下了你们也去睡会儿,午饭之后再过来。”黛可补充道。      等贾母终于被掺走休息,黛可又去劝黛玉。如今黛玉的身体经过她在林家将近一年的调养,比常人都要康健不少,但熬夜毕竟是伤底子的事情,能少折腾还是少折腾为好。      “大夫不都说了宝玉一时半会不会醒么,你还在这儿傻守着,这不是折磨自己么?”黛可绕过王夫人,半强硬的将黛玉拖到一边,“你就是心里再着急也得保重自己,难道你想等宝玉醒了看到你累病了么?”      “我不亲眼瞧着不放心,你昨天来得晚,没看见宝玉刚抬进来的样子。那时候我真的以为宝玉不好了,满地都是血,吓死我了。”黛玉回忆着,眼泪又不停的往外流。      “现在不是没事了么?”黛可示意书墨跟紫鹃过来,让两人一人扶着黛玉一只胳膊,“你想留在这儿等消息也行,去麝月房里歇一会儿再过来。”      该劝的人都劝走了,黛可也离开了血气还没散尽的房间,去了旁边的偏厅。叫婆子准备了几样茶点,黛可喝着温热的茶水,有些想念宝钗。若不是宝钗嫁期近在眼前,今天这种事哪里轮得到她操心,说不准贾母连熬夜都熬不成,早让宝钗劝慰着去休息了。      “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二老爷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腾出空来,黛可终于有空来问问事情的经过。      “回二姑娘的话,具体的事我们也不太清楚,就听说是因为春闱放榜,似乎有个人考的很好。二老爷不知道听谁说那个人今年连二十都不到,可能是觉得人家那么年轻就能考中进士,咱们宝玉现在连童生都不是,所以才发了脾气。”麝月恭恭敬敬的答道。      “昨天是谁跟着宝玉的?”      “还是茗烟。我去叫他?”      “把他叫过来吧,不弄清楚怎么回事,等一会儿老太太起来缓过神问你们,一个个都答不上,不是存心给老太太添堵么?”黛可点头。      “给二姑娘请安,”茗烟也是一宿没睡,加上之前贾政打宝玉的时候挣扎着想跑来报信,身上也带着伤。      “起来吧。”黛可挥挥手,“麝月,给茗烟拿个凳子过来,这一身的伤,站着说话不方便。”      “谢二姑娘,”茗烟咧着嘴轻轻坐到麝月拿过来的高脚凳上,然后说起了昨天发生的事。      春闱放榜是在二月底,如今已是四月,殿试都结束了。而这次贾政迁怒宝玉,正是因为今年的殿试当今圣上钦点的探花才十八岁。      说起这位探花,黛可她们这些常年处在内宅的不了解,外面在亲贵圈清流圈却早就传遍了。当初殿试,按照文章的成绩,考官们其实是属意他做状元的。当今圣上看过试卷之后也对探花郎的文采赞不绝口。      结果招考生上殿面圣的时候,还没等太监宣告,皇帝一眼就瞧见了探花郎。据说这位探花郎不但年纪轻轻,人长得还俊俏。不是那种小白脸似的漂亮,也不是兵将的那种硬朗,是那种身兼文人的风骨和亲贵子弟的英朗的漂亮。尤其是身边都是些三四十岁,甚至五六十岁的考生在衬托,更是显得出类拔萃。      “如此风姿,非探花郎不足以形容。”金口玉言,即便皇帝在问过探花郎姓名之后发现他其实是内定的状元也没法收回自己的话,结果好好的状元公就这么戏剧性的变成了探花郎。      单是这样,也只能说探花郎没有状元命,可是事情的发展远远不止如此。这边三甲还在谢恩,那边殿下就哭晕了一位。      镇远侯穆苪今年已经六十多,很久前就得了恩典不必每日上朝,这天是凑热闹想要看看新任的三甲花落谁家才起了个大早。哪成想他竟然在新进进士中发现一张跟他二儿媳妇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      祖孙两人当殿认亲,探花郎开始还不相信,说自己从小就有父有母还有一个姐姐,不可能是捡来的孩子。后来皇帝亲自宣旨滴血验亲,这才打消了探花郎的疑虑。于是喜上加喜,探花郎改名穆言,正式认祖归宗。      镇远侯穆家跟南安郡王穆家同出一宗,这代镇远侯穆芮跟南安郡王穆莳是同一位曾祖父。穆芮的祖父在南安郡王府分家的时候只分到了很少的家产,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又置下不菲的产业,到了穆芮的父亲,则更进一步,凭借军功得以封侯。      如今穆言从小失散,同样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出头,在金銮殿上与至亲相认,更是让皇帝对镇远侯府赞不绝口,正好有误将状元当探花这一出,便破格封穆言为从五品翰林院侍读。状元公跟榜眼则分别按照规制封为正六品翰林院修撰和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于是穆言又因为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官职比状元高的探花风光了一场。      镇远侯府是军功出身,属于亲贵圈,穆言则是通过科举考上来的,本身也被清流所认同。无论亲贵还是清流,都将穆言视为‘自己人’,所以有关他的消息总是传的特别快,没几天贾政就分别在两个圈子里都听到了新任探花郎的事迹。      “二老爷说人家在农户长大都能考中探花,宝二爷用鲍翅燕窝养大却连文章都不会做,”茗烟抿了抿说干的嘴唇,继续道,“宝二爷平时最烦二老爷拿他跟旁人比,加上先前那件事,就小声驳了几句,结果二老爷就发了怒,让人打了宝二爷。”      “宝玉都说了什么?”顾不得感叹那位穆言颇为离奇的经历,黛可更好奇贾政那么迂腐的人是怎么那么轻易的被宝玉几句话就气得连骂都省了,直接上的板子。      “……”茗烟沉默。      “你现在不跟我说,一会儿就要直接跟老太太,太太说。自己考虑吧,”黛可也不急,茗烟跟在宝玉身边这么久,这点都想不明白,那早就被赶走不知道多少次了。      “宝玉说……”茗烟犹豫了好久,最终一狠心,“宝玉说二老爷还不是一样,到现在也就混了个六品的主事。人家的爹是侯爷,刚入官场就是从五品,他的爹是正六品,他可不就应该是白身。”      “这宝玉……”黛可扶额,宝玉又不是不知道贾政好面子,当着一群清客说贾政没能耐官太小,这不是自己作死么。      “还有……”茗烟忐忑的咽了下口水。      “还有?”这还没完?      “恩,宝二爷还说左右他也不是读书的料子,更不会跟去了的珍大爷那样为了讨二老爷的欢心把自己活活累死。二老爷若一心指望依靠儿子出人头地在亲贵圈里炫耀,还不如趁早去把赵姨娘身边的环哥儿抱去养。”      ……自作孽不可活,黛可脑中只有这一句话。让贾政去培养庶子,这话别说贾政听了发怒,就是让贾母听了,估计也要赏宝玉几板子。      这些亲贵最讲究嫡庶之别。女儿还好,反正最后都是几千两银子的嫁妆打发走,最多就是慢待,庶子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庶子是可以分得一份家产的,碰上心机深的,卷走大半家财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很多亲贵人家对待庶子的态度就是把他养废。供他吃供他喝供他玩,就是不教他学识做人处事,等庶子长大了再随便配个门当户对的庶女。最后分家时,一个院子,几千银子,从此跟本家再无瓜葛。      就连贾母这样将庶出的孙女当嫡出疼的,还不是照样没把贾环当做孙子,只当是个本家同姓的亲戚来对待。宝玉竟然会兴起让贾环去读书考科举的念头,别管是不是为了转移贾政的注意力,只要有了这个念头,就是在挑战整个荣国府正统的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我傲娇的只打华清宫那俩日常……今天连放弃岛都不放过了……_(:з」∠)_起名好痛苦,今天把穆家一群人的名字都起了,然后我就吐血而亡 ☆、第二十三章   打了宝玉,贾政算是出了口恶气,但也没讨了好。贾母睡醒先去看了宝玉,然后就找了宝玉身边的人了解情况。有黛可的事先提点,麝月虽然实在也没把茗烟的话原封不动的搬过来,所以贾母基本上了解了事实,却离真相稍微偏离了那么一丁点。      “你就因为别人家的孩子考中探花就想打死我的宝玉,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应该先打死你!”贾母挥舞着手里的龙头拐杖,狠狠的砸向跪在地上的贾政。      后背被拐杖砸了十几下,贾政不敢喊疼,口中还要劝慰,“老太太小心闪到,都是儿子的错,老太太罚儿子就好,千万别伤了身体。”      “宝玉不上学怎么了,不会写文章怎么了,不出仕又怎么了!荣国府还养不了一个宝玉么,我们宝玉就是什么都不做,我也能养他一辈子!亲贵家不喜欢读书的哥儿多了,怎么没见其他人把儿子往死里打!”      “都是儿子的错,求老太太息怒。”贾政有苦难言,他这时候若是说出宝玉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贾母信不信还是两说,关键是儿子跟母亲告孙子的状,这事儿他实在是做不出来,所以只能闷头任凭贾母出气。      贾母打累了就歇一会儿,旁边鸳鸯琥珀上来捶腿的捶腿,揉肩的揉肩。等贾母休息好了,就继续拿拐杖砸贾政,一直到袭人来报信说宝玉醒了,才放话让贾政继续跪着,自己领着黛可她们赶去探望宝玉。      宝玉这次是真遭了大罪,贾政让人打他的时候,开始他还知道喊疼,后来疼得喊都喊不出来,最后被打晕也就人事不省,感觉不到疼了。如今从昏迷中醒过来,从屁股开始往下一直到小腿,不动的时候跟火烧似的,轻轻一动,更是疼得好像几千根针头在往骨头里扎。      “哎呦我的冤家,你可别乱动,”袭人连忙按住宝玉想要乱动的双腿,“刚上了药,你忍忍。”      “疼……”宝玉嗓子早就喊哑了,这声疼比鸭子叫还要难听,听得贾母没忍住,又是一番痛哭。      这期间大夫又被贾母叫过来给宝玉检查了一番,确定宝玉没有发烧,伤口也在愈合,只要调养得当,不会有后遗症,满屋子的人才彻底放心。贾母依然陪着宝玉,王夫人两天一夜没合眼,回了自己院子休息,其他人也纷纷各自离开。      这天的晚饭各房都在是在自己屋里吃的,这种时候贾母心里只有宝玉,压根没心情把一大家子招呼到一起。黛可以为大家都各吃各的,肯定会是个消停的夜晚,哪成想饭才吃了一半,就又出了事。      “太太要去找小蓉大奶奶拼命呢!”紫鹃出去打听消息回来,满脸的不可思议,“薛家太太跟宝姑娘现在都在太太院子里,几位姑娘陪着呢。”      “这又是怎么了?”黛玉奇道,“太太不去找二老爷拼命,找小蓉大奶奶做什么?”      黛可倒是一点就透,王夫人这是回过神来了,镇远侯府二房的嫡子认祖归宗,当初那门抢破头的婚事如今可就没那么香饽饽了。薛姨妈跟王夫人是冲着镇远侯侯府夫人的位置给宝钗说的亲,这才几个月,别说侯府夫人,就是一房主母的位置都要丢。      “如今太太房里一定乱了套,书墨紫鹃,你俩叫人去把我房里收拾一下,然后去太太房里接几位姑娘过来。这种事,她们不方便在场。”黛可略一思索,吩咐道。      书墨跟紫鹃领命出去,黛玉也琢磨出味来,“可是宝姐姐的婚事有变?”      “变到不至于,聘礼都收了。若是只订婚,还有理由退婚。如今全京城都知道镇远侯府两万两求娶金陵薛家的嫡长女,现在薛家若是退婚,宝姐姐这辈子是别想再嫁了。”其实宝钗一介商人之女,嫁入侯府就已经是高攀。若是能将穆家的庶子跟正经亲贵家的庶子一般看待,怎么会有今日这般进退两难。      “可是宝姐姐如今的地位也太难堪了些,不是说穆家四爷早就死了么,怎么不但活着,还闯出这么大本事?”黛玉觉得穆言就仿佛话本上出来的似的,经历离奇的根本让人没法相信。      “世事无常,希望宝姐姐能早日想通,否则嫁过去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黛可自己都能玩着剑三直接掉进红楼梦,对穆言的各种奇遇倒是不觉得有多惊讶。穆言是挺传奇,但比起她自己的经历,完全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可惜宝姐姐了,那么精致的人物……”黛玉不住惋惜。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黛可阻住黛玉下面的话,“快别说了,书墨她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书墨就引着迎春探春三姐妹走了进来。再往后,宝钗竟也带着莺儿一块儿跟了来。      “我睡不着,过来跟两位妹妹说说话,妹妹不会赶我吧?”宝钗盈盈笑着,仿佛一点没受婚事变化的影响。不过若是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到她眼中若有若无的忧愁。      “宝姐姐来我们自然欢迎,正好姐姐担心宝玉,今晚怕是又不得早睡,我们姐妹在一块儿热闹热闹,”黛可说着招呼书墨,“去厨房要一桌子菜来,再去我柜里把玫瑰露拿出来。”      “我们可不吃了,”探春连忙拦住书墨,“在太太房里都习惯早睡了,我们姐妹过来就是讨床被子,两位林姑娘跟宝姑娘慢慢玩,给我们几床被子就成。”      “就你们贪睡,小心睡成小胖猪,”黛可调皮的刮了下探春的鼻子,便随了探春,嘱咐书墨现将三春安置到她的房间休息,再去厨房。      “还是你们这里清静,”三春一离开,宝钗长叹一声,“宝玉的伤怎么样了?昨日我就得了信,可是我家太太说我马上就要出嫁,见不得血光,拼命拦着不叫我过来。如今想来也没有这个忌讳了,明天早上两位妹妹陪我一同去看看宝玉?”      “宝玉已经没事了,”黛玉忧心的看着宝钗,“宝姐姐也别想太多,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哪里有什么转机,”宝钗自嘲的笑笑,“也怨我,贪心不足,非要去挣什么高门大户。若是听老太太跟贵妃娘娘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也不至于混到嫡出嫁个庶出这地步。我家太太其实前几日就得了信,不敢跟二太太说就是怕二太太忧心,哪成想到底还是没瞒住。”      “宝姐姐何必这么消极,当初那么多人抢着要嫁给穆家三爷,可见穆三爷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既然穆四爷能自己挣出前程,三爷未必不能,说不得将来宝姐姐凤冠霞帔,远比侯府夫人风光。”黛可也劝道。      宝钗听了不禁苦笑摇头,“你们只知道穆三爷抢手,哪里知道早在穆四爷认祖归宗之后,当初抢着要跟穆家联姻的全都在庆幸呢。”      “这是怎么说?”黛可问道。      即便穆四爷立刻就回镇远侯府,跟侯府人足足十八年不见,没那么快立刻就取代穆三爷在二房的地位吧,穆三爷可是一直按照嫡子教养长大的庶长子,在侯府能一点自己的人脉都没有?      “两位妹妹不知道,穆三爷的性子十分和善,并不喜欢争强好胜。当初镇远侯府舍弃那么多亲贵清流家的嫡女选择我,也是看中了我没有高门贵女的那份傲气。同样的,我家太太能不顾穆三爷并不名正言顺的身份,也是相中他不会因为门户之见轻视于我。”      “如今穆四爷归家,依三爷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去挣那个位置的。若是爵位真传给穆家二房,最后袭爵的肯定是四爷。即便穆二老爷想给三爷,三爷也肯定会推拒。京城这些人家当初那么看好三爷,看得可不是三爷的人品,而是他将来的前程。如今前程没了,谁家还会舍了嫡女给他。”      宝钗说得是一方面,她不知道的是这门亲事,穆家那方面敲定主意的人是穆二老爷,其实穆三爷的生母并不赞同穆三爷娶个商人之女。哪怕宝钗身后有宁荣二府跟节度使王家,到底不是嫡亲的关系,哪里比得上岳家直接就是朝廷命官助力大。      穆二老爷则是认为袭爵之事并不是板上钉钉,万一有变化,坑了人家姑娘,结亲怕是要变成结仇。倒不如娶个身份背景没那么厉害的,将来就算穆三爷只能继承二房,也不算辱没了宝钗。毕竟只是商人之女,就算嫁给侯府庶子,按正理说也是高攀,平常商人家的姑娘想进侯府,可是只有做妾这一条路行得通。      同时穆二老爷也打听过,薛家家财万贯,宝钗又极得薛太太喜爱,嫁妆定然不会少。所以穆二老爷下了血本,生生从穆老夫人那里求到两套老夫人珍藏的头面,又找亲朋好友东拼西凑了不少,愣是凑足了两万两的聘礼。      薛姨妈跟宝钗,甚至所有知道这门亲事的人都以为镇远侯府对这门亲事万分重视才规矩十足的早早下聘。他们哪里知道穆二老爷如此急迫的想要定下婚期,不过是担心迟则生变。      这不,才三个月不到,连穆二老爷都没想到的意外就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一定要保护好牙齿啊,否则就要跟我一样每周泡在牙医诊所一下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牙医磨钻头啊啊啊啊啊!!   o(` · ~ · ′。)o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假如后文的某一天我忘记让男主/女主牙疼的想SHI,记得提醒我!   另外,本文一切公告色彩版式设计均来源于青浼丫鬟,懒货表示直接到她后台复制粘贴走起(ε- ) 。嗯,说这个的意思就是,被丫鬟勒令同一天入V以示恩爱。所以后天这个文就要V了。明天继续更新不断更,后天三更。   不能继续相知相爱走下去的小伙伴可以收藏下我的专栏 开新文会第一时间看到。爱你们。 ☆、第二十四章   穆言的回归,对镇远侯府无疑是巨大的冲击。      镇远侯府如今有三房。长房穆呈,二房穆启都是穆老夫人秦氏所出,三房穆和是庶出,另外还有两个出嫁的女儿。大姑奶奶穆含翠是镇远侯穆芮的通房所出,说给了工部侍郎蔡家的庶出三子。二姑奶奶穆含烟是秦氏亲生,如今是盛安侯府的当家夫人。      而穆言这代。长房穆大爷穆亭穆二爷穆享都是穆呈的正室叶氏所出,另外有两位姑娘穆纤纤穆纭纭分别是两位姨娘所出。二房穆启只有两个儿子,庶长子穆亦和刚刚寻回来的穆言。其中穆亦的生母范氏是穆老夫人姐姐的女儿,穆言的母亲李氏则在穆言丢了的第二年就伤心过度没了,李氏的娘家也同时与镇远侯府断了来往。      镇远侯穆芮早年得秦氏相助颇多,所以对她极为敬重,只要不闹得太离谱,一直都是顺着秦氏的心意。而穆老夫人偏爱幼子,长房夫妻俩一直不受重视,眼瞅着二房庶出的孙子都要越到他们长房长孙头上,也只能关起门来忍气吞声。      叶氏的娘家早已败落,两个儿子的婚事也不尽人意。夫妻俩本以为依着穆老夫人的性子,肯定是要劝说穆侯爷将爵位传给二房,她都能为了自家外甥女生生逼死内阁大学士的嫡女,难道还能让爵位落到大房头上?      不过如今,穆呈夫妻俩可是心情舒畅。穆言是穆二老爷名正言顺的嫡子。穆老夫人有把握说动穆侯爷将爵位传给二房,那也是因为二老爷穆启依然是嫡子,身份上没有问题。穆启再往下传爵位,越过穆言不给却给穆亦,却完全没可能。      本朝不是没有庶子袭爵,那也是在没有嫡子袭爵,同时皇帝睁一眼闭一眼的情况下才有极个别的例子。穆老夫人想让她外甥女的儿子袭爵,除非再弄死穆言,否则就是把穆亦挂到已经去世的李氏名下,穆亦也依然没资格继承爵位。      相比大房的神清气爽,二房早就乱作一团。穆亦本人倒是并没受什么影响,就跟宝钗对黛可说的那样,他并不喜欢去争什么。从小到大的每一步,完全都是按照穆老夫人跟范氏的吩咐来走,跟个提线的人偶没什么区别。      穆二老爷对穆言的出现则是既惊喜又心虚。谁都不嫌儿子多,尤其是出息到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的儿子,最好是越多越好。可穆言的存在却同时是活生生的证据,提醒着他当年犯下的错。      若不是当初他听信穆老夫人的蛊惑,将怀了孕的表妹范氏藏到京郊别院,也不至于气得发妻怀着身孕远走江南,最后将还未满月的穆言遗失在扬州,让他连嫡子的面都没见过就失去了正统的继承人。      这些年穆二老爷再无所出,范姨娘有穆老夫人撑腰,俨然是二房的正经主子,稍微心疼点姑娘的人家都不肯将姑娘嫁过来给他做续弦。那些庶女穆老夫人又瞧不上,放出话来,若是娶庶女,还不如将范姨娘扶正。      穆二老爷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把妾室扶正。何况穆二老爷本身也有些本事,否则穆侯爷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穆老夫人说动,一直都没有上请封世子的折子。      “老爷,这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范姨娘自从得了信就一直在伤心。穆言的突然出现将她的一切布置都打乱了。原本穆老夫人已经同意,等穆亦成婚有了儿子,就说服穆侯爷开宗祠,让穆亦认已经去世的李氏为母,从庶子变成嫡子。如今穆言这一回来,什么都完了。      范姨娘今年还不到三十五岁,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尤其那双眼睛,永远那么懵懂无助,比不懂人事的小姑娘又多了分妩媚。当年穆二老爷就是沦陷在她这双眼睛里,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依然没法摆脱这双眼睛的诱惑。      “你先别忙哭,”穆二老爷疼惜的安抚范姨娘,“言儿是我的儿子,亦儿也是。我总归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们母子去。”      “那怎么能一样,亦儿从小就那么乖,一直以继承老爷衣钵为目标在努力。如今突然冒出来个弟弟,你让他怎么能接受?”范姨娘柔顺的窝在穆二老爷怀里,精心保养的双手不经意的搭在穆二老爷腿上。      “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你也要帮忙劝劝亦儿,别让他钻了牛角尖。”穆二老爷长叹一声,“说到底也是我亏欠了言儿母子,这次言儿能寻回来已经是老天开眼,给了我机会弥补他们母子。”      “姐姐去得早,言儿又一直流落在外,别说老爷,就是我略想一想都心疼的揪心呢,”听出穆二老爷言语中的内疚,范姨娘眼珠转动几下,不再去提穆亦的继承权,顺着穆二老爷说道:“这都好几天了,言儿怎么一直没回来。既然已经认祖归宗,老爷应该赶紧将言儿接回来,也好让妾身替死去的姐姐好好照顾言儿。”      “言儿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听说这次上京赶考得了友人的不少帮助,总要打声招呼才好离开。等过两天言儿回来,还要麻烦你。”对范姨娘的贴心熨帖,穆二老爷很是满意。这些年范姨娘将二房打理得比李氏在时还要井井有条,也不枉他当年为了她做下的那番糊涂事。      “言儿是老爷的儿子,亦儿的弟弟,自然也是妾身的孩子,哪里说得上麻烦,”范姨娘温婉的一笑,“姐姐当年的院子一直在,我想着言儿一定想念姐姐,不如就让言儿住在姐姐的院子里?”      “还是你想得周到,”李氏的院子是二房位置最好也是最大的一个院子,自从李氏病故就荒废了。原本穆亦十岁那年穆二老爷想让范姨娘搬过去,范姨娘却以身份不合婉拒。如今主动提出将院子整理出来给穆言住,更是把话说到了穆二老爷的心坎里。      “这都是妾身份内的事,说起来言儿今年也有十八了吧?眼瞅着亦儿马上就要娶媳妇儿,那边儿穆亭兄弟俩连哥儿都抱上了。老爷可别厚此薄彼,让言儿二十了都说不上亲。”说到这儿,范姨娘仿佛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一点点贴到穆二老爷身上,“先前都是妾身的错,误解了老爷,老爷为亦儿操碎了心,妾身定然会好好教导亦儿孝敬老爷,体贴兄弟。”      “哦?如今不怨我拒绝顾家的婚事了?”穆二老爷得意的摸着下巴,顾家的确是武将世家,出过不少封疆大吏。可是那样人家出来的姑娘能忍得了身份的转变么,若是真订了顾家,说不定现在顾家人已经扛着砍刀叫门了。      “妾身感激老爷还来不及,哪里敢埋怨老爷,”范姨娘站起身,轻轻揉着穆二老爷的双肩,“可是妾身还是忍不住要再叮嘱一句,老爷可不能只顾着亦儿让言儿心里不好受,亦儿的婚事过了,也要赶紧给言儿也定个跟薛姑娘一样合适的人家才是。”      “那是自然,”穆二老爷拍拍范姨娘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你关心言儿自然好,可也别忘了咱们的儿子,下个月就是婚期,可要好好准备着。”      五月二十一,晴,宜嫁娶。      镇远侯府的迎亲队伍一大早就出了门,前往薛家在城东的宅子迎娶金陵薛家的嫡女薛宝钗。      宝钗的嫁妆一天前已经抬进镇远侯府,由于中间的变故,薛姨妈又多添了一万两的嫁妆给宝钗。五万两的陪嫁,即便很大一部分都是地契跟银票,抬妆的队伍也引得半城轰动。今天一大早,看热闹的老百姓更是早早占据视野开阔的地方,想要一睹身价丰厚的薛家姑娘是如何的美貌。      “宝姐姐今日太漂亮了!”黛可迎春等人昨日便住进了薛家别院,早上宝钗上妆,众人也全都陪在一旁。      宝钗则是在五天前就从梨香院搬进了薛家别院备嫁。虽然出嫁的大部分准备都是在荣国府进行的,但薛家跟贾家关系再亲密,她也不能从贾家出嫁。何况薛家在京城又不是没有宅子,当初跟薛姨妈一起住在荣国府也不是因为没有地方住。      “老太太来了。”宝钗的妆容画的差不多的时候,贾母的马车也到达了薛家别院。      “老太太,”宝钗起身就要行礼,被贾母差着鸳鸯拦住。      “可别乱动,妆弄花了可不好,”贾母从鸳鸯手里接过一只木匣,“这是我当年出嫁的时候从史家带来的陪嫁,样式可能不是时下最新鲜的,宝丫头别嫌弃我老婆子的东西不好。”      “老太太这话真是折煞我我,”宝钗双手接过匣子,“老太太今日能来就是我的福气,这些日子老太太对我的照顾,我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以后还要老太太继续看顾我家太太和我那不成器的兄长,宝钗在这里先给老太太磕头了。”      说完,不顾头上十几斤重的凤冠,宝钗撩衣跪倒,对着贾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V了好紧张。预告下后面的剧情!宝钗出嫁意味着贾府的剧情要加速了,剧情从姐妹间要正式走向后宅了!女主身上的各项生活技能要开始发挥功效了!明天女主跟舅舅见面!   明天的三更应该会在上午,之后恢复晚上七点半。我知道你们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 ☆、第二十五章 一般来说,循着长幼有序的原则,薛蟠娶了亲,宝钗才会出嫁。偏生薛家这位大爷太过混账,背着人命官司到京城不说,在京城也毫不收敛,依然跟个混世魔王般胡闹。薛姨妈能寻的关系都寻过了,也没给薛蟠找到一个可心的媳妇儿。薛蟠也不着急,每日在外寻欢作乐,回家就磨着薛姨妈将香菱还给他。 在选秀取消后,薛姨妈就指望着能把宝钗许给宝玉,宝玉年纪小,王夫人跟她又是姐妹,这样一来宝钗还能在家里帮衬她几年,二来即便出嫁后因着两家的关系也可以常回娘家走动。哪成想一个省亲别墅掏空了贾家,也斩断了宝钗跟宝玉的姻缘。 偏生这时候薛蟠又来闹事,说香菱买来的时候年纪小,现在却已经足够伺候人。薛姨妈被磨得恼了,直接将香菱划到了宝钗的陪嫁单子里。薛蟠混劲儿上来,差点闯进宝钗的闺房去要人。所以临出嫁,宝钗都在为她这不成器的兄长操心。只想着若是能得贾母一个许诺,将来薛蟠若是闯下大祸,贾家好歹多少能护着点他。 “你呀,都要嫁人了还想这么多,真是天生操心的命!”看出贾母的为难,黛可挥手吩咐书墨帮着鸳鸯将贾母扶到上首坐好,然后将自己为宝钗准备的贺礼拿了出来,“我可没老太太那般大方,都是自己做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宝姐姐不许不收。” 宝钗最后看了一眼贾母,依然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便重新收敛起情绪,顺着黛可给的台阶端庄的坐回铜镜前,“你都在这里叫穷,叫我们可怎么办!莺儿还不快把东西接过来,仔细二姑娘手酸。” 宁荣二府的当家太太们都去了镇远侯府那边观礼,薛家这边只有还未出阁的几位姑娘跟一向不外出走动的李纨。随着黛可将礼物拿出来,众人也纷纷叫丫鬟婆子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热热闹闹的陪着宝钗。 直到外面镇远侯府的迎亲队伍到了,喜婆也催促着说吉时要到,众人才依依不舍的看着宝钗披上盖头,然后避到后面,隔着屏风目送着宝钗被薛蟠背出门,送上镇远侯府的喜轿。 “宝姐姐出嫁,林妹妹怎么没过来?”人都散得差不多,探春走慢一步,退到黛可身边低声问道。 “宝玉这几日伤口正痒,姐姐不放心在守着宝玉呢,”黛可挽着探春,小声嘀咕着,“宝姐姐这都走了,老太太怎么也不说回府。这薛家的别院虽说也不错,比咱府里却差的远。难不成老太太送了宝姐姐首饰舍不得,准备在薛家吃回来?” “二妹妹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不着调了?”探春哭笑不得,“许是老太太还有什么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难得有机会出来走走,还不抓紧时间玩?” 贾母上了年纪,最近半年又频频遇上劳神的事,老得格外的快。跟在黛可她们身后在薛家的花园里没走几步就没了力气,叫人扶着到一旁是石凳上坐着。五月的天已经渐热,琥珀在贾母身后打着扇子,鸳鸯则频频朝院子外面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老太太怎么就这么坐着,这石凳多凉,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看见贾母停下,黛可便舍了探春,径直走到贾母歇息的地方,将自己身上的坎肩脱了下来,叠成方块儿垫在贾母身下,“这样隔开凉气便妥当多了,老太太的可要多注意身子,老太太康健,我们做小辈的才安心。” “这么多丫头,还是你贴心,”贾母欣慰的点点头,又有些担心的嘱咐,“你把衣服给了我,自己可别着凉。” “如今都五月底了,坎肩也是因为早晚还有些凉气,书墨硬给我穿上的,其实我早就热得一头汗。与其我穿在身上自己还遭罪,倒不如借花献佛给老太太当个坐垫,我这坎肩也算没白做。” 自从宝玉受伤,黛玉就几乎衣不解带的陪在宝玉身边。最初几天还能偶尔跟黛可聊几句,后来宝玉清醒,黛玉就只有晚上熄灯才回房休息。黛可如今也是长身子的时候,自然不会舍了自己不顾,整日等着黛玉。渐渐的姐妹俩经常四五天都见不得一面。 或许是跟王夫人相处的时间多起来,也或许是想起当初宝玉刚受伤时黛可颇为凉薄的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黛玉跟黛可两人中间悄悄隔了一层纱,虽然不明显,却总让人没法忽视。 黛可也不是木头人,黛玉不知不觉的变化自然感觉得出。她在荣国府的身份本就尴尬,往日各房的丫鬟下人们对她笑脸相迎也不过是因为黛玉在贾母面前受宠。等黛玉跟宝玉的婚事定了,她更是得益不浅。 好在如今黛玉跟她的嫌隙并不明显,甚至黛玉本人可能都没察觉。黛可不想再跟来荣国府路上一样被下人那般折腾,想着老人都怕寂寞,索性每日空下来的时间就给贾母绣个护膝抹额,贾母乏了再夺了鸳鸯的活计,给贾母按摩几下。几次下来,贾母对她也多了几分真心喜欢。 “行了,我一个老婆子乏味得很,你也别再这儿跟我一起荒废时间,跟她们一块儿玩去吧,”这一阵王熙凤一直忙着帮贾琏,贾母眼前少了会讨欢心的人,黛可正好补上这个缺,着实让贾母开怀不少。 “我喜欢陪着老太太,”说着,黛可就看见鸳鸯不知道第多少次望向门口,“鸳鸯姐姐这是在看什么?” “她呀,净会瞎操心,”贾母失笑,“你是不知道,宝玉这冤家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如今是说什么都不肯躺着了,非要出来透透气。鸳鸯是怕他没轻没重又把伤口弄坏,担心什么时候他忽然冒出来呢。” “宝玉要过来?”黛可吃惊的张着嘴,“他如何能下来走动,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是恢复得再好,也不该这么乱来呀。” “可不是,所以老太太才没敢让他跟着一起来折腾二遍事。”鸳鸯对自己的沉不住气有些不好意思,解释着,“宝玉心心念念要去永福寺,老太太实在拗不过,答应等这边结束,带着姑娘们陪他一起去。” “有这事?”黛可不依的摇着贾母的胳膊,“老太太瞒得我们好苦,刚才几位妹妹还在纳闷呢。” “你们也在府里拘了有一阵,趁着宝丫头的喜事也给你们一个惊喜,”贾母哈哈一笑,“如何,有没有开心一点?” “岂止是一点,上京时琏二奶奶带着我跟姐姐在永福寺歇过一晚,我可是一直对永福寺的素斋念念不忘呢。脱老太太的福,今天又有口福了!” “老太太,宝玉的车到府外了,”说话间,一个婆子小跑着进来报信。 “那还磨蹭什么,快跟姑娘们说一声,收拾一下出发。千万别耽搁,万一宝玉等不及自己跑下车扯到伤口,看我饶得了你们。”贾母连忙站起身,急急忙忙就朝外走。 迎春探春等人得了信,自然也喜不自胜。她们很少有机会出门,以前在贾母那里住还不觉得什么,如今搬到王夫人院子里,规矩多得很,能出门喘口气自然高兴。惜春年纪小身份也贵重,还感觉不出什么。迎春是贾赦的庶女,探春是赵姨娘所出,在王夫人院子里没少受折腾,能躲出去一日是一日。 “老太太!” 众人跟在贾母身后,一出薛家别院的大门就看见宝玉趴在掀开车帘的马车里不停的张望。黛可眼尖,隐约看见宝玉身后还有人,看下摆的颜色,应该是黛玉无误。 “还不快把车帘放下,吹了风看我以后还放你出来,”贾母佯怒道。 先伺候着贾母上了马车,黛可等人跟着分别找到昨晚来时坐的车。迎春跟探春一起,黛可跟惜春一起,各自妥当了,吩咐婆子跟前面回话,然后听见车夫鞭子轻甩,几辆马车缓缓向城外驶去。 “姑娘,”书墨偷眼看着惜春,见她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才凑到黛可身边压低了声音,“大姑娘似乎在宝二爷的车上,在家里还好,怎么出来了也没人提点一句?” “宝玉自是与旁人不同,”黛可勾勾嘴角,“旁人男女七岁不同席,咱们家的贾宝玉就是到了七十岁,依然是脂粉堆儿的常客。你也不必为姐姐忧心,宝玉这名声别说这京城,就是西北边陲说不得都传遍了。旁人只会说宝玉被宠坏了,不会说姐姐。” “那也不能这么……那也应当稍微注意点啊。刚才车帘掀着,连奴婢都看见大姑娘的衣摆了,旁人难道会看不见?”自打出门,书墨跟黛可回话是就换了称呼,在荣国府里要顺着宝玉的意思,到了外面,总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如今宝玉身上伤势未愈,姐姐放心不下也是有的。再说姐姐自有她身边的人提醒,你可别闲不住,多嘴惹事,”雪雁是跟老实的,紫鹃难道也是?既然没有人提醒黛玉,自然是有原因。只是这原因到底是什么,黛可却不太想去深究。 ☆、第二十六章 五月底的永福寺跟去年九月相比,多了几分春天的香甜。寺里的丁香、桂花都正是时候,正殿后那颗参天的菩提树也到了花期。前一次来去匆忙,后来听说了永福寺里有一颗极为难得的菩提树,黛可还惋惜过。 这一次贾母亲至,永福寺开了正殿,出来接待的也是上了年纪很有些佛法修为的监院静慧师太。 “许久不见,施主一向可好?”静慧师太双手合十,颂了声法号。 “劳师太挂心,老身一切都好,几年不见,师太风姿丝毫不减当年,让人好生羡慕。”贾母同样郑重的回以佛礼,“老身此次要来叨扰数日,还望静慧师太不要介意。” “佛祖普度众生,哪里有叨扰一说,”静慧师太将贾母让进正殿,“施主请。” 贾母一人随着静慧师太进了正殿,黛可等人则被小尼姑拦在门外,然后又有人拿过蒲团放在黛可等人身前。 “这是闹哪一出?”黛可狐疑的左右瞅瞅,见没人有异样的表情,偷偷捅了下探春。 探春示意黛可学着她跪在蒲团上,“我倒忘了二姐姐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正殿不是随便哪个都可以进的,只有主持静雯法师点过头的才可以进去。像你我这样的,能在殿外磕个头许个愿就已经是大福气,好多人连院门都不给进呢。” “看来佛祖也不是那么六根清净,照样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上次来黛可就隐约有这种感觉,寺院还要分哪些人接待哪些人不接待,也是,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清静之处。 “也不能这么说,若是得了静雯法师的青眼,就是乞丐照样可以进,若是静雯法师看不上,凭你是谁都别想进去。听说先前就有个国公府的姑娘硬闯被赶出去,然后她那一府人别说正殿,连永福寺的大门都再不许进了。” 探春正说着,贾母跟静慧师太已经参拜完走出正殿,“不知贵寺静雯法师今日可有时间,老身仰慕静雯法师已久,一直没有机会跟静雯法师探讨佛法。静慧师太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老身失望而归了。” “阿弥陀佛,主持有故友来访,这几日都不见客。贫尼也不愿施主次次落空,只是缘分未到,还请施主见谅。”静慧师太一边说,一边告罪。让小尼姑将贾母一行人引到后院休息,自己也以还有晚课为由告辞离开。 宝玉伤势未愈,自然没有跟着贾母去正殿礼佛,提前有身强体壮的婆子抬着先安顿下。黛可等人随着小尼姑的指引走进院子时,婆子们已经收拾好房间。宝玉跟着贾母住正房,三间偏房,迎春跟探春依然是一间,黛玉姐妹跟惜春住另外两间。 “姐姐晚上肯定放心不下宝玉又要守夜,不如我跟四妹妹一起住,姐姐也方便些,”黛可主动说道。 “这样也好,”黛玉点点头,“四妹妹还小,你多顾着点。” “这还用你叮嘱,四妹妹跟我玩得好着呢。四妹妹你说是不是?”黛可低头,笑嘻嘻的揪着惜春的两条小辫子。 “二姐姐惯会欺负我,”惜春可怜兮兮的抢回头发,“等我明年长大些的,再不梳这两把抓了,看你还能玩谁的头发去!” 见惜春跟黛可相处的不错,黛玉也就放了心,带着紫鹃又进了宝玉的房间。晚上吃饭的时候,黛玉也没过来,雪雁来回话说是宝玉不放人,非要黛玉陪着一起吃,说一个人吃饭太孤单。 “瞧我这姐姐,还没嫁过来呢,就夫唱妇随了,”黛可用手帕轻轻掩住嘴,慢慢咽下差点喷出来的嫩笋。 “就是说,先前也没看出来颦儿这么粘宝玉,不都是宝玉巴巴的追在颦儿身后么?”迎春点头应着。 探春莞尔一笑,“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宝玉那个混世魔王懂什么礼佛修行。先前就嚷嚷着要来永福寺给颦儿过生辰,结果没来得了。这次磨着老太太来,可不就是圆之前许的愿么。颦儿知道他这番心意,还能舍了他来陪咱们不成?” “原来是这样,”黛可恍然大悟的拍手,“我就说宝玉当初怎么什么地方都不选,偏偏选姐姐跟我都来过的永福寺。肯定是姐姐也跟他赞过这永福寺的素斋,让他给记到心上了。” “你们这些丫头,吃都堵不上你们的嘴,”贾母失笑摇头,“若是你们太太在,非罚你们抄书不可。” 贾母嘴上虽这么说,却很喜欢几个姑娘在她面前不拘束,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也没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听着黛可几人说说笑笑,不时也跟着说两句。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许久,中间还打发人给宝玉跟黛玉添了几次菜。 吃完饭,贾母发话,说这次她跟静慧师太许了愿,要在佛前供奉满七天香火,以保佑宝玉身体快快康复,两府事事顺遂,所以不急着回去,要在永福寺至少住七天。 “这下可好,以往每次最多呆几个时辰,这永福寺我还没逛过呢。”迎春第一个笑了开,永福寺佛香缭绕,比荣国府可舒心百倍。 “瞧你这着急忙慌的样子,”探春伸手拉住说着话就想起身的迎春,“七天还不够你逛的,哪急在这一时半刻?天都黑了,赶紧跟我回屋歇着去。” “老太太你看她俩,做妹妹的比做姐姐的还稳重,”桌上的饭菜已经撤下,黛可正伺候着贾母喝茶。 “三丫头是心性更稳当些,”贾母眯着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二丫头今天也比往日活泼。活泼些好,活泼些好!看来是在家里给拘坏了,以后得多带你们出来走走。” 说话间贾母连打了几个呵欠,黛可迎春等人见贾母乏了,便纷纷行礼告辞。 回到自己的房间,黛可随口问了声时辰。书墨回话说刚刚戌时初刻,黛可便是一愣。前些日子贾母还要戌时末亥时初才会感觉困倦,如今这才多久就整整提前了一个时辰,可见身子骨是真伤到了。 不过也不怨贾母身子差,这些日子一件事连着一件,尤其是宝玉被打,就跟打在贾母自己身上没什么差别。贾母连着熬了几日,就是正值盛年的王夫人都没她熬得多。这么不管不顾的糟蹋身子,贾母的身子骨能好才叫奇怪。 “……总不会连三五年都熬不住吧?”黛可自言自语道。书里贾母是荣国府第一次被抄才彻底坏了底子,然后还熬了许久才过世。这一次不过是宝玉挨揍,书里宝玉也不是没被揍过,应该没有抄家的打击大吧? 或许是很久没有长途折腾,黛可睡了一觉起来还是觉得身体乏得很,浑身都没有力气。迎春几人过来约她一起去永福寺后面走走,她虽然想去,却实在打不起精神,只好婉拒。 在书墨的规劝下,黛可又回床上眯了一觉,半睡半醒间,听见门外似乎有人说话。 “请问林二姑娘是在这屋休息么?” “我们姑娘睡下了,小师太有事么?”书墨的声音。 “谁啊?”黛可抬着嗓子喊了一声。 “姑娘醒了?”随着书墨的话音,帘子挑起,书墨带着一个小尼姑走了进来,“姑娘,这位小师太似乎有事找姑娘。” “哦?”黛可慢慢把身子靠在床上,书墨赶紧往黛可身后塞了两个枕头,让黛可靠得更舒服些,“我瞧着小师太面生,似乎没有见过。不知小师太法号如何称呼,找我有什么事么?” “贫尼法号智信,自幼被主持静雯法师收养,自是无福与施主相识。这次来是代人传个话,有施主的故人想要求见施主一面。”智信小尼姑跟惜春差不多大,人却一本正经,说话一板一眼。 “故人?”黛可有些纳闷,“我不记得我在这京城有什么故人,小师太可否跟我讲讲清楚?” “回施主的话,他说只用跟施主说他姓苏,施主自然便知。”智信两只眼睛认真的盯着地面。 “苏……?”姓苏,黛可默默回忆,扬州林府遣散的下人里似乎没有姓苏的,几位姨娘也没有这个姓,“我是真不认识苏姓之人,小师太还是回去问问,莫要认错了人闹了笑话。” “这……”智信抬起头,有些为难的看着黛可。 “小师太也别叫我们姑娘为难,”书墨拉拉智信的衣衫,“你只说姓苏,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们姑娘哪能这么冒冒失失的去见个不知根底的人?” “是贫尼忘了说,苏公子是男客。” “那更不能见了,”书墨说道,“小师太是平日礼佛不问世事,世俗男女哪里能单独私下见面的,这要传出去,我们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可是苏公子说无碍的啊,”智信迷茫的瞅瞅书墨,又看看黛可。 “这样吧,”黛可看着智信迷糊的小模样,有些不忍心,“你回去问问清楚,他既然说跟我是故人,就让他说明白些。若是真是我大意,忘记故人,自然会亲自跟他登门道歉。” ☆、第二十七章 “她说不认识苏姓之人?”接到智信的回话,坐在椅子上的人气得差点摔了手中的茶盏,“这些黑心肝的东西,竟连这事都瞒着!” “阿弥陀佛,苏施主且慢动怒,”房中上首的女尼口诵佛号,“这么些年,苏施主难道还未勘破么?” “是啊,公子爷,您不是答应老爷子不再执着旧事了么?”一旁站着的书童也跟着劝说。若是书墨在,定然会一眼认出说话的这个伶俐书童正是去年九月末跟她斗嘴的那个。 “哼,”苏姓男子衣袖甩动,似是不愿跟两人僵持,“以往是我眼皮子浅,不知道那些官宦人家后院的东西竟如此肮脏。这些年老爷子一直在开导我,最近一阵我也亲眼所见不少腌臜事。贾氏那点小手段的确寻常,是我姐姐命不好没熬过去。可她们不该连姐姐的名字都不告诉她,连拜祭的机会也不给她!” “阿弥托佛,一命抵一命。贾施主既然以命相赔,苏施主万不可再起报复之心。不如借此机会与林二姑娘骨肉相认,为故去的苏施主多积些福德才是。” “多谢静雯法师点拨,”苏姓男子嘴里赞同,却扭过头掩饰住眼中的凉薄,“我这就表明身份。只怕还要劳烦智信小师傅再跑一趟,跟我那没缘的外甥女说一声,就说她无能的舅舅想跟她见上一面。” “且慢,”永福寺主持静雯拦住正答应着准备转身出门的小徒弟,“还是把林二姑娘请到我这里来吧。林二姑娘既然能拒绝,必然是心性稳重之人。这一次即便你表明身份,她也未必肯信,倒不如以我的名义去请。一来我好歹是主人家,林二姑娘必然会卖我这个面子;二来我这里清净,没有闲杂人等走动,你们甥舅俩认亲也更方便。” 智信二次来,没能直接去跟黛可回话,刚进了院子迎头就碰上了贾母身边的琥珀。琥珀不是第一次跟贾母来永福寺,自然认识智信是静慧法师身边的人,于是说什么也不放智信走,拉着她就去见了贾母。 贾母一心仰慕静慧法师,对她身边的人自然更是客气。听说智信是来替静慧法师传话,请黛可过去叙话,又惊又喜,“我们这满府里都没二丫头福气大,快,鸳鸯快去把二丫头找来。小师傅,不知静慧法师找我们二丫头有何事?” “回贾施主的话,昨晚法师夜来兴起,占卜一卦。占得林二姑娘乃有缘之人,故而今日遣贫尼相请,愿与二姑娘忘年相交。”智信按照静慧的吩咐,跟贾母解释着,“法师最讲究缘分二字,施主洪福,不必刻意与法师见面,若是日后有缘,自然有相见之日。” “是老身着意了,”贾母点点头,扫去心头那点见不到静慧的不痛快,“何况老身府上的人与老身并无不同,二丫头与静慧法师有缘,自然也是我们满府与静慧法师的缘分。” 黛可得着信儿着实糊涂了一阵,等到贾母房中见到智信,更是惊讶。这小尼姑一个时辰前还说有个男人想见她,怎么一回头就变成永福寺主持了,难道这尼姑庙的主持是个和尚不成? “你这孩子,还在这儿傻站着做什么?”贾母招招手,将黛可拉到身边,“去见静慧法师也不知道换身新衣裳,鸳鸯,去把新做的那件镂空绣心经的外衫拿来给二姑娘换上!” “这可使不得,”黛可赶忙推拒,“那衣服是琏二奶奶特意请法师开过光的,我怎么穿得!” “我说穿得就穿得,”贾母使劲儿按住黛可不许她躲,硬是给她换了衣服,又撸下手腕上的镯子给黛可套上才放她跟智信离开。宁荣二府以往只有秦可卿一人有机缘与静慧论佛,如今终于又多一人。这消息只要传出去,两府又要在亲贵圈里风光一把。 静慧法师就住在正殿后面,院子当中一株从正殿那棵参天的菩提树上分出来的小菩提,树周围栽的也是佛家常见的花草。靠着墙边一株葡萄藤,葡萄藤下面一把竹椅,一盏小桌,桌子上两三本佛经,别有一番雅致。 进了屋,黛可抬头看去。坐在上首蒲团上的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身上穿着素色僧袍,面目慈祥的女尼。下面椅子上坐着个面目英俊的男子。男子旁边站着的—— “你这小贼怎么在这里!”不等黛可吃惊,书墨已经叫了出来。都是这个小贼,害得她丢了黛可的食盒。 “书墨不得无礼,”黛可喝止住书墨,屋中的情形她也看了个大概,自然也认出雨墨。当初黑灯瞎火,雨墨的主人又背着灯笼,她并未看清相貌。如今一见,不得不说真真用得起雨墨那般伶俐的书童。 宁荣二府的男子长得其实都不难看,甚至贾琏贾蓉这些人都可以称得上一表人才,但跟眼前这男子却完全没有可比性。尤其贾家年轻一辈除了宝玉,脸上都带着頽气与淫。欲,这男子却双目如炬,清澈干净,别的不说,生活作风是相当好。 黛可简单思考了下,总觉得这男子应该是知道她又来了永福寺,所以为了先前冲撞她的事来道歉的,只是不知道这男子究竟是何身份,竟然能让永福寺的主持替他出面。 “无妨,”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潇洒的挥挥手,“这丫头率性,我喜欢。先前的事是我们主仆不对,雨墨,还不去跟书墨姑娘道歉!” “公子爷!”名叫雨墨的书童盯着男子看了半天,又想到黛可跟男子的关系,只得不甘不愿的走到书墨身旁,胡乱的躬了一下,嘴里含糊着,“书墨姑娘别见怪,都是我的错。” “哎?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行了书墨,见好就收,”黛可阻住书墨,回头与静雯法师说道,“没想到半年前的这点小事竟然劳烦动法师,真真是我们主仆的罪过。当初也不是这位公子一人之错,我也有不妥之处。如今既然已经说清,老太太那边还有事,我也就不多留了。” “施主留步,”静雯师太唤住黛可,“施主误会了,今日贫尼请施主过来,并不是做和事老,而是另有隐情与施主详谈。”说罢,就将黛可与那苏姓男子的关系一一道来。 对于春秀,黛可隐隐也就记得个名字。她穿过来时春秀就已经被抬走了,她既没经过春秀那怀胎十月,也没被春秀亲手抚养过,甚至无论死活都连面也没见过一次。春秀这两个字对她来说除了代表着是她的便宜娘,命不好之外,还真就没什么其他感觉。 如今突然冒出来个舅舅……黛可脑中回忆着,似乎刘姨娘临走时似乎提过这么个人…… “我记得下人们说过,我娘有个六岁的弟弟……” “没错,就是我,”苏姓男子接道,“姐姐去时我正好是六岁。那些林家的下人简直狗仗人势,一条人命竟然只值二十两银子。还让我跟爹爹拿着银子赶紧离开扬州,气得爹爹没过多久也病倒了,那二十两银子都拿来给爹爹治病也没把爹爹治好。” “如今苏老爷子……”黛可迟疑的问道。 “死了,早就死了,”苏姓男子,也就是黛可的舅舅苏诺面色悲伤,“他虽然是个粗人,只知道种庄稼收谷子,对我们姐弟却是极好。可惜没能熬到我有出息的这天……你是我外甥女,我跟姐姐的爹爹就是你外祖父,你怎可叫他苏老爷子!” “是我口误,还请舅舅见谅,”仔细琢磨着苏诺的话,观察着苏诺的表情,黛可对他说的话稍稍信了三分,又想着叫声舅舅、外祖也不掉块肉,便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不过剩下的七分,黛可是半点不信。当初那个六岁的孩童身无分文,怕是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翩翩佳公子来跟她认亲?眼前这人,不是贪图她身上林家的家产,就是贪图宁荣二府的背景,可惜了,长得一表人才不学好,偏走些歪门邪道。 “林二姑娘,有时谨慎些是不错,但眼见为实,贫尼敢以这永福寺的名声担保,苏公子所言并无一句虚言。”黛可的舅舅人在此山中,完全没发觉黛可对他的疑心,静雯法师却是看出黛可眼中的不信。 “你不信我?”苏诺愕然。 “舅舅,想来你也听说了,宫里贵妃娘娘要省亲,荣国府为了迎接贵妃娘娘正在建省亲别墅。如今林家的大半家财都扔进了省亲别墅,剩下的也都是我嫡姐黛玉的嫁妆。至于荣国府,虽然出了一个贵妃,却也是富贵到了头。”黛可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斟酌着语言,跟苏姓男子讲起了宁荣二府的情况。 “他们活该!”苏诺脱口而出,说完还不解气,“建个房子就能掏空家底,可见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这话一出口,倒是又让黛可多信了他一分,“不知这些年舅舅是如何过来的,又是如何与静雯法师相识?想来能与静雯法师交好,舅舅定然有过人之处。” “说起来也是我命大,离开扬州之后没多久就碰上了如今的师父。师父见我骨骼清奇,是练武的材料,就收养了我。静雯法师也是师父的旧时。所以我这次来京城就借助在静雯法师这里。” “这么说舅舅是来考武状元的?”黛可这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起武功,难免有些好奇。 “这倒不是,”苏诺颇为自得的晃着脑袋,“我是来参加文试的。本来去年秋闱我只是考着玩玩,结果竟然中了。正好师父撵我出来,我便直接住到这永福寺备考。没想到老天开眼,让我遇见了姐姐的孩子。” “如今春闱的成绩下来了,不知道舅舅名列第几?”随便考考就有了参加春闱的资格,这让其他人怎么活?若是真有这样的才华,应该不会浪费才华来骗人吧? “这个……”,苏诺顿了一下,“马马虎虎考了个二甲的进士及第,我不大满意,准备留在京城三年,再考个庶吉士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乃们连看三章肯定会抛弃25.26这俩野孩子!嘤嘤嘤嘤,我会卖萌我会嘤嘤嘤我还会相公公跳山山吃泡腾片【具体梗详见剑网三818】,回头给那俩野孩子也按俩爪W( ̄_ ̄)W 呗! ☆、第二十八章 两榜进士,有个从一品镇国将军的师父,还有据说跟天家有千丝万缕瓜葛的在出家人中也相当有盛名的静雯法师作保,这个自称的黛可舅舅的苏诺可信度似乎没有想象的那样糟糕。 只是言语间苏诺一直避及滴血认亲一说,静雯师太几次为了让黛可安心提起,都让他绕了过去。不过黛可自己也不信滴血认亲这事儿,两个人的血液能相溶,那是因为血型一样,跟血缘根本没啥关系。 都说外甥肖舅,黛可细细瞧了苏诺许久,也没找出两人相像的地方。苏诺却说他长得像他跟春秀的娘,而春秀则更像苏老爷子。而黛可更是跟春秀长得一模一样,这才让他那天晚上一眼就认了出来。 黛可又揪着几处疑点刁难了苏诺许久,结果都在静雯法师的调和跟苏诺的狡辩下被一一驳翻。后来苏诺反将一军,拿着这次荣国府一大堆人来永福寺进香的事教育了黛可一顿,恼得黛可带着书墨跟静雯法师匆匆告别,跑回房一关门,谁叫都不肯出来。 一连几天,黛可都仄仄的,除了给贾母请安,动都懒得动。黛可这次闭门虽然有刻意夸大的成分在,但跟苏诺那天的打击也不无关系。凭谁突然冒出来跟亲戚也没法立刻接受,何况这亲戚一上来就给了她迎头一击。 贾母带着她们来永福寺散心,黛可是真心觉得完全是因为贾母溺爱贾宝玉。哪成想苏诺的几句话,就让她觉得她对侯门里的弯弯绕连个大男人都比不上,还不如早早洗洗睡了,省得哪天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照苏诺的说法,贾母之所以这时候出来,目的是躲薛宝钗的归宁,贾宝玉那边不过是顺水推舟的借口。薛家在京城只有荣国府这一门亲,直到出嫁前宝钗都寄住在荣国府,如今回门子是肯定要去荣国府跟贾母请安报喜的。 镇远侯府的这门亲事,说差也不差,说好也不算好。若是没有穆言那一遭,贾母肯定会留在荣国府等着宝钗。可现在谁也说不清宝钗嫁过去会是什么情形,若是没有变化还好,若是宝钗受了气,或者穆亦在镇远侯府的地位岌岌可危,这媒又是贾家给牵的线,见面尴尬,倒不如躲了不见。 ****** “李妈妈去姐姐那边当差了么?”从回忆中把自己拉回来的黛可问书墨。 “没呢,”书墨整理着苏诺这几日送过来的补品等东西,“大姑娘说身边的嬷嬷有她奶娘张妈妈一人就足够,把李妈妈给打发回来了。” “前些日子我还觉得姐姐开了窍,这才几天便又回去了。也好,她本来就不是能算计的性子,与其跟人步步计较,劳心伤神,倒不如什么都不想,拿着父亲留的银两,做个富贵闲人。”黛可一边无奈摇头,一边也有些庆幸,若是黛玉真留住李妈妈,她还要找借口往回要人。 “姐姐既然不需要李妈妈,那就让李妈妈还是回我身边吧。原本我觉得暂时还用不上李妈妈,让她再多享几年福,现在看来,还是让她提早来给我讲讲这后宅,以及各家亲戚之间的关联。” “姑娘,得空你要不要去跟静雯法师说说,让苏家大爷别这样张扬了,”书墨应了黛可的话,却又皱着眉头开口,“您看看,这南海的珍珠,辽东的毛皮。还有这蜀锦,这可是镂空织花的图案,别说奴婢长这么大没见过,就是这宁荣二府也从来没听说过有一匹。” “这两日贾家几位姑娘看姑娘的眼神都不对了,老太太身边的人也私下找奴婢了几次,再这样下去,这不是给姑娘添闲话么!”书墨没说的是,就连紫鹃都来问了她几次,说见过送东西的是个男人,旁敲侧击的想要打听黛可是不是跟外男有牵扯。 “都怪那个雨墨,就算送东西,让智信小师傅过来也就罢了,他非自己巴巴的跑过来,哎……差点忘了,”正埋怨着,书墨又想起一件事,“今儿早上那个小贼把奴婢上次掉的食盒给送回来了。奴婢拿起来就觉得重量不对,打开一看果然里面的东西早就没了,就剩了这么一个小盒子。” “都这么久了,里面的吃食怕是早就坏得不能再坏。不丢掉,难不成你还想留着闻那酸臭味?”黛可接过盒子打开,拿出一张书写潇洒恣意的纸签。 ‘桂花酥甜而不腻,绿豆糕清香又不粘牙,火腿荷叶手撕饼鲜嫩可口。可惜只能品尝不能问其香,不过舅舅不嫌弃这一点点美中不足,外甥女若是心疼舅舅这几日劳心劳力,不妨再给舅舅做几份尝尝。’ “我还说没人会吃问不出味道的东西,没想到我这便宜舅舅还真敢尝,他就不怕被毒死。”黛可简直哭笑不得,“书墨你去问问后厨的姑子们,上次咱们用的那个小厨房可不可以再借我一次。” “姑娘真打算做?”书墨有点诧异,自从进了荣国府就没再见过黛可下厨,前几天不还不相信苏诺跟她的关系么,怎么今儿到委屈起自己来。 “他送了这么些东西来,难不成还买不起几碟点心?就当是还他东珠毛皮的人情,正好这么久不做,我也怕手艺生疏。对了,还是要记得避开闲人。这次咱们不大晚上折腾,免得夜路走多又碰上个什么。明儿你早点起来叫我,趁着老太太她们还没起来,咱们偷偷去把东西做好,你直接送到舅舅那里去。” 不过是几碟点心,苏诺既然已经吃过了第一次,该尝的都尝过了,也不怕给他吃第二次,第三次。黛可想左右这几日在永福寺无事可做,念佛这种枯燥事完全不适合她,倒不如下下厨,也当是对苏诺的一点回报。 这些天苏诺流水儿似的送过来各种珍奇玩物,珍贵补品,有着这般财力想来也不是冲着林家的财来攀亲。有才,有势,还有钱,对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便宜舅舅,黛可虽然提不起那种类似跟黛玉在一块儿时感受到的血缘亲近,却多多少少有些愧疚。若是别有用心的也就罢了,若真是这身子的亲舅舅,一再的不信不认实在是伤人心。 这一次的点心,黛可将下品静心散少放了许多。贴近了闻,淡淡的食物香气钻进鼻子里,就是黛可自己都不禁食欲大增,在让书墨送走之前,自己夹了两块塞进嘴里。结果早饭的时候因为吃的太少还被贾母好一顿关怀。 在永福寺的日子比在荣国府里快了许多,转眼半个月过去,宝玉都能每天下床走动一个时辰。贾母说男客不好在寺里久住,先前不能随意走动也就罢了,如今怕给寺里的姑子添麻烦,便跟监院静慧师太告辞,说是稍作整理便带着几位姑娘跟宝玉回府。 当天晚上,得了信的苏诺就又遣了雨墨过来。这次苏诺送的既不是山珍野味,也不是珠宝玩意,而是一个大活人。 “我家爷说了,表姑娘身边只有书墨姑娘一个伺候,难免有忙不过来的时候。荣国府的规制他也打听过,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可以有两个,所以就送了一个过来给表姑娘。这位姐姐是经过我们老爷子调理的,身手利索的很,只等表姑娘赐名。”自从苏诺与黛可相认,雨墨便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就连对苏诺的称呼也不再用‘公子’。 “那就叫商羽吧,”黛可点点头,不得不说,这些日子苏诺的糖衣炮弹很管用,黛可对苏诺往她身边插人的反感远不如王熙凤想送她丫鬟那时候。想想也是,人家要什么有什么,除了亲情,还会贪图黛可什么。 既然没有所图,用苏诺送来的人自然要比贾府送过来的好一些。既然还是个有功夫在身的,那她也就不用再担心王熙凤有事没事就找人来她房里乱翻一通了。虽然她们什么也找不到,但每次书墨都要把洗好的衣物重新再清理一遍,也是麻烦得很。 黛可身边多了个大活人,贾母也不得不过问了。之前看在静雯法师面子上,贾母对黛可房里不断增加的东西睁一眼闭一眼,但心里的好奇却一点不少。如今正好有借口,这边黛可刚收下商羽,那边鸳鸯就过来传话,唤黛可跟老太太去说说话。 商羽也是个聪慧的,不用黛可想理由,自己便三言两语解释了自己的来历。她没提黛可与苏诺的关系,只说苏诺在扬州时受过黛可的大恩,没想到能在静雯法师处与恩人重逢。同时暗示贾母,苏诺身后有镇国将军跟静雯法师做靠山,本身也是两榜进士的身份。 “苏家大爷说老太太跟各位姑娘都是女眷,他不方便过来相见,还请老太太不要怪罪。”商羽恭恭敬敬的说道。 “是个懂理的孩子,”贾母赞许的点头,没想到黛可还能结下这样一门善缘。 镇国将军顾老爷子那是什么人,三朝老臣,若不是嫌弃家里乱哄哄的跑去边关躲清静,别说从一品,超品的太师也是做得。假如荣国府能搭上苏诺这条线,府里几位爷们的官职少不得要动上一动。 回去一定要人好好查一查,这苏诺的身份只要没有问题,那么一定不能放过。一边叫鸳鸯取了一锭银子赏给商羽,又嘱咐商羽几句叫她好生伺候黛可,一边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二十九章 一行人怎么来的永福寺,基本就是怎样回去的荣国府,除了黛可身后多了半车的礼物。苏诺让商羽转述的话说的好听,却始终没露头跟贾母见上一面,更不要说见面礼什么的。荣国府这一大家子,除了黛可本人,愣是谁都没有收到苏诺的一个铜板。 依着苏诺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简直是在给黛可拉仇恨,可他偏偏就是这样做了。贾母上马车的时候还看了黛可好几眼,黛可也只能装糊涂,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不去跟贾母对眼神。原本她还奢望着苏诺是把礼物直接送到了荣国府,结果回府一打听,这些天别说送礼,压根就没人上门来拜访过。 黛可以为苏诺这样做是将她推为众矢之的,哪成想峰回路转,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贾母回府就把还在忙活省亲别墅的贾琏夫妇找了来,没出两天苏诺的身份就被证实。今科二甲的确有位叫苏诺的进士,扬州人,家境殷实。 “只有这些?”跟顾大将军的关系,人品相貌全都没有,贾母很是疑惑,什么时候贾琏办事竟这般没用了? “回老太太的话,”贾琏上前一步,“这些考生参加完春闱,有门路的自然去各个衙门走动,没有的也会先回乡报喜,哪里能留在京城这么久?就连家境殷实这点还是我买通门路问国子监守门的差役才打听出来。既然的确有这么个人在,林二姑娘那里流水儿似的东西也不是假的,其他自然不会错。” “这话倒也有理,”贾母沉吟半晌,说听说过穷亲戚上门打秋风的,还真没听过拿着金银来冒认恩人的。何况能在永福寺常住的男客必然是经过静雯法师点头,有这层保障在,断断不会有假。 “若真是得顾大将军教导的,性子傲一些也正常,”既然说了恩人是黛可,送礼只送黛可也说得通。不过若是这苏诺真的只认黛可一人,只为了顾家这层,也绝不能慢待了黛可。 原本黛可每月的吃食份例走的是迎春探春的规制,每个月五两银子的零花,早膳是两份小菜和一种面食一份粥,午膳跟晚膳都是四个菜,两荤两素,每隔三天还有一道补汤。春夏秋冬四季各做一次衣裳,每次四套。胭脂水粉则因为黛可还在孝中,年纪又小,所以没有这项支出。 结果书墨去取六月份的例银,回来就有些呆滞。黛可很少见书墨这般失态,好奇的一问原因,听完之后连她自己也禁不住哭笑不得。 就在几天前,黛可的份例直接翻了倍,走了黛玉跟宝玉的规制。月例银子变为十两,四季衣裳每次八套,胭脂水粉如今不能用,也折合成银子算在了月例里。尤其是早中晚三餐,不但数量翻倍,最重要的是可以随意点餐,不必局限在固定的几道菜上。 就连书墨跟商羽的待遇也节节攀升,月例银子从两吊钱变成八钱银子不说,也有了资格使唤大厨房的婆子。以前书墨晚上去替黛可叫个宵夜都会被管后厨的那几个管事婆子冷嘲热讽,即便是说她自己饿了想弄点吃的,不麻烦灶上人自己动手也会被说占用了灶台,催魂儿似的赶她走。 “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黛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都已经做好了被羡慕嫉妒恨的荣国府众人刁难孤立的准备,结果书墨现在告诉她,荣国府不但没准备折腾她,还将她的待遇一举提升到跟贾宝玉一个水平线上。 月例银子的多少并不重要,那点钱黛可根本没放在眼里。都不用动用她自带的财富,就是林如海当初许诺给她的那份,就足够抵上荣国府几百年的份例钱。重要的是这份月例背后的象征意义。 比如从前晚上在贾母房里吃饭,黛可的位置是排在探春的后面。如今再去,若是真想争一争,她完全可以坐在跟黛玉同样甚至黛玉上首的位置。 同时,从前黛可使唤贾府的丫鬟婆子靠的是贾母对黛玉的宠爱。那些婆子若是阳奉阴违,她大多数时候也只能当不知道,只有少数实在忍不住,才能由黛玉出头斥责。如今若是有人敢敷衍她,她自己就可以做主对这些不长眼的小惩大诫。要是有人敢闹起来,她更是直接把人发落了,事后再跟王熙凤或者王夫人打声招呼就算了事。 还真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啊……… “姑娘何必在意这些,”商羽平日话并不多,融入黛可身边的速度却很快,就连经历过许多的书墨跟李妈妈都很喜欢她。 “说的也是,”有商羽在身边,黛可也莫名的有着一股安心感。或许是因为知道商羽身怀武功,‘保镖’什么的,听起来就很高端洋气上档次。 仿佛知晓荣国府对黛可态度的变化似的,书墨去领月例的第二天,苏诺的礼又到了。这次来的不是雨墨,而是个生面孔。贾母特意把人叫来问话,结果说是苏诺最近才买来专门用来跑腿的奴才,对苏诺过往的事一概不知,让贾母好生失望。 就这样基本每个月苏诺都会有东西送过来,有时候是养身的燕窝鲍翅,有时候是果蔬时鲜。送个两三次,苏诺就会在礼物中夹杂张纸条,内容无外乎是又想念黛可的手艺了,希望黛可能够为正在辛苦备考的舅舅大人排忧解难。 最初黛可还顾忌着不想让荣国府的人发觉她的手艺,后来察觉到贾母对她的底线越来越低,就连她把整个后厨的人轰出去都只说小孩子胡闹玩,当不得真,还特意允了她使用贾母院子里的小厨房,也就渐渐开始给苏诺做些吃食。 从简单的糕点,到偶尔加一道素菜,到后来苏诺直白的说他已经搬出永福寺可以改善生活的荤菜。每次黛可在小厨房动手,苏诺派来的人就守在贾母院子外面。做完后,由书墨或商羽送出来,绝对不经过第四个人的手。 荣国府的人每每见到苏诺身边的人严肃的站在贾母院子外,都会驻足看上几眼。黛可依然没断了使用下品静心散,食物的香气离远了根本闻不到,她们又没有机会靠近,更见不到苏诺求投喂的纸条,于是便有了一种错觉,觉得黛可手艺平平的吃食是对苏诺的回礼,而苏诺也并不反感。 “女儿家,的确应该多磨练厨艺,”贾母观察许久,一声令下,宁荣二府未出嫁的姑娘们就都多了一项功课——下厨。 “老太太这又是闹哪出?”连续几次想借用灶头,结果却被告知有姑娘在练习手艺的书墨纳闷的回来找黛可。 “她的心思还不好猜?”没等黛可回答,商羽冷冷的开口,“爷的嘴刁着呢,自从吃过姑娘的点心,足足半年没再碰一口其他人做的,想投其所好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是说老太太想跟苏大爷结亲?” 商羽微微一点头,“咱们姑娘到底隔着一层,能拢住姑娘是好,可也好不过更近一步。她这几个月见天儿的问咱们姑娘什么时候能见爷一面,不就是咱们姑娘不上道,迟迟不提给那几个纨绔子弟升官的事,想要越过咱们姑娘,直接跟爷套近乎。” “可惜老太太不知道苏大爷跟姑娘的关系,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书墨眨眨眼,可怜迎春几位姑娘,每天都要被烟火折腾好几个时辰。 “自己屋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不要乱说,”黛可随口叮嘱一句,注意力就重新转回手里的扇子。 接了苏诺几次传书,黛可也开始提自己的要求。苏诺送的那些东西,除了一些吃的之外,黛可基本也就看看,然后就收到库房里,根本都用不上。既然苏诺喜欢送东西来,不如让他送些有用的。 于是黛可硬着头皮用她那勉强可以见人的毛笔字写纸条,跟苏诺说她喜欢上收集各色漂亮的扇子,不要团扇也不要凉扇,单单要各种质地的折扇。 苏诺自然不能像红楼梦原著中贾赦那般为了一把扇子逼死人命,所以直到最近才寻来几把能入眼的扇子。黛可手中的就是其中一把用缎子做面的折扇。苏诺想得十分周到,连扇坠都是通透的玉石件,不过到黛可这里,却变成了累赘。 “哎呦我的姑娘,这扇坠不是这么拆的!”黛可绕了半天也没能解开缠在扇子上的福字结,正打算用剪刀直接一刀两断,就让书墨瞧了跟正着。 虽然黛可有缝纫技能加持,但也要至少见过一次才能依样画葫芦。黛可学过如何缝香包绣手绢,甚至自己也做过扇坠。可她做的那些扇坠都是用来送人的,自己没缠到扇子上过,自然也就更没拆过。 “你来解解给我看,”黛可索性将扇子扔给书墨。 仔细的瞧着书墨手指灵巧的将扇子上的玉把件拆下来,黛可再一次将没了坠子的扇子拿在手中。 “所有折扇的穿孔都是这般的小么?”这孔洞的大小似乎依然只能放下一级五彩石,难不成要她自己扩开一些? “这折扇统共才多大点儿,姑娘还想要珍珠般大的穿孔么?” 书墨玩笑似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黛可这个梦中人。 ☆、第三十章 宝玉自打挨了揍,更为疲懒,明明身上的伤早就痊愈,每次贾母问起来,还是会撒着娇的喊疼。贾母不但由着宝玉胡闹,每次他一喊疼,回头贾母就会招来贾政一顿痛骂。 时不时被贾母训斥,贾政也是头疼得很。恰好省亲别墅建成,他身边的清客给他出了个主意,趁着贾母午睡把宝玉叫了去,让他给省亲别墅的各处景致题词取名。 宝玉一开始还提心吊胆,生怕说的不好被贾政揪住再揍一顿。哪成想他说一个,后面的清客便叫一声好,一路下来,就连贾政都摸着胡子连连点头,虽然依旧训了他几句,却也难得的赞他颇有灵气。 等贾母睡醒得了袭人报信,匆匆忙忙连外衣都来不及披就带着鸳鸯琥珀来救宝玉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父子俩和乐融融,跟一众清客笑语晏晏的情形。老人家哪有不喜欢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每每训斥贾政也是因为心疼宝玉,如今父子两人都言归于好,她自然也就不再去为难贾政。 当天晚饭时,贾母兴致起来还拿出宝玉给省亲别墅题的对联匾名,让在座的各房太太姑娘们鉴赏。 “老祖宗您这可是难为我了,咱这府里谁不知道我大字不识一个,还是叫林妹妹瞅瞅,”省亲别墅那边主要的工程都已经完工,剩下的都是具体装潢,王熙凤也得了空,晚上过来陪贾母用膳。 黛玉对诗词的敏感说不得要比宝玉高上那么一点,宝玉怕极了她那张利嘴,说什么也不让贾母把写着题词的宣纸给黛玉看。贾母老怀大慰的看着他们小儿女玩闹,转手将纸张递到黛可手中,“我可没忘你也是林妹妹,快来替你姐姐看看宝玉的文采如何?” “我比琏二奶奶还不如呢!”黛可被突然塞到手里的纸张惊得一动,然后捂着眼睛不去看,那样子就仿佛手里捧得不是宣纸,而是火药似的。 说起来黛可也穿过来十来年,前几年没机会接触,贾敏死后却特地找过女先生教导她古文。来了荣国府,也上过好些天的课。可惜黛可就没长吟诗作对这根弦儿,比大字不识的王熙凤还不如。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黛可之前没穿越过来,初中语文课也有过作诗这一条作业,结果她憋了几天无论现代诗古体诗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看着同桌都写出一本诗集了,她除了从里面借一首应付作业之外,什么辙都没有。 开始黛可还不肯面对现实,觉得初中只有一周的时间完全没给她作诗的基础。结果穿过来学了几年,她是真心承认自己就没那根筋。偏偏她在玩剑三的时候既不是成就党,没有刻意刷书读;升级时又没赶上阅读改版,任务送的绑定书籍全都因为阅读等级不够,她又嫌弃占包裹扔光了,所以阅读等级才二十多级,别说满级的九十级,就是中级的五十级都差得远。 所以每每想到红楼梦中赏雪也要作诗,游园也要赛诗,黛玉宝玉还有湘云她们吃个鹿肉还弄出来个海棠诗社,黛可就觉得头疼。如今贾母让她去评价宝玉做的对联,她除了心里嘀咕‘书里就是这么写的,原来换了个形式,宝玉的对联依然没变’之外,嘴上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二姑娘身边有那么好的环境也不晓得用用,”王熙凤向来最能揣摩贾母的心思,只略一皱眉,就接过贾母的话头,“咱都不说颦儿跟宝玉,就是时常跟妹妹往来的苏大爷,那也是两榜进士,诗词造诣哪里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能比的。” “琏二奶奶自己不也说那都是我身边人,并不是我,”黛可不着痕迹的将手上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推,“再说苏大爷懂规矩守礼节,就连唯一一次与我见面都是有静雯法师在场,之后谨守男女之妨,从未跟我有过单独接触,我便是想向他请教学问也没有这个机会。” “只要有心,这些有什么?”王熙凤重新把宣纸从桌子上拿起来塞进黛可手里,“二姑娘大可修书一封给苏大爷,让苏大爷帮着瞧瞧,苏大爷难不成还能拒绝二姑娘?” “话可不是这样说,”黛可脸色瞬间冷下来,语气也没那么温软,“我不过是说句假设,琏二奶奶怎可当真。区区荣国府后宅玩闹的事就要修书询问,下一次再有什么,莫不是还要请苏大爷本人亲身到来当面来替这偌大个荣国府做决断?” “好了好了,你凤姐姐也是说闹着玩,你怎么就当真了,”贾母从黛可手里将被捏的有些变形的宣纸抽出来,笑得慈祥,“你这钻牛角尖的性子倒是像实了林丫头,到底是亲姐妹。” 贾母话是这么说,等到正月初八宫里派人来为元春省亲打前站的时候,还是亲自出马,劝黛可邀请苏诺正月十五来荣国府过元宵。 “苏大爷一个人在京城苦读,没亲没故。过年的时候我便想着叫上他来大家伙儿一起凑凑热闹,可是初一还要去宫里觐见,也就没让你去说。正月十五也是个大日子,又逢贵妃娘娘省亲,苏大爷如此看重你,你也应该多顾着苏大爷些才是。” 贾母亲自开口,黛可也不好直接拒绝。旁的不说,就是忤逆长辈这一条便是顶大帽子,传出去她的名声也就别要了,所以黛可也只能面上嗯嗯啊啊的答应得空就派人去永福寺传话。 答应归答应,黛可是压根没准备真找人去请苏诺。元春省亲是连她们这些外姓亲戚都要规避的,何况苏诺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这时候把人弄来,不是想顺水推舟就是想赶鸭子上架,即便黛可只把苏诺当做朋友,没当舅舅来敬重,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朋友被荣国府下这样的绊子。 哪成想这边儿黛可把这事儿直接抛到了脑后,那边儿贾母却怕不保险,找人直接去了永福寺,打着黛可的名号去请苏诺。苏诺如今早就不在永福寺借住,贾母派去的人自然扑了个空。 贾母恼怒于黛可瞒着她苏诺换了住处的事放下不说,到底苏诺还是知晓了黛可的邀约。荣国府的人虽然没找到苏诺本人,永福寺的接客僧却把他的来意转述给了静雯法师。静雯法师考虑许久,还是把消息传给了苏诺。 半年都让荣国府的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差不多到了极限。苏诺算算日子,便遣了雨墨专门去了趟荣国府,投递了拜帖,留话说正月二十来正式拜望贾母。 “老太太怎么能这样做?”得了心的黛可差点气晕,她以为贾母自持身份,不至于做那些不入流的事,哪成想贾母为了荣国府还真是什么老脸都能豁出去,到底是把苏诺给弄了出来。 “姑娘不必太过担心,苏大爷既然能答应,肯定是做了完全准备的,”书墨也没想到贾母竟然这么不顾身份,当初她在扬州巡抚府上伺候巡抚家的老太太可没见过这种掉身份的事,别说老太太辈的,就是太太奶奶辈的也轻易不会留这么大的把柄给人。 商羽也点点头,黛可不清楚,她却是跟在苏诺身边相当一阵。苏诺对姐姐春秀的死耿耿于怀十多年,顾老爷子如何开导也没用,所以才把他扔到京城听佛经。经过静雯法师将近两年的开导,苏诺这才稍微释怀了些。 也仅仅是释怀了一点点。 苏诺答应了静雯法师与顾老爷子不迁怒他人,不祸及无辜,但是可没答应过害死他姐姐的凶手的亲人送上门来他还要笑脸相迎。当然静雯法师跟顾老爷子也不可能想到苏诺会单单与黛可认亲,将其他人都瞒了去。 害了春秀的是贾敏,贾敏又是荣国府史老太君一手教养长大,苏诺再修身养性,也不可能真的不迁怒荣国府。更何况自打去年秋天巧遇黛可,苏诺发现黛可处境艰难,被荣国府的下人肆意刁难,对荣国府的人就更是看不顺眼。 贾敏死了,荣国府的人却还在。苏诺一个人对上荣国府如螳臂当车,而顾老爷子又暂时不会帮手,那他就去考科举,就荣国府那些浪荡子,想要找到把柄参上一本还不容易。春秀的一条命贾敏已经赔了,黛可这些年受的委屈,荣国府却还没偿还,总要让他们付出点代价才可以。 当然苏诺也没想到去参加科举竟给了他意外的惊吓,让他连去荣国府给贾家人下套都要算计着躲开不想见到的人。幸好宁荣两府的人领的差事跟他并没有多大交集,他也刻意避开了官场间没必要的应酬,就算在荣国府跟贾琏贾珍等人碰个正着,也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 “去确认下,穆三奶奶在荣国府是不是只住十五十六两天,”苏诺整理着从顾老爷子的长子,京城护军参领顾诚拿到的护军营各处空缺的职位,淡淡的吩咐雨墨。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设存稿箱时间,我简直悲剧…… ☆、第三十一章 正月十五,天还没亮,整个荣国府便忙碌起来。下人们不必说,大半都是一宿都没得睡,已经清扫了七八遍的青石路又仔细扫过,力求让年后下的那场雪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大红色的猩猩毡从正门一路铺到省亲别墅里,两旁光秃秃的树枝被各色丝绸紧紧包裹着,枝头挂着绒布制成浸满香料的假花,香味随着北风被吹散在空中,将寒冷的严冬也吹出一丝春的气息。 用过早膳,宝钗跟薛姨妈到了。嫁为人妇半年多,宝钗的精神还不错,人却比出嫁前瘦了一小圈。别说黛可她们这些小姐妹,就是薛姨妈问起来,宝钗也只说在镇远侯府过得还好。 趁着宝钗被王熙凤叫走帮忙,一群人找香菱跟莺儿私下盘问。莺儿嘴严,说的话跟宝钗如出一辙。香菱年纪还小,虽然谨记宝钗的话,不能回娘家抱怨婆家的不是,但还是被套出来不少话来。 宝钗嫁过去的头几个月过得还算顺心,夫妻和睦,每天早晚给穆老夫人和范姨娘请安,剩下的时间全都是自己的。刚进门,宝钗自然不会去争管家权,哪怕她要比范姨娘名正言顺的多。范姨娘很是满意宝钗的识相,对她时不时打赏侯府下人拉拢人心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穆言搬回了二房。 穆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质疑范姨娘在后宅的地位。一个姨娘,先前穆亦没有正妻管管二房也就算了,竟然连大房都伸手。更不要说如今穆亦已经娶妻,她非但不把二房的事情交给穆三奶奶,还要装正经主子等着穆三奶奶给她请安,完全是不分尊卑。 穆老夫人有心护着范姨娘,可如今穆言圣眷正隆,穆老侯爷都站在穆言这边,再不乐意也只能让步。不但二房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宝钗,大房以前的采买权也在范姨娘手上,现在则交给了穆大奶奶。 手里没了实权就是没了进项,平日恭维还来不及的下人们也见人下菜碟开始怠慢起来,风光了差不多二十年的范姨娘哪里能受得了这个。不到半个月,范姨娘就因为偶感风寒卧病在床。 穆二老爷到底心疼范姨娘,嘱咐穆亦夫妻俩好生照顾范姨娘,自己也几乎得空就会去看一眼。在穆二老爷面前,范姨娘梨花带泪故作坚强,还时不时劝说穆二老爷不要迁怒穆言。转过身去,发泄不出来的怨气就全指向了宝钗。 宝钗处事圆滑,对待下人也远比范姨娘宽厚。范姨娘在后宅理事上挑不出宝钗的毛病,穆亦又正值新婚,跟宝钗两夫妻感情恩爱,思来想去,范姨娘便将目光对准了宝钗的肚子。 “三奶奶入门才半年,范姨娘就一副三奶奶不能生养的样子。再说三奶奶也不想这么早就要孩子,她当谁都跟她似的刚及笄就大了肚子么?”香菱气不过,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哪家姨娘生病了还要正经奶奶床前伺候的,也就三奶奶脾气好,换做别人早闹起来了。” “好了好了,赶紧擦擦,别让宝姐姐看出来,”黛可把手里的帕子塞给香菱,让她擦着眼泪,心中也不免感叹。大家知道镇远侯府认回嫡子会影响到宝钗,却没想到穆言会这么快将手伸到后宅,让宝钗连一年的安生日子都没享到。 就是贾母听完后,也不住的去看秦可卿,明知道秦可卿帮着说亲时不可能预料到如今的局面,还是难免迁怒。薛家跟贾家关系一直亲密,如今别说薛家,就是王家都难免会因为此事不悦。 宝钗回门的时候贾母避了一次,回来时听说薛宝钗过得很如意长出一口气,总算一切如旧。中秋那阵两家人还欢欢喜喜的过了个团圆节,所以这次元春省亲,贾母特意下了帖子请薛姨妈和宝钗过来同聚,哪成想才几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自从元春封妃修建省亲别墅,贾母就在忧虑。以往宫妃晋升,伴随的都是母家的共同荣宠,可这一次,只有元春一人得封贵妃,荣国府竟是半条额外的旨意都没收到。贾母虽然大半辈子的心力都用在了后宅争斗,但经历的大风大浪绝对不少,仅从管中窥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如今荣国府的爵位已经传到第四代,再没有转机,就要终结在王熙凤的儿女身上。跟贾家交好的三家,王家的王子腾目前位置瞧着不错,但外放的官员总不如京官。她的娘家史家倒正是风光,两个侄子都蒙盛宠得封爵位。可惜她的兄长已然辞世,侄子嘴上敬重她,却根本不得力,没有实在的好处,这门亲戚平平就是个摆设。 再说薛家,没有爵位,却极有钱。王夫人与薛姨妈姐妹情深,总互相照顾着。薛蟠出事,便是贾家交代贾雨村将他给保了下来。原本想着如此大的一个人情,薛家怎么的也要有所表示,哪成想修省亲别墅,薛姨妈竟明知道荣国府捉襟肘见也不说帮衬一把。如今再出了宝钗这一档子事,以后想要让薛家帮衬更是难上加难。 幸好……还有黛可。 缓缓揉着额头,贾母将目光又放到了黛可身上。宁荣二府本就是军功出身,若是能搭上顾大将军这条线,将还算成器的几个小辈扔到军队历练一番,即便将来不能封侯拜相,至少贾家不会沦落为平民百姓,好歹算一条出路。 为了整个家族,老脸不要也罢! “老太太,贵妃娘娘的銮驾已经出宫了,二老爷叫我来通知老太太早作准备,”贾母正沉思着,赖大家的进来报信。 贾元春要到了,贾母再顾不得考虑以后该如何,带着宁荣二府的女眷就去换装准备迎接贵妃入府。 黛玉黛可两姐妹和薛姨妈薛宝钗母女是外姓人,无招不得随意面见贵妃,所以没有一起去。可贾元春是必定要见她们的,所以也带着身边的丫鬟回房梳妆打扮。宝玉跟她俩又不同,虽然也是要贾元春发了话才能去见,可却是要跟着两府的男丁一起。开始宝玉还不肯,总算是让袭人劝着,又偷了黛玉两口胭脂才不甘不愿的去与贾政贾琏等人会和。 元春的銮驾真正到荣国府,已经过了戌时。整座荣国府的灯都被点亮。贾母等有品级的外命妇为了迎驾,几乎没有机会吃东西。黛可姐妹俩还好没遭那份罪,在房里说着话吃着晚饭,同时让书墨紫鹃她们去打听着消息,以防叫她们去面见时没有准备。 “贵妃娘娘跟老太太她们已经从园子里回了正房,”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书墨回来传话说。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紫鹃跑了进来,说是元春已经招了宝玉去相见,下一个应该就是黛可姐妹俩了。 果然没出一炷香,就有贾母身边的人来回话,叫她们姐妹跟宝钗母女去前面拜见贵妃。 许是知道了黛玉跟宝玉的婚事,元春对黛玉格外亲密些,拉着她问了读过那些书,平日都做些什么,喜欢哪种吃食,林林总总。 “林家的女儿个个都这么出色,”赞过黛玉,元春又将黛可叫到面前,“圣上不止一次惋惜林大人英年早逝,说身边没了林大人,连个知晓眼色的都没有。听说两位妹妹寄住在荣国府,本宫临行时还特意叮嘱本宫要嘱咐家人好好照顾。” “多谢圣上隆恩。”黛可跟黛玉听了这话,赶忙跪倒谢恩。 “快快起来,”待两人行过礼,元春一手一个亲亲热热的将两人扶起来。 黛可借着元春的手站好,向后退了两步,悄声吩咐书墨把商羽一同带过来。皇帝说这番话,哪里是真可惜林如海的死,是在称赞林如海死的‘深得朕心’。提到她们两姐妹,怕也是担心林如海死前没将手里的东西清干净。 商羽自打跟在黛可身边,就一直负责书墨房里的安全问题。贾母对黛可是愈发的亲切,可并不能代表整个荣国府,甚至就连贾琏夫妻俩,都不能理解贾母对黛可态度的突然变化。更何况看上她们姐妹身边财产的可不止贾家的主子,各个旁支族亲,下人粗使,不知道多少人都想着一朝暴富。 有了商羽,这些时不时会出来转一圈的小毛贼完全无从下手。无论是借口走错路的贾府旁支还是翻窗而入被抓个正着却辩称是给两位姑娘送插花的花房奴役,一个个全被商羽给扔出了院子。 平时抓到这些居心不良之人,黛可只觉得解恨,单纯是被钱财蒙了心的下人直接赶出去,跟荣国府有亲戚关系的,则开开心心的交给王熙凤,由着她头疼。可今天万一那皇帝借着元春回府的机会来查找林如海的遗物里是否留了不该留下的东西,然后被商羽给当贼抓住…… 黛可突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第三十二章 众人见礼完毕,元春又拉着宝玉问了会儿学业,王熙凤来回话,说是园子里的宴席已经准备好,请贵妃娘娘移驾。元春笑着点头,率先上了车辇,贾母等人依次按照品级纷纷上车,随着元春前往省亲别墅。 贾元春先前走过一圈,省亲别墅正式更名大观园,里面各处景致与黛可印象中所描述的也大致相同,只是比想象中似乎要小了一圈,想来应该是这一次用在大观园上的钱财比之原著要少了近一半的缘故。 “姑娘,”车行到一半,书墨跟商羽赶了过来,商羽侧身一跃便轻轻松松钻进缓缓前行的马车,朝黛可点点头。 看见商羽面无异色——虽然商羽平时也没什么表情,黛可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不管是她小说看多了皇帝根本没派人来,还是商羽段数不够,屋子里早就被人不留痕迹的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没正面对上就好。 没了顾忌,黛可也有了心情仔细欣赏起大观园的夜景。园子里银光闪闪亮如白昼,到处都是水晶琉璃制成的风灯。路两旁站着的仆从手中举着照亮石板路的也是特意采办的琉璃宫灯,灯壁上手绘着吉祥如意和鸟兽花草的精致图案。平常这样一盏灯拿出去都要卖几十两银子,而荣国府这次为了迎接元春,至少采买了数百盏。 待众人落座,元春果断的一丁点都没远离剧情,几句后就提议宝玉黛玉等小辈以各处景致为题,连诗为趣。黛可当机立断,纸笔还没传到她这里便错手将一杯果酒洒了自己一身,告罪一声便带着书墨商羽去别院更衣。 “这是借机躲了呢!这丫头,就会偷懒耍滑,看等下回来不罚她每样至少做三首!”被黛可抢了先,王熙凤索性直接掩着嘴娇笑,“我也不怕羞,算账我在行,作诗可不会。贵妃娘娘可别把我算进去,让她们姐妹玩去。” “你这顽皮货,”贾母笑眯了眼睛,“原本就是小辈的玩乐,哪里有你的事。偏你自己不服,非要扮小,难道要怨我们?” …… 这边元春贾母等人谈笑风生的看着宝玉黛玉等挥笔作诗,那边黛可早就另换了一身衣衫。不过黛可并不想早早回去遭罪,她实在是还没修炼到境界,交白卷什么的简直让她无法接受。 “姑娘,旁边就是栊翠庵,要不要进去看一看?”明白黛可心思的书墨和商羽随着黛可在园中闲逛,远远看见一处精致的庵堂,提议道。 栊翠庵?黛可眼睛一亮,说不定能见到妙玉呢,她记得妙玉的茶艺乃是一绝,能赶在宝玉之前品上一次,那可是幸事一件。 “走,咱们去看看。” 黛可满怀希望的走进栊翠庵,几个小尼姑见到她的装扮,双手合十行过礼,便各做各的事去了。黛可仔细的看过这些跟她差不多大的尼姑,却没找到一个符合妙玉形容的。书上说妙玉也是大家闺秀落难,长相秀美不说,一身的气质更是出尘脱俗。可放眼看去,这满庵的小尼姑们长得都还算周正,却最多称得上清丽,连一个美貌的都没有。 “小师太,”黛可拦住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些的,“不知你这庵里管事的是哪个?” “回施主的话,栊翠庵的主持是清尘师太。师太要为贵妃娘娘祈福,已经被请去顾恩思义殿等候贵妃传召了。” “不是妙玉?”黛可讶道。 “妙玉?不是,这庵里没有叫做妙玉的。”小尼姑莫名其妙的看着黛可,“不是你们说法号里不得从文从玉么,怎么又来这里找玉?” “我就是随口一问,小师太不必介怀,”黛可笑笑,有些失望的跟小尼姑告辞,带着书墨跟商羽离开了栊翠庵。 竟然没有妙玉……果然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红楼梦了么。 又在大观园里晃了半天,先于黛玉迎春姐妹提前看过潇湘馆怡红院等等地方之后,算计下时间,黛可才原路返回。走到一半,就碰上了已经用罢筵席,听完戏曲,重新游玩大观园的元春一行。 “好姐姐,都说找不见你,原来背着我们先来玩了!”探春抓着黛可的手把她拉到元春身旁,“可不能饶了她,娘娘快想想怎么罚。” “罚我做什么,我是来提前探路的。喏,你看。那边就是怡红快绿,里面种满了西府海棠跟芭蕉,漂亮得很。”黛可压下心中因为不见妙玉的些许迷茫,努力的转移着话题,“宝玉最开始起的什么名字来着?红花绿叶还是什么,哪里有怡红快绿雅致,要我说,你们一个个都比不得贵妃娘娘的文采。” “什么红花绿叶,是红香绿意,”听了这话,元春不由也面露微笑,“宝玉所提跟园中景致也颇为相得,可见长进了不少。” 如此说说笑笑,到也把黛可偷跑一事揭了过去。又不多时,一个太监走上前说是时辰已到,贵妃娘娘需起驾回宫。 “这便已经到了么……”元春正在兴处,万没想到时间如此之快,竟有些呆了。 “娘娘,总还有机会相聚,误了时辰却是不妥,”贾政上前一步,躬身失礼劝道。 “也是,总还是有机会的,”元春点点头,心中却难免惆怅。 如今元春得封贤德妃,的确有权利招家中女眷进宫相聚。可一来宫中处处艰难,时时召见家中亲戚并不可行。二来即便贾母等人能入宫相聚,家中没有品级的姐妹,她从小看大的宝玉,却是无法入宫。下次相聚,说不得要到何年何月。 “我,本宫这便回宫,你们前头带路,”微微仰头,收起差点流出的泪水,元春整理好妆容,语调平静如水。 元春临走前,吩咐太监将各房的赏赐拿了出来,贾母最多,其次是王夫人跟邢夫人,再次是贾政等。然后黛可迎春姐妹又是一档,李纨王熙凤尤氏再是一档,最后是贾蓉贾琏等,就连贾环也有一份。园内掌灯传菜、厨役仆从等也各有赏赐,宁荣二府可以说人人有得,一个都没落下。 “只有一对儿银镙子,这也太瞧不起人了!”赵姨娘没资格随侍,一直憋屈着守在自己房里,等贾环带着元春的赏赐回来,彻底发了飙。 “探春那丫头得的都比我多!”贾环也恨恨道,“还有那个跟咱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丫头片子,也拿了金镙子。不就是有钱么,又不是她的钱!逃席贵妃娘娘都不说她,就连老太太都跟没事人似的。我就席上不小心掉了个杯子,就被太太训斥不许我跟着娘娘游园。” “太太训你了?”赵姨娘赶忙拉过贾环,“你瞧着今天太太的态度如何?她答应了娘会给你找个好师傅教你,今天有没有提?” “今天是什么场合,怎么能说这些,”贾环不耐烦的甩开赵姨娘,“再说学一肚子那些破烂有什么用。你看看那个丫头片子,连诗都不会做还不是一堆人宠着捧着。学问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钱。” “姨娘你找的那些人也太没用了,”贾环继续埋怨着,“老太太院子又不难进,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怎么到现在也没一个得手的?” “别那么大声,”赵姨娘慌张的捂住贾环的嘴,“谁说没得手,先前老王都摸进那俩丫头房间不知道多少次了,什么也没找到。现在那个小的身边来了个厉害的丫鬟,一时进不去,等过两天我再想想法子。” “找不到还说什么!我就不信那么两个啥都不懂的丫头能把钱藏得多隐蔽,”说着,贾环突然一顿,“你说能不能是你找的那人自己把钱吞了,骗咱们说找不到?” “……应该不会吧,”贾环这么一说,赵姨娘也有些拿不准了,“他还是老时间到我这儿来拿钱,也没见他家里添了什么东西……” “这些人,指不定怎么做戏呢,”贾环眼珠转了转,“你先别动声色,再找人去他家搜搜看。他没私吞也就罢了,咱们再慢慢想办法,若真是他瞒了咱们,哼,再不济我也算贾家的主子,处置个下人难道太太还真能刨根究底?” 贾环这边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要盗取林家的钱财,宁荣两府的其他人却还在忙着收尾。贾元春是走了,可留下的一大堆事却还没做。首先是大观园各处景致的题词,都要找工匠刻在石头上。各处院落的牌匾也要重做,路上的风灯收入库房,红毡毯的清洗更是大工程。 再有大观园本身,元春回宫后跟皇帝回报了省亲情况后,便传出了话,说园子空放着太过浪费,许还没出嫁的姐妹们跟宝玉一起搬进去居住。 “你们住哪里我却不管,只是稻香村必须要留给我,”这次元春的懿旨上说的是未出嫁的姐妹,李纨自然不能入大观园居住。不存在抢人居所问题,黛可自然一眼就挑中了充满了田园风光的,名字与剑三玩家出生地一模一样的稻香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固定团又重新想起了血战。年前已经推倒门神的我们又重新经历了周一没有唐门,周二四个唐门三个不会手动的惨烈历程。_(:з」∠)_席大大你让我看你一眼,就一眼就好! PS:回复不上评论闹哪样!点确定没反应,点多了冒出个提示:亲你的评论都说一样的有捣乱的嫌疑哟。 ☆、第三十三章 “稻香村那么小,谁稀罕抢?”探春吐吐舌头,“我住哪里都好,还是宝玉先选吧。” “他哪里用得着选,万花丛中一点绿,除了怡红快绿,哪里能放得下他这尊大神?”探春等人的住处黛可记不太清,宝玉黛玉的却记得,“至于姐姐,肯定选潇湘馆,那院子里的湘妃竹长得才叫好,我猜姐姐必然喜欢。” “什么都叫你说了去,”黛玉的确在见到潇湘馆的第一眼就喜欢了上,而且潇湘馆距怡红院也近,来往方便,的确是个好居所。 剩下的分配就快了许多,探春选了秋爽斋,迎春相中了紫菱洲上的缀锦楼,惜春不跳,随意指了暖香坞。 最后,只剩下蘅芜苑还空着没人居住。 “听说过两个月史家的湘云妹妹要来,不如把蘅芜苑给湘云妹妹留着?”探春建议。 “你们这些丫头,这么着急做什么,又不是立刻就能搬进去,”一旁看着她们小姐妹叽叽喳喳的贾母失笑出声,“别说里面还有工程没做完,就是各处院子里的家具也要重新弄,房间里的摆设也没有,真要住进去,少说也要半年后呢。” “还要半年那么久?” “可不是,”贾母和蔼的笑看着下面一张张失望的小脸,“你们与其在这儿想蘅芜苑归谁,倒不如回房好好休息,别忘了明天还有客人来呢。” 明天?正月二十。苏诺帖子上说明会来拜望的时间。 可苏诺是男客,见贾母、王夫人都可以,王熙凤也无所谓,可她们这一屋子没出嫁的姑娘准备些什么?黛可自己还说得过去,迎春探春几个,除非是不经意碰到,否则按规矩是不能来见苏诺的。即便苏诺有见面礼给她们,也是要丫鬟们转交。 事实上贾母的确没有突破常识,让迎春等人主动与苏诺相见,她也只是在做另一手准备。报恩总有报完的那天,哪天苏诺觉得对黛可的回报已经足够,而贾府还没能来得及逐步通过苏诺与顾家靠近,哪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贾母并没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把迎春三姐妹直接叫出来拉郎配。而是让人把迎春三姐妹叫到荣国府的花园里烤肉赏雪,然后下人给苏诺带路的时候有意无意正好远远能够看见三姐妹在花园深处玩闹。 最大的迎春如今也不过十四岁,让苏诺有个‘荣国府有几个懂情趣有雅兴的姑娘’的印象就好,其他的还不急,慢慢的,一步一步来。 而苏诺那边同样也一点也不着急,虽然已经将可以安置贾家子弟的位置‘精挑细选’的预留了出来,这次跟贾母见面,苏诺仍然摆出完全不知道贾母用意的姿态。只有在贾母问起如今顾老将军近况如何时,才稍微透露出顾老将军准备这一任结束便会京城的消息。 “算起来,老将军的年纪要比老身还要年长不少,”贾母颇为感慨,她都已经基本放手,事情全交给了王熙凤,顾老将军却依然在边关经历风霜,“这次回京老将军是准备颐养天年?” 苏诺呵呵一笑,满满的孺慕之情,“他老人家哪里闲得住,不过爵位早就已经传给了顾诚兄长,想来这次也是领个虚职,每日上上朝罢了。” “还是老将军有精神头,老身是自愧不如。”贾母又询问了几句苏诺在京城居住的是否习惯,学业是否辛苦,苏诺都一一作答。 见苏诺应答有度,彬彬有礼,人长得又一表人才,贾母心中相当满意。这样的人品才华,有些傲气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虽然目前只是两榜进士,但苏诺既然有考庶吉士的心,那必然是个求上进的。 虽然苏诺身后的靠山跟清流并不一路,但顾老将军的资历跟威望摆在那里,即便是想来喜欢跟亲贵针锋相对的清流一派也相当欣赏老将军。只要苏诺能够考上庶吉士成功进入翰林院,前途可谓不可限量。若是荣国府真能得这样一门姻亲,都不说顾老将军那边现成的好处,单是苏诺本人便潜力无限。 想到这些,贾母对苏诺的态度更是亲近了几分。早已得知苏诺当初落难的原因是父母双亡,贾母绕开可能会另苏诺想起伤心往事的话题,不经意间提及苏诺如今一人在外居住,饮食生活都相当不便。 “老身上年纪了,就是喜欢身边有你们这些小儿女围着。有你们年轻人在身边,我也跟年轻了好几岁似的,精神得很,”贾母摸着龙头拐杖上龙眼处的宝石,“说起来你与荣国府也颇有渊源,不如来府里住下,这边伺候的都是多少年的老人,比一个人在外方便得多,也当是陪陪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婆子。” “老太太精气神儿比我们还尤胜三分,定然寿比南山,哪里需要我再来添乱,”苏诺轻轻摇头,婉拒了贾母的邀请。 一次被拒,贾母便不再继续勉强苏诺。过犹不及,时间长着呢。 如此,端午、中秋、重阳,一连半年多每逢节日贾母的请帖便会送到苏诺手上。端午那日苏诺准时前来,留下礼物待了两个时辰陪贾母说了会儿话便告辞离开。中秋当日苏诺没到,十六那天陪着贾母用了晚膳,席上第一次跟迎春三姐妹打了照面。 重阳节,一再延工的大观园终于彻底可以搬入。正好秋高气爽,蟹肥酒热,自问跟苏诺已经很熟悉的贾母说什么也不肯让苏诺放下礼物就走人。 “你几个妹妹今日就搬到院子里住,你便是不给我面子,也要给几位妹妹面子,留下庆一庆她们的乔迁之喜才是。” “……这不太妥当吧,”苏诺为难的皱紧眉,“府上几位千金尚在闺中,我一个外男,还是不要惹人闲话才是。” “诶,我身边没那么多规矩,”贾母笑着摇头,“你单瞅你宝兄弟,今儿也要跟着一起搬去园子,哪里像你这样束手束脚?” 苏诺还是推拒,正巧黛可拿了几种颜色的布头来让贾母拿主意,看见跟在苏诺身后的雨墨一个劲儿的眨眼睛,便开口劝道,“今儿晚上我们姐妹新酿的桂花酒第一次启封,我们这些姑娘家也不知道怎样的酒算是好酒,不如苏大爷留下来品上一杯,顺便为我们解解惑?” “桂花酒?”口中重复着,苏诺的思维却早已飞向隔壁的小厨房。这酒若是他这侄女儿亲手酿的,说不准比宫中上次赏给他那壶都要香甜。如果再能配上几个小菜,不似神仙胜过神仙啊! “既然二姑娘都如此说,那我再拒绝便显得不识抬举了,”苏诺默默盘算着一会儿要传给黛可的菜单,答应了贾母的邀约。 秋天的大观园,比起冬日里人工雕琢出的景致,增添了许多自然风光。这次算是家宴,所以并未太铺张。宁国府的人并未过来,留在自己府上过节。荣国府这边贾琏跟贾赦父子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完全不见人影,贾政又是个不喜欢这种场合的,所以最后只摆了三桌。 贾母、王夫人、王熙凤等人一桌,黛可等小姐妹一桌,最后一桌则是宝玉与苏诺。一开始宝玉是不肯单独一桌的,可苏诺坚持男女不同席,贾母又不好让苏诺孤零零一个人,便劝了宝玉过去。 “外面的那畦地种的是油菜花?”苏诺很是惊奇的透过篱笆墙看向不远处。 “可不就是油菜花,”贾母点头答道,“苏家侄儿竟也认识这花,第一次来时,我们可都被唬住了。” “农家出身,所以识得这些上不得档次的东西,”苏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油菜花的花期在冬春,如今都入秋了,怎么还会开得这般旺盛?” “这……”贾母目光扫向黛可那桌,“探丫头平时最喜欢读些杂文轶事,想来知道原因?” “老太太这不难为我么,”探春一听就不干了,“明明主人家在,你不去问她却来刁难我,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这稻香村虽说是我的,可我也是今儿刚住进来,难道能未卜先知不成?”黛可摸着中枪的膝盖,目光在贾母跟苏诺间不住移动,最后停在了贾母身上,“要我说,肯定是花房的人想出来的新鲜法子,老太太不如把人叫来,也让我们一起开开眼。” 贾母只是笑,并不答话。过了一小会儿,迎春羞怯的小声开口,“这花儿我知道。” “怎么说?” “我也是前两日闲着来逛园子,正好碰到花房的下人们在移栽这油菜花。”迎春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也不敢看向贾母,只盯着眼前的菜肴,“他们是事先在花房里播的种,然后给花房加温,等花开了再连着土一起移过来。不信的话你们去挖挖看,那土跟旁边的都不一样。” “我一直以为探丫头在你们里面是仅次于林丫头博学的,没想到竟忽略了你,实在该罚,”贾母满意的点着头,招呼鸳鸯,“去给迎丫头再送一只蟹,伺候迎丫头的下人们也每人赏一杯桂花酒。” “苏家侄儿,你且说我这孙女说得可有道理?”吩咐完鸳鸯,贾母又微笑着看向苏诺。 作者有话要说:_(:з」∠)_明天下午又到了牙医复诊的时间了,求祝福求加持求不疼求放过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十四章 贾母身边尚未出阁的女儿家只有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其中只有惜春是嫡出。可惜惜春出身宁国府,年纪又太小,完全不得用。事实上,即便惜春如今正是妙龄,贾母也不放心她。 自从秦可卿病愈,宁荣二府之间便逐渐疏远起来。这种疏远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甚至比贾母亲近苏诺还要循序渐进。明面上爷们们的交往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但后宅女眷之间,等贾母意识到出现问题时,连中秋重阳这样的节日,都已经两府各过各的了。 宁国府跟荣国府从贾演贾法两兄弟开府,若是算上贾蓉这代,已经到了第五代。中间数次分家,旁支分出去不知道多少。单从血缘上讲,虽说没出五服,其实真的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 只是两府距离实在是近,只隔了一条街。最初的两位国公又是嫡亲的兄弟,亲如一家。所以几代下来,两府都当做一府,几乎不分彼此。就连贾氏宗族之间,也将宁荣二府当做同一脉。 就连贾母都差一点忘记,惜春是贾法的曾孙女,而不是她史太君的亲孙女。若不是这次苏诺之事需要慎重再慎重,贾母真心不会发现两府之间的距离。 而迎春探春两姐妹,身份虽说没有惜春贵重,好在从小就养在她身边。养在女主人身边的庶女跟旁人府上自生自灭的庶女完全不同,迎春温婉,探春聪慧,任哪一个出来,无论身份还是性格,配给如今只是两榜进士的苏诺都是绰绰有余。 当然,若是拖到苏诺考上庶吉士,那迎春跟探春别说养在她身边,就是元春把她俩接进宫教养,都没法再许给苏诺。如今离苏诺下考场只剩一年半的时间,最大的迎春离及笄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所以贾母才安排了这场重阳蟹宴。 最初贾母相中的人选其实并不是迎春,而是探春。探春精明能干,几乎是第二个王熙凤。有这样的人在苏诺身边,贾母相信只要她用心,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给荣国府带来繁荣的机会。 但经过几次接触,贾母发现苏诺不仅有傲气,还很有主意。若是他已经有了决断,其他人怎么劝说都是无济于事。这样个性分明的一个人,探春若是无法掌握好分寸,还不如换做自己不会给自己拿主意的迎春来得管用。迎春的没有个性,在苏诺这里说不准就是最适合的个性。 所以贾母特意吩咐迎春身边的婆子引着迎春在初七那天进了院子,又恰好路过正在移植油菜花田的花匠。苏诺是农家出身,在这个季节看到满眼金灿灿迎风摇动的油菜花,必然要问。迎春与探春姐妹情深,若是探春被问住,必然会强撑着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给探春解围,这样楚楚可怜又体贴姐妹,哪个男儿能不动心? 事实上,正如贾母所料,苏诺的确对迎春多看了几眼,闺阁女儿能对农耕有所了解,实在不是常事。可惜当他对上黛可的目光,又顺着黛可的目光看向贾母,贾母事前做的种种准备完全付诸流水。 苏诺一开始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贾母希望通过他给荣国府的子侄挣前程他在没见到贾母的时候便猜到了,但由于一些原因,他从来没想到过贾母会把主意打到他的婚事上来。不,也不能说是没想过,而是荣国府尚未出嫁的姑娘只有两个庶女,苏诺从未想过他的婚事会跟庶女搭上关系。 一个两个都把主意往他的婚事上打,真当他是泥人儿任人揉捏么?苏诺气极反笑,冷冰冰的笑容布满一整张脸。 “老太太,”拿起面前的酒杯把玩着,苏诺看向贾母,“前两日顾诚兄长跟我提起,京郊护军大营缺了几个位置。尤其是辎重营,书记官急病,临时空出来找不到人选,都快成一团乱麻了。我走的是科举的路子,身边同窗都是肩不能提的文人。所以想问问老太太这边有没有能用的人,补上这个缺?” “顾爵爷那么大个护军营,难不成还找不出一个可用的人来?”贾母有些浑浊的眼睛闪过亮光,又有些不确定的追问。 辎重营可是好地方,粮草兵器,和平的日子油水足,便是真打起仗来,也是重兵把守,危险性最小。战场上悠悠闲闲的溜达一圈下来,军功也有了,又不遭什么罪,最多是在大军行进的时候赶一些,跟真正上战场的军士完全不能相比。 “我这不是想着老太太吗,”苏诺露出你知我知的笑容,“当然,若是老太太这边没有得力的人,我也可以回绝了顾兄长,让他把副书记官提起来先救救急,说不定过两天书记官的病就好了呢。” “得了,”贾母默契的接过话题,“改明儿我就叫你琏二兄弟去找你。这蟹凉了可不好吃,鸳鸯,给苏大爷换一盘。” “我这儿都吃了四只了,再吃我就成蟹子了,”苏诺连连摇手,“时辰也不早了,小侄晚点还要去顾国公府给几位兄长请安,就不多陪老太太了,改日再来请罪。” “四只也不算多,不信你瞅瞅,”贾母一指宝玉,“你宝兄弟都快吃一筐了。” 宝玉身边袭人麝月晴雯秋纹四个人一起上阵给他剥蟹肉,旁人吃一只的时间,他能吃进去三只。虽然其中一半都让他喂进了身后袭人她们四个丫鬟嘴里,可桌子上的蟹壳在那儿摆着,当然都算到了他一个人头上。 “老太太!”先前对苏诺跟贾母的话题不感兴趣,宝玉才闷头跟袭人她们吃蟹,哪成想躺着都能中枪,被贾母拉出来打趣。 “脸怎么都羞红了,这还是咱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宝玉么?”三桌人听见贾母的打趣,全将目光落在了宝玉跟他面前的桌子上,黛可嘴最快,脱口而出的话差点羞得宝玉直接跑出去。 “好了好了,不许欺负宝玉了,”贾母也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散了开,“鸳鸯还不替我送送苏家侄儿,正事要紧,你们可不许捣乱。” “让书墨去吧,鸳鸯姐姐伺候老太太,”黛可还有事情要跟苏诺说,自然不会让老太太身边的人去送。 等书墨跟苏诺主仆离开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黛可也借口更衣退了席,领着商羽急匆匆赶往大观园中唯一一处尚未有人入住的蘅芜苑。 “小舅舅莫不是螃蟹吃多了,怎么横在门中间?”苏诺是一早就等在这里了,或许是等得无聊,正在蘅芜苑的院门外走来走去。 “在史太君面前怎么没见你这样说话?”苏诺挑眉,“处处畏手畏脚,也就敢调笑一下谁都能揉搓的贾宝玉,实在是难看。” “小舅舅好到哪儿去?”黛可随意的靠在一根蔓藤旁,手里揪着蔓藤上开始泛黄的叶片,“至少我现在比刚来时硬气了,你呢?眼瞅着就把人直接退你怀里了,别说拒绝,还上赶着给人找差事。” “不说这些,”苏诺并不想让黛可参与进他对荣国府的计划中,岔开话题,“那桂花酒一点酒味儿都没有,跟甜水一般。我留下可不是为了喝这么难喝的东西。” “真没见过你这么当人舅舅的,”黛可侧过身,从商羽手中接过一个食盒,“刚学酿酒,具体什么味道我也没尝,不好喝不要怨我。” 没等苏诺伸手,雨墨一把接过食盒,“表姑娘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就是爷嫌弃您,小的也不敢嫌弃。若是爷不懂欣赏表姑娘的手艺,这些东西小的保证一滴不落的全都喂进小的自己肚子里,绝不便宜了旁人。” “哪儿都有你!”苏诺瞪了一眼雨墨,“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不快去园子外头把马车备好。” 雨墨吐吐舌头,朝黛可躬躬身,到底是抓着食盒没放手,拎着食盒一块儿离开的蘅芜苑。 “跟上去帮衬着点,雨墨不认识路,”打发走百般不乐意的书墨,黛可手掌一翻,朝向苏诺,“说好的扇子呢?” “刚还说没有我这样的舅舅,又哪里有你这般不要脸的外甥?”苏诺无奈的揉着额头,“听说这园子里也有戏班,你直接去那里要几把稠扇不就结了,非要我去找。读书人出入戏班子后台,你知道若是传出去,我的名声就别想要了么?” “我还真不信你会自己去,”黛可依旧摊着手,“扇子呢?” “早一步送到你房里了,你看我身上那里能放得下快三尺长的东西?”苏诺至今也想不明白黛可要戏子用的东西做什么用。 不过正如他有不想让黛可参与的事情一般,他也能理解黛可有事瞒着他,只是理解归理解,好奇心这东西人人都有,苏诺也不例外,就如他同样相信,黛可现在的小脑袋瓜子里肯定也在思考他主动给荣国府与顾家牵线搭桥的原因。 “说起来,我记得琏二爷挂的是五品同知的虚衔,你确定他会放弃清闲的差事去军营吃苦受罪?” 看,这不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 大家找牙医一定要找靠谱的啊。今天去复诊,牙医把我两年前补的牙挑开了。结果里面的腐质根本没刮干净。上面是补的材料,里面还在烂,差一点就烂到神经了。本来以为三四点就能结束,结果重新治那颗牙,晚上七点才到家……饿得头晕眼花吃完饭一直码到现在…… 更晚了,对不起! ☆、第三十五章 五品官听起来不算小,那也得分在什么位置。贾琏这样并没有上任的,除了每个月固定那几十两银子的薪俸是半点油水都捞不到。京郊大营或许没有贾蓉所捐的龙禁卫这样的天子近臣受重视,但同样也是直属于天子的军队,晋升的速度可比其他军队快了不知道多少。 同时,手握实权的书记官与替补到连当值都不需要,皇帝的衣角都见不到的候补龙禁卫相比,别说品级并不差什么,就算是差上几级,真正到手的实惠却是龙禁卫远远不能比拟的。何况书记官算得上是兵将中的文职,除非贾琏脑子坏了,才会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荣国府其他旁支。 何况即便贾琏真的将这次的位置给了旁支,还有下一次,下下次。就算他不求上进到次次拒绝,那又如何,总有荣国府的亲族会送上门来,不是贾琏,可以是贾芹,贾芳,随便哪一个都足够,不是么? “姑娘,该回去了,”将雨墨送出去的书墨悄声提醒。 黛可这边正等着苏诺给她解惑,可惜她离席的时间已经很长,贾母那边的家宴已经到了尾声。作为稻香村的主人,她必须回去收拾残局。 “真是的,非将地方选在稻香村,”黛可懊恼的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法子。再晚一些,别说送贾母等人离开,各处院落都要落锁了。 等黛可回了院子,本以为见到的应该是婆子们收拾桌子,贾母领着黛玉等人坐着喝茶闲话的场景。哪成想进了院门,整个院子灯火通明,院子里三张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就那么摆着,却没有人来收拾,安静的吓人。 “老太太?”回去的这么快?黛可扬声喊了一句,一边满腹问号的往正房走,进了门,黛可不由一愣。 就见贾母坐在上首,脸色铁青,王熙凤站在地当中,身旁还跪着两个小厮。王夫人跟邢夫人虽然坐着,脸色却也很不好看,尤其是邢夫人,一张脸白得连丁点血色都没有了。 “这是这么了……?” “别做声,过来坐,”靠着门边坐着的黛玉将黛可扯到身边。 “究竟是怎么回事,”黛可坐下后压低了声音问。 “出大事了,”黛玉同样压低声音。 原来就在黛可离席后不久,平儿走进来悄声在王熙凤耳边嘀咕了几句,王熙凤听后脸色就变了,匆匆离开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这期间贾母见苏诺已经走了,晚上的风也凉,就叫着黛玉她们一起回了屋子。 丫鬟们把茶水送上来,贾母正打算吩咐婆子们收拾院落,王熙凤带着平儿回来了。 一回来,王熙凤便径直走到邢夫人身边说了几句。结果邢夫人沉不住气,直接脱口而出,“你说谁纳了尤家二姐?” “赦儿媳妇儿,凤丫头,你们那儿说什么悄悄话呢,连我都听不得?”贾母上了年纪,耳朵却不错,邢夫人离她原本就近,王熙凤那几句话她隐约就听到了些,如今邢夫人都喊出来了,她自然要问一问。 “回老太太的话,下人们不小心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王熙凤扯了扯邢夫人的衣角,笑着答道。 “这是欺负我人老了耳朵聋了?”贾母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我听得清清楚楚,宁国府珍哥儿媳妇儿出什么事了,给我说清楚!” “不是珍嫂子,”王熙凤瞧着贾母的样子就猜到贾母怕是听到不少东西,远不止邢夫人脱口而出的那句,一边懊恼自己声音不够低不够小心,一边支支吾吾的说道,“是珍嫂子娘家的二姐。” “二姐怎么了?”尤二姐贾母也有些印象,是尤氏继母的女儿,跟妹妹三姐一起借住在宁国府。 “她……大老爷收了她当姨娘了!”王熙凤狠狠心,咬着牙不去看邢夫人说出了答案。 “这不可能!”贾母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贾赦怎么可能纳尤二姐,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 “是真的,如今二姐……尤姨娘已经被抬到大老爷院子了,”王熙凤也不想相信自己公公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尤二姐是尤氏的姐姐,尤氏是贾赦的侄媳妇,这差着辈分呢! “赦儿媳妇你说!”贾母拐杖指向邢夫人,“你房里的事你最清楚,你给我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这,这我也不大清楚,”邢夫人无措的看向王熙凤身后的平儿,“老爷不让我管他身边的事,要不老太太问问平姑娘?” “你房里的事你不清楚,真不知道你这太太是怎么当的!”平日就知道邢夫人是个不管事的,没想到竟这般不管用。 “我也是听大老爷找林嫂子安排人收拾院子才发觉事情不对,”平儿恭敬的跟贾母说道,“府里各院的人都是二奶奶在安排,大老爷突然塞了个人进来,各院伺候的人手就要重新安排。我赶过去安排,才发觉住进来的人竟然是尤家的二姐。” “去,把跟着大老爷的人给我叫来,我倒要听听这些混账是什么说法!”贾母还是不想相信贾赦好色到做出如此违背常理的事情来。 而黛可回来的时候,就正好是跟在贾赦身边的两个小厮一五一十将贾赦是如何相中了尤二姐,如何与尤二姐暗中往来许久后被秦可卿抓了个正着,恼羞之间许下了将二姐收房的话,结果尤氏的继母趁热打铁,一顶小轿已经停在侧门外,坦白个干干净净。 尤二姐?黛可有些意外,仔细想想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贾赦是个好色的,尤二姐颜色好,若是真有机会与贾赦相识,把贾赦收为入幕之宾也不是没可能。只是贾赦跟尤二姐……还不如原著里贾琏跟尤二姐呢,好歹辈分是一样的。 “事已至此,老太太可别气坏了身子,”说着,王熙凤低下头厉声冲着地上还跪着的两个人骂道,”还不快滚,留在这儿想气死老太太么!” 两个小厮得了赦令,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离开稻香村后一路飞奔,回荣国府给贾赦报信。 “好好的,他怎么会去宁国府?”贾母深深吸了几口气,宁国府的人再不济也不会故意给贾赦下套子,这里面肯定有事。 “老爷有好一阵都经常不着家了,”邢夫人偷眼看了眼贾母身后的鸳鸯,“自从上次老太太骂了他,他就总是出去。我本来想着,他就算胡闹,好歹不在自己府里了,也就没让人盯着,哪成想这么巧,他竟然跟……” “怎么,我不把鸳鸯给他,他就去外面找么!”贾母听了更为光火。 先是想要林家的丫鬟,被她拒绝之后,贾赦又看上她的鸳鸯。那时候正好全家都在准备元春省亲的事,贾母顾不上那么多,只狠狠骂了贾赦一顿。她说什么也没想到,贾赦在三番两次求而不得之后,竟然会跟尤二姐搅到一起。 “刚才似乎被风吹到了,”听到贾母提起鸳鸯,黛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我先去后面休息一下,老太太若是问起来,姐姐替我说一声。” “快去吧,别着凉了,”黛玉点点头。 “姑娘,用不用我把那件小羊皮坎肩拿出来?”回到黛可的卧房,生怕黛可真着凉的书墨就去翻找早些时候刚被抬进房间,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衣箱。 “别管什么衣服,先去把小舅舅送过来的扇子给我拿过来,”黛可哪里是真的着凉,她是怕贾母从鸳鸯想到书墨,最后将贾赦纳尤二姐这事儿怪到她的身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贾母脑子犯浑,觉得让贾赦得偿所愿就能打发走尤二姐,再问她要书墨怎么办! 也不知道苏诺从哪里的戏班子寻来的扇子,书墨把展开后能遮住黛可大半身子的红色稠扇拿过来时,黛可的心情立马多云转晴。 这两把稠扇,比普通的折扇大了几十倍,做工也比大观园里那个戏班子里面那几把强上不知道多少倍。扇柄处缀着丝滑的流苏,拆下流苏之后,露出的孔洞有婴儿的小拳头一般大小。 这孔……似乎大了些。 黛可比量了一下,别说一级五彩石,就是大小翻了一倍的二级石头,放到这个孔里也是立刻掉落的命。 “去拿针线过来,”黛可将扇子放到床上,“商羽你去前面看着,老太太气消了就让人把院子收拾了,乱七八糟摆在那里成什么样子。书墨你回房歇着去,这两天都不要在老太太面前晃。” 等商羽跟书墨都按照吩咐去做事,黛可拿出两颗二级五彩石,用棉线紧紧的缠在稠扇手柄的孔洞一侧。 “真是麻烦,为什么不能手里握着就好,非要固定在扇子上才生效,”黛可一边嘟囔一边费力的将两把扇子握在手中。 可惜,这一次,两把扇子依然不听她的命令,在她双脚踏上地面的那一刻起,就自发的完成了一套血影天宇舞姬的美妙舞姿。 虽然动作流畅了许多,但是,依然无法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 为MH370祈福 ☆、第三十六章 好在这次黛可并不是没有收获。 一舞完毕,黛可重新审视手上的两把稠扇。与前几次不同,这次绸扇并没有彻底损毁,只是扇面的颜色由正红转成了粉白。仔细看,就能发现颜色的变化是因为绸缎在褪色,而紧紧绑在扇柄处的五彩石也没有一级石头那样脆弱到只能使用一次。 从表面上看,两颗二级五彩石一级完全黯淡无光,但是当黛可把石头对着烛台再去看,五彩石依然是通透的,跟先前几颗废掉的一级石头浑浊的样子完全不同。 只是……这自动跳舞的毛病该怎么解决呢? 这一次,黛可只是稍微有些烦恼,不比先前发现不能自主控制时的失望,因为五彩石的问题如果能解决,那么就意味着自动跳舞也一定能解决,既然这血影天宇舞姬的功能带过来了,老天爷就不会让它成为一个鸡肋。 “姑娘,老太太她们都回了,”正当黛可回忆着游戏里的大扇子跟现实中的差异时,商羽走了进来。 “我没去送,老太太没说什么吧?”黛可打起精神。 “没有,估计老太太都没发现姑娘不在。” 也是,贾赦再不得贾母的心,到底是亲儿子。儿子做出这种事来,贾母哪里还能有闲心考虑那么多,现在怕是一心想着怎么把贾赦臭骂一顿解气呢吧。 尤二姐这次给贾赦当姨娘,连她自己其实都不大乐意。原本她跟她娘两人相中的都是贾珍跟贾蓉父子,正好还有尤氏这层关系,姐姐为正室,不忍姐妹分离,将妹妹一块儿接来享福想想就很美好,哪成想半路竟然杀出个秦可卿。 别说尤氏这个名义上的婆婆,就是贾珍跟贾蓉俩人对秦可卿都言听计从,特别是秦可卿病愈之后,宁国府几乎成了秦可卿的一言堂,听说就连贾蓉当初捐的候补龙禁卫秦可卿都不大满意,想叫贾蓉再寻个能真锻炼人的官职,出去正正经经的做衙门。 尤二姐不是没发现秦可卿跟贾珍父子俩之间有问题,可整个宁国府的人都长了同一张嘴,哪里是她这个借住的穷亲戚能摆布的了的?况且秦可卿也只是断了她想进宁国府的念头,并没阻止她问贾珍贾蓉讨好处,尤二姐也就跟着装傻,同时开始寻找下家。 尤二姐的妹妹三姐知道自家已经破落到需要二姐做暗娼才能过活,为了不让自家姐姐活得太过悲哀,同时也不想等二姐人老色衰,自己被迫步二姐后尘,也跟着一起为二姐寻找适合托付的人。 就在二姐勾搭上到宁国府跟贾珍喝酒的贾琏的同时,三姐一眼就盯准了贾琏的父亲,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 二姐入行这么久,再想上岸嫁个好人家当正妻完全不可能,只能是给人家当姨娘。尤家姐妹的交际圈窄的很,除了宁荣二府,哪里有条件好的人家让她们认识?同样是做妾,同样是给贾家人做妾,选就一定要选能安稳一生的。 譬如贾琏这种,人长得风流俊俏有什么用,家里那么大一尊母夜叉,随便跺跺脚就能把整个院子的通房姨娘给灭得骨头渣都不剩。而贾赦,年纪是大了些,可房里的邢夫人懦弱不管事,又没听说过哪家的媳妇儿能管到公公的妾室头上。若是能给贾赦当姨娘,大富大贵未必,但她们母女三人的吃穿肯定是一辈子不愁。 这话尤三姐没讲给二姐听,这时候的二姐已经完全被贾琏给迷住了,谁劝都不听,连平常往来的公子哥儿都一概断了关系,只说要给贾琏守身。 三姐直接找上了她们的母亲尤老娘,尤老娘正犯愁二姐死活不开张,又不敢得罪贾琏,听了三姐的话顿时觉得茅塞顿开。贾赦好啊,贾琏的爹,那肯定是要比贾琏有钱的多。 没看宁国府贾珍他爹贾敬,成天求神拜佛,银子跟不要钱似的给那些和尚道士撒,也没见什么时候撒空了的。要是二姐能攀上贾赦,那她也不用让二姐再去勾搭谁了,这一个就足够她吃上一辈子的。 于是尤老娘跟尤三姐背地里偷偷合计了一番,趁着二姐不注意给二姐下了药,直接把人送到了贾赦的床上。第一次的时候二姐还哭闹不休,后来尤老娘也劝,三姐也劝,贾赦喜欢二姐漂亮,给的东西又多,渐渐的二姐也就接受了每隔几天跟贾赦鬼混一次。 可鬼混归鬼混,二姐依然一门心思想嫁给贾琏。尤老娘见怎么说都没办法动摇尤二姐,索性发了狠,趁着重阳用二姐的名义把贾赦请到她家的院子,又叫三姐去宁国府给秦可卿请安,把秦可卿给诳来做个见证。 就连那顶把尤二姐抬进荣国府后门的轿子都是尤老娘事先请好的,秦可卿前脚进院子,轿子后脚就在院门口候着了。等事情败露,直接就坡下驴,夜都没过就把尤二姐给送进了荣国府。 “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位尤姨娘都抬进来了还心心念念着琏二爷,听说……” “够了!”黛可直接打断来给她送新一季衣服的婆子,“这些话是你该说的么?管好你的嘴,下次再让我听到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直接交给琏二奶奶发落!” 尤二姐跟贾琏的事整个荣国府都瞒着王熙凤一人,来送东西的婆子一听黛可要把她送到王熙凤那里,当时就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才一时失口,奴才再也不敢了!” “还不快走!”书墨夺过婆子手里的托盘,不耐烦的赶人。等把婆子赶走了,才又倒了杯荷叶茶递给黛可,“姑娘也消消气,犯不上跟那种混人生气。” “这些婆子真该好好管管了,平时当差的时候吃酒打牌也就罢了,现在连主子的事也敢乱传,”黛可抿了口茶水,“旁的院子我也管不到,只是这稻香村的你跟商羽都好好给我瞧着,若是有偷懒耍滑的,一概送走。” “商羽姐姐厉害着呢,咱们院子里的人哪个敢不老实?”书墨嘻嘻笑着,展开送过来的衣服,“总算过几日姑娘就能穿鲜艳些了,这两年全是素色的衣服,愣是把姑娘穿得老了好几岁。” 黛可看着托盘里石榴红的大氅微微有些愣神,没想到这么快两年多就过去了,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只剩三个月左右的光景。 “你不说我真都快忘了,”接过大氅,黛可一边研究衣裳的做工,一边吩咐书墨,“去潇湘馆看看,那边的冬衣应该已经送过去了。若是姐姐没去怡红院,就跟姐姐说一声,等冬衣能穿的时候,请姐姐来稻香村一聚。” 出了孝期,林黛玉跟贾宝玉的婚事相信很快就要被提上日程。贾母这一阵因为尤二姐的事又被气病了。躺在床上大半个月都没下床,眼瞅着精气神比两年前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宫里的太医来给贾母请过脉,说若是贾母再这样劳心,最多还能撑三五年的光景。 放宽心的话,贾母至少还有十年可活,问题是贾母怎么可能放下荣国府的事?自打重阳节,苏诺就再没登门,王夫人那头又说不想被贾政厌恶,要领着迎春探春两姐妹出门走动,好给两人寻门好亲事。 贾母有心扣下迎春,可府里二姑娘还没订亲,就只带着三姑娘出去交际,这事儿若是真做出来,迎春这辈子也就毁了。能让家里老太太下令不许出门交际的姑娘,除了人品有问题,还能有其他原因么? 再有贾赦这个不孝子,连自己房里人都管不住。其实贾母气过一阵之后也没把贾赦跟尤二姐怎么样,相反的,还想着如果尤二姐能拴住贾赦让他不再把主意打到自家府里人身上,还准备赏给二姐几件首饰。 结果尤二姐不但把贾赦拴住了,连贾赦的儿子一起给栓了个结实。只要贾赦不在,贾琏就往尤二姐的院子里钻。这事儿除了被瞒得死死的王熙凤,整个荣国府几乎无人不知。 贾母怒极攻心,差点直接赏了尤二姐一碗毒药,结果到底是上了年纪,心肠变得软了许多。药都送过去了,贾母又叫鸳鸯给追了回来,然后自己一病不起。 “就算是为了给老太太冲喜,姐姐你这婚事也绝对不会拖。你就瞧着吧,最迟明年三月,我就要叫你宝二奶奶了。” 黛玉得了书墨的传信,也没等正式出孝期,刚入冬趁着天气还不算冷就带着紫鹃来到稻香村。稻香村位置幽静,这几日黛玉又跟来做客的史家姑娘湘云玩的正好,当真有一阵子没有来过了。 “没想到你这儿的雪景很是不错,”黛玉只做没听见黛可那羞人的话,双手搅着帕子,“昨儿晚上才下的雪,我那院子里今天早上便什么都不剩了。哪成想你这里竟一点都没化,一会儿我叫上湘云妹妹跟迎丫头探丫头,咱们姐妹一块儿赏雪吧。” 作者有话要说:_(:з」∠)_晚上发生点意外,9点多才开始码字……昨天的留言跟今天的一起明天再看! PS:我已经安全着陆! ☆、第三十七章 稻香村的初雪哪里是没有化,而是并没有人来清扫。像潇湘馆怡红院这些地方,婆子们在主子还没起来的时候就彻底将院子扫过了。黛玉起来的时候,只在湘妃竹下面见到几片残雪,路上又有些许水渍,自然以为是天气还暖和,降雪留不住。 而稻香村这里,没有黛可的点头,下人们是不敢乱动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的。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院子里的下人简直疲懒,连扫雪这样基本的事情都不主动,为了这个,外面也没少有人乱传话。她们不知道的是,就这小小一个稻香村,叫商羽打理的滴水不进。 这院子里的下人从黛可九月份入住到如今,换了不下三五波,嘴碎的,喜欢喝酒打牌的,不经同意随意走动窥探的,全都被找了其他理由调换到大观园其他位置。尤其是荣国府的家生子,一个都没留,留下来的都是只身卖进来为奴的。 能够留下来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会做事。冬天的第一场雪,谁知道黛可会不会一时兴起要赏雪。就是不赏,这些主子们最喜欢收集‘清晨的露水’,‘霜降的霜花’,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存到罐子里泡茶喝。万一黛可想收集枝头上第一场雪的雪水,结果那些雪片被她们走动时都震到了地上,那可怎么办…… 不得不说这些下人们有时候直觉完全能跟灵媒有的一拼,虽说黛可并没打算采集什么洁净的雪水,可黛玉一眼就相中了这满院子洁白的雪花。 “我那里连竹子尖儿都找不到一片干净的雪花了,难得你这里竟还有,”黛玉双手捧着暖炉,目光望向窗外,“前儿我还跟袭人说呢,宝玉最近得了一罐好茶,可惜没有配得上的好水冲泡。妹妹你可别小气,这院子里的雪可都得给我留着。” “不过是些雪,你要就尽管拿去,”要说黛可至今还不适应的是什么,估计就是这些搜集雪水雨水,然后存一两年甚至更久,再取出来泡茶吃的所谓高雅追求了。 “我要得可不光是这树上的,整个园子就你这里雪景最好,湘云妹妹一直嚷嚷着要烤肉吃,要不今天就让人在你院子里围上炉子吧?”黛玉挤挤眼睛,“先前你就说喜欢湘云妹妹,可惜她不爱稻香村的幽静,偏喜欢我潇湘馆的竹子,今天有烤肉引着她,看她还嫌弃不!” “你还说呢,琏二奶奶巴巴的把蘅芜苑给收拾出来,结果她跑去跟你一起住,差点没呕死琏二奶奶,”黛可的确很是喜欢湘云,若真是要形容,湘云给她的感觉很像电视版甄嬛传里的淳儿,是个天真可爱又有什么说什么的直爽的吃货。 不过这次黛可找黛玉,可不是为了史湘云住在哪里吃醋。有件事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如今必须跟黛玉交代清楚。 “姐姐你也别岔开话题,今天就是整个人都羞到床底下也得仔细听着,”黛可说着从手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匣子。 看到这个熟悉的木匣,黛玉也不由坐直了身体,表情也渐渐严肃。 “老太太的身子姐姐你也晓得,宝玉又是她心尖上的人,你俩的婚事肯定迫在眉睫。你都要嫁过去了,父亲留在我这里的东西,我也是再不能替你拿着了,否则外面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说着,黛可打开木匣。 “当初父亲就想到过荣国府可能没有表面风光,给老太太的书信上就写明了会在必要的时候帮上一把,姐姐你当时也在场,所以当初建大观园我也就由着她们了,”黛可拿出一沓银票,“不过父亲也没想到她们会狮子大开口,只准备了二十万。所以还有三十万是我从父亲留给林家下任家主的银两里拿的。” “当然,父亲留下的钱远不止我跟老太太说的七十万,刨掉建大观园的五十万,现银还分了三部分:姐姐你,还有我的嫁妆,以及林家的钱。” 黛玉一边听一边点头,“父亲临终前的确是这样叮嘱的,只是那时候我太小,不懂这些,只能麻烦你。” “还好这两年姐姐你对账册没那么反感了,”黛可微笑,“林家的钱是大头,将来姐姐你的儿子重振林家靠的可就是这些,”说着,黛可将先前拿出的那沓银票放到黛玉掌心里,“一共是一百二十二万两,其中零头是当初琏二奶奶变卖咱们扬州宅子里的东西的钱。” “那些钱不是说用作咱们日常开销么?”黛玉可没忘当初黛可是怎么说的。 “话是这样说,可你瞧这几年二奶奶哪里真来管咱们姐妹讨银子了?”五十万都拿了,还能在乎这一点小钱?再说她跟黛玉身上有孝,又不能梳妆打扮,十几岁的女孩儿家吃的又不多,荣国府怎么可能为了几千两银子留下难听的名声。 “父亲大部分产业都变卖了,铺子一间都没有留,但是还有一部分田庄跟土地。这里是父亲留给林家的地契,”黛可继续从木匣子里往外拿着各种房契地契。 “……我还以为父亲全都变卖光了,景还剩这许多?”黛玉简单翻了一下,七八处田庄,数百倾土地,大部分都在林家祖籍的苏州。 “还不止呢,”黛可从匣子里拿出最后一叠纸片,“这里还有四处田庄,是姐姐的嫁妆。” “那你呢?”如今黛玉早已不是对银钱毫无概念的小女孩,虽然还是不喜欢参合进这些俗气的事物里,但也深深知道黛可今天拿出来的东西有多么惊人。百万两的财产,恐怕只有王府能有这个财力了。 “难为姐姐还想着我,”黛可嘴角愉悦的勾起,“这里当然也有我的份,父亲留给我两处宅子,一处是咱们扬州的老宅,另一处就在京城,是父亲外放前的住所。京城的这处宅子我去年就找了工匠重新装修过,虽然地方不大,但若是姐姐你将来不想在荣国府出嫁,好歹有个花轿出门的地方。” “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黛玉双眉上挑,“还说让我正经些,你看看你,又哪里是说正事的样子。” “我这话哪里不正经了?”黛可撇撇嘴,“那我继续说了,姐姐你也知道,虽然平时没人说,但我只是个庶女这是事实,父亲临终前……反正他说虽然对不起我,但也不想嫡庶不分,所以留给你五万两嫁妆,我是一万两。当然,姐姐你那五万两并不包括太太的那份嫁妆。” “怎么可能!”黛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如海只给黛可留了一万两,而黛可保存着林家的财产这么多年,竟也没生异心,就这么直白的说出了当初林如海的分配! “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又傻了,”黛可失笑,“你去问问迎丫头跟探丫头,老太太给她俩准备了多少嫁妆?我敢跟你打赌,绝对不超过五千两。” “那也不成,”黛玉近一年来虽然跟黛可稍微有些疏远,但一直记着姐妹情深,“我的嫁妆是多少,你的就必须也是多少。” “让我想想,太太留给我大概一万多,老太太那里也跟我说过,至少给我一万的填妆,还有各处太太奶奶们的填妆。喏,这里是十万两,”说着黛玉从林家那份银票里抽出十张一万两的银票,“要么你把这些拿着,要么你什么都别给我,连着房契地契一起收着!” 林如海用命置下的家产,黛可的确没有产生过觊觎之心。最初拿到手时,黛可也惊叹过林如海敛财的能力,可一想到她帮会仓库里那几百块接近一千块的六级五行石,以及占满两页仓库的四级五彩石,十几块六级五彩石,这一百多万两银子便有些显得没那么有吸引力。 明明自己坐拥金山,却要去强占沾满了林如海鲜血的属于黛玉的财产,黛可只是想想,就觉得完全没法接受。若是她身无分文,说是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总归她也会偷偷藏下一笔钱。问题是她一点都不缺钱,再朝这笔银子下手,岂不是跟贾琏夫妇毫无区别了? 不过黛可也没忘了被林如海自己否决的那个提议,虽然在红楼的世界里生活久了之后,完全能理解林如海当初的打算也不算完全坑她。就比如镇远侯府的范姨娘,在穆言被认回之前,可不是比寻常百姓家的正妻风光百倍。但当初林如海说起时,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所以黛可默默在心里也小算了一笔账。 十万两,即便不动用帮会仓库里的五行石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数字。 即便林如海的留书上写明了庶女的嫁妆只有万两,即便林如海很可能还留有后手,防止黛可长大后见财起意,贪了属于林家,属于黛玉的财产,黛可依然有信心能从黛玉手上拿到她应得的那份精神损失费。 只要把每项数字清清楚楚的列出来,黛玉自己就能看出来林如海的不公,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_(:з」∠)_ 1.林家的财产全都是林如海赚的,不是黛可赚的。黛可有钱,完全没必要贪林家的钱,这不是圣母,黛可也拿了属于她的部分,而是三观正常的人应有的选择。假如黛可没钱,藏起来十几万几十万人之常情。但是身上揣着林家几十倍的财产还要去贪……说不过去。 2.123言情留言抽了,颇多作者被当成精神病了23333,作者回复跟读者留言一模一样。所以我没敢看留言! ☆、第三十八章 对于黛玉拿出的那份钱,黛可也没矫情。好巧不巧的,十万两正好达到她心里的预期,再推推拒拒的反倒显得她虚伪。 “原本我以为老太太怎么的也得在留你两年,哪成想计划不如变化快,”叫书墨收起黛玉拣出来的十万两银票,黛可神色复杂的看着黛玉,“虽说你比我大上两天,我却总觉得自己是姐姐,没事也爱说些有的没的讨你嫌,今天最后再说一次,以后你便是想听,我也再不与你说了。” “你这话是怎么说!别说这还是没影儿的事,便是我真嫁了,那也只是从潇湘馆挪到怡红院,你我姐妹依然在一处,相处自然跟现在一般无二。“黛玉听黛可这样说,登时便有些着急。 黛可有些无奈,贾敏一死,林如海就把黛玉送到荣国府,为的就是能有长辈教导。可惜贾母对黛玉关爱有余,后来又定下了跟宝玉的婚事,在教导方面便疏忽了许多。黛可这几年一直没断了从李妈妈以及书墨那里了解后宅的常识,黛玉却如同被养在精致笼子里的鸟儿,每日吃喝不愁,却没有人去教导她应该如何觅食。 女儿家出嫁之后,便是夫家的人,若事事还以娘家为第一位,有了烦心事就去找姐妹诉苦,早晚要被夫家厌弃。就如王夫人,当初多受贾母宠爱,明明管家权是大房的,却仍然分给她一半。 结果呢,自打薛姨妈上京,为了给自家外甥女谋个好出路,连荣国府自身的利益都要损害,竟然在筹办大观园的关头放赵姨娘出来兴风作浪。最后王夫人不但把贾母对她的那点喜爱消磨殆尽,手上的管家权也被拿走交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虽然是王夫人的侄女,却比她清醒的多,就是贪钱也是往她跟贾琏的私帐上贪。掌握了整个荣国府的管家权之后,对王夫人更是只保留着表面的尊重。王夫人想要通过她来给薛姨妈什么帮助,次次都是碰软钉子。 退一万步讲,即便贾母不介意黛玉这般行为,黛可却不能不考虑到自己的将来。她虽然遍造了林如海的遗言,可没真打算做一辈子老处女不嫁人。等她找到投契的人选,结果却因为跟娘家姐姐往来频繁,毁了大好姻缘,岂不是得不偿失。 听了黛可的解释,黛玉神情有些恍惚,别说完全没了当天下午叫上湘云来稻香村赏雪烤肉的兴致,接连几天都仄仄的没精打采。可是她也知道黛可说的没错,贾母的确不会介意她出嫁后依然跟黛可往来,前提是黛可对荣国府还有用。但若是她真的这样做了,又置她跟黛可的姐妹情于何处? 从前黛玉与黛可也一直在疏远,但那都是黛玉无心所为以及黛可的有意纵容。如今,黛玉开始有意识的与黛可拉开距离。她们姐妹相互扶持着走到如今已经足够,剩下的路由她自己来走。 目睹着黛玉的变化,黛可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当她想起当年从扬州离开时,林家还有二三十件最值钱的古董被她收到了随身包裹中,这一次却忘记拿出来。不过这些东西她也没办法拿出来,从扬州带出来的行李就那么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东西,黛玉不问,荣国府的人也会问,平白添麻烦。 “你说我这样做真的对么?”曾经她能守住林家的家产,是因为没有人能从她的随身包裹里偷东西,如今这些财产都给了黛玉,对黛玉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大姑娘不是真心疏远姑娘,”书墨以为黛可今日的愁绪是因为黛玉越来越明显的冷淡,小心的劝慰,“将来若是姑娘有难,大姑娘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黛可伤感的并不是这个,但也没驳了书墨的好意。别说将来若是她不会真有落魄的那天,便是真的有,黛玉有心伸出援助之手是一定的,只是那时候她有没有能力执行却是两说。 “罢了,不提这些,”黛可不想在纠结于不可探知是未来,话题一转,“听说老太太这几日身体见好,说是得了什么喜讯?” “哪里是什么喜事,依奴婢说,完全是痴心妄想,”黛可不提便罢,这一说,倒把书墨的火气给勾了出来。 府里传出贾母想把迎春许给苏诺的谣言不是一天两天,黛可从来就把这些当笑话听,跟在她身边的书墨自然也是这么想。再说苏诺从重阳就不登门,不是已经表明了态度了么,贾母又没老糊涂,怎么说也应该懂得见好就收。 可最近一阵,正确说是从宝钗传出怀孕的喜讯之后,苏诺竟又开始拜访贾母。尤其是这几次苏诺登门,都没告诉黛可,就连时常跑来提苏诺问黛可讨吃食的雨墨都一次也没出现。然后府里就又新添了一则谣言,说苏诺有心与贾府结亲,只是还没定下具体是哪位姑娘。 “苏大爷明明是姑娘的娘舅,怎么能什么话都说,竟然让老太太以为他想娶姑娘,万一老太太当了真,难不成真要让姑娘嫁给自己的舅舅!”书墨越说越生气,目光直接落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商羽身上。 “爷做事从来都有他的考量,书墨妹妹多虑了。”商羽神色不变,淡淡的迎上书墨的目光。 苏诺做事的确从来都有自己的考量,可惜这次商羽却有些盲目。自打重阳节发觉贾母的目的,苏诺一开始只觉得好笑。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竟然也想嫁给他。依他的身份,就是公主郡主也不算辱没,只是他不想跟天家牵扯太多罢了。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苏诺身边那个碍眼的女人越来越过分,打着为他好的名义给他说亲,对象却全都是商人家的姑娘。开始还从盐商家里选,最近竟然直接从京郊那些所谓的小家碧玉里挑。说得难听点,那些姑娘完全就是庄稼汉的女儿。 苏诺倒不是瞧不起庄稼人,跟母亲一样抚养他长大的姐姐就是庄稼人的女儿。可这样人家的姑娘进了高门大户,结果能是什么,他姐姐就是前车之鉴。苏诺很早前就发过誓,决不让他姐姐的悲剧在他身上重演。 那女人以为把庄稼人的女儿说给苏诺是羞辱他,却不知道她这次算是碰到了苏诺的逆鳞,彻底惹怒了苏诺。 “既然她那么见不得我舒坦,那我怎么能不成全她,”苏诺站在书房里,面对着前日当差时皇帝赏下来的书法,“她儿子娶的是嫡女,我怎么好跟他一样,不如找个庶女,让她开心开心。” “爷难道真想跟贾家……”雨墨不可思议的问。 “谁说荣国府只有姓贾的姑娘?”苏诺笑了,“第一次见只觉得她跟姐姐有几分像,如今长开了些,不比她那个文采斐然的姐姐差。再过几年,相信也是跟倾国倾城的坯子。何况还有那样一手好厨艺,身上还有那么大的谜团。本来还想再等她几年,现在想想,早晚都一样,早几年也不错。” “爷是说……表姑娘?这不成!”雨墨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虽说您跟表姑娘没有血缘关系,可表姑娘一直当您是舅舅,您让她怎么能承受得了这个消息。何况咱府里这情况,您怎么舍得让表姑娘搀和进来。” 听了雨墨的话,苏诺直接笑出了声,“平日里都说你机灵,怎么被那丫头蒙了这么久?你看她对我那态度,哪有一点对长辈的尊敬。其实也是,姐姐比我大许多,我跟她年纪上并不相差多少,想让她恭恭敬敬的把我当长辈也的确为难她。不过这样不是正好,她没把我当舅舅,我没把她当外甥,我们郎才女貌,真真是天作之合。” “不成,还是不成。爷,这事儿老爷子要是知道了肯定不同意,要么您考虑考虑顾家的三姑娘?老爷子的孙女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必非得是表姑娘。”雨墨也是急了,连自己的身份都快不顾,想到什么说什么。 果然,苏诺听完脸就沉了下去,“呵,你真是长进了,在府里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那女人的手段,对我的婚事也敢指手画脚。顾家的三姑娘,就是那女人的儿子不要的那个么?你是想说我只配捡那女人儿子看不上的破烂么?” “奴才不敢!”雨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实在是真心觉得不妥,情急之下没多考虑说错了话,求爷原谅!” “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雨墨到底是跟了苏诺很多年,苏诺也没真正迁怒,挥挥手让雨墨起来,“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对那个伶牙俐齿的丫鬟的想法,我娶她,你娶她的丫鬟,这不是两全其美?” “而且你也是小瞧了我那外甥女,真以为她在荣国府步步受气到了咱们府上也会一样?”苏诺摇摇头,“你信不信,要不是必须有女性长辈教养长大才行,她才不会受那一大家子的气。到了咱府上,除了老太太就她最大,憋屈了这么多年,我这也是给她发泄的场所。” “可贾家那个老太君那里不是那么容易点头,”雨墨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再说奴才听说林家老爷临死前有遗言给表姑娘,即便表姑娘自己不介意爷的身份,她也没那么容易出嫁。” “所以下面要辛苦你了,”苏诺调整着面前卷轴的位置,“去库房取两只人参给荣国府老太太送去,然后好好陪老太太说说话,最好让她相信我很喜欢她们府上的二姑娘,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报答恩人姑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娶了。”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没了存稿,更新越来越晚……每次都是到了时间才开始码字……今晚一定要码存稿!o( ̄ヘ ̄o# ☆、第三十九章 得到雨墨的暗示,贾母首先想到的就是把黛可嫁出去。可她又有些不确定,万一苏诺更偏向于黛可,这样冒冒失失的做法会不会适得其反,惹得苏诺反感。 现在贾琏正在苏诺的推荐下在京郊大营当差,正是风光的时候。跟以前挂着同知的闲职是完全不同,如今隔三差五就有上门来交际的同僚。就连王熙凤都收了不少人家的帖子,出门参加亲贵女眷之间的各种活动的次数明显上升。 这倒不是说贾琏如今的职位有多重要,毕竟现在并没有战事,而是以往他们夫妻俩,甚至整个荣国府交际面实在有限。除了从荣国公时结交下来的旧识,很少有新贵愿意跟荣国府结交。就是几个郡王府,也不过是表面上的敷衍,逢年过节派人送份礼物,主人家基本从来不会亲自到。 眼瞅着贾琏尝到了甜头,贾母自然奢求的更多。贾赦是扶不起的阿斗,但贾政还可以动一动。还有荣国府那些旁支,甚至已经有人沦落到做小生意维持生计,其他的也都是靠着分到的几亩田地勉强过活。要是能谋个一官半职,不用多高,即便只是个小小主簿都可以,那也跟如今也是完全不同的身份地位。 只要这些旁支里有那么一两个有出息的,过不了几年就能慢慢升迁,到时候就算没有苏诺,曾经熟识的那几家郡王府跟侯府也会重新跟荣国府真正亲密起来。但如今,苏诺以及他身后顾家这条线还用得上,而且很重要。所以贾母对于苏诺传出的讯息万分慎重。 好在之后苏诺本人的两次拜访让贾母安心了许多。往常苏诺总会问上几句黛可,而这两次却在提到黛可前先给贾家的几位姑娘问了好。贾母安排人把迎春的绣品拿过来,装作碰巧总过来孝敬贾母,苏诺见了,还赞了几句迎春蕙质兰心。 既然苏诺本人对迎春颇有好感,那么早早把黛可打发掉才是正理。只要给黛可找个看起来不错的归宿,苏诺也不必为了报恩跟自己的内心作对不是? 但是黛玉黛可两姐妹之间并没有宝钗跟薛蟠兄妹那样兄长死活找不到媳妇儿,只能妹妹先嫁人的尴尬。贾母一边暗地里让人帮着相看京城适龄的世家庶子,另一边则紧锣密鼓的准备起黛玉的婚事。 至于黛可一直坚信可以延迟她嫁人的所谓林如海的遗言,贾母压根就没放在眼里。死者为大的确没错,但事从权宜也是人之常情。从黛玉出嫁到黛可订亲,没错,订亲就可以,期间足够她善解人意的做出愿意直接将黛玉的长子过继给林家的承诺。 林家有了继承人,除非林如海或者贾敏重生,否则黛可便没有理由拒绝她身为外祖母给她安排的婚事。等黛可的亲事订下,她便可以托媒人跟苏诺提亲了。 对于贾母的心思,黛可一直被蒙在鼓里。书墨气得也是苏诺见色忘亲,相中了迎春也就罢了,竟然为了试探贾母的心思,拿自己的外甥女出来做幌子。将来若是叫人知道了黛可跟她之间的血缘关系,黛可还要不要活? 所以当贾母火速的在黛可姐妹出了孝期之后便安排当初给黛玉与宝玉做媒的官媒完成了三媒六聘的其余步骤,然后体贴了拒绝了黛可跟黛玉搬出荣国府待嫁这样麻烦的事情。又老泪纵横的在黛玉出嫁前一夜回忆着贾敏生前的种种,冲动之下拍板,让黛玉的第一胎入林家的族谱这样惊人的决定之后,在宝钗出嫁后的第三年,黛玉也做了一回五月新娘。 “这便嫁了?”把黛玉送入洞房,黛可依然有些晕,贾母这半年身体情况见好,她还以为黛玉再快也要明年才出嫁。 “大姑娘嫁得如意郎君,姑娘应该高兴才是,”书墨今天少有的穿了粉蓝色的褂子,头上插了两支小小的金钗,手腕上一只晶莹的玉镯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 “宝玉是不是如意郎君,只有姐姐知道,”黛可对宝玉没什么恶感,却也没什么好感。 宝玉的性子跟这个时代完全格格不入。不求上进其实是小事,多得是富贵子弟一生都靠着吃祖产过活。贾母这次没有掏空了私房援建大观园,给宝玉跟黛玉两人留了不少的银钱。黛玉自己身上也有将近十万两的嫁妆,这辈子两人完全不愁吃穿。 问题是宝玉怜香惜玉的心思,跟贾赦纯粹的好色不同,宝玉是真的怜惜这满府的女儿家。若是好色纳几房妾室,黛玉说不准还能接受。毕竟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色,林如海跟贾敏那么恩爱,还不是通房妾室一大堆。 但是怜惜这个东西,未必有实际行动,却从思想上可以折磨死黛玉。 宝玉未必会把他房里的那几个丫鬟收房,但晴雯病了,宝玉会亲手喂她吃药;麝月恼了,宝玉会跟在她屁股后面求饶;秋纹弄丢了房里的东西,宝玉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再强调心里只有黛玉一个人,对其他姑娘家的嘘寒问暖也是既成事实。 黛可不知道一向醋劲很大的黛玉是怎么接受宝玉对房里的丫鬟关怀备至,也不知道将来若是宝玉扩大怜香惜玉的范围黛玉是否依然能忍受。反正她自己是没法接受自己的丈夫身边环绕着红颜知己。 妾室没关系,这个年代没有妾室反而会被质疑。放到自己房里的人,想怎么折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像宝玉这种所谓精神上的暧昧交流才是真真正正的癞蛤蟆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就如李妈妈给她讲过的,早些年有户人家,家里的太太表面宽容大方,主动替身为知府的丈夫纳了两房妾室,还在家中养了一班女戏,以供丈夫同僚来聚会时玩乐。 结果十年过去了,太太一胎接着一胎生,两房妾室以及后来知府同僚送的姬妾却完全不下蛋。最后在知府离任回京时全被打发给了官媒。后来娶到最初那两个妾室的庄稼汉乐得跟捡了狗头金似的,因为他们花了二手的银两,却娶到了黄花大闺女,虽然年纪大些,但却是货真价实的黄花闺女。 不管怎么样,黛玉如今嫁都嫁了,难不成还会退货?黛可深深觉得自己需要改掉碰到黛玉的事一定要三思又三思的习惯。明明早就不必凭借黛玉在荣国府立足,可她这一阵却总是有不好的预感。尤其是黛玉成婚的第三日,现任京兆尹,同时也是林如海的同窗好友亲自上门,核查了早在林如海去世前就已经备案的财产清单。 京兆尹来时,荣国府的人全被请了出去,房里只有她们两姐妹以及身边伺候的亲信。从京兆尹的话语里,黛可看得出来林如海对他这个同窗几乎全盘信任,虽然明面上的单子不可能记录百万家财,但林家究竟有多少钱,这位京兆尹了解的清清楚楚。 幸好她没有一时被钱财迷昏了头脑,在黛玉跟京兆尹解释缺失的银两的去处时,黛可忍不住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她说什么也没想到林如海竟然留了后手,这位同窗也真能忍,故人之女在京城住了三四年都能不上门探望,只等着这一天。 不过听着听着,黛可也听出了其他的意味。似乎林如海担心的并不是她贪了林家的钱财,而是担心她们姐妹俩年幼无知,保不住林家万贯家财,被荣国府给抢了去。想来是这次林如海临死前亲眼见了贾琏,才生出了戒心,处处安排,生怕漏掉一处让自家女儿吃了亏。 而原版的红楼梦中,林如海病的突然,死得迅速。别说提前变卖财产的时间,怕是遗言都没怎么交代。而跟荣国府的人数年不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荣国府的表面风光已经不足以维持脸面,能狠下心来抢夺孤女财产吧。 京兆尹的来访,被震惊到的不只黛可,荣国府上下更是将目光全都放在了黛玉身上。黛玉究竟有多少钱,林家究竟有多少钱!就连婚礼上一直面沉似水的王夫人都忍不住去了怡红院几次。 不过这一次,黛玉跟宝玉的院子在另一方面却很安静,完全没有前几年黛可房间进进出出各种小贼的热闹。可不是,以前他们敢把主意打到黛可身上,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林家的钱在官府有备案。偷了也就偷了,黛可两姐妹再闹也是府里的事。 如今可完全不同了,黛玉的嫁妆若是少几样,或许还能对付过去。林家的钱少了一文,指不定都能惊动官府。特别她俩身后还有一个实权在握的京兆尹,万一被抓到,好一好蹲几年大牢,命不好说不准流放,再差一些秋后问斩都有可能。 “简直气死我了!林家那俩丫头凭什么命那么好!”以前贾环是怎么也找不到黛可藏钱的地方,现在明知道黛玉就把银票放在怡红院里,他却不敢去偷。 “谁说她俩命好了?”明显见老的赵姨娘一边安慰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边幸灾乐祸的说,“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过不了两天,有那个目无尊长的丫头哭的时候。” ☆、第四十章 赵姨娘会这样说绝不是无的放矢,贾母本以为给黛可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很是容易,可事实远没有那么简单。 黛玉的婚事虽然没有大办,但是抬妆的队伍还是从大观园出门,绕城一圈又回的荣国府。一路上多少双眼睛看着,林家姐妹身家有多少明眼人心里都多少有个谱。 若是林家姐妹父母健在,或许还没几个人会从黛玉的嫁妆联想到黛可的嫁妆,庶女嘛,给个三五千两就是。可如今林家姐妹父母双亡,荣国府为了名声也不会在黛可出嫁时苛待了她。姐姐的嫁妆至少有六七万两,那妹妹少说也不会低于两万两。 两万两,一般勋贵家的嫡女都出不起这般奢侈的嫁妆。一时间无数稍微有点社会地位的人家都把主意打到了黛可身上。 贾母的确在为黛可寻夫,但绝不是这种用脚都能想出来完全是冲着黛可嫁妆去的人家。若是把黛可嫁给这样的人,别说苏诺那边会怎么想,就是贾母自己都受不了。 好歹在身边养了这么些年,感情一直也不错。尤其后几年里黛可对她的尊敬又是那么明显,给她这几年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的温馨回忆。要不是是荣国府除了宝玉再没有适龄的男子,否则贾母肯定会把黛可也留在身边。 至于那些信得过的,不至于为了两万两银子弄死弄残黛可的人家,比如跟荣国府还算有些交情的几家郡王府,又根本不想让黛可做他们几家的儿媳妇。他们又不缺那点钱,怎么可能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给自己招黑,这时候订了黛可,不是摆明了跟世人宣告他们也看上了林家姑娘的嫁妆了么? 为了这个,贾母骂走了不知道多少媒婆。眼瞅着庶吉士的考试日期越来越近,万一拖到苏诺拿到庶吉士,正式入了翰林院,再想把迎春许给苏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是年底顾老将军也要返京,师父给徒弟做主订亲这种事也不少见,到时候别说迎春,就是惜春目测都入不了顾老将军的眼。 就在贾母急得连眉毛都要白了的时候,突然间峰回路转。 “老太太您说什么,我……我莫不是听错了!”完全忘了姑娘家应该有的规矩,黛可忍不住狠狠扣了扣耳朵。 “二丫头,你别害羞,”贾母笑看着黛可,“你宝姐姐出嫁前跟你就关系好,如今能亲上加亲,可不是千年都求不来的缘分。” “可我现在还小,没想过嫁人。何况姐姐刚成婚,按照父亲的遗训,我现在就是想嫁也还不能嫁。等我的小侄子出生,我才有资格考虑自身。” “二丫头你这是信不过外祖母么?”贾母颇为伤心的按着额头,“只要林丫头能生养,肯定会有一个孩子入林家的族谱。退一万步讲——这话你千万别跟林丫头说免得她又钻牛角尖——如果林丫头迟迟无孕,你才更应该早早寻个如意郎君来延续林家的血脉。” “穆四爷思虑周到,早就知晓你们姐妹俩的难处,虽然他不能入赘,但亲口许诺将来如果林家无嗣,会过继一个儿子给林家。这样还未成婚就如此体贴的夫婿放眼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来。” 贾母没有说的是,穆家这次上门的媒婆并不是镇远侯府的御用媒婆,而是穆言自己私下里找的。很可能这门亲事只是穆言自己的想法,穆家长辈并不知晓。 穆言为何突然相中黛可,贾母从宝钗前几次回来探亲也能猜到一二。穆家二房这么多年都被握在范姨娘手里,穆言又一直穷苦,有心跟范姨娘对着干却必然缺少本钱。如果娶了黛可,穆言手头有了资金,范姨娘唯一的一点优势也没了,还不是穆言手心里的蚂蚱,他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而身份上,穆言是穆家二房的嫡子。虽然他跟其他来提亲的人家一样,目光落在黛可的嫁妆上,但嫡子跟庶子可是天壤之别。 尤其是穆言如今在翰林院的位置,虽然只是五品,却是天子近臣。皇帝又对夺了他的状元头衔心存愧疚,只要他不主动作死,将来的前途可谓不可限量。便是贾母一直相中的苏诺,跟他也完全不能相比。 老实说,在穆家的媒婆上门的那一刻,贾母甚至都将苏诺抛到了脑后。若不是她拿不出那么多嫁妆,还把迎春许给苏诺做什么,直接嫁给穆言去,荣国府得到的好处绝对比从苏诺那里弄到的多。 这门亲事,贾母怎么想怎么觉得合适。黛可嫁给穆言,跟宝钗成为妯娌,自然不会有平常妯娌见的摩擦。说不准还会因为感激她做的好媒,在将来也帮着拉扯荣国府一把。 唯一的不妥就是穆言这次提亲到底有没有告知镇远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穆家长辈的点头,很可能是空欢喜一场。 “这事儿我不能答应,多谢老太太好意。”就在贾母考虑要不要派人去宝钗处探探口风的时候,黛可实在忍不住面对贾母眼中的算计,板着脸站起来,敷衍的施了一礼,转身就走了。 开什么玩笑,贾母是六七十岁不是六七岁,死者为大都不懂了么?虽然林如海的遗言是她自己编造的,并没有书面证据,但这么多年她说了无数次,早就让所有人都当了真。贾母就这么明晃晃的叫她违背林如海的遗言,是可忍孰不可忍。 “姑娘,虽然老太太有私心,但是这么亲其实真的不错啊,”回到房里,见黛可脾气消了些,书墨才小心翼翼的重提话题。 “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姑娘便是再有本事,到底逃不掉庶出的身份。穆四爷虽然一直养在乡野,却是实实在在的嫡出。但从身份上,姑娘便是赚到了。” 黛可摆摆手,“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今年才多大?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么早出嫁,尤其是嫁个连面都没见过,完全不知跟不知底的人。万一嫁过去发现对方缺胳膊少腿的,或者喜欢养鸟喝酒打女人,这不是害了自己一辈子么!” “哎呦我的姑娘,您这是在开玩笑么?”把黛可跟书墨的话听了个大概的李嬷嬷差点笑出了声,“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就没有在出嫁前见过男方的,老奴往常的话您究竟听进去多少哟!” “再说人家穆四爷的长相连当今圣上都夸过,哪跟姑娘说的那样不堪?”书墨也抿着嘴直笑,“姑娘你别不是害羞了,其实心里想得很吧?那可是穆四爷啊,当初披红游街,多少姑娘家芳心暗许呢。” “不许胡说!”黛可眼睛一瞪,她也知道这里只能盲婚哑嫁,但是不给自己争取一次她不甘心。 原本在黛可的打算里,黛玉出嫁她就以回乡祭祖的名义,冲苏诺借几个得力人手,到外面转上几个月。要是有缘能碰上合意的最好,碰不上就继续回荣国府住着,过两年再继续出去找。 这期间若是荣国府,黛玉或者苏诺有相中的人选,黛可自然也打算考虑。但是绝不是像现在这样,黛玉出嫁还没两个月,就将她的婚事提上日程。 “姑娘,您是不满老太太独断专行吧,”李嬷嬷到底经得多,很快就猜中了黛可的心思,“依老奴的意思,您不妨抛开老太太这方面,单独去想想穆四爷本人。千万别因为偏见先入为主,阴错阳差的错过一门好亲事。” 单看穆言本人? 前一科的探花,比黛可年长六岁,侯府嫡子,面貌英俊。身高未知,但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否则皇帝绝对看不出他玉树临风,而是会称他娇小玲珑。性格,从宝钗偶然谈及的情况来看,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 “书墨,你跟雨墨有联系么?” “有的——姑娘我绝对没有其他心思!”,随口回答之后,书墨猛然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黛可面前。跟小厮私相授受,黛可打死她都不为过。 “你跪着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还不赶快起来。” 黛可也是看书墨跟雨墨平时斗嘴斗得跟冤家似的,才有这么一问。别说她并不相信书墨会跟雨墨有私情,否则当初书墨就不会跑去当姑子。就算书墨真相中雨墨了,她也是乐见其成。身边人能有个好归宿,做主子的哪里有阻拦的道理。 “既然你能联系上雨墨,你替我传个口信,叫小舅舅替我查一查穆四爷的为人如何,”李嬷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穆言本身的确是千里挑一的资本。 这么抢手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向她提亲,黛可不得不在脑中画几个问号。近一阵苏诺虽然有些异常,但提她查个把个人应该不会拒绝。假如苏诺传来的消息还能接受,她也不是不能考虑穆言的这门亲事。 不过……十五岁真的是太早了。不知道穆言能不能同意先订亲,过个一两年再成亲呢? 作者有话要说:_(:з」∠)_,我终于有一天在下午就完成了更新内容! 以上来自存稿箱的咆哮。 ☆、第四十一章 自打书墨的消息送出去,过了至少十天的样子,黛可才辗转从雨墨那里收到苏诺的回信。十天不算长,也不算短,若是苏诺用心,足够他打听出很多有用的消息。这期间贾母又找黛可谈了几次心,中心思想就是千万不要错过了这大好的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 在收到苏诺的回书之前,黛可一直对贾母的游说保持着抗拒态度,反正贾母第一次提起时她就几乎已经算是拂袖而去,也不差后面这几次。面对着贾母,黛可要么沉默无言,要么顾左右而言他。 贾母也闹不懂黛可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好的亲事,当真是难得一见。连探花郎都看不上,难不成黛可还想着嫁给皇亲国戚不成? 即便黛可身上有林如海的遗命,想来林如海也绝不会盼着自己的女儿过得不好。穆言那边都答应过继子嗣给林家了,如果黛可手脚够快,林家的财产指不定会属于她的儿子而不是黛玉的儿子,这样的事随便换个人,还不巴不得马上就嫁过去,早早的诞下子嗣。 而收到苏诺回书之后,黛可的态度就有些改变。 照苏诺的说法,穆言虽然从小养在乡野,却师从隐世大儒,举止为人,样样都是上乘。至于具体的性格,从来没听说过他跟同僚有过龃龉,翰林院里只有说他好的,竟没一个人曾传出过对他不满的言论。 写到这里,苏诺额外标注了一句,解释说出现这种情况跟穆言在御前得宠有着很大关系。皇帝身边的红人,旁人就是拈酸吃醋也得偷偷的吃,表面上可不敢说半句不好,否则不就是暗示皇帝眼光差,识人不清么? 当然穆言并不是完人,他也有让人无法苟同的一面。比如他很喜欢搀和后宅之事,这是正经的读书人最为唾弃的。女人家的事,一个大男人,还是读着四书五经长大的探花郎跟着去搀和,掉价! “这是说他回了侯府就夺了府里一位姨娘的权的事吧?” “是范姨娘。姑娘可还记得四月里穆三奶奶来串门子,说起范姨娘准备重新拢权的事?跟儿媳妇儿争权,她也不嫌丢人。”书墨一边回忆着,一边讲给黛可听。 “她算哪门子婆婆?书墨你可别把姑娘教坏了,”李嬷嬷沉着脸瞪了一眼书墨,“穆三奶奶的婆婆是过世的穆二太太。妻妾不分乃是后宅大忌,照老奴说,穆探花这事儿做的对,他能不顾自己本身的名声,挽救整个侯府的脸面,是大仁义。” “嬷嬷似乎对这位穆四爷很有好感?”李嬷嬷吃过的盐说不定比她吃的饭都多,黛可不介意听听她的意见。 “老奴不敢妄断,”李嬷嬷恭恭敬敬的垂首答道,“只是老奴有位老姐妹在镇远侯府当差,先前范姨娘管家时,一月存不下五钱银子,如今换了三奶奶,每月不但有一两的工钱,逢年过节还有各种封赏。若是年节时穆探花没有进宫陪王伴驾,也会另有赏赐给她们这些府里的老人。” “三奶奶身家丰厚,自然不会将这点小钱放在心上。”黛可淡淡道,用钱收买的人心,买来的容易,背弃的也容易。 “话是这样说,但至少三奶奶跟穆探花有这份心。老奴那位老姐妹不是轻狂的人,对侯府的事从来不深谈,即便这样,也会时常跟老奴说起三奶奶跟穆探花的好来,可见穆探花深得侯府下人之心。” “说来说去,嬷嬷也觉得穆四爷可嫁吧?” 一个两个都说穆言这样好那样好,若只是贾母一个,黛可还能辩称这是贾母为了给迎春和苏诺牵桥搭线急吼吼的把她扔出去。可如今苏诺明知道贾母做媒的原因,李嬷嬷更是老成持重之人,都在说穆言的好话,把穆言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难道还真是天上掉馅饼,掉了个大好姻缘到她面前? 但……十五岁,她才十五岁啊,就是放到现代,合法结婚年龄也要二十岁呢。 “你这孩子,你姐姐,你宝姐姐,哪个不是十五岁出嫁?就是你贵妃姐姐,入宫的时候也将将过了十五岁的生日,连及笄礼都没来得及就入了选,”贾母又一次找黛可来说话,听了态度已经有些松动的黛可的话,笑得眼泪差点流下来。 “说是十五,其实不过十四岁罢了,”古人都讲究虚岁,再说宝钗黛玉她们又不不能代表她。 “果真还是个小孩子,”总算宽了心的贾母整个人轻松下来,原来黛可在纠结这个不成问题的问题,早知道是这个原因,她哪里用得上那么烦恼。 后来再见穆言派来的媒婆的时候,贾母也不再支支吾吾各种托词,把黛可的话当做笑话说给媒婆听了,然后只说让穆言等好消息。 没成想媒婆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又重新折返回来,说是穆四爷得知林二姑娘所虑,同意先成亲,再圆房。四爷如今也正是要紧的时候,一两年内并不想被琐事分心。早知林二姑娘蕙质兰心,本想洞房花烛再与姑娘说清,哪成想姑娘竟跟四爷心有灵犀。如此天作之合,四爷求之不得。 “嬷嬷你出去跟那婆子说,我的嫁妆是不会分给他分毫的,”媒婆回转的时候,黛可恰好在贾母房里,现在正躲在里屋避嫌。 听见媒婆的话,黛可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她一定听错了吧一定听错了!要男人不沾腥就跟要猫不吃鱼耗子不捣洞哈士奇不爱小黄鸡,根本就不可能。这穆言到底是哪里吃错了药,连这种事都能应承,还是说她的嫁妆就那么吸引人,让堂堂探花都不惜委屈求全? 李嬷嬷得了黛可的话,却不能像黛可那样直白的说。转到堂屋跟贾母见了礼,委婉的将话贴着鸳鸯的耳朵说了,然后由鸳鸯再讲给贾母,最后贾母把经过三次处理的话说给了穆家的媒婆。 “老太太且放心,”媒婆咧嘴笑了,“穆四爷得圣上赏识,单每个月得的赏赐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怎么会沦落到需要动用二姑娘的嫁妆的地步。” “嗤,”黛可在里屋嗤笑出声,不是为了嫁妆,难不成还是为了她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如今整个荣国府都知道林二姑娘是个香饽饽,全京城的人家都跟饿狼似的盯着,就连江南都有人千里迢迢遣媒婆来提亲。 “姑娘你别动气,还有什么不如趁这个机会都让李嬷嬷一次问个清楚,免得生了误会,将来后悔,”书墨见黛可面露不屑,就知道黛可并没将媒婆说的话当真。 “那好,你就去问问,既然不为钱不为名,他穆言究竟为了什么要求娶我?” “这话我可不敢讲,”媒婆听了李嬷嬷的转述,忙不迭的摇头,“四爷的事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敢随便议论的?要不然这样,老太太您再宽限我两日,我回去跟四爷讲,看四爷那边是怎么个说法?” “倒是麻烦你了,”贾母点点头,叫鸳鸯封了五两银子塞给媒婆,“姑娘家面皮薄,耍耍小性子也是有的。若是穆四爷为难,你也不必多说,左右我这边再劝劝,谢媒酒跑不了你的。” 穆家的媒婆连连称谢,喜滋滋的收了银子转身走了。若是做成了这门亲事,说不准以后穆家说亲都会找她,哼,等到那一天,看她那老对头以后还怎么横! “老太太,您对林二姑娘也太纵容了些,”送走媒婆,黛可也回了稻香村,一直陪着贾母作伴的赖嬷嬷到底没忍住,不忿的开口。 “您瞧瞧她都说了些什么话?穆四爷看中她是她的福气,她还敢挑三拣四。荣国府的姑娘出嫁前就放言不许夫婿打她嫁妆的主意,这要是传出去,让其他几位姑娘以后怎么嫁人?” “谁传出去?这房里除了二丫头的人就只有你跟鸳鸯在,你不说鸳鸯不说,难不成我自己出去跟人说么?”贾母眯着眼睛盯着赖嬷嬷,“早两年我就让你不要再来,自己在家里享福不好么?” “老太太!”赖嬷嬷登时就委屈了,“我打小就跟着您,这都五十多年快六十年了。您以前从来不这么说。” “是啊,”贾母意味深长的看着赖嬷嬷,“你跟着我都这么久了,不可能不知道我忌讳什么,怎么就越活越糊涂了呢?” 赖嬷嬷听了整个人就是一抖,贾母不可能知道她背后都做了什么,一定是她想多了,一定是。她每次去王夫人房里都特意挑没人的时候,王夫人也把身边人都打发得干净,不可能有人发现是她把穆言没经过长辈点头就提亲的事透露给王夫人。 “罢了,你这几日也折腾的狠了,就在我这里休息几日吧。我把琥珀分给你,再找个好大夫给你把把平安脉,喝点补药。咱们都老了,小辈的事就不要胡乱操心吧。” 到底是从娘家带来的人,这些年也没少帮她打理荣国府,她刚嫁入荣国府时的艰难也是赖嬷嬷陪着她一步步熬过来的,贾母最终也不忍心说破,只把赖嬷嬷留在了身边,变相看管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羊屁股好 羊屁股妙 羊屁股的性感你知不知道 羊屁股挺 羊屁股翘 羊屁股的手感你意想不到 ………… 羊屁股蹭一蹭 不害怕敦敦敦 羊屁股闻一闻 卡卢比娶进门 ——————————————————————内容提要灵感来自:狩觞《羊屁股的传说》 ☆、第四十二章 “穆卿,”例行的讲史论经结束,永历帝单独留下穆言,玩味的将一本奏折丢到他面前,“御史参你不守孝悌,妄谈婚事,你作何解释?” 月前刚刚升迁至翰林院侍读学士的穆言拣起地上的奏折,简单翻了两下,便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御案前,“回皇上的话,张御史所言不尽不实,微臣不敢苟同。” “哦?朕仿佛昨日才从贾妃那里听闻你求娶林氏女之事,难不成贾妃敢欺君?”永历帝挑了挑眉,吩咐身边太监将桌案上冷掉的茶水换成新的,悠然的等着穆言的解释。 见永历帝不慌不忙的样子,穆言心里也有了谱。不慌不忙的整理下仪表,清清嗓子,“提亲一事的确有,但绝不是妄谈婚事。圣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早在微臣认祖归宗之前,微臣师父就曾叮嘱过微臣一定要好好照料林氏女。 如今林姑娘身边虎狼环绕,一不小心便是万丈深渊。微臣想要名正言顺的保护林姑娘,只有娶林姑娘为妻这一条路可走,往日师父也常常称赞林姑娘生母仁义善良,遗憾没能结下更大的缘分。 微臣不敢违背师命,又知晓家中长辈近日也在为微臣的婚事殚精竭虑,所以才绕过了家中长辈。但微臣此次提亲完全是遵从师命,绝对没有忤逆长辈的意思,更不要说不孝不悌这样的诛心之举。” 穆言说的冠冕堂皇,其实话中漏洞百出。他所说的遵师命照拂或许为真,但照拂的方式多得很,绝不止嫁娶一条路。更何况他师父所说的照拂,跟穆言跟永历帝所解释的照拂完全背道而驰。 穆言的师父是让他照顾亲人,他跟永历帝暗示的却是他师父想要个媳妇儿,徒媳妇儿跟儿媳妇差不多,所以他为了满足师父的愿望,向林黛可提亲。 永历帝听完,面露笑容,叫太监继续将茶水蓄满,也不让穆言起来。静静的又喝了一阵子茶,觉得差不多了才继续问道,“不知爱卿是否听说过一个人,说起来那人跟爱卿同科,扬州人氏,名叫苏诺的。” 穆言眨眨眼,“回圣上的话,微臣知晓。说起来这位苏进士跟微臣还很有缘分,微臣认祖归宗之前便是姓苏,被师父收留时,师父说希望微臣做一个重诺之人,所以给微臣起的名字就是苏诺。只是微臣的户籍是师父收养之后才补办的,不是扬州,而是西北。” “可是朕听说,那个扬州的苏诺时常与林氏女往来,甚至是荣国公府的座上宾。林氏女未出嫁便与外男纠缠不清,这样的人不值得爱卿求娶。爱卿若是对家里给你找的婚事不满,不如朕来给你保个媒,朕的许贵妃家中小妹正值妙龄,跟卿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知卿意下如何?” “皇上误会了,”穆言头疼的偷偷看了眼安逸的喝着茶的永历帝,“许是给皇上消息的人记错了,与林姑娘交好的苏诺不是扬州籍,而是出身扬州。那人……那人便是微臣。微臣之所以知晓林姑娘身处险境,也正是化名苏诺之后在荣国府得知的消息。” “至于为何微臣要用认祖归宗前的名字,圣上英明,必然理解微臣的难处。而正是因为微臣与林姑娘交好,微臣才能更进一步的了解林姑娘。若说原本求亲是遵从师命,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微臣是真心仰慕林姑娘,想与她结为秦晋之好。” “好个伶牙俐齿的探花郎,朕若说不理解,岂不是自认昏君?” “微臣不敢!”穆言连忙磕头告罪,“微臣所说句句出自肺腑,微臣心系林姑娘,再容不下第二人。” “再容不下第二人?”永历帝微微提高了音量,“穆卿,话不能说得太满。” “微臣不敢,”穆言抬起头,直视着永历帝,“自从微臣年幼时目睹长姐的悲剧,便立下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不光微臣,微臣的儿女也要如此。” “都说长姐如母,想来那位早逝的苏姑娘也可称为爱卿的养母吧?朕记得爱卿刚说过,爱卿在扬州并无户籍?”永历帝摸着下巴,意有所指。 “圣上英明!”穆言眼睛一亮,“苏家老爷子收养微臣时已年近知命之年,确实是以祖父之名收养的微臣。微臣年幼不懂事,才误将姑母喊做长姐。” “果真如此,表兄妹能够亲上加亲,倒不失为一桩美事,”永历帝满意的点点头,“爱卿也知道,本朝历来讲究仁义礼孝,自太后而下,无不以孔孟为尊,三纲五常切不可乱。” “微臣谨遵圣上教诲,”穆言深深磕了一个头,心知他最忌讳的一个问题在永历帝这里已经不再是问题。 “好啦,你也跪的够久了,起来吧,”永历帝挥手叫太监给穆言搬来一把椅子,“得空把苏诺的事处理一下,否则将来好说不好听,朕可不想再收到御史参爱卿的折子。” “微臣遵旨。”穆言跪了大半个时辰,双膝早就麻了,被小太监掺起来时双腿无力差点摔倒,勉强撑着把半个屁股挨在椅子上。 “不过手里这本折子朕也不能当做看不到,”穆言张口想要说什么,被永历帝阻住,“朕知道爱卿的苦衷,满朝的臣子却不知道。虽说等年底顾老将军回朝一切便可不言自明,但眼下真却不能不对爱卿小惩大诫。” “这样吧,爱卿如今是从四品,就降为五品吧。依旧在朕身边当差,俸禄也扣一年以儆效尤。” “微臣接旨。”穆言再次跪倒谢恩。 “爱卿也不必委屈,听闻爱卿的表妹喜欢收集各色折扇,前几年藩国上供来一把金丝红稠绣如意卍字纹的折扇。因为那扇子比寻常折扇大上数倍,朕的几位后妃全都不爱它的铺张,又是单只,便一直收在内务府。如今便给爱卿做大婚贺仪如何?” “微臣提林姑娘谢圣上隆恩!待微臣成婚之日,必带着林姑娘一道亲自来给圣上磕头!” “爱卿好不知足,”听了穆言的话,永历帝稍一沉吟便差点气乐了,“外命妇没有品级不得入宫,人还没过门,爱卿就来求凤冠霞帔了,还真是心疼这位林姑娘。” “微臣不敢……” “得了,你这都说了几次不敢,还不是这幅样子?也罢,谁叫朕就是喜欢爱卿这性子。回去爱卿就准备拟求封的折子吧,等爱卿大婚,朕叫礼部即刻就办,也不必等年下了。” …… 穆言这边跪了一会儿便捞了无数的好处,那边黛可却还在纠结。照理说黛玉是最讲究夫妻要情投意合的,如今也来劝她。就连宁国府那边许久不曾往来的秦可卿都派人送来了亲笔书信,信中劝慰她不要被眼前的琐碎迷住眼睛。 扒拉手指头算算,短短半个月,跟她有关系的人几乎来了个遍,要说谁没来劝过她,就只有已经是穆三奶奶的薛宝钗了。 若是换做其他任凭谁,黛可都能继续由着自己的逆反心理,你们越说这人好,我便越觉得这人不怎么样,可偏偏没来的是宝钗。 宝钗不来劝说,绝不是因为觉得嫁给穆言不好,而是嫁给穆言太好,对宝钗自己却是太不好。 黛可若是嫁入镇远侯府,宝钗好不容易积攒的人脉便又要重新洗牌。单凭外面的传言,黛可就敢断定穆言绝对会跟当初从范姨娘手里把管家权抢来交给宝钗一般,从宝钗手里再把管家权丢到她的手上。 黛可都能猜到的事,宝钗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些日子宝钗虽然没来,薛姨妈却没少到荣国府那边去。黛可虽然住在大观园里,却不妨碍她得知赖嬷嬷因为开罪了贾母被软禁了起来。之后三番两次给赖嬷嬷求情的不是荣国府的管家赖大跟他媳妇儿,而是王夫人身边的周瑞家的。 这是要搅黄这门亲事的节奏啊……你们不想让我嫁,怕我嫁过去宝钗的日子难过,那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想着想着,黛可的执拗劲儿又发作了。恰好穆家的媒婆也带来了穆言的书信,黛可展开信反复研究了半日,觉得穆言的说法似乎也说得过去。 穆言在信里直言不讳,穆三奶奶临盆在即,穆家内宅又将大乱。他在前朝受皇帝器重,绝不能随意与世家联姻站错了队伍,侯府给他寻的婚事又一桩比一桩不堪。正巧他听闻林家长女出嫁,害得次女被虎狼窥视,便起了双赢的心思。 黛可所谓林如海的遗命,没有书面证据,有心人想要推翻轻而易举。若是贾母护着她自然无事,但如今正是贾母急于将她嫁出去,那么她的订亲势在必行。与其草草嫁与贪图她富贵之人,不如嫁来镇远侯府。 穆言信中保证,黛可嫁过来,只要能稳住后宅不乱,他对黛可绝对予取予求。就是后宅上,有他跟镇远侯站在黛可背后,黛可也绝不会太过为难。信中更是暗示,圆房一事还可以再商议。 若是黛可始终不愿与他圆房,三到五年后到了他外放之期,穆言可以与黛可和离。若是黛可嫌弃和离的名声不好听,他也可以为黛可重新弄一个身份,至于林黛可这个人,则病逝在外地,放黛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这么好的条件,真真是让黛可不心动都不行。从小被圈在林府,然后被圈在荣国府,如今住进大观园,景色虽美,依然是圈养。黛可早就想飞出去四处走走,看看这全无污染的山河景色。 只是一直以来年纪太小,孤身一人在外危险重重。若是等个三五年,她也差不多二十岁了。这几年间问苏诺要几个可靠的男仆,再多几个像商羽这样身上有功夫的丫鬟。到时候换个身份,就可以自己去寻找血影天宇舞姬的使用线索。 “姑娘,老太太那边来人问消息呢,”黛可思考间,书墨从外间走了进来。 “你去跟她说,前几日是我任性,还请老太太不要介意。这门亲事,我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因为曹雪芹本身写红楼时就模糊了朝代【虽然我们都知道他写的是啥时候,但是我真心没法代入乾隆】,所以各个同人里对皇帝的封号都是自己杜撰【除直接放在清朝的】,所以我也杜撰了一个,以后凡事我写的红楼文就都偷懒用着一个了!_(:з」∠)_皇帝姓啥我还没想好! PS:昨天那个羊屁股的传说,是一首歌,在5SING可以找到。 ☆、第四十三章 万事反常必为妖,贾母并未看到穆言给黛可的书信,否则那一条条一件件完全超乎常理的优渥条件必然会引起她的注意。 可惜穆家的媒婆来送信时,坚持只交给黛可身边的人。书墨对黛可又忠心耿耿,根本不曾拆看,想要从她哪里打听些许消息都不得,所以贾母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见黛可点头,便欢欢喜喜的给穆言送信,请穆言则吉日上门提亲。 荣国府这边搞定了,镇远侯府便更容易。穆言直接绕过穆二老爷,找上了镇远侯,搬出永历帝来随意一压,镇远侯虽然不满黛可的身份,却没胆子违抗圣旨,只能答应。 穆二老爷得知穆言订亲之事还是还是范姨娘去给穆老夫人请安时,穆老夫人告知范姨娘的。 “你说他订了谁?” “已逝的御史林大人家的次女,一个丫鬟生的。”范姨娘刻意加重‘丫鬟’两字,虽然强忍着心中的幸灾乐祸,话语里到底藏不住得意。 “我记得林大人的次女是庶出,也是养在荣国府的?”对林如海,穆二老爷多少还有些印象。当年前途无量的探花郎,没想到一次外放便再没回来。 “可不就是那位林大人,他家嫡女嫁给了自己的表哥,月前才成的亲。当时亦儿媳妇不还去观礼来着么?” 说到这儿,范姨娘又有些堵心,她当家的时候,从来没接到过邀约的帖子。宝钗一当家,亲戚不说,穆二老爷的同僚家里有什么喜事,帖子也送上了门。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么,还让她在儿媳妇面前怎么立威!幸好儿子还算听话,不至于让她彻底没有指望。 “若是林家的嫡女,这门亲事倒也称得上门当户对,只是个庶女,是不是不太妥当?”穆二老爷并不太管后宅,可印象中范姨娘给穆言说的亲事女方全部都是嫡出,乍一听镇远侯给穆言寻了个庶女,穆言还乐不得的答应了,不由感觉穆言远没有范姨娘靠谱。 “三品大员家的庶女,身份也不算太低了。”范姨娘可不想穆二老爷提出反对意见。她可是听薛宝钗说起过,外面传的黛可身家丰厚少不得没几句是真话。林黛玉成亲时,京兆尹亲自上门将黛可身边搜了个彻彻底底,黛可除了庶女本身那份嫁妆,估计多一分都没有。 即便黛可身边有几万两银子又有什么,林家的人都死绝了,荣国府能把她养大已经难得,难道还能给她当娘家不成?若是真有心护着她,早就跟林黛玉一样直接在自己府里养一辈子,还能这么急急忙忙的把人往外推?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懒得管这些。”穆二老爷本就管不了穆言,稍微犹豫一下也就不再理会。 “一切都听老爷的,”范姨娘笑着应道。 穆二老爷欣慰的点点头,又叮嘱道,“言儿自小流落在外,对婚事难免无从下手。之前亦儿的婚事你办得很好,这次便也由你来办。一定要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绝不能叫言儿觉得不及亦儿,心里委屈。” “这是自然。” 范姨娘答应的好听,实际做起来却远不是那么回事儿。当初她心里不愿让宝钗做儿媳妇,但自己儿子的婚礼还是进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聘礼很大一部分是穆二老爷凑的,但她也没少加,尤其是那些虽然并不值钱,却自古流传下来颇为讲究的三牲茶礼这些,更是准备的妥妥当当。 而穆言这次,范姨娘就连喜饼都只做了二十斤,其他的琐碎完全没准备。穆侯爷跟穆老夫人给穆言添了不少东西,也叫范姨娘一拆二,二拆四,一张皮毛就能弄出一抬聘礼,两匹缎子也能凑出一抬。看着呼呼啦啦一大堆,真打开了看,比当初穆亦的少的不是一点半点。 穆言自己虽然有不少积蓄,但一直没放到明面上来过。如今眼睁睁见着范姨娘在聘礼上做手脚,恨得牙根痒痒,却不好在这种时候发难,只能私下里弄了一批精致的首饰头面,以苏诺的名义差雨墨送与黛可。 “这……这聘礼也太寒颤了些!”聘礼抬到稻香村,书墨点看的时候差点瞎了眼。 那缎子的手感,比她们扬州最差的针织局织出来的料子都差,一摸就知道指不定是哪条街上的小铺子自己织的土布。还有那些皮毛,连张完整的都没有,全都是拼接的次品。别说跟苏诺送过来的极品皮毛比,就是荣国府做大氅的料子,都比这皮毛强上百倍。 “都放回去吧,怎么拿来的咱们再怎么抬回去,”黛可皱着眉扫了一圈,心道怪不得穆言如此急于娶一个正妻回去,连聘礼都被这般慢待,这镇远侯府还真是比荣国府还要乱上三分。 “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书墨不服气的把缎子扔回红漆的匣子里。 “你不放回去,难道还这么放着给人看笑话?好歹人家还知道做些面子功夫,外人看不到匣子里面的东西,也不会有什么闲话传出去。再说我本就看不上这些东西,即便他们送来的不是这些,难道能比舅舅那边送来的东西好?” “瞧姑娘说的,苏大爷只有姑娘一个外甥女,姑娘出嫁自然看重。就说前几日送来的头面,老太太当初给穆三奶奶的就算上品了,跟苏大爷寻来的一笔,完全落了下乘。”说起苏诺送来的东西,书墨总算开心了不少。 “那你还不赶紧去整理整理,舅舅送的东西可全算我的嫁妆,别丢三落四的少了东西。” “奴婢这就去,可不能把这么好的东西留给这府里的人!”书墨也顾不上再埋怨镇远侯府的嫁妆,匆匆忙忙就跑了。 “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一旁的李嬷嬷讪讪的斥了一句,见黛可并未怪罪,赶忙利索的将书墨还未收拾好的聘礼挨个的装箱封好。一切都弄妥当了,才叫荣国府的婆子们进来抬到后面的库房。 书墨跟商羽再加一个李嬷嬷,人手虽少,却完全包揽了黛可私库里的东西的整理工作。而家具这些大件的嫁妆,黛可并未准备,婚期又近在眼前,只好求助于贾母。 贾母多少也听闻了镇远侯府聘礼的寒酸,不免觉得对不起黛可。姑娘家的嫁妆就是在婆家的脸面,贾母当初给贾敏打的家具,全都是提前两年慢慢选料做工精制的。这次为了迎春,木料也是提前去寻了的。 可惜现在好木材越来越难找,大半年各处搜罗,也勉强只够给迎春打两套家具,再没有更多匀给黛可。 “老太太,我记得当年贵妃娘娘未入宫前也存了些木料,不如老太太派人去库房找找?”见贾母为难,鸳鸯建议到。 “你不说我差点把这件事忘了,”贾母一拍大腿,当年谁也没想到元春会入宫,府里又比现在兴盛许多,给元春准备的家具之比这次给迎春寻的好,绝不比迎春的差。 这几年库房里少了不少的东西,但家具这种大件却没人动。如此,黛可铺妆那天总不至于没有东西抬出门了。 嫁妆的另一个重头戏便是嫁衣。闺阁女儿的嫁衣从来都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当然也有不少娇生惯养的针线活完全不能入目,那样也要把自己关在房里做样子,由手艺好的丫鬟或者绣娘偷偷的绣出一套嫁衣。 黛可的绣活在荣国府众人看来,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若是让她自己做嫁衣,从闺房到花轿的一路还好说,都是荣国府自己的人。可下了花轿到拜堂成亲的后半程,还不把荣国府的人给丢个一干二净。 所以贾母都没跟黛可商量,就直接将针线上的人分派了五个人去稻香村。黛可见了这几个妇人,倒也没把她们赶回去。叫书墨从这些年荣国府给送的料子里选了几匹正红色的,把她们安排到稻香村的一角,任凭她们自由发挥。 至于黛可自己,自然是关上房门,对外说在装模作样,实则在苏诺送的上等蜀锦里选了料子,亲手给自己绣着嫁衣。毕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别管这婚礼j□j如何,黛可到底还是真真实实的女孩子,对自己的婚礼怎么可能不充满期待。 现代的白纱固然是没有机会穿,但大红的婚服却依然可以做得美轮美奂。这一次黛可一点没遮掩生活技能带来的加成,静心散之类的完全没用不说,还特意用了包裹里从剑三带出来的百花线。 五个绣娘绣了整整一个月,黛可也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一个月。待绣娘将成品呈给贾母跟黛可看,贾母连连点头。大红的底色,对襟儿处绣着一对儿龙凤呈祥,背后是吉祥纹,就连袖口处都用金线绣着牡丹花纹。 “不错,赏!” 贾母满意,黛可其实也挺满意。虽然跟她自己绣的嫁衣完全没法比,跟黛玉的嫁衣手艺不相上下,但是比宝钗出嫁的那件却精致不少。当然,宝钗的嫁衣是她亲手绣的,绣工已经很是不错,但毕竟比不上专业人士。 “姑娘,这衣服怎么处理?”书墨是黛可的身边人,怎么会不知道黛可出嫁那日绝不会穿荣国府给准备的这套。 “你说……我是现穿上这套,到花轿里再换呢,还是直接穿我自己亲手缝制的那套?”黛可也稍微有些拿不准,若是突然穿她自己那套出去,会不会让荣国府的人接受不了? “姑娘可别说笑,那日姑娘头上的凤冠便有十数斤,面上还上着妆,哪里有力气能够在花轿里换衣服?就是姑娘你能在晃动的轿子里换衣,难道还能保证妆容不花?”书墨顿时笑了。 “……” 好吧,是她想太多。那就等着成婚当日一鸣惊人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我拖延症越来越严重了救命…… ☆、第四十四章 从宝钗到黛玉到黛可,跟荣国府有着亲戚关系的姑娘家一个嫁得比一个仓促。宝钗跟黛玉好歹还准备了三个月,到了黛可这里,七月底订的婚,婚期直接就订到了十月初。 两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其中一个月用来缝制嫁衣,另一个月还没有做什么就飞一般的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黛可只觉得昨天还在整理嫁妆,分辨哪些要随身携带,哪些出嫁那日叫人抬着充门面,哪些要提前送到镇远侯府,一眨眼,今天就到了铺妆的日子。 对女方来说,铺妆不仅仅是将嫁妆中无法随着迎亲队伍一道抬走的大件提前送到婆家,也是展现自己财力以及品味的绝佳的舞台。铺妆可以说是婆家对这个儿媳妇儿的第一道判断,这儿媳妇是否好欺负,是否受娘家重视,是否有能力管教下人,很容易就判断出来。 铺妆那日,黛可身边派出的自然是李嬷嬷。贾母本来想表示注重派赖大家的跟着李嬷嬷一块儿,可经王熙凤提醒,赖嬷嬷跟黛可之间积怨已深,赖大家的跟赖嬷嬷婆媳虽说似乎并不算和睦,但也不能肯定她不会帮着赖嬷嬷趁机踩黛可两脚。所以车队临出门的时候,贾母紧急换了王熙凤身边的平儿跟着李嬷嬷一道前往镇远侯府。 李嬷嬷这次带到镇远侯府的有一大半的东西都是荣国府准备的家具。剩下一小半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摆件以及黛可常用的生活用品。 这些家具都是当年给元春准备的,用的全是上好的料子。原本放置了许多年,外观上稍微有些陈旧,但贾母叫人新刷了一层漆,还找工匠微调了部分家具的外观,如今拿出来完全跟崭新的一样。 “哎呦,这味儿哟,真真呛死个人!”第一批家具卸车刚抬进穆言的院门口,离老远李嬷嬷就看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手里捏着个粉红的手帕掩着鼻子尖声埋怨着。 李嬷嬷上下打量了那妇人两眼,长得倒是一脸清纯,举手投足却说不出的轻浮,一看就不是大家出来的,所以完全没去理会,只朝着抬家具的下人吩咐道:“还楞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抬进去!” 下人们大部分都是从荣国府带过来的,看了眼平儿,见平儿也只是皱皱眉,并没做声也就遵照李嬷嬷的吩咐开始一件件往正房里抬家具。 按规矩,新房是要完全按照女方的意思来摆设的。所以这不是李嬷嬷第一次来镇远侯府,五天前她就提前来看过一圈,把黛可未来要住的地方画了张图带回给黛可。 然后黛可又把整个大观园折腾了一圈,从黛玉开始挨个问建议,折腾的几乎所有人见到黛可就想逃跑才终于把房间的布置方案给定下来。 结果李嬷嬷前面说一句‘衣柜放在东北角’,那个妇人就在后面加一句‘东北角应该放书案,把柜子抬到西面去’。荣国府的人可以不理会那妇人的话,东西该搁哪儿就搁哪儿,可后面还有几个帮着打下手的镇远侯府的下人,他们却明显更听从那妇人的指挥。 几次把放错的东西纠正回原位,原本想息事宁人的李嬷嬷也忍耐不住,沉着脸看向那个妇人,“不知这位是哪房的管事媳妇,前几日我过来怎么没有见过?” “放肆!这是府上的范太太,你是老眼昏花了不成!”那妇人身边的小丫鬟瞪圆了眼珠子,恶声恶气的朝着李嬷嬷吼道。 姓范?李嬷嬷登时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的身份,“我怎么没听说过镇远侯府有姓范的太太,姨娘倒是似乎有一位。恕老奴眼瞎,不知范太太是三位老爷哪位的正室?” “果然主子身份低贱,身边的奴才就更低贱,”范姨娘斜楞着眼睛,“品味也不是一般的差,看看这茶桌的样式,至少十年前的款式了吧?” “有个词叫做历久弥新,不知道范姨娘是否有听说过,”平儿笑着走过来,“就像姨娘,十多年前就跟着亲家老爷,如今还不是一样的得宠?东西还是旧的好,用着舒心,姨娘说是不是?” “你!” “难道不是?”平儿惊讶的长大了嘴,“还真没看出来,姨娘都一大把年纪了,竟然是亲家老爷刚纳入府的,真真是不容易!” “懒得跟你们说!你们给我等着!”正好这时候外面有下人传话说三奶奶过来了,范姨娘借机狠狠甩了几下手里的帕子,带着丫鬟飞似的离开了穆言的院子。 没了范姨娘捣乱,剩下的事情进行的不是一般的顺利。家具归位,黛可日常穿的衣物分门别类的归置到衣柜跟箱子中,床幔都挂好,喜被叠得整整齐齐有棱有角。皂角、牙粉等等小东西也按照黛可的习惯摆好之后,李嬷嬷这才跟宝钗告辞。 “劳烦嬷嬷了,”宝钗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除了婚房之外,黛可还准备了厢房,小厨房的用具,只有穆言的书房没有被挪动过,其他的房间,就连下人房都焕然一新。 “三奶奶也辛苦,”李嬷嬷有些担心的看向宝钗,“老奴这就回去跟老太太复命,只是那位范姨娘似乎不是个善罢甘休的,老奴怕这边前脚走,她那边就来捣乱,白费了我们姑娘几日的心血,恐怕要劳烦三奶奶帮着我们姑娘照看两日。” “嬷嬷尽管放心,我会把莺儿留在这边,”宝钗点点头,李嬷嬷的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换做旁人也就罢了,她这个姨娘婆婆,指不定现在已经去找二老爷哭诉好心没好报,转眼就要来折腾新房。 “那便一切都烦劳三奶奶了,”李嬷嬷最后又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分毫插错之后才跟平儿带着荣国府的人离开了镇远侯府。 就在李嬷嬷离开不久,早就得了信的穆言直接遣了一队家丁守在了新房外。别说范姨娘,就是宝钗留下来的莺儿都别想踏进新房一步,彻底绝了范姨娘重新布置新房的念头。 这一点已经在回府路上的李嬷嬷自然不得而知,所以在跟黛可回话时,还不无担心的特意强调了几句,提醒黛可很可能等她下了花轿,迎接她的会是跟她设想中完全不同的一个院子。 “东西挪动挪动咱们还能摆回来,就怕那个范姨娘心狠手黑,把新房里的东西贪了,”书墨听完后,紧着埋怨李嬷嬷不该就这么走了,“姑娘新房用的床幔都是苏大爷从西域寻来的红绡纱,一匹就不下百金,要是被换成普通的红帐子怎么办!” “她敢换,我就敢去搜,”黛可冷然一笑,“我嫁过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替穆四爷解决他们男人不方便下手的事情么?我还真巴不得她赶紧折腾,免得我过去了还要故意找借口发难。” “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想!” 李嬷嬷并没见过穆言书信的具体内容,听黛可这样评价自己的婚姻,立刻着了急。抱着这样的心态,怎能在婆家和平度日。虽然那范姨娘的确可恶,但新媳妇儿好歹也要装装样子。刚嫁过去就闹事,惹得后宅不宁。若是不小心引了夫婿的厌弃,好好的一桩喜事最后悲剧收场可怎么办! 黛可揉着额头,听着李嬷嬷语重心长的教导她该如何跟穆言相处,该如何对待穆家的长辈,却并不反驳。反正嫁过去之后,她们自己看也能想明白,何必在这人多眼杂的荣国府把话说得那么清楚。 “好了,后天就是正日子,你们再去查查嫁妆有没有什么遗漏,到时候别慌了手脚,”黛可又等李嬷嬷说了一阵,估摸着李嬷嬷需要茶水润润嗓子了,吩咐道。 因为黛可大部分生活用品都搬到了镇远侯府,稻香村显得有些空旷。几间住人的房子就不用说了,连书墨她们的东西都跟着一块儿送到了镇远侯府。现在除了这两日需要用到的东西,其他的一样都没有了。 后面的库房也是房门大开,里面的东西不是被打包送走就是被放置进红漆匣子中,连一片馒头渣都没给后来人留下。院子里的嫁妆则是分了南北两批,南面的是黛可跟荣国府准备的东西,包括苏诺送的贺礼,贾母给的填妆,还有各房姐妹们送的礼物。北面的一波则是当初镇远侯府抬来的聘礼。 “今天我在镇远侯府已经把路探清楚了。姑娘的新房处在整个府邸的南边的后半部分,前一半是二老爷跟三爷的院子。北面是大房住的几个院子。穆侯爷的书房就在正门进去的第二道院子。”看着泾渭分明的两堆儿,李嬷嬷跟书墨说道。 “那我一会儿就吩咐下去,叫抬这些东西的人后天跟着嬷嬷走,”书墨指着北面的聘礼,“这些破烂别说姑娘,连我都看不上眼。正好按照姑娘的意思,干脆全都抬回去,送到侯爷的书房,让大家伙儿都开开眼。” “唉,”李嬷嬷长长叹了口气,“姑娘这是摆明了要闹个天翻地覆啊。” “嬷嬷又不是不知道,那个范姨娘有穆家老太太在后面撑腰,就是把东西甩到她脸上也未必能把她怎么样。姑娘此举虽然不大妥当,但若是就这么把这口气忍下了,将来说不定还有多少幺蛾子等着,”书墨多少知道些穆言与黛可的共识,倒是没有李嬷嬷这般担心。 “再说嬷嬷你想一想,若是现在不发难,等风头过了,姑娘再提起聘礼,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这倒也是,”李嬷嬷点点头,秋后算账这种事明显不适合用在这里,“罢了罢了,既然姑娘铁了心要在侯府立威,说不定老婆子也要豁出这身本事护着姑娘。” “嬷嬷这话我爱听,”书墨笑颜如花,“今儿嬷嬷肯定跟您那位老姐妹见过了吧,有打听到什么消息没?” “打听什么消息!不许笑得这样轻浮!走路规矩点,忘了我平日怎么教你的了么!”李嬷嬷瞪了书墨一眼,“姑娘胡闹你不在旁边规劝也就罢了,还敢来煽风点火,小心我大耳光抽你!” “嬷嬷才舍不得!” “没大没小!” 房里的黛可听着院子里书墨跟李嬷嬷的笑闹,不由也弯起了嘴角。幸好她身边的人不至于愚钝到死守着规矩,规劝归规劝,真劝不动也懂得因地制宜。若是摊上个死背三从四德的嬷嬷,胆小如鼠的丫鬟,到了镇远侯府,她还没跟范姨娘宣战,就得被房里人给气死。 只是单凭书墨商羽跟李嬷嬷,她身边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些,到哪里再去找些合意的帮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早的原因是:血战削弱了,晚上要去了!多谢夏娃娃的地雷! PS:新开了个全文存稿坑,目前进度在大纲罗列中……求预收藏!——等真正开始存稿会放链接,现在只是嚎一声刷存在感 PPS:作者收藏可以提高作品的起始积分,让月榜爬起来更轻松些,只要你们的轻轻一点,作者就能轻松一大步! <<专栏求包养 点击收藏该作者! 第45章 十月初四,宜入宅、嫁娶。 卯时还未到,整个稻香村就动了起来。灶上人早早便将浓稠的鸡汁白粥,精致的小菜温在火上,只等黛可起床补充营养。荣国府的梳妆娘子也在寅时末就侯在了黛可闺房外,后面还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教养嬷嬷。 书墨跟商羽寅时三刻左右就将黛可今日将用的一应物品轻手轻脚的摆放在外间。封在密不透气的木匣中的黛可亲手缝制的嫁衣,挂在梳妆台后伸展得平平整整没有丝毫褶皱的由绣娘们缝制的嫁衣,还有缀满宝石珍珠的凤冠,以及除冠后的日常首饰,全都整整齐齐的放在趁手的地方。 至于李嬷嬷,则趁着黛可还未起身,将抬妆的家丁小厮聚到一起。两批去向不同的聘礼跟嫁妆,若不仔细交代清楚,万一有人跟错了人走错了路,立威发难不成反被耻笑,那才是真真的得不偿失。 “姑娘,该起了。” 卯时初,书墨见时辰差不多了,轻声唤黛可起身。 听到书墨的声音时,黛可其实已经醒了有一段时间,只是人还迷迷糊糊,浑身犯懒不愿意动弹。问了书墨时辰,知道再躺下去即便不会耽误吉时也会被外面侯着的下人笑话,黛可便在书墨的伺候下穿上一件红绸的开襟长袍。 “姑娘,早膳摆上来么?”伺候完黛可洗漱,书墨问道。 黛可点点头,“记得叫她们热一碗参汤,今天怕是有的折腾。” 别看黛可天还没亮就起来梳妆准备,等到真正拜堂至少也要折腾到傍晚,这期间黛可都得一动不动的在花轿里坐着。别说午饭,就是喝口水都得小心再小心,所以必须要早早囤积能量。 像黛玉那样紧张的一个早上坐立不安,最后让紫鹃跟雪雁双双搀着才勉强拜完天地,送进洞房盖头都没掀就晕倒的情况,黛可可不想经历一次。 新娘子的妆容一般都要画上至少一个时辰,若是家里不懂或者新娘子不受重视,坊间的梳妆娘子就会拿铅粉在新娘子脸上涂上厚厚的一层。然后用最红的胭脂涂在唇上,最深的眉笔勾出两道细眉,两个腮帮子更是会土的跟猴屁股一样。 这种妆容是最传统的粉白黛黑的新娘妆,但往往新郎官在挑开盖头看到新娘子的第一眼就会被吓得丢掉半个魂。毕竟不是所有人胆子都那么大,看见一张煞白的脸上涂着三块红还能透过表面看到本质。 而真正讲究的人家,或者将自家姑娘当做掌上明珠来宠爱的,都会单独去寻一批要价极高的梳妆娘子。这些娘子懂得适可而止,懂得因地制宜,最重要的是,她们不会为了追寻传统而刻意夸大妆容。 今天给黛可上妆的便是这样的梳妆娘子。两个娘子都只有三十出头,据说也是荣国府的家生子。只是到了年纪并未入府做丫鬟,而是叫管家媳妇送到了官家教坊学习手艺。除了学习根据主子的不同身份在不同场合设计妆容,还要学习各种日常护理美容知识。 就像今天黛可用的,宝玉亲手所制的玫瑰硝,配方就是这些梳妆娘子从官家学来的。有了纯天然的玫瑰硝,黛可上妆时完全不必用铅粉,整张面部先薄薄的涂上一层玫瑰硝,然后双颊加重一层。 嘴唇上方,额头上方,鼻夹两侧这些需要提亮的地方再扫上一层白茉莉膏。效果完全不比现代的化妆术差到哪儿去。 而梳妆娘子给黛可选取的唇脂也不是普通的大红胭脂,而是由粉牡丹花瓣揉碎调制而成的膏子。涂到唇上,轻薄又着色自然,粉嫩的双唇微微翘着,比平常新娘子的樱桃红唇更自然更引得看到这双唇的人有触摸的冲动。 “新娘子不更衣吗?”将黛可打理完毕,头发也盘好了,梳妆娘子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黛可身后的喜服。 “待迎亲的花轿离府半里的时候再穿也不迟,”一旁的书墨笑着接话,“这么好的衣裳,我们姑娘生怕碰坏了一点,不到最后根本舍不得穿。两位娘子辛苦了,不如跟我到外间喝口茶。” “新娘子的凤冠我们还没给带上呢。” “这个就不劳烦两位了,我们就能帮着姑娘戴上。这么重的凤冠,早早叫姑娘戴上,把脖子压坏了可怎么办!”书墨说着在前面引路,将两位梳妆娘子领出了黛可的房间。 “把我的梳妆盒拿过来,”见梳妆娘子走远了,黛可淡淡吩咐道。 留在房里的商羽往前走了一步,替不方便活动的黛可将梳妆台上的小木箱挪到黛可眼前打开。 小箱子里一水儿闪闪发亮的发饰耳坠手镯,黛可轻轻扫了一圈,在里面挑出一套红珊瑚的头面。一大两小三个正好将头发前半边包住的足金嵌红珊瑚珠子的发梳,两根金凤火蝶流苏长簪斜斜插在一边,后面发髻处也扣着一只由一整块珊瑚整体雕琢而成的牡丹璀璨发夹。 商羽将这些首饰紧紧贴着黛可的头发一一簪好,又将一对南海珍珠耳串给黛可戴好。然后把放在一旁的凤冠双手捧起来虚虚放在黛可头顶,“应该压不到里面的发梳。” “这样便好,把凤冠一除里面光秃秃的像什么样子,”黛可又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长簪的位置,“说是可以再补妆,可新房里万一准备不足,难不成还要带着一堆闹洞房的人去库房翻箱倒柜么?” “时候也不早了,姑娘要更衣吗?”商羽抿了抿嘴角,把凤冠放回原处,又将密封着的木匣捧了过来。 “还不急,”黛可示意商羽重新将凤冠拿回来帮她戴上,“老太太差不多过来了,先穿上挂着的那套跟老太太拜别,回来再换衣服。” “哟,瞧这新娘子,真跟天仙似的!都把林妹妹给比下去了!”黛可由商羽扶着,刚一转到前厅,王熙凤就娇声朝着贾母笑了起来。 “是水灵灵的,俊俏!”贾母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半天,也老怀欣慰的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花轿还有半个时辰才到,你怎么就将凤冠戴上了,累坏了可怎么好。” “我这不是想让老太太看看嘛,”黛可颇为娇羞的眨眨眼,走到贾母身边。一旁有丫鬟赶忙摆好跪垫,又轻轻帮黛可将喜服的下摆拢起。 “今日一别,孙女便要嫁做他人妇,不能再尽孝于外祖母膝下,孙女不孝,给外祖母磕头了,”黛可缓缓跪下,慎之又慎的给贾母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孩子,”贾母欣慰的点着头,又朝刚赶过来的书墨跟一旁的商羽斥道,“还不赶紧把你们姑娘扶起来!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 黛可擦擦并不存在的泪水,在书墨跟商羽的搀扶下站起身,又跟房内的王熙凤,王夫人,邢夫人以及荣国府各位姐妹一一说了几句告别话,才借口补妆回到自己的房间。 “行了,把这件衣服收起来吧,”关上房门,黛可一扫先前的哀愁不舍。 书墨接过黛可随意脱下的喜服,“这衣服是留在这边,还是一起带过去?” “……带过去吧,就放到放我喜服的匣子里。走都走了,别最后留一笔让她们无端惦记。”而且指不定将来这衣服还能派上用场。 巳时三刻,镇远侯府迎亲的队伍终于停在了稻香村的院门外。 原本贾母是让黛可从荣国府出嫁,走正门。但被黛可以姐姐黛玉都是从大观园出嫁,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越过姐姐去给婉拒了。 而就跟黛玉从潇湘馆上花轿一个道理,稻香村离大观园的正门也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按规矩这一路新娘子的脚是不能落地的,无论谁来背着黛可,估计都没法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所以只能直接将镇远侯府的迎亲队伍引到了稻香村。 “姑娘,花轿已经在院外候着了,”即便早就看到过黛可身上的这套嫁衣,自打今天黛可换上衣服,书墨,甚至一向遇事宠辱不惊的商羽都没法将眼睛从黛可身上拔出来。 “软轿也备妥了么?” 女子出嫁,一般是由兄长亲自给背上花轿。黛可只有黛玉一个姐姐,林家宗族又凋零,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贾宝玉跟贾琏倒是都提出来充当这样人选,不过黛可真心没觉得跟他们两个亲密到这个程度。 而荣国府其他旁支,如贾珖,贾璎这些连名字都第一次听到的,黛可更不能让他们来。但这又是传统,明着跟贾母说不肯定说不通,所以黛可这边吩咐李嬷嬷准备好双人抬的小轿,那边则跟贾母表面上答应由宝玉来背她出门。 “姑娘,吉时到了。”门外李嬷嬷扣着门,稍微抬高音量提醒道。 “既然如此,开门吧。” 黛可重新戴上凤冠,一步一步走到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说发这章的时候我正在老曹面前躺尸么。还差几百字的时候到开团时间了,就死一次码几个字,死一次码几个直到现在——就在打这行字的时候又开怪了……但是团灭不是我的错! 头饰前面参考图。 顺便昨天固守天策府泼油门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yy里弱弱的传来一个声音:其实有唐门拉怪宏的……然后……然后我们又找到了自动射箭宏,隐匿门自动捡铁链宏……然后……然后就过了。 第46章 因为黛可已经拜别过府中长辈,所以贾母等人并未守在黛可的闺房门外,而是坐在稻香村院落外面临时搭的喜棚里,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等着宝玉将黛可背出来。可眼瞅着宝玉进院子都一刻钟了,迎亲的队伍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去看看什么情况,是不是二姑娘那边有什么变故,”王熙凤吩咐了平儿一声,扭头又朝着贾母笑道,“老太太别着急,依我看肯定是二姑娘舍不得嫁了,若是一会儿还不出来,我过去劝慰劝慰。” “女孩儿家,害羞也是有的,”贾母赞同的点着头。 可没等两人的话音消散在空中呢,去查看情况的平儿一脸不可置信的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已经成了木头人的宝玉。 “老太太,太太,二姑娘……二姑娘她……”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出事!贾母一慌,拄着拐杖站起身就要往喜棚外走,站在贾母身后伺候着的鸳鸯跟琥珀赶忙一边一个赶上去搀扶住贾母。 “不……不是,”平儿张张合合,咔吧了半天嘴也没能说出她心里想说的话,正巧院门处有了响动,索性伸手一指,让贾母她们自己看吧。 贾母王熙凤等人顺着平儿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就见一顶双人抬无棚软轿由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一前一后抬着正缓缓从院门处向花轿移动。 软轿上惬意的坐着一个人,大红的盖头遮住了那人的容貌,身上则是—— “她刚才穿的不是这套!”王夫人惊呼出声。 嫁衣依然是传统的正红,料子依旧是昂贵的蜀锦,款式似乎与绣娘啊所制的也并无不同。而事实上,黛可如今身上这件衣服每一条缝合的纹路,每一个针脚选用的都是从剑三带出来的百花线。总共二十卷百花线,单就这一件嫁衣,黛可就足足用了一整卷。 百花线,线如其名,百花齐放。 从袖口一圈,到肩头的绳结,后背的线条,每一分都是一朵花,从最常见的芍药牡丹鸢尾,到几乎无人所知的龙吐珠聚八仙;从田野路边恣意绽放的蒲公英三色堇,到只有在皇家才能得一见的玉翠龙爪千林红雨,成百近千朵,竟没有一朵完全相同。 这里没有放大镜,若是有,将这些花朵放大了看,便会发现这里面每一朵又是由无数同样的小花编织而成。即便辨识不出这内里更惊人的组成,单是肉眼可见的花纹便已经是巧夺天工。别说荣国府的绣娘,便是宫里针工局的大家,也完全绣不出这花样的十分之一。 “这花……我眼睛是花了么?”离得近些,黛可身上的嫁衣被阳光照耀着,贾母仿佛看见无数种颜色在她眼前晃动,再一揉眼睛,所有其他的颜色又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红色的蜀锦,跟金闪闪的丝线。 “好香啊,”王熙凤注意到的不仅是每种花样在本色跟金色之间的变换,她仔细的提了提鼻嗅着子,“这是松脂的味道?” “不对,我闻到的是兰花的清冽。”王夫人皱眉反驳。 “我怎么觉得是月季的香郁?”一旁的邢夫人疑惑的开口。 …… 王夫人,邢夫人,迎春,探春,甚至跟在她们身边的每个丫鬟婆子,闻到的全都是完全不同的味道。再过一会儿,她们闻到的花香又变了个样子,先前坚信黛可身上熏的是茉莉花香的如今闻到了玉簪的香气;强调黛可身上散发的是连翘的药香的,现在沁满鼻腔的则变成了蜀葵的味道。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么多种花香,她们竟闻不到一丝混杂的味道,一次只一种,绝对不会出现玫瑰夹杂菊香,清甜混合清冷这样乱了味道的情况。 而她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每一次香气的变化,伴随着的都是黛可手指在喜服上的轻轻抚摸。手指抚过一朵花,那朵花的花香便轻飘飘的散入空中;掌心碰到数朵花,每一股花香就像无形中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一般,泾渭分明的朝着不同的方向飘散,侵入到不同人的口鼻之中。 深秋十月,连雀鸟都已经南飞过冬。这大观园的东南角却有一池暖泉,附近温度适宜,还有不少的蝴蝶围绕在那里。不知是不是香气传的太远,远在东南角的小小蝶群竟都飞了来,一只一只围绕在黛可所乘的软轿周围。其中一只巴掌大浑身墨色,有着七彩麟翅的则停歇在黛可肩头,书墨上前赶了几次都赶不走。 这场大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场的下人们还津津乐道于猜想黛可的喜服上究竟熏的是何种香料,因为这个,往日荣国府采买胭脂香料的铺子的生意正经兴隆了好一阵子。好些王公贵族的女眷都派了下人来,将它家每一种香料全都买了个遍。 直到黛可进入花轿后许久,一众被惊呆的完全不知动作的人才迟迟清醒。镇远侯府的迎亲队伍缓缓掉了头,花轿在前,书墨跟商羽一左一右守在花轿两侧;嫁妆在后,李嬷嬷带着其他几个婆子在旁看护,齐齐与守候在大观园正门外不知道多久的新郎官穆言回合。 “给我把做衣裳那几个东西压来!我就不信她们不知道这套衣服是怎么回事!这丫头……这丫头竟然……”晃过神的贾母厉声喝道。 “慢着!”拦住转身领了命转身要走的婆子,王熙凤赶忙对贾母说道,“老太太稍安勿躁,无论要查什么也不能现在动手,多少亲朋好友看着呢。至少把今天糊弄过去,明日再说。” “没错,查,一定要查,”经过王熙凤这一提醒,贾母立刻也觉得黛可身上绝不不仅仅是这一件嫁衣的问题,“把伺候过林二姑娘的人全都给我看起来,从进府那天开始的,一个也不许给我漏掉。” “在咱们府上养了这么多年,我竟不知这位二姑娘有如此的手艺如此的排场,”王夫人冷笑一声,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着看向贾母,“当年我就跟老太太说这丫头有问题,老太太偏不信。后来还被这丫头的甜言蜜语哄得把自家孙女扔到一边。现在好了,就这一身衣服,宫里的娘娘都未必见过……” “够了!”贾母怒瞪着王夫人,这种时候还抢着显摆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未卜先知,哪有一点当家主母的肚量风范! 荣国府这边是如何挨个拷问曾经在黛可身边伺候过的下人,如何揣测黛可为何在大婚这人突然穿得如此招摇的背后,如何因为被蒙骗了数年恼羞成怒差点连黛玉一块儿连罪,黛可此时是一点也不清楚。如今她正稳稳的坐在花轿中,跟在新郎官的马后,游城一圈之后,从正门被抬进了镇远侯府。 花轿在喜堂前停稳,有全福夫人在一旁说着吉祥话将轿门挑开,新郎官穆言则弯下腰,将手搭在轿门边上,同时顺势将一根红绫甩入轿中,静等着黛可从花轿中走出。 黛可的视线被盖头遮着,从花轿到喜堂的一路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感觉以及手中那根另一头由穆言握着的红绫的指引。 穆言在黛可迈出花轿的那一刻也稍微晃了一下神,但很快就回复了镇静,即便这样,也难掩眼中的惊艳。至于镇远侯府内的其他人,跟荣国府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别说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下人,就是来贺喜的各家大人,各府诰命,也全都没办法控制自己把眼睛从黛可身上拔出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司仪几乎是磕巴着勉勉强强将礼成两字喊了出来,至于本应响彻镇远侯府的鞭炮,则是根本没人想起来去点响。 ”圣旨到——”就在穆言引领着黛可准备将黛可先送入洞房的时候,喜堂外传来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 圣旨?好不容易恢复仪态的观礼宾客又不由得窃窃私语,听说前两日穆言才招了永历帝斥责,被贬了官职。难不成永历帝真的厌弃了穆言,连这种大喜的日子也不放过,还要再来给穆言什么惩罚? 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圣旨竟不是给穆言的,接旨的人竟然是黛可。 刚刚拜完天地,连洞房都还没有入的新娘子就被封了五品宜人,十五岁的诰命,这要是多大的福气!更别说伴随着圣旨的还有御赐的大婚贺仪,是谁胡说八道说永历帝已经不再看重穆言的,除了亲王大婚,永历帝还没给谁过这样的恩宠! 就连黛可都有些发傻,穆言的信上可没说过这件事。就是这整个镇远侯府也只是镇远侯夫人秦氏,穆大老爷的发妻叶氏,以及已逝的穆言的母亲李氏有凤冠霞帔,那还是熬了不知道多少年才熬到手的。 而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连正式入门都不算就拿到了? 直到坐到喜床上,黛可都还沉浸在这种不可思议中。若不是穆言挑起盖头的举动让她习惯了满目红艳的眼睛有些难受,黛可怕是还没办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前一刻还是她在让别人震惊,后一刻被惊吓到的人怎么就变成了她自己! “你们现在这儿伺候太太,我去前面招呼客人,”穆言见黛可还没彻底回神,便吩咐了房里侯着的丫鬟婆子等人,转身往外走。 穆言的声音很好听,清亮中带着磁性,语调起伏顿挫,每一个尾音都带着诱惑,不说别的,就是仅仅对耳朵来说,都是绝对是至高的享受。 听到如此吸引人的声音,黛可不由将视线上移,放到了穆言的后背上。 “四爷且慢走一步!” 不看还好,这么一眼看过去,黛可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穆言的身量背影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哦?”穆言微笑着转身,“不知太太有何吩咐,为夫洗耳恭听。” 映入黛可眼帘的是一张英俊到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陌生的脸庞。 第47章 不对! 黛可不顾头上还没摘掉的凤冠的沉重,站起来快步往前走了两步,直接转到穆言正面。 若是将穆言的双眼皮变成单眼皮,眼角再往下扯一点,眉毛更厚重一些…… 若是将穆言白皙的皮肤弄得稍微粗糙一点,尤其是脸颊少些血色,紧致有型的双肩稍微再宽厚一些,然后再高上寸许…… 若是…… 若是将这些变化全部实现,黛可脑中逐渐勾勒出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人选。 “若是无事,我便先去前面了,”穆言不等黛可端详完毕,又重新嘱咐了房内的下人几句,就去了前面招待宾客。 “四奶奶,奴婢帮您把凤冠解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轻轻走到黛可身后。 “不用了,”黛可回过神,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名妇人,“你们先去忙,这里有我身边的人伺候就成。” 撵走新房里镇远侯府留下伺候的人,黛可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书墨,你有没有觉得四爷长得有些像谁?” “这……”黛可迷糊的挠了挠头,“奴婢没敢直视姑爷,要不姑娘问问商羽?” “商羽?”经书墨这一提醒,黛可在房里扫视了一圈,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商羽竟然不在房中了。 “咦?难道商羽跟着那些人一起出去了?不应该啊,平常没有姑娘的吩咐,商羽从来不乱走动的,”书墨也同时发现了商羽的失踪,惊讶的在取下黛可头上的凤冠时连带着扯断了好几根头发。 “先别去想那些,”黛可头皮给扯了几下,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瞪了眼书墨。 “哎呀!奴婢不是故意的,”书墨吐了吐舌头,赶紧集中精神,把黛可的凤冠除下,又替黛可换了一身大红的日常家居服,“说起来,今天在路上的时候奴婢似乎看到了雨墨,可一眨眼又找不到他了。本来奴婢以为苏大爷也受邀来观礼来着,可是在喜堂的时候,奴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的人呢。” “雨墨……?” “对啊,他今天穿得可喜庆,一身的猩猩红——哎,不对啊,”说到这儿,书墨自己也觉出不对劲儿来,“他今天穿什么红,又不是苏大爷成亲!” 想到之前自己对穆言的观察,又比照着书墨所说的,黛可心里略微有了点谱。虽然还是不大敢相信,但是很多以前说不通的事,如今换个角度来看,就全都不再有疑点。 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苏诺就觉得他的嗓音一直有些过于低沉;为什么苏诺到荣国府拜访从来都跟贾母相处的时间长,跟贾琏贾政这些本应多相处的人却只是略微打声招呼;为什么苏诺从来在荣国府都恰好错开薛宝钗回来探亲,让贾母相当遗憾没能叫薛宝钗帮着相看相看他跟迎春是否合适。 最重要的——为什么穆言能在这个男权世界轻而易举的做出几年内不圆房的承诺!甥舅啊,别说近几年,这一辈子也不能圆房! 怪不得呢,黛可暗暗咬碎银牙,这是早就做好穿帮的准备了啊!知道被她发现别说圆房,直接一耳光抽出去各走各的路都有可能,所以不但答应的痛快,还扔出过几年帮她销声匿迹的胡萝卜引她上钩,让她现在想反悔也舍不得将来名正言顺万无一失的消失! “可是有什么不妥?”书墨见黛可脸色都变了,不由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 其实书墨的观察力不比黛可弱到哪里去,只是谁都没往苏诺身上想,所以才被一起被骗了这么酒。黛可也不想这个当口跟书墨说这些,反正书墨早晚自己也能察觉,多看几眼就认出来了,没看商羽已经跑出去求证了么。 如今嫁都嫁进来了,难道还能逃婚不成?再说就算有逃婚的心,这镇远侯府人生地不熟的,出了门一路畅通没人阻拦都未必走得出去。何况今天府里这么热闹,不说三步一人,五步也至少能找到一个出来。 “你帮我把装卸了吧,再叫人热点饭菜过来。” “不等姑爷了?”这……按规矩,新娘子在新房吃的第一顿得是跟新郎官的交杯酒啊。 “四爷没那么小心眼,不会计较这些。”他敢计较! 书墨迟疑了一下,见黛可主意已定,也不再坚持。开门吩咐守在门外的婆子去厨房叫饭菜,自己则打了温水给黛可卸妆。 等穆言送走了所有宾客回到新房,看到的就是一桌已经彻底冷掉的残羹剩饭,以及连红色家居服都换下的,穿着一件半新不旧小棉袄靠在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喜床上打着呵欠的黛可。 “奴婢去叫厨房重新给姑爷端些新鲜的饭菜来,”书墨瞅了眼穆言,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绝对不会对黛可的慢待有任何异议,但却不敢深究这里面的原因。 “不用了,你先下去,四爷有话要跟我说,”黛可挥挥手,同时不但没起身迎接她名义上的丈夫,更是连正眼都没给穆言一个。 “看来你知道了?比我想象的快了不少嘛,”等书墨将新房的门从外面关上,穆言毫不介意的坐到桌前,拿着黛可用过的筷子夹了几口冷菜,“比你做的差多了,这府上就没一个拿得出手的厨子。还好从明天开始我就有口福了,中午我应该回不来,每天你只要准备晚膳就好。” “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脸皮这样厚,”黛可一字一句咬着牙叫道,“肖舅·舅!” “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穆言轻轻的将食指放到唇上,“圣上金口玉言,你的生母是我的养姑母,你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小舅舅什么的,以后可不许再胡说。” “你——准备的倒是充分!”过了这么长时间,黛可其实也反应过来,苏诺,不,应该说穆言跟她至少在血缘上不会有任何关系。再联想到当年金殿上镇远侯府的滴血认亲,自然也就想明白穆言当初说的有父有母有姐姐,说的就是她的生母一家。 不过…… “我记得贾老太太还心心念念想要将贾二姑娘嫁与苏诺为妻,你这是准备享齐人之福么?” “刚跟你说,话不能乱说,你怎么就忘了呢?”穆言微微一笑,“前科扬州籍进士苏诺未通过庶常选拔,心灰意冷之下不告而别回乡务农。可惜了苏进士这三年的时间,他早该知道,若是圣上相中了他,三年前就不会以他资历不足做借口,让他三年后跟这届进士一道参选了。” “……” 见过不要脸的,也见过睁眼说瞎话的,就是没见过能这么正直的睁眼说瞎话的不要脸的人。 “你也不要想太多,”穆言仿佛没看见黛可整个人都快陷入抓狂的状态,“我娶你既不是为了报姑母的养育之恩,也不是为了让这府里的人趁早绝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娶你只是因为你就是你,当然,最好你能再帮我一点点小忙就更完美了。” “小忙?你是说搅得这侯府的后宅鸡犬不宁么?” “不不不,”穆言优雅的摇摇头,“是让这侯府的后宅走上正轨。你放心,我之所以早早就为你请封诰命为的就是方便你日后的行事。这府上大太太从来不是问题,老太太那边目测会麻烦点。不过若是一点麻烦都没有,我也不必这么急着把你娶回来了不是?“ “说的倒是轻巧,”黛可被穆言的堂而皇之弄得已经无语到麻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荣国府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些老太太,一个比一个难缠。” “就是知道你这几年被憋坏了,我才给你提供一个机会尽情的释放啊,”穆言坦然的说着,“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老太太,她心是偏了点,但是不敢真把你怎么样。如今我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给你脸子看就是下我的面子,老太太就算有心,老爷子也不会让她那样做。” “这次大婚皇上给了我三日假期,三日之后你跟我一块儿进宫谢恩。今天我看你的嫁衣很不错,想必宫中也已经得到消息了。若是你能将缝制这嫁衣的绣娘进献给皇后娘娘,有了皇后娘娘的宠爱,就更多了一层保障。” “衣服是我亲手缝的,你是打算把我送进宫去讨皇帝欢心么?”黛可斜眼。 “竟是你?没想到你除了厨艺超群,连绣工也这般巧夺天工?”穆言惊喜的看向黛可,“这下更好了,我那些同僚总是喜欢调笑我的相貌,说我穿什么都衬不起我这张脸。以后我的衣服便由你来做,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 为什么有人能理所当然到这种地步,她说过要继续下厨么,她答应过要帮他做衣裳么? “做一件衣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黛可瞪了穆言一眼,“不过……偶尔给你的衣服润润色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几件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不,你不用说了,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 …… 这边黛可跟穆言讨价还价,签下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条款。镇远侯府的另一边也没闲着,穆老侯爷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拍着桌子将跟这次婚事有关的所有人都招到穆老太太的房里,挨着个的骂着。 “侯爷你这是怎么了?”穆老太太多少年都没见过穆老侯爷发这么大的火,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李氏出走那次。 “言儿的聘礼单子你看过没?”穆老侯爷没正面回答穆老太太,反而问道。 “启儿媳妇拿给我看过,上面没什么不妥啊。” “啪!”穆老侯爷直接摔了茶杯,“启儿媳妇的牌位还在家庙里供着呢!一个小小的姨娘算哪门子的媳妇!就是你平日太宠着她,她才敢做出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来!” “启……范姨娘可是做错了什么,叫侯爷这般的生气?”穆老太太扭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范姨娘,“看把侯爷给气的,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你赶紧跟侯爷讲清楚了,要不看我怎么罚你。” “每样东西我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我怕有什么疏忽,还特意找了亦儿媳妇在旁边帮衬着,老太太不信可以问亦儿媳妇。”范姨娘满脸的委屈。 “老三媳妇儿,你说。” “姨娘的确给我看过聘礼单子,可我也只是见过单子罢了。因为姨娘说里面大部分东西都出自老太太的私库,我就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去老太太房里去查啊,所以……所以聘礼最后是什么样子,我实在是一无所知。” 宝钗也不傻,看穆老侯爷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聘礼出了大问题,但她也并不想太得罪范姨娘,又补充道:“不过姨娘为了准备四爷大婚的事宜,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合眼,姨娘的辛苦大家伙是都看在眼里的。” “是啊,启,范姨娘这次可真是花了大功夫,比先前亦儿成婚还要慎重。侯爷今天也亲眼看到了,来观礼的亲朋好友哪个不说咱们府上布置得美轮美奂,夸得我都有些脸红呢。”穆老太太顺着宝钗的话补充道。 “夸?”穆老侯爷冷笑一声,“你连好话赖话都分辨不清了么?那些话是在夸咱们么?脸红倒是真的,我羞愧的老脸也红了!” “侯爷您这究竟是怎么了,”被穆老侯爷再三挤兑,穆老太太脸也拉了下来,“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这么冷嘲热讽的算怎么回事。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范姨娘,可今天若是范姨娘没有任何错处,我也不能让她平白受这么大的委屈。” “老太太您别说了,”范姨娘跪着往前挪了两步,“今天客人这么多,老太爷许是有些劳累,我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能理解老太爷现在的心情。您千万别因为我跟老太爷起了龃龉,那样我会内疚的寝食难安啊!” “瞧这可怜见儿的,忙得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你竟然还忍心骂她!”穆老太太心疼的拉起范姨娘,“可别跪着了,跪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你叫她跪下!”穆老侯爷平时对范姨娘基本是睁一眼闭一眼,这次当众出了大丑,实在是再也无法忍受,“行,你们一个个的都说她无辜,那就全都跟我来,亲眼看看她给言儿准备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_(:3∠)_好卡,我还以为发不上来了! ps:白天传说*抽了,新发的章节都是乱码。不知道现在好没好,如果没好,而且能看到作者有话说,告诉我,我把正文复制到这里。 第48章 什么意思? 刚晃晃悠悠站起来的范姨娘身子一侧歪,差点又摊倒在地。聘礼,聘礼怎么会在穆老侯爷手上,那些东西就算被林黛可又带回了镇远侯府,不也应该放在二房的库房里吗! “你这孩子,都虚成这样了也不说一声,就知道强撑,”穆老太太对她这个外甥女不是不了解,借此机会朝身边的丫鬟一使眼色。 范姨娘的两个大丫鬟红茗绿藕会意的掺起范姨娘,趁穆老侯爷气呼呼往外走的功夫,扶着范姨娘往屏风后面一转,穿过侧厅顺着后门就溜回了二房的院子。 等穆老侯爷领着镇远侯府其他人来到他的书房,满脑子的怒火被冷风一吹也消散了不少。加上范姨娘并不在眼前,跟这件事有关的,他能迁怒的对象薛宝钗还挺着即将临盘的大肚子,所以穆老侯爷运了几次气,到底语气放轻了不少,只是恨恨的甩着袖子指向地上被打开的几只礼匣。 “你自己看看,单子上写的是‘上等虎皮二张’,这皮是上等虎皮么!全是拼起来的杂皮,最大一块也就两个巴掌大!这种东西别说公侯府里,就是七品小官家都没脸拿出来当聘礼!” “这帮该死的奴才!”穆老太太接过虎皮摸了摸,又俯下头看了几眼其他的匣子,“当初我是亲眼看着范姨娘从库房里拿出去两张完整的东北虎皮,还有两张稀有的白虎皮。她就是太放心这些奴才了,才把这些黑心肝的东西惯得无法无天了。侯爷,这事儿不用你说,就是我也不能这么算了!紫荷,去把办差的那些奴才都给我绑来,不把贪得东西交出来,就全都给我打死!” “老太太您就这么确定是奴才们胆大包天?”穆大太太叶氏抿了抿嘴,唯恐天下不乱的插嘴道,“我记得这次跟着范姨奶奶办差的都是三奶奶精心调教出来的人,没理由为了几张皮毛就断了自己的活路。” “他们没理由,难道蕊儿就有么?平时我赏给蕊儿的东西可不比这些东西差。何况这才几个箱子就查漏这么多,那些还没开封的指不定是什么样子。蕊儿就算有私心,也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出问题,至于是不是那些下人见钱眼开,打几十板子就清楚了。”穆老太太不满的看了眼穆大太太。 “既然老太太这样说,那媳妇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就这么把三奶奶的下人拘起来,怕是三奶奶的面上不好看吧?” “老三媳妇才没有你那么没有度量,”穆老太太说着看向宝钗,“我刚才也是气急了,没问你一声就直接叫他们去拿人,你不会怨我吧,老三媳妇?” “老太太可别寒颤我,”薛宝钗略微惶恐的撑着腰身俯了俯身,“今天这事丢的是整个侯府的脸面,我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就包庇下人。若真是他们做的,别说老太太,我第一个就叫人把他们直接送官法办!” “只是……”薛宝钗似乎体力不支,身子晃了两下,“我身子实在是笨重,熬不得这么久。这事又跟我手底下的人有关系,我还是避嫌为好。” “三奶奶你可别多心,”穆大太太笑着往宝钗这边挪了几步,“我绝没有想过你跟这事会有什么关系,就是想着这些下人是经你手出来的,才会觉得不大可能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只是老太太坚持,我实在是没办法。” “大太太多虑了,”宝钗摇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太太能给姨娘作保必然是有证据的,说不准真是那些不争气的东西做的……” “好了好了,这天真不早了,老三媳妇你这么重的身子,赶紧回去歇着,”穆老太太又朝着跟在穆二老爷身后的穆亦招手,“还不送你媳妇回去休息。这都多大月份了还在外面乱晃,你也不怕出事。” “这是在说我呢吧?”穆老侯爷没好气道,“罢了罢了,审问个下人还要闹到我的院子里么!都散了吧,明天把结果告诉我!” 正主范姨娘早就躲了,穆老太太还坚持把祸水往下人身上引,更别提搬出大着肚子的宝钗来控诉他,穆老侯爷就是再生气也无可奈何,怅然的长叹一声之后,率先离开了前院。 “老爷子开始咋呼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总算能煞煞那个骚蹄子的威风呢,结果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穆大太太一边往自己院子走,一边跟穆大爷嘀咕着。 “你想的到美,”穆大爷晃着脑袋,“老太太冲着那女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一次那女人闯了祸她没给圆过去?别说这次有的是人能顶罪,就是一个人都赖不上,你信不信老太太照样能叫她全身而退?” “这次不一样啊!听说这些箱子是当着老太爷跟不少宾客的面被下人不小心给弄散了的,那么多人看着,这祸闯得还不够大?”穆大太太咋舌。 “丢人都都那么大发了,要是再传出去这是姨奶奶见不得主子好故意而为,以后你还想出门不出了?我看这事老太爷也是在气头上才把咱们全叫来,说不准早就后悔不该闹这么大。老太太那是多了解老太爷,能故意跟他对着干?这事儿让那些奴才来担着,最多说咱们镇远侯府治下不严,传两天也就过去了。” 穆大爷说到这,有些不满的补充道:“你也是,没事把三奶奶扯进来做什么。二房难得有个明事理的,这下可好,你就瞧着吧,三奶奶这两年置下的人手,一准叫那女人趁这个机会全都给端了。” “我……我那不是没多想么,”穆大太太有些委屈的辩解,“再说我确实挺看好三奶奶买进来的那些人的,可比这府里的家生子规矩多了。我哪知道连老太爷都想让他们担这个责任啊!” 转过天,果不其然,几十板子下去,当初抬聘礼的几个下人就有人松了口,承认是他们调换了聘礼。原因是他们家里太过穷苦,还有病入膏肓的父母,嗷嗷待哺的幼子,当初卖身进来就是为了养活家人,如今突然这么多东西摆在眼前,一个没忍住才蒙了良心,把正经聘礼用残次品换了出去卖钱。 “所以我就说还是家生子靠谱,”穆老太太一脸的惊魂未定,“还好这次只是调换了聘礼,这些人各方各院都熟悉得很,万一做出杀人越货的事情来,那才真是天大的祸事。” 紧接着就如穆大爷所猜测的,二房从上到下整个来了个大清洗。如今宝钗临盆在即,根本就有心无力,眼睁睁瞅着自己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丫鬟婆子小厮仆从一个个被人牙子领走发卖。 像这些被主人家厌弃的奴才,即便二卖也卖不到好人家。比如如今在宝钗身边做三等丫鬟的,再领出去最好也就是被买到哪家灶上做个烧火丫头,命差一些的,被卖进窑子也不是没有。 “姑娘,老太太那边传了话来,以后不许随意在外面买人,”镇远侯府的这场热闹自然也惊动了黛可这边,书墨出去转了一圈,把昨日晚上跟今天晌午发生的一连串的是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真是,”黛可直接笑了出来,“还没正式拜见公婆呢,命令就先发下来了。管她怎么说,我这里缺多少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叫人牙子明天挑好人来见我,记得说清楚了,别净拿些别人家不要的来搪塞我,我这儿要买的人可不少。” 黛可本就想看看镇远侯府对聘礼送回的反应,加上穆言对侯府的人可没说他跟黛可是光拜堂不干实事。出于某种心理,一大清早穆言就叫雨墨去跟穆老太太请了假,说是午膳后两人再正式给侯府长辈请安。 结果镇远侯府果然没让她失望,昨天半夜闹腾得那么厉害,睡一觉整个天就变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除了薛宝钗,整个府上再没第二个人有损失。更不要提为了补偿范姨娘因为被陷害,穆老太太又赏了她一套上好的头面。 “你这是想什么呢?”时辰差不多,穆言过来接黛可一起去给穆家长辈请安时就看见黛可坐在梳妆镜前,满脸的不以为然。 “没什么,”黛可摇摇头,“只是没想到这范姨娘根基这么深。” “你是说昨晚的事?”穆言笑了,“也真难为你能想出这一招来,随便换个谁也不敢在入门当天就捅这么大的篓子。看来你是真心只想嫁过来,没想着长久啊。” “我又没想凭这一件事就扳倒你那姨娘,”黛可翻楞着眼睛,“就是想看看她在这府里到底有多本事,没成想竟给了我这么大个惊喜。” “其实三奶奶没有身子的时候,情况还能好些。老太太偏心范姨娘,也偏心亲孙子,对孙媳妇的话好歹能听进去些。自从三奶奶有孕,很多事不能亲自去管,那女人才又嚣张起来。”穆言说着扶起黛可,“不说这些了,老太爷那边等着呢。” “也是,反正以后的日子长着呢,”黛可点头,就着穆言的手站起身,叫上书墨带好给穆家人准备的礼物向前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_(:3∠)_今天犯懒了,光顾着吃香辣蟹,一半剧情没来得及写……明天粗长君 附赠忏悔小剧场: 穆言の谜团之一关于名字 黛可:你真叫苏诺? 穆言:……你生母的确姓苏。 黛可:所以你以前叫苏言不是苏诺?跟我说你叫苏诺是骗我? 穆言:……你外祖父是庄稼人你知道的。 穆言:……乡下人都相信贱名好养活你知道的。 黛可: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你以前到底叫啥! 穆言(小声):……狗剩。 黛可(抠耳朵):大声点,我没听清。 穆言:我……苏狗剩! 第49章 “咱们四爷还真是心疼新娘子,”黛可一路跟在穆言身后,还没走进穆老太太的房间,在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传出来,“当年我进府的时候,天没亮就起来准备,生怕误了给老太太请安。” 黛可求证的看了眼穆言,见穆言肯定的点头,不等旁边的丫鬟上来,自己掀开帘子便走进房间,“姨娘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不记得哪家纳个妾都要惊动长辈,姨娘怕是把三奶奶的事记到自己身上了吧?” 说完,黛可朝着端庄的坐在上首的穆老太太施礼,“孙媳妇儿来迟,还请老太太千万别怪罪。” 穆老太太摆摆手,“这事我知道怪不得你,我听他们说了,你起得不晚。老四的性子我多少也知道点,犟得很,他让你多歇着你就是不想都不行。” “老太太!”范姨娘本就因为昨晚的事给黛可记上了一笔,眼下黛可进来就敢直接顶撞她,登时不依的摇着穆老太太的肩膀。 “哎呦,姨娘你手劲儿可轻着点,老太太哪经得起你这样折腾。” 穆大太太昨晚也跟两个媳妇儿通过气,一致认定穆言这次娶回来的媳妇肯定要对付范姨娘。这婆媳仨早就被范姨娘欺压狠了,如今总算看到一线机遇,当时就决定一定要紧紧抓住。 先前宝钗进门的时候,穆大太太也不是没动过心思,可惜宝钗的娘家太弱,除了钱财什么都帮不上忙。钱财是能通神,可后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可不是仅仅有钱就能解决的。范姨娘还是穆三爷的生母,宝钗再如何不满也要顾及到这一点。 而这次不同,这位四奶奶虽然表面只是个孤女,但成婚当天就连皇帝都出面送了贺礼,五品诰命的凤冠霞帔跟着新娘子一起进门。别管这荣耀是不是穆言请的,放在众人眼里,这位四奶奶背后的靠山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人跟人比得死,货跟货比得扔,同样是娘家不给力,这位四奶奶一进门就退了聘礼,全府的人都被穆老侯爷从头到脚喷了一遍,她跟穆言还不是丝毫不受打扰的在新房洞房花烛?穆大太太就不信如果没有拜堂时那道圣旨,穆老侯爷会放任孙媳妇进门就给他这么大个难堪。 这么盘算下来,穆大太太顿时就觉得有了主心骨。反正大房这边早就死了袭爵的心,跟穆言夫妇俩基本没有利益冲突,如今在范姨娘身上又是同仇敌忾,说什么也要抓住机会,狠狠把这些年受过的气找回来。 这不,这次范姨娘才一想撒娇卖乖,穆大太太就开了口。放在平时,穆大太太在穆老太太这里也就充当个木桩,请个安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直到穆老太太发话叫她们离开,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 “嫂子你今天话倒是比平常多一些,”范姨娘没想到穆大太太会突然插话,微微愣了愣神,双手也不由自主的从穆老太太肩膀上拿了下来。 “瞧咱们在这儿说的热闹,人家小两口可一直等着呢,”穆大奶奶看着范姨娘的神色就知道不好,这范姨娘是最喜欢装无辜,表面上说的好听其实每句话都能把人给呕死,赶忙岔开话题。 “可不是,别冷落了新媳妇!” 顺着穆大奶奶的话儿,房里总算是回到正轨。一旁的丫鬟拿过拜垫放到穆老太太身前,以便穆言跟黛可双双跪下。 “老太太请喝茶,”磕过头,黛可从书墨手中接过茶盏,双手递向穆老太太。 穆老太太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让后将茶盏放到一边,又接过黛可送上的针线,仔细端详了一阵,略微满意的点点头,旁的不说,就是这手女红,就是她年轻的时候也比不上。 穆老太太本想再叮嘱黛可几句,可当她的目光扫过穆言,再看向黛可,突然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穆言的长相,虽然并不女气,但那份英俊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衬得起的。昨天成婚,黛可在穆言身边丝毫不显逊色,那是有那身让人惊艳的嫁衣撑着。 其实黛可长相跟黛玉都不分伯仲,不只不难看,甚至可以说相当漂亮,可惜那也得分跟什么人比。如今脱了嫁衣,妆容也是生活化的淡妆,再跟穆言并排放到一块,立刻就被比下去了。 长得还没自家孙子养眼的孙媳妇,进门就给她添堵的孙媳妇,不能轻易训斥背靠大树的孙媳妇,穆老太太光是用想的,就觉得浑身不舒坦。索性也懒得多说,吩咐自己的大丫鬟紫荷送上见面礼,就开始闭目养神。 黛可没打算在一开始就连穆老太太就直接扔到对立面,但也不会自讨没趣,别人眼瞅着不想理她还上赶着往上凑。穆老太太又不像贾母,占着教养她的名头。再说她现在嫁都嫁过来了,更不用怕外面把名声传坏了。 何况穆老太太手里又没有实权,仗着的就是自己的资历跟穆老侯爷的尊重。只要黛可没蠢到自己将把柄往穆老太太手里送,穆老太太就是再厌弃她想把她打发到哪个犄角旮旯自生自灭,也没有那个本事。要知道黛可现在身上可背着诰命呢,外命妇要是能这么随意就处置了,哪儿还会有那么多人为了凤冠霞帔都打破头的? 所以黛可也就装作没察觉穆老太太的冷淡,转过身给穆大太太敬茶请安,又跟穆大奶奶穆二奶奶见过礼。穆三奶奶薛宝钗早上叫丫鬟过来传了话,说是动了胎气不能下床,所以现在并不在,之后就是大房两个还没出嫁的庶女。 穆大奶奶跟穆二奶奶是嫂子,黛可收礼,两个未出嫁的小姑是小辈,就换成了黛可送见面礼。黛可这次准备的跟刚进荣国府给迎春姐妹的一样,都是一个荷包加上自己绣的小玩意,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些小玩意黛可没经过多少修饰,每一个都精致异常,让人爱不释手。大房两个姑娘只一眼就喜欢上了,抓着就不放手了。 至于最后还剩下的那个范姨娘,黛可除了进门的一句话,再就没搭理。不管是她看见书墨端过来两杯茶时双眼的闪闪发亮,还是发现黛可将第二杯茶递给了穆大太太时的脸色扭曲,黛可一概无视掉了。 见过礼,黛可跟穆言就再没多待,穆老太太也没挽留,吩咐了新婚期不用每日过来请安,又叮嘱穆言三朝回门时要注意规矩,就放了两人离开。 本来按照规矩,黛可还应该去给分出去的三房一家见礼,可三房自打分了家,虽然还在侯府住着没搬出去,却关上门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跟侯府这边几乎断了关系。穆老太太不重视这个庶子,也就没叫黛可过去。 等把黛可送回自己院子门口,穆言也出了府。永历帝虽然给了他三天假期,但这三天可不是让他跟新娘子腻歪在一起的,同窗挚友,官场同僚,借着这件喜事要走访的地方多着呢。 “去把雨墨叫来,”拜见完长辈,如今黛可算是可以正式行使身为穆言的正室的权利。 穆言如今所住的院子,前面是会客的正厅,正厅之外还有花厅,后面是穆言跟黛可所住的卧房。因为穆言回来就直接住到这个院子,所以并没有在侯府另设书房,他的书房以及客房就在正房的南侧,北侧则是几件下人房,跟杂物房。 正房后面有个小角门,出去是个精致的小花园。这小花园还是穆二太太李氏在世时修建的,后来跟整个院子一起荒废了,穆言住进来时才重新开始打理。 穆言知道黛可今天肯定要用上雨墨,出门时并没带上他,所以雨墨来的很快。听黛可问他穆言的开销账目是谁管着,雨墨连忙说道:“爷身上有两本账,府里走一个,私下里的进项另走一个。府里的账目以前是三奶奶管着,如今应该是在范姨娘身上。” “范姨娘?”黛可听到就一皱眉。 “奶奶先别恼,府上走的这个帐只有爷的月例银子,只进不出。爷的所有进项,包括当差的俸禄都另有人在打理。”雨墨解释道,“管那份帐的人是老爷子派来的,若是奶奶想看,奴才去跟他说。” 雨墨这里说的老爷子自然不是指穆老侯爷,而是远在边关的顾老爷子。黛可也没心思去管穆言的小金库,摆了摆手,又继续问了雨墨这院子里下人的配置以及三餐等等琐事。结果这一问,从前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还有二十几个,今天早上一过,直接就变成了五六个。 “没办法,谁让咱们爷用的全是三奶奶选来的奴才呢,”雨墨也叹气,突然少了这么多人,连个能陪穆言出门的规整人一时都差点找不到,更别说其他了。平常这个点穆言的书房都整理过第三遍了,现在昨天晚上抽出来的书还没放回原位呢。 “那小厨房呢?单子上不是有配厨娘么,就是今天早上被赶出府了,也不至于连灶头都是冷的吧?” “哎呦我的奶奶,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爷自从吃了您做的饭菜,连皇上赐的御膳都吃不下口。还灶头呢,咱这房里的小厨房压根就是摆设,不信您去看,连口锅都没有!”雨墨也委屈,当初侯府也分了俩厨娘过来,结果全让穆言给骂走了。 黛可:“……” 全都要重新归置! 黛可在心里暗暗骂了穆言几句,光着一个院子想要打理好了就要花不少的时间。更别说还有个范姨娘,跟范姨娘身后的穆老太太,穆言这是要累死她不成! “我这次带过来的东西应该有小厨房能用的,一会儿你找几个人跟着书墨去拿。还缺什么也赶紧都置办齐了。厨娘暂时不用问大厨房那边要,等我明天看过人再说。至于四爷的花销,既然如今有了我,也不必劳烦其他人,以后你直接去公中把银子领回来。四季衣物还有其他的东西也跟管家说,包括我的脂粉等等,全都折成现银。” “奶奶,府上给咱们院子派的新人来了,都在院门口侯着呢,您要见一下么?”黛可正吩咐着,李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回报。 “让她们先侯着,”黛可摆摆手,又跟雨墨嘱咐了一阵,才叫李嬷嬷把院子里原本剩下的下人跟新分派来的人一起叫到前厅。 对这些镇远侯府的家生子,黛可也没多言,只是淡淡的说了几项凡是大户人家都有的规矩,比如不得偷懒耍滑就把人散了。对这些人,立威不立威没什么两样,反正早晚要换掉,何必浪费那个心力。 这边黛可处理着穆言房里的事,穆老太太那边各房各院也都散得差不多,只剩下范姨娘一个人还在跟穆老太太说着贴心话。 “老太太,您瞧瞧,嫂子从前可是从来对没跟我说过重话的。如今言儿媳妇一进门,她整个人就变了,什么话难听说什么。还有侯爷,以前多大的事也没见他发过昨晚那么大的脾气。就连亦儿媳妇今天早上都动了胎气。别是——别是言儿媳妇跟咱们府里犯冲吧!” “双方八字不是对过了吗?”经范姨娘这么一提醒,穆老太太也觉得短短两天,似乎发生的事有点多。 “哪呀!”范姨娘一脸的后悔莫及,“言儿跟老太爷说的时候就是那么一说,后来我才知道八字根本就没算过。庚帖倒是交换了,可言儿根本就没去找法师!老太太你说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娶媳妇不求富不求贵,就求个平平安安。若是言儿媳妇命里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冲撞了您或者老太爷,这……这不是要了人命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_(:3∠)_最近*晚上真的是太卡了。后台刷了n久不是502就是转圈圈,上帝保佑我发出去了! 第50章 人一上了年纪最怕的是什么,大多数人除了死,基本没有第二个选项。穆老太太也是凡人,自然不能免俗。听到范姨娘这话,穆老太太没有立刻表示什么,却把这件事牢牢记在了心里。 范姨娘见好就收,又跟穆老太太天南海北的胡乱扯了一通就借口要去探望宝钗回了自己的院子。结果刚走进院门,范姨娘就看到一脸焦急侯在院子里的管家媳妇。 “哎呦我的太太您可算回来了!”管家媳妇是穆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就算是宝钗当权的那一年多,她依然称呼范姨娘为‘太太’。这也是为什么范姨娘能够趁着宝钗怀孕迅速抢回侯府大权的原因之一。 “又出什么事了?”一出紧接着一出,饶是范姨娘把演戏当做日常刷,也有些维持不住柔弱可欺的形象,说话间多少带着不少不耐。 “四奶奶那边拍了人来,说是以后四爷跟她的东西都不从公中统一走,让奴才们每月把开销都折合了银子送过去,其他的一概不收呢。”管家媳妇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送走了黛可身边的人就赶紧来找范姨娘商量。 “都折合成银子?”范姨娘眼珠转了转,突然愉悦的勾起嘴角,“四奶奶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从这个月开始就把所有份例都换成银子,记得是所有份例。” 还真是小家子气,范姨娘把悬了不知道多久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刚进门就满眼全是银子的女人,完全不足畏惧。亏她还差点以为看走了眼,给穆言娶回来一个帮手,平白忧心了许久。 既然这位四奶奶喜欢钱,那她怎么能不成全她?从胭脂水粉到油盐酱醋,只要是日常能用到的东西就全折合成银子,算一算每个月也不下百两,这对一个小小的庶女来说可是相当大的一笔财产呢! “等等,”范姨娘又叫住准备离开的管家媳妇,“早上拨了多少人手去四爷那儿?” “大概十个左右?” “有些多了,”范姨娘摇着头,“四爷平时不怎么在家,四奶奶自己也带来不少人。再撤掉几个,只留一些粗使打扫的就行。三奶奶那边现在离不开人,把多于的人手都分过去。” “是。” …… 接下来的半天,整个镇远侯府都很平静。穆老太太在佛堂念经祈福,范姨娘到宝钗房里转了一圈之后就端着从厨娘手里接过来的她‘亲手做’的甜粥进了穆二老爷的书房。至于黛可,吩咐工匠率先整理小厨房跟杂物房之后,则带着礼物去探望了宝钗。 宝钗的预产期就在这半个月内,因着大夫嘱咐过她多走动利于生产,昨日黛可成亲她也就没避开,想着等有些累了再回自己院里休息。好巧不巧,宝钗刚觉得体力有些不支,穆老侯爷那边就发了火。这种情况,宝钗哪里好意思开口说自己身体不适,就那么跟在后面听训。 长时间的站立再加上吹了冷风,第二天一早宝钗就有些发热。原本她还不以为意,坚持着要去给穆老太太请安。结果还没走出院门身子就一侧歪,吓得莺儿跟香菱几乎是哭求着把她送回房。 等大夫来了一把脉,宝钗才知道她不但染上了轻微的风寒,还动了胎气,预产期怕是要提前好几天。 “说起来这可都是我的罪过了,”黛可有些愧疚的看向面色不佳的宝钗,“若不是下人走错了路,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四奶奶快别这么说,”宝钗强撑着就要坐起来,被守在一旁的莺儿死死按住,“我刚进府的时候也是一团的糟。何况我本来就不应该出来走动,是我自己胡闹,怨不得旁人。” 见宝钗这么说,黛可也不好再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尤其这件事最终的受害者便是宝钗,说多了反而不好。 “别光说我了,”宝钗眉心一动,温然道,“先前在荣国府时我就觉得跟妹妹有缘,没成想竟然成了妯娌。四爷是个好强的,你也要多担待。” “是啊,以后我就要叫你一声三嫂嫂了,咱们妯娌俩互相扶持着,总归能把这日子越过越红火。” 又聊了一炷香的功夫,黛可见宝钗脸上带了倦色,便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一直谨守规矩的书墨终于忍不住开口,“姑娘,奴婢瞧着莺儿姑娘似乎开了脸?” “以后在外面还是改口吧,”黛可淡淡的纠正这书墨对她的称呼,虽说娘家带来的下人如何叫她并不是大事,但既然要对上范姨娘,总要把些许消事也考虑周到才好,至于莺儿,“想来是三奶奶有孕之后把她抬了通房,反正是要给三爷纳妾,外人总不如自己身边人放心。” “奴婢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莺儿,”书墨挠挠头,“当初薛家太太不是安排了香菱帮衬着三奶奶么,莺儿那时候还跟我说相中了薛家的小厮,怎么突然换了人?” 书墨哪里知道,自打宝钗把香菱带走,薛蟠不但没死心,反而变本加厉的折腾。要不是薛姨妈以死相拦,他直接找上镇远侯府要人都有可能。这种情况下宝钗哪里还敢把香菱抬为姨娘,若是叫薛蟠知晓,怕是连薛姨妈都拦不住了。 黛可跟书墨并不知晓这里面的关节,只是对莺儿有些惋惜。虽然姑娘家的陪嫁丫鬟大多都成为了男主人的通房,但也有不少被配给了男主人的心腹,成为管家媳妇。 宝钗出嫁时除了莺儿跟香菱,还带了两个姿色相当出众的大丫鬟,莺儿又是从小跟着宝钗的,所以别说书墨,就是黛可都有些纳闷为什么莺儿会被抬成通房。若是换做黛可,她是说什么也舍不得让书墨给人当连妾室都不如的通房的。 “四奶奶,晚膳准备好了,您看看您什么时候过去太太那边?”就在黛可在前厅跟书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的时候,一个面生的婆子走了进来,这婆子姓荣,并不是黛可院子里的人,而是范姨娘那边伺候的。 “去哪儿?”黛可听了荣婆子的话就是一愣。 “去太太那边用晚膳啊,”荣婆子一脸的理所当然,“若是老太太那边不传膳,这边都是要跟太太一起吃的,三奶奶今天身体不适不能过去,四奶奶您可不能再缺席了。” “哦?”黛可双眉一挑,“你说的太太可是指大老爷那边的太太?” “四奶奶这不是说笑吗,咱们这边什么时候跟着大太太一起用过膳?除非跟老太太一起,两房从来都是各吃各的。”荣婆子有些好笑的答道。 “我再问你一次,你口里的太太的确不是指大太太,而是指二房这边的,二老爷身边的范姨奶奶?”问到这,黛可的声音已经冷到能掉冰碴。 可惜作死的荣婆子还是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依然一脸的肯定,“对,奴才说的当然是咱们二房的太太。” “你确定?” “奴才确定。” “很好。”黛可气极反笑,“来人!把这个主仆不分的奴才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什么时候打死什么时候来跟我回话!” 这院子里如今大部分都是镇远侯府的人,听了黛可的命令全都有些发傻,没一个人动弹。好在雨墨也在,商羽也不是善茬,两个人一个直接出去找了两个粗使杂役,另一个直接把荣婆子拖到了院子里。 那些粗使杂役可不懂对哪位太太或者哪位奶奶效忠,所有的太太奶奶都是主子,主子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黛可让他们往死里打,他们就使足了力气,挥着板子狠狠砸向被按在地上的荣婆子身上。 “不能打了,可不能打了!”等荣婆子的惨叫声想起来,院子里其他下人才反应过来,一部分狂奔出去找人报信,剩下的就要上去阻拦,结果被商羽一脚一个全踹了老远。 “看来你们是真没认清谁才是你们的正经主子,”见竟然还有人敢去救人,黛可真不知道该称赞一声她们对范姨娘的忠心,还是嘲笑这帮愚蠢的奴才不知死活。 “四奶奶,”不用黛可开口,只一个眼神,商羽就会意的点点头,给院子里还剩下的人每人在膝盖骨的地方补了两下。 于是院子里哀嚎的人骤然多了起来,除了声音已经越来越小的荣婆子,满院子都是抱着膝盖喊痛的下人,有几个不禁打的,更是疼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真是活该!”书墨不屑的呸了几口,“一个个不长眼的东西,只打断你们的腿都便宜你们了!” “哎呦,四奶奶手下留情啊!”得了信的管家媳妇跟着出去报信的人跑了进来,看见院子里这混乱的场景,当时就差点坐到地上。 深呼吸了好几口,管家媳妇才堆起笑容凑到黛可身边给荣婆子求情。 “四奶奶,不看僧面看佛面,荣婆子惹您不高兴,您尽管罚。可她好歹是太太身边的得意人,您这样做,太太脸上也不好看啊。您才刚进门,何苦就给自己添麻烦呢?” “你也叫她太太?”黛可有些意外。 “是奴才一时口误!”管家媳妇到底见过的事多,眼角扫到往这边走了两步的商羽,立刻改口,“范姨娘好歹也伺候了二老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四奶奶何苦为了一个奴才跟她过不去。” “罢了,停手吧,”黛可也没想真把荣婆子打死,估摸着荣婆子下半辈子是离不开床榻了,也就叫外面的仆役停了手,顺便也卖了管家媳妇一个面子。 “多谢四奶奶。” “先别急着谢我,”黛可温柔的一笑,“商羽,动手。” 这一句可把管家媳妇吓得浑身就是一哆嗦,生怕黛可是让商羽给她几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闭着眼睛往旁边躲。等了半天也没感到疼痛,管家媳妇才偷偷睁开眼睛,结果就看到跑去给她报信的几个人也加入了满地打滚的队伍。 “荣婆子是范姨娘的人,你是老太太的人,其他人总是我院子里的人了吧?”黛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你说……我房里的人,我打得?还是打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Σ(`д′*ノ)ノ我今天才发现丑闻的演员跟实习医生格蕾的重叠了好多啊啊啊 追美剧中! 第51章 “打得,当然打得!”管家媳妇忙不迭的点头,生怕慢了一点就加入打滚的行列。 “那就好,”黛可满意的点点头,“毕竟我刚入府,对这府里的规矩并不大了解。既然你都说她们该打,想必即便是老太太知道了,也只会赞同我的处置,你说是吧?” 管家媳妇敢说不是么?只能苦着脸咧嘴。眼瞅着黛可就是个管打不管埋的,这满地的人最后还是要她来善后。早知道是这样,她就该躲了,让副管事来触这个霉头。谁说这位四奶奶是个寄人篱下,万事不敢吭声的小可怜的,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真是差点被她给害死!”管家媳妇心中暗恨。 给府中下人灌输黛可好欺负这个思想的人自然是范姨娘。黛可进门前,范姨娘可是特意打听过。跟着嫡姐寄养在荣国府的小庶女,刚入府的几年连婆子都敢给她脸色看,后来依靠着甜言蜜语扒上了贾母,才草鸡变凤凰在荣国府呼风唤雨起来。 说到范姨娘,管家媳妇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有些尴尬的看向黛可,万分小心的开口说道:“四奶奶,您今天晚上真不过去范姨娘那边用膳么?” “你确定也要问这个问题?”黛可不认为管家媳妇前脚吓得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后脚能就能忘了荣婆子的下场,人可还在院子里昏迷着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果不其然,管家媳妇都快哭出来了,“四奶奶您之前不是说份例不从范姨娘那边走了么,所以……所以厨房根本没准备您这个院子的晚膳。不止您,您院子里所有人都没有。而且……” 黛可:“而且?” 管家媳妇心一横,继续补充道:“不止是晚膳,您跟四爷的炭火也撤了,您这院子里又没有水井,所以……” “所以不止是热水,连冷水我也别想用是不是?”黛可都差点给范姨娘竖起大拇指,不亏是能让宝钗都连吃暗亏的人,这一手做得是真够绝的。 范姨娘摆在黛可面前两条路,要么就乖乖的去她房里伺候她用膳,说不准还能喝上口热汤;要么就自打脸,去公中索要份例,叫厨房补做她们的晚膳。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三番两次改主意,折腾得账房后厨一团乱,别说老太太知道了会觉得她这孙媳妇简直不靠谱,就是在府中欧诺个的下人眼里,黛可的信誉也妥妥完全破产。 当然,黛可也可以选择饿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做打算。但这院子里可不止黛可一个人,十几个下人不说,晚上穆言回来要洗漱要吃宵夜,黛可怎么说?难道要跟穆言说她还没来得及在院子里凿一口井,让穆言去其他院子里洗漱?还是说她为了敛财把宵夜变成了铜钱,叫穆言咬银子充饥? “书墨,去大太太那里借些食材过来,再打两桶水回来,”黛可几乎没有犹豫,吩咐道。 “四奶奶,大太太那边您借不到的,”管家媳妇怯怯的出声阻拦,“不止大太太,几位奶奶的小厨房里也没有新鲜存货。半个时辰前姨娘说府上闹了耗子,叫他们把食材都扔掉了,说明天买新的。以后也每日只买当天用的,不许再留吃的过夜。” “连三奶奶那里也没有?”黛可挑眉。 “三奶奶那边自然有,可四奶奶您真的要去借三奶奶的么?”管家媳妇有些傻眼,这位四奶奶不会真去跟孕妇抢吃的吧,这也太掉价了! “怎么会,”黛可笑了,“我只是担心三奶奶万一要吃宵夜,小厨房却什么都没有准备。饿到我们没关系,三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吃不到东西。” “听你这意思,我就是叫人出去买,估计也买不到东西,是吧?”范姨娘能把府里掏空,肯定还有后手。 “外面的集市姨娘自然管不到,但是……”管家媳妇擦擦额头的冷汗,“今天的门禁已经下了,不许进不许出。四奶奶您的人出不去进不来,又从哪里弄食材呢?再说就算弄来了,四奶奶难道你要亲自下厨不成,这院里稍微懂点灶上事的都已经叫范姨娘抽走了。” “嗯,的确周全,”可惜了,范姨娘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黛可身边的丫鬟可不仅仅只会伺候人,“商羽,食材的事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四奶奶放心。”商羽点头,跟李嬷嬷领了银子后都没走正门,直接从院墙翻了出去。 “奶奶,要不要奴才也跟着去看看?”雨墨在旁边站了半天,有些不甘寂寞的凑了上来,“这一大院子的人的吃食,商羽姑娘肯定要买不少东西,万一腾不出手来,奴才也能帮衬一把。” “你?”黛可转过头,她记得雨墨似乎是穆言的书童来着。 “奶奶您可别小瞧奴才,别看奴才长得不壮实,身手可不比商羽姑娘差,”迎上黛可怀疑的目光,雨墨委屈的眨眨眼,“您看商羽姑娘就该知道,可不是只有那些膀大腰圆浑身黑黢黢的汉子才有两下子,奴才是保养得好!” “得了,少贫两句,”黛可失笑,真不知道穆言怎么能忍这小子这么多年,几乎嘴就没有能闲下来的时候,“商羽一个人没问题,至于你,我也有用处。没听穆灿媳妇说么,范姨奶奶已经把你们的份例全都折合好了银子,还不赶紧去账房把钱领回来!” “奴才这就去!” “别急!”见雨墨转身就要走,黛可有些无奈,“你知道要领多少么?咱们这院子里数来数去也不下二十号人呢,还不赶紧问问穆灿媳妇。” 听见黛可叫她,管家媳妇赶忙陪着笑脸,“府里拨过来的人手是十二个,后来又收回去一半。您这边带过来的应该也有十……” “八个,我这边只有八个,”黛可补充道,“四爷身边的人也不多,算上雨墨也只有四个伺候的。算上我跟四爷两个,一共是二十六个人。” “可不能这么简单的算,”管家媳妇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她现在是看明白了,别管这位四奶奶是不是爱财如命,人家手里有能人,眨眨眼就能要了她们这些奴才的小命。范姨娘是得宠,可再想巴结也得先把小命给留下。 所以管家媳妇决断下的很快,“四奶奶您跟四爷算一档,书墨商羽两位姑娘算一档,您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还有四爷身边的长随的份例也要单独算。其余的二等丫鬟、三等丫鬟还有粗使婆子,每个人的月例可都不一样。” “还是你想得周到,”黛可迅速在脑中计算了个大概数值,略微有了底,“这样吧,你跟着雨墨一起去账房,也省得账房的人不认雨墨。” 管家媳妇巴不得赶紧离开,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四奶奶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保准一文钱都不差。” “记得把院子里那些东西都弄走。对了,你回去跟她们也都说一声,私下里随你们怎么称呼,但是别在我面前尊卑不分,否则我听见一次打一次。下次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打死为止,听见没!” “奴才不敢!”管家媳妇连忙应道。 嘱咐完这些,黛可也有些乏了,一会儿商羽回来她还有的忙,便叫书墨跟李嬷嬷善后,自己回了房。 管家媳妇一路的心惊胆战,而到了离开的时候除了身后一串膝盖骨折断的下人,手里还握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这俩荷包是在院门口时书墨塞给她的,她都不用拆开看,光从手感就能感觉到里面可不是范姨娘经常赏她的那种碎银子,不出意外,俩荷包里都至少有五六个小元宝呢! 罢了罢了,出手这么大方,也不枉她受这一场惊吓。管家媳妇心满意足的把荷包塞到怀里,连带着跟账房要钱都涨了五分精神。每天账房能领的钱数有限,在雨墨跟管家媳妇的双重夹击下,不但领走了范姨娘算出来的那一百多两银子,还额外饶了七八十两,直接凑了个两百整。 “这个月不剩多少天了,就这么算了,”雨墨颠了颠银子,颇为不满的说,“下个月可不能这样了,一千两银子一文可都不许少。” “哎呦我的雨墨小爷哟,”账房老黄整张脸差点皱成菊花,“凡是超过五百两都得有老侯爷的批条,您这不是让我难做么!” “这可是范姨奶奶亲自点头叫我来取的,有问题你去找姨奶奶理论去!再说我又不是现在就要,不是给了你七八天准备时间么。” “可姨奶奶说的是一个月一百二十七两,不是七天二百两啊!”要是范姨娘一开始就说拨给每个月拨给四爷房里上千两银子,他说什么也不敢点头应了,直接就去找管家报信去了好么! “一百二十七两!”雨墨眼珠子一瞪,“光是四爷一身衣服都不止这个数,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范姨奶奶在府里管了多少年帐了,能不知道这些?还是说你觉得我跟管家奶奶把帐算错了?照我说肯定是你这个老东西想私下贪墨,才拿范姨奶奶做借口。不用再说了,你这就跟我去见四爷!敢贪四爷的钱,找死呢这是!” “别别别,可别!”老黄双手紧紧抓着桌沿,“我想办法,我想办法还不行么!” “这还差不多,”雨墨满意的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啊,四奶奶那边还等着呢,等你的好消息哦!” 您可快走吧!老黄跟送祖宗似的把雨墨送到门口,回房就一头扎到账册里。一千两银子可不是那么好凑,想要不惊动穆侯爷就得从其他开销里面每样挤出来一点。这个范姨娘,真是能给他找麻烦! 不说账房这边如何通宵重新做账,短短两柱香的功夫,商羽就把她能想到的所有食材都给搬了回来。一路上不但没惊动镇远侯府的守门的,就连府里上下随处可见的下人们也没有一个注意到大包小裹的她。 “四奶奶,要不还是奴才们来吧,”商羽的手艺谈不上好,但书墨跟李嬷嬷其实都做得一手好菜。 “不用,”黛可摇摇头,“这一阵你们也没少折腾,我也没什么赏你们的,大家伙一块吃顿好的。” 黛可虽然这么说,但十四个人的饭菜单凭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至少洗菜摘菜这些活计,书墨等人是说什么也没让黛可插手。李嬷嬷抢了剖鱼的活,几个小丫鬟赶制着压点心的模具。后来就连雨墨都翻起袖子端了一盆面到一旁揉起来,剩下的婆子粗手粗脚的怕碍事,就退到了院子里,时不时给小厨房里忙碌着的人送杯茶水。 不多时,一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从穆言的院子里传了出来。 第52章 “好香啊!” “我的天,这究竟是什么味道!” 穆言一路走过来,一路碰到的都是围着他的院落徘徊不去转来转去的下人们。 “四爷,您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侯爷房里的来喜?”跟在穆言后面的新任书童雨熙瞪大了眼睛,除了来喜之外,他仿佛还看到了老太太房里的小丫鬟彩萍,还有几位太太奶奶房里的人,似乎就连早就没有来往的三房也有人混了进来。 “探头探脑的成什么体统,”穆言嘴上训斥着,脚下却也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他就知道,那样令人尝过一口就再也无法忘怀的东西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点的香气,只有现在这股单是袭击着他的鼻翼就让他双腮生津的味道才配得上那样美味的食物。 因为并不确定穆言晚上是否会回来用膳,黛可她们临时做饭又耽搁了不少的时间,所以就没等穆言回来一道用膳。等穆言进门时,几个小丫鬟一桌,婆子们一桌,雨墨自己守着个小托盘,再有就是黛可自己一桌,三桌半人吃得都正在兴头上。 “四爷回来了?”满嘴塞满了东西的雨墨含含糊糊的起身想要去迎,又有些舍不得手里的饭菜。要知道他刚才不过是去讨了杯茶喝,回来盘子里的烤鱼就少了一半! “行了,吃你的吧,”穆言看着雨墨那副吃相都觉得丢脸,扭头径直走到黛可身边,一把拉开椅子坐下,“四奶奶,为夫在外面辛辛苦苦一天,你不会连一碗白饭都没给为夫准备吧?” “四爷惯会说笑,”照规矩,黛可是要伺候着穆言用膳的,不过今天她实在是有些乏,连象征性的夹一筷子菜放到穆言碗里都有些懒。 穆言也没计较,淡然一笑之后,接过书墨端过来的米饭,也不嫌弃桌上的菜肴都被黛可翻动过,闷头就吃了起来。 “书墨你也去吃吧,这儿不用你伺候着,”自己做的饭菜,黛可吃的次数自然不少,并不像屋里其他人那样恨不得把整个头都栽进盘子里。见书墨起身之后就站在她跟穆言身后,吩咐道。 “可是……” “没事,四爷不会介意的,”黛可扬扬下巴,“再不回去,怕是连菜汤都不剩了哦。” 书墨回头一看,就见她那桌上的几个小丫鬟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婆子们那边,穆言带回来的几个人加上雨墨则占据了她们原本的位置,正风生水起的抢着本来应该属于她的那份饭菜。 “这院子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见书墨一阵风似的奔回自己的座位,连穆言都忍不住抬起头轻笑。 “热闹些好,冷冰冰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黛可颇为满意的环顾着四周,“我从来都不吝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自己人好一些。能跟着我嫁过来的人,都是我的家人。当然,你身边那几个这次可是沾了她们的光了,原本我是没打算准备他们的份的。” “过会儿我就叫那几个小子准备一份厚礼,谢谢几位嬷嬷跟姑娘,”穆言心知肚明今天这种状况绝对反常,不过这么好的气氛实在不适合询问那些肯定让人不开心的消息。 风卷残云之后,丫鬟婆子们迅速将房间收拾妥当,多余的桌椅都收了出去,原本的摆设一一归位,只有房间中的菜香,没有一人舍得点起熏香驱散掉。 “四爷,四奶奶,这是新一季的碧潭飘雪,”书墨端上两杯香茶,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这是花茶?”穆言提起鼻子嗅了嗅,他知道在荣国府时黛可便习惯了饭后一杯茶,只是这种习惯对身体实在是不好。本来他还打算着想办法改掉黛可这个坏习惯,没想到黛可比他还要向前一步,将饭后的绿茶,改成了花茶。 “是啊,习惯了,一时断不了就换了口味,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身体,若是糟蹋了那不是平白便宜了别人。”黛可端起茶水小小抿了一口。 “看样子你不像表面上那么无所谓,”趁着收拾的功夫,穆言早就跟雨墨了解到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瞧着黛可游刃有余,一副云淡风轻万事在握的样子,实际上也是被气坏了吧。 “换做你你能忍?”没有旁人,黛可也不怕被瞧了笑话,脸蛋紧紧绷着,“她还真敢,连下门禁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 穆言如今坐在这里就证明根本就没有门禁这一说,管家媳妇之所以会这么告知黛可,只说明范姨娘的门禁仅仅针对黛可身边的人。黛可虽然早就清楚,但亲眼看见镇远侯府的人进出自由,只有她的人出个院门身后都有人阻拦,她不生气才奇了怪了。 “这种人,不值得你跟她生气,”穆言抬起手,轻轻抚着黛可的额头,“小小年纪可别起了皱纹,虽然我不在乎你的相貌,可你自己不能不在乎。” “胡说八道什么!”黛可偏头躲过穆言,“这种人是你给我找来的麻烦,现在到换成你来跟我说不值得了?” “我又没说让你放过他,”穆言摆动着食指,“只是让你收拾归收拾,却别把那种人真的当根葱。我要是跟你这样容易生气,早在回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就被气死了。” “看着她带着我娘亲的首饰,穿着我娘亲的衣服,用着我娘亲的嫁妆,行使着我娘亲的权利……”穆言的声音越来越冷,“你知道我多想把她千刀万剐么?但是我不能,杀了她除了让我自己深陷牢狱丑闻满身,甚至连故去的娘亲都要再被拉出来嘲笑,而却让她一了百了什么痛苦都不用再经历,再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你明知道三奶奶并不想掺和进这趟浑水,还是推着她夺了范姨娘的权?”对于穆言的愤怒,黛可能够理解,但若说感同身受就有些作假。听完穆言的话,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薛宝钗那么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引起范姨娘的不满。 “她们早晚要对上,我只是稍微帮了点小忙而已,”穆言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有问题,不说别的,就穆亦那个泥人性子,范姨娘跟薛宝钗早晚要对谁才是真正掌控他的人爆发一场战争。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穆言话题一转,“后天三朝回门,之后要进宫谢恩,可别忘记准备了。” “准备什么?”黛可微微挑眉,“是准备回荣国府,还是准备把我送给宫里的针工局?” “……早几年怎么没看出你竟是这般记仇的性子,”穆言有些无奈的摇头,“荣国府那边你自己考量着办。若是要去,我自然陪着,礼物也早就备好了。至于宫里那边,你也别着恼,虽然你人不用真的卖进去,但至少要交代点什么,这其中的道理相信你这么聪慧不会想不明白。”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里,最好的东西不在皇宫而在民间,皇帝若是稍微小心眼一点,那就是掉脑袋的大罪,黛可自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她缝制嫁衣的时候还特意考虑过招摇的程度,算计了时令,所以只招来了几只蝴蝶。虽然坊间传得夸张,却也没越出礼制,更不至于戳到皇家的底线。 新婚夜穆言出言提醒时,黛可其实便有了主意。她那身嫁衣,她自己的手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最为添彩的却是缝制时所用的百花线。只要把这百花线献出去一两股,自然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 至于宫里的绣娘的手艺不足以将百花线发挥到最大的功效,那便不是黛可的问题了。何况能给皇家制衣,那些绣娘的技艺绝对比超群还要出类拔萃,比黛可生活技能加持过的缝纫之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没看出我的性子,我却能把你猜个*不离十,”黛可似笑非笑的看向穆言,“想必你已经去看过我那身嫁衣了吧?料子都摸过了?没拆了看看里面有没有夹着香料吧?” “瞧你这话说的,”穆言的脸皮着实有点厚,眼睛都不带眨的辩驳道,“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那么金贵的衣服就都被那些毛手毛脚的下人们给弄坏了!你不说谢我也就罢了,还要冤枉我觊觎你的衣服。女子的嫁衣,我要来做什么!” “当然了,我无意间也发现了一点东西。你那嫁衣所用的针线似乎并不是一般俗物,我特意叫人去京里大大小小的成衣铺子和布坊问过,多少老字号都没见过你所用的针线。”穆言喝了口茶,缓缓补充着。 穆言都说到这儿了,黛可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拿出两股事先准备好的百花线递到穆言手中,“这种丝线是我还在扬州时无意间寻到的,一共只有四股。其中一股多让我做了那身嫁衣,还剩下这两股完整的。入宫谢恩时,我未必见得到皇后娘娘跟太后娘娘,你却一定会见到皇帝,到时候你把这个呈上去。” 穆言不敢轻易拆动这两股完整的百花线,问黛可讨了用剩的半股线,扯开一头慢慢拉长,手指轻轻的一点一点拂过去,“香气竟是从这丝线里传出来的!每一寸的味道都不同,还丝毫不会混淆,这……这简直太神奇了!” 怀璧其罪,这种东西必须献给皇帝!至于黛可那身嫁衣也绝对留不得,穆言脑中飞速转着主意,到时便说黛可并不知晓这丝线的神奇之处,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更换嫁衣,等拜完堂第一时间便将所有剩余丝线以及嫁衣全部封存好,就等着入宫进献给永历帝。永历帝不是昏君,虽然可能心中会有小小的不满,但看到他们夫妻俩这么识趣,自然不会降罪于他们。 伴君如伴虎,穆言这边考虑的只是不被降罪,却没想到这小小两股丝线的力量甚至比他苦读十年还要巨大。这两股百花线送入宫中之后,永历帝命针工局为皇后绣制了一身凤袍。 转过年的春耕祭典上,穿着这身凤袍的中宫皇后向整个京城的文武百官平民百姓展现了百鸟朝凤的奇观,直接打压得后宫那些小心思不断的妃嫔再没半点脾气。喜得中宫皇后回宫就下了懿旨,晋黛可为四品恭人。而永历帝怎么的也不能让穆言的品级比黛可还要低,也顺手给穆言升了官,虽然职位没变动,却享受了四品的待遇。 第53章 当然,升官什么的还是后话。 转过天,穆言还是要继续周旋在他的交际圈中,而黛可也按照事先安排好的,用过早膳之后,便在偏厅挑选起人牙子带过来的下人。 “这批可都是昨天才到的新人,身家绝对清白。四奶奶您要是她们没经验,觉得不满意,我哪儿还有有过主人家的,”人牙子搓着手,谄媚的笑着。 “有会做饭的么?”黛可扫了一圈,二三十号人,各个年龄段都有,收拾的也挺干净利索,看来牙婆带着她们来之前的确没少用心准备。 “有,当然有!”人牙子转身点了三四个人出来,“你,你,还有你,赶紧出来给四奶奶瞧瞧!” “年纪超过五十的就算了,”看见人牙子连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婆子都指了出来,黛可皱了皱眉,这种年纪,在灶上站半个时辰怕是都不成,买回来供着么? “左边那个穿碎花小袄的,对,说的就是你,”黛可点点头,“你都会做些什么菜?” “奴才最擅长的是各种家常菜,点心做的也还可以,”被叫到名字的妇人眼睛一亮,赶忙跪倒在地。 “四奶奶,她夫家是开饭馆的,手艺绝对不差,”人牙子见黛可似乎有点兴趣,补充道,“若不是她丈夫染上赌博弄了个倾家荡产最后还不得善终,她也不至于为了养活一大家子卖身为奴。” “听起来是蛮可怜的,”黛可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四奶奶,奴才什么都能做,奴才可以给你做饭洗衣服,奴才力气也大,您有什么粗话也尽管交给我,求您收下我吧!” “罢了,”黛可又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刚刚丧夫,上有老下有小颇有风姿的妇人,缓缓摇了摇头,“你退下吧,我这儿放不下你这尊大佛。” “四奶奶?”别说那名妇人,连人牙子都有些傻眼,不是相的挺好么,怎么突然就不要了? “我找的是能伺候人的奴才,不是能在床上伺候人的奴才,”黛可冷笑一声,指向那妇人身上的小袄,“这是在孝中的样子么?她男人再不像话,装装样子总会吧?红红绿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在办喜事!” “这……四奶奶奴才冤枉啊!是陈婆子叫奴才今天穿得好看点的!” 黛可也懒得再做纠缠,直接不再搭理那名妇人,把目光放回其他人身上。 总体来说,人牙子带来的人素质相当不错。在黛可原本的计划里,范姨娘带走多少人,她就补充多少人,甚至再多几个。这些下人平日里的开销随便走走帐就是一大笔银钱,每个人月光是这些开销就足够范姨娘头疼死。 不过考虑到穆言对范姨娘那深深埋葬在平静之下的怒火,黛可突然觉得与其买进来那么多不知根底的人留给范姨娘钻空子,倒不如精挑细选几个好好培养。 所以最后黛可在这二三十号人里只留下了六个人,两个身强体壮手脚利索的妇人,两个粗使丫鬟,以及两个刚刚*岁的小丫头。 “这俩小丫头我就交给你了,”打发走人牙子,黛可对书墨笑道,“长得都周正的很,过两年教出来,你跟商羽也能轻松不少。” “四奶奶您这是嫌弃我们了,”书墨一边打趣,一边仔细的打量着两个小丫头,“的确都是美人坯子,还是四奶奶眼光好。” “又在这儿胡闹!”李嬷嬷刚把其余四个新人领下去安排妥当,回来就听到书墨的话,狠狠瞪了书墨一眼,“你当还在园子里吗,随便你怎么放肆都没人管?这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还不赶紧做你自己的事去!” 骂完书墨,李嬷嬷转过头跟黛可回话,说是昨天订好的工匠们已经到了,让她来问问黛可,后面几间杂物房该怎么收拾。 “那几间不是说好了当做库房么?我看四爷也是把往来的人情堆在那几间房里,索性都打通了,弄个大点的库房,清点起来也方便。”还有她带过来的嫁妆,总不能就这么堆在书墨她们几个的屋子里,放到镇远侯府的大库房里她又不放心。 “那奴才让他们再打几个架子?” “就这么办吧。” 不过是挑了几个奴才,又跟李嬷嬷商量了一下这院子里东西的归置,似乎并没忙什么,可等黛可再回过神来,日头都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正中间,眼瞅着就是用午膳的时辰。如今买了正经的灶上人,自然再不用黛可亲自动手。这边黛可正等着试试新人的手艺,守门的婆子突然来报,说是范姨娘来访。 怎么,没办法断水断粮,就亲自上门来找不自在了不成? “请范姨娘进来。”人都来了,总不好轰回去,再说黛可也想瞧瞧这位范姨娘这次准备找什么借口为难她,要知道耗子也不是能天天闹的。 “老四媳妇你这儿还真热闹,”范姨娘今天穿了一身浅藕荷色的袄裙,对襟儿处牵着指甲大的珍珠。左手腕上套着两只玉镯,走起路来碰在一起,叮叮的响声很是动听。 “什么风把姨娘吹到我这里来了?” 黛可坐在上首纹丝未动,也没说让范姨娘入座。不过范姨娘也不需要黛可的许可,自己径直走到左手边的椅子坐下,又叫身后跟着的丫鬟问书墨要茶水。 “四奶奶,咱们自己连凉水都喝不上一口。如今范姨奶奶却要来讨热茶喝,这……这可怎么办啊!”红藕这边话还没说一半,书墨就眼泪汪汪的往地中间一跪,“都是奴婢没本事,委屈姨奶奶连口热茶都没得喝,请四奶奶责罚。” 黛可也一脸歉意的看向范姨娘,“我这丫鬟虽然直率了些,说的却也是实情。姨娘你也知道,我这边东西都还没准备好,今天早上四爷都是干着嗓子出的门。要不然这样吧,若是姨娘你不着急,叫你身边的丫鬟回去打壶热水过来,哦对了,还要再带一包茶叶。” 目光落在黛可手边的茶杯上,范姨娘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来。果然跟穆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娴熟,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那茶杯里还有只是一半的茶水,黛可竟然能说出一滴水都没有这样的话来。 “没事,不差这一口水喝,”暗暗压着怒气,范姨娘柔柔的开口说道,“何况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这一杯水。哎,老四媳妇你怎么还让这丫头跪着,地上这么凉,伤了身子怎么办。尿,到底年轻,不懂得心疼人。别看这些丫头是下人就不放在心上,没有她们,你哪里来得这么舒服的日子?” “听见姨娘说的没?还不快起来。” 等书墨抽抽搭搭的挪到黛可身后站好,范姨娘才继续说道,“今天我来呢,是有两件事。你刚进门,对府里的规矩不熟悉,偶尔有个差错再正常不过。只是我好歹是长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做错事又不提醒。否则万一闹到老太太那里,不止你,连我一道也得被埋怨。” “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黛可挑挑眉,“事情还没说就先把帽子扣到我头上,且不说姨娘你只是伺候二老爷的奴才,算不得正经长辈。便是二太太复生,要教训小辈,总也要先说清楚源头吧。” “你!”就是薛宝钗也没这么直接跟她顶过嘴,范姨娘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黛可,“我说这话是为了你好,你这样不领情倒显得我多此一举了!既然如此,你现在便跟我去见老太太,昨天侯爷刚下的令,府里不许再进新人,你晌午就买了六个奴才。这样明目张胆的违抗侯爷的命令,我倒要看看你跟老太太怎么解释!” “姨娘怕是弄错了,这几个奴才签的是林家的卖身契,跟侯府可是没有半点关系。姨娘还说我记性不好,我看忘性大的是姨娘才是,昨儿你不才把我这院子里的奴才都撤走么?”当然,黛可选择性忽略了其中一半人是让她打残废然后退货这件小事。 “既然不是我侯府的人,那就不要走侯府的帐!”不知道是因为早上被账房的人烦得狠了,还是对黛可跟她之间的水火不容心知肚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范姨娘就卸下了装了二十多年的柔弱脸孔,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火星,“一千两银子一个月,你也真敢狮子大开口!” “看来这就是姨娘所说的第二件事了?”黛可端起‘没有水’的茶杯,润了润喉咙,“相信姨娘已经看过单子了,不知道上面哪一条有问题?如果姨娘找不出来,那该轮到我去找老太太评评理,四爷也是侯爷的亲孙子,这样苛扣四爷跟身边人的花销,姨娘你又怎么解释?” 黛可列出来那张单子,怎么可能留下把柄给范姨娘。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下人们根本花不了多少钱,但是落实到纸面上,从来都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比如四季的衣裳,有一串钱就能扯十几尺布的料子,也有三五两才能勉勉强强做出一身单衣的料子;再比如平日的伙食,花的是几十斤蔬菜的批发价,上报的则是零售价;几乎随便找出一样来,都能挤出不少的油水。 像荣国府跟镇远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每个月账面上的花销都在*千两左右,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这样被消耗掉的。王熙凤为什么紧紧抓着荣国府的大权不放,范姨娘为什么装了这么多年小白花,原因有一大半都在这里。 “没想到四奶奶小小年纪,懂得倒是多,”不用黛可再多说什么,范姨娘已经清楚黛可对账上的猫腻了解的不比她少,“不过四奶奶你刚才也已经说过了,包括你今天新买的这些人,卖身契全都是林家的。虽然镇远侯府不差钱,却也还没好欺负到给别人家养奴才的地步。这个月也就罢了,下个月公中只会出你跟四爷的份例,再多一分都别想!” “可以啊,”黛可答应的及其爽快,“姨娘只要别忘了雨墨他们的份,我这边的奴才自然由我自己养着。” 范姨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黛可点头了,她竟然点头了?! “姨娘还有什么事么?”黛可有些好笑的看着范姨娘那双跟她的外表完全不相称的不安分的眼睛骨碌碌的乱转。 “光是这两件还不够么?”最后总结为黛可只是色厉内荏,范姨娘腰杆又硬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哼了几句这次便放过黛可,若是下次黛可再不守府里的规矩,便不会看在她是新嫁娘的份上,按照家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然后扭扭屁股得意的带着丫鬟回了自己的住处。 “四奶奶,您这是?”书墨有些糊涂,黛可怎么会这么痛快的就跟范姨娘服了软,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这两天事情这么多,你有空跟她闲扯你去扯,我是没时间跟她扯皮,”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这年代又没有录音笔,空头支票还不是随便发。再说了,下个月管账的还是不是范姨娘可是两说。 “啊?”或许是黛可从来都没有过说话不算话的时候,书墨直接有些发傻,怎么一场婚礼之后,一个两个都改了性子! 穆言就不用说了,传说中温文尔雅的探花郎,最后证明是个天大的骗子。如今连黛可都被他给带坏了,说起谎话跟真的似的,连她都给骗过去了。 算了算了,反正主子之间的事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想管也管不了,还是正事要紧,“刚才被她一耽搁,奴婢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明天三朝回门,四奶奶想好拿什么东西回去了吗?” “回去?回哪儿去?”黛可很是无辜的看向书墨,“荣国府?荣国府可是姓贾的,又不姓林,哪里跟娘家二字有半点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改动过,没看的回去看一下嘤嘤嘤嘤。 这两天*抽的蛮狠的,更新不及时很抱歉。谢谢悲催妹纸的提醒跟地雷,我在研究怎么用手机更新中! 第54章 理论上讲,荣国府只能算是黛可的外祖家。但是从人情世故上来说,基本所有人都默认黛可的三朝回门,回的就是荣国府。事实上,假如穆言不是苏诺,在黛可的计划中,她三朝回门的地点也是荣国府。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 黛可能在新婚之夜认出穆言,书墨跟李嬷嬷也在第二天早上稍微花费了一点时间就找到了正确答案,其他见过苏诺的人,只要有心,自然也不会认不出来。尤其贾母至今心心念念要将迎春嫁给苏诺,怎么可能分辨不出穆言跟苏诺的相似之处。 黛可没办法带穆言回门,又不可能不带穆言回门,否则眨眼见全京城都会知道穆四奶奶给穆四爷结婚三天就感情破裂,甚至被整个镇远侯府厌弃。 “可……”很快明白黛可想法的书墨也纠结了,“可您又不能不回啊,您明天要是呆在这里,人们照样会议论您忘恩负义的!” “你以为我不清楚么?”黛可有些无奈的拄着下巴,“被人说白眼狼也要比被人发现苏诺跟穆言是一个人要好……” “你们主仆俩在这儿自寻什么烦恼呢?”黛可跟书墨正犯着愁,本应在外应酬着的穆言走了进来,“不就是会娘家吗?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们连午饭都忘了吃。 “你怎么回来了?”看见穆言那张赏心悦目的脸蛋,黛可的心情变得更差,“这才两天,你就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真没法想象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万事开头难而已,”穆言打量了一下黛可,没发现黛可的发髻有丝毫的混乱,更没发现黛可的衣袖有一丁点的油渍,难掩失望的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今天你没下厨?” “穆四爷,我不是厨娘,想吃午膳请出门左转。若是厨子的手艺不合你的胃口,我相信老太太那边还没撤席,你也可以去那边。”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再多说两句,你怕是能直接把我轰出去!”穆言轻笑一声,拦住书墨请他起身的手,“刚才进门的时候我都听见了,我记得你嫁妆单子里有一处宅子,明天你回那里不就好了?” 对啊! 黛可眼睛一亮。穆言说的那处宅子是林如海留给她的,她还曾跟黛玉建议过,让黛玉从那里出嫁。明天她也完全可以去那里转一圈,给林如海夫妻的牌位磕几个头。这样一来,不但暂时解决了荣国府那边的问题,还能赚到一个孝顺的名声。 “如何?为夫的主意还不错吧?” “的确帮了我的大忙,”黛可满意的微笑,然后在穆言期待的目光下吩咐书墨,“我记得昨天特意留了几碟点心?” “是的……假如还没有被他们偷光的话,”书墨看看黛可又看看穆言,“四奶奶,要我现在端过来么?” “你亲自去把那几碟点心热一下,我怕新来的人笨手笨脚的。弄好后给侯爷那边送两碟,老太太那边两碟,其余的都给大太太跟两位奶奶送去。昨天动静闹得那么大,没有表示总不太好。对了,三奶奶如今有孕在身,忌口比较多,就不要送这些了,换两盒燕窝交给香菱。” 等书墨领命出去,黛可才笑眯眯的看向穆言,“我总不能跟所有人为敌,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跟府上其他人搞好关系吧?” “呵呵……”福利被送人,穆言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又阴转晴,恢复成那个翩翩探花郎,“无妨,本来我就不喜欢过夜的东西。改日你再给我做新的就好。不过你这么淘气,还真让我有些后悔这么早提醒你,应该让你再烦恼一阵才是。” “可惜你已经说了。”黛可眨眨眼,穆言对她的底线似乎很低,真想看看到底最终的那条线在哪里啊。 “是啊,我说了,”穆言狡黠的笑了一下,“可是我还没说完,明天你跟我不仅仅要去林家老宅,还要去另一个地方,一个你绝对会喜欢的地方。本来我是打算一边跟你吃午饭一边细说的。现在嘛,哪里的厨子做的都差不多,我就不在家吃了。过一会儿我跟户部几个同僚还有约,我先去跟老太太请个安,然后直接出门了,晚上你也不用等我。” 说完,穆言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了人。 不得不说,穆言吊人胃口的本事也不差。虽然没深说,但是联系一下他身为苏诺时隔三差五送给黛可的礼物,就可以对他的品味窥知一二。能让穆言说很不错,那就不是一般的不错。 接下来的好一阵,黛可都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午膳都吃得有一口没一口。后来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黛可直接跑去穆老太太那里转了一圈,又去大房坐了一阵,跟大太太婆媳三人闲聊了一阵。最后还去探望了宝钗。 宝钗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接生婆,奶妈也已经到位,随时等着穆家二房的第一个孙子降生。就连穆亦也完全不出门交际了,就守在房里,生怕错过了宝钗生产。 “三爷,”黛可这是第一次见到穆亦,大婚的时候戴着盖头,跟穆老太太请安时穆亦也是在宝钗房中陪着着凉的宝钗,正好错过。如今一见,黛可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范姨娘一直那么有所持,而穆二老爷又是为什么不介意仅仅有一个庶子传承血脉。 不同于穆言张扬漂亮的外表,穆亦的长相结合了穆二老爷跟范姨娘双方的优点。他的皮肤很白,嘴唇无时无刻都是向上翘着,一双眼睛里面透出的全是关心与温柔。无需多言,黛可就能看出穆亦对宝钗以及宝钗腹中的孩子有多么重视。 “四奶奶有心了,”坐在宝钗床头的穆亦站起身,满是感激的朝黛可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温润动听。 “我跟三奶奶未出嫁时便是手帕之交,三爷客气了。” 假如没有穆言的对比,这样的穆亦的确有资本继承爵位。大房那俩黛可今天也见过了,到不能说有多差,就是太平庸,平庸到扔到人堆里完全找不出来那种。 “可惜了,”回到自己房间,黛可还在惋惜。 “四奶奶是在说三爷?”书墨换下桌子上的冷茶,“看人不能光看外表,李嬷嬷常跟奴婢说这句话,四奶奶您不这么觉得么?” “你这是知道些什么?”下人们有自己的小道消息,而且往往比主子们灵通许多。 “奴婢不喜欢说别人坏话,不过也不想四奶奶你被蒙蔽了,”书墨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说道,“您记得李嬷嬷在这府里有个老姐妹吧?那位冯妈妈可以说是看着三爷长大的,跟李嬷嬷说了不少三爷的事呢。” “比如?” “他对范姨娘言听计从到了盲从的地步就不用说了,这些咱们在荣国府的时候就知道。您今天看他对三奶奶的样子,一定觉得他跟三奶奶感情很好吧?其实他早就在外面有了人了,还是范姨娘亲自挑的人。” “男人嘛,有一两个通房也是正常,”像穆言这种从小被双重伤害然后发誓不纳妾的才是这个时代的奇葩,假如只是纳妾,还真不能说穆亦品行有问题。 “不是通房,是在外面置了宅子,”书墨压低了声音,“当初香菱不是说范姨娘骂三奶奶是不能生蛋的母鸡吗,还说三爷站在三奶奶这边,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三爷表面上跟三奶奶赌咒发誓,转身就在外面买了个宅子,把范姨娘送他的女人给养了起来。”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年穆二老爷背着二太太养着范姨娘,如今穆亦背着宝钗也养了一个女人。 纳妾跟养外室完全是两个概念,纳妾是由女主人做主,而外室,尤其是女主人完全不知情的外室,则是对女主人后宅权利的无视甚至是挑衅。就像原著里王熙凤发现贾琏把尤二姐养在外面,为什么要做样子把尤二姐接进府,又逼死尤二姐,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黛可是真没想到能用那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宝钗的穆亦竟然会这样做,宝钗是个传统的女子,若是穆亦开口说要纳妾,她不可能不答应穆亦,可穆亦偏偏选择了隐瞒。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第二天在去林家老宅的路上,穆言有些好笑的回答着疑惑的黛可,“他舍不得三奶奶的嫁妆,又不敢违抗范姨娘,自然只能选择隐瞒。” “嫁妆?”女子的嫁妆只属于自己,范姨娘那么会敛财,穆亦竟然还能缺钱? “哦,我忘了你不知道他那小小的爱好了,”穆言摸了摸下巴,“其实本来他是真的一心只读圣贤书,可惜啊,交友不慎,被人骗去了赌坊。你知道的,他从小被管的那么严,一举一动都要听范姨娘的摆布,突然间接触到诱惑力那么大的东西,栽进去再正常不过了。” “范姨娘一心指望着他出人头地,所以不可能给他钱去赌博。……所以,他一直都在用三奶奶的嫁妆?”而宝钗竟然也就同意穆亦花她的嫁妆! “三奶奶的嫁妆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正经能支撑他逍遥好一阵呢。当然了,他跟三奶奶可没说拿钱是去赌博,而是做一番属于他自己的事业。” 不知道为什么,在穆言说着这些事时,黛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还没等她研究出其中的关节,马车停了。 “这是哪里?”下了马车,黛可才发现她眼前的宅院根本不是林家老宅。虽然她也一次没来过林家老宅,但她又不是瞎子,正门上的牌匾空荡荡的,她曾经特意找人重新修整过林家老宅,正门上不可能没有牌匾。 “啊,瞧我这记性,忘了说好先去隔壁了,”穆言一拍脑袋,“不过先来这儿也没什么,林家的宅子就在旁边,一墙之隔而已。等咱们在这边转完了,再过去也无妨。” “所以这里是……?” “这是圣上赐给我的宅院,属于咱们两个的宅子。圣上让我选宅子的时候,我特意挑在了林家宅子的隔壁。等府里的事告一段落,咱们就可以搬到这里,彻底远离那个让人厌恶的地方。” “你不准备继承侯府?” 这怎么可能,穆言做了这么多,为的难道不就是彻底灭掉范姨娘,把镇远侯府拿到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黛可:你不准备继承侯府?——咦,她似乎忘了什么。 穆言:那种破烂我才不稀罕——偷偷擦汗 黛可:等等,似乎哪里不对的样子? 穆言:没有哪里不对,咱们快进去看看吧。 黛可:不对!说好的处不好就和平分手呢?——连以后一起住房子都找好了! 穆言:你说啥?风太大,我听不清!——说谎又不要成本,当然要把人先骗到手。 黛可:骗子! 穆言:谢谢夸奖。 第55章 三年前那次殿试,永历帝赏给了状元榜眼探花各一间宅子,状元跟榜眼基本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住了进去。而穆言因为刚认祖归宗,住进了镇远侯府,永历帝赐的那所宅子就闲置了下来。 直到跟黛可订亲,穆言趁着永历帝心情好的时候,提起了当年赐给他的宅子,并且以没动原本宅子一草一木为由,央着永历帝把宅子换成了如今这座紧靠着林家老宅的府邸。 这座宅子曾经属于前朝的一个大儒,规格远超穆言现在的品级。但是由于年久失修,破烂到眼睛里最揉不得沙子的御史走了一圈都觉得不忍直视,所以基本没有受到什么阻力,穆言就很顺利的得到了这座足以跟公侯府占地媲美的大宅。 “当时我说要这所宅子,他们都以为我疯了,”穆言一边说,一边领着黛可巡视着这座早就焕然一新的宅子。当初这座宅子连块完整的瓦片都没有,甚至可以说,除了几间正房,其他的房子都算不得真正的房子,不是塌了房梁,就是缺门少窗。 若是换做另外一个人,是绝对不会选择这座宅子的。但是穆言不但挑了这座宅子,甚至几乎重建了这座宅子。穆言叫工匠把靠近林家宅院的那一侧的所有屋子全部推平,建成了半个花园。池塘的形状、桃花林的布局,甚至假山的设计,完完全全只是半个园子的样子。 “等将来把两个宅子打通,这园子就完整了。跟我来,今天我真正要给你看的东西在后面。” 本来黛可听了穆言这话,很想反驳几句。比如她花了大力气修整了林家老宅,绝对不会放任穆言毁掉;又比如她根本就没答应过会将两所宅子合到一起,这俩宅子分开都已经占了不小的地盘,若是合起来,怕是规制都能赶上王府。这么大的宅子就住他们两个人,除了树大招风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可当她跟在穆言身后走进位于宅子后半部分主院的书房,看着穆言在书架上不知道摆弄了什么,然后随着吱呀呀的声音,一条深不见底的地道出现在她面前时,黛可什么话都给忘了个干净。 “这是?”地道! “来,手给我,慢着点走,”穆言点点头,牵着黛可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这宅子是前朝建的,当初我发现这条暗道时也着实吓了一跳。后来我找妥帖的人清理了一下,竟然发现了不少的好东西。” “难不成有宝藏?”地道里其实并不暗,两侧的石壁上都点着烛火,黛可几次想挣开穆言的手也未成功,索性也就不挣扎了。 “你平日都看的什么话本,竟也相信这些?”穆言直接笑出声来,“不是说了这宅子的前任主人是一个大儒的么,你见过哪个做学问的人家里藏着的全是金银财宝的?” “那是什么?”建这么个地道收藏的东西,不是宝藏还能是什么? “其他没什么价值的东西我都搬走了,剩下的都在这间屋子里,你自己看吧,”说话间,两人已经下到了地道底部,停在了一扇门前。 门后会有些什么? 黛可有些忐忑的伸出手,试着推了推门,又将手缩了回去。 “瞧着你平时胆子没这么小啊,”穆言好整以暇的靠在墙壁上,一手拿着扇子扇风,另一只手依然紧紧抓住黛可的左手。 ……该说无知者无畏么!黛可看了那么多探宝盗墓的电影小说,哪个不是一推开门冒出来的不是粽子就是僵尸,穆言这种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怎么会知道她现在的心情! “罢了罢了,我帮你吧!” 最后穆言实在看不下去黛可的纠结,三两步走上前随手一推,门开了。 “我的天!”看到屋中的情景,黛可整个人都惊呆了。 “到底是前朝的大儒,收藏的品味的确很不错,”尽管不是第一次看,穆言还是忍不住赞叹。 屋子并不大,一眼到底。而这入目的每一处,放置的都是一把把做工精致朝代不同的各色油纸伞。有象征着长寿吉祥的紫色底松鹤长青纸伞,还有鹅黄底百花图案的绸布伞,每一把都崭新无比,根本不像是放置了几十年的样子。 而在东南侧的第二个架子上,更是放着一把大红色金线绣花的绸布伞。仿佛是被这把伞召唤似的,黛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轻轻的将伞拿到手中打开,然后就摸到了伞柄上三个大小形状很是熟悉的嵌孔。 “能把这把伞给我吗?”黛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紧紧将伞抱在怀里,那三个嵌孔的大小正好可以放下三颗六级五行石,这伞……这伞她必须要拿到! “你喜欢就尽管拿去,”穆言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我想着你喜欢收集扇子,说不定对这些油纸伞也感兴趣。如今一看,果然猜对了你的心思。别说这一把,这整间屋子的伞都是你的。若是你舍不得把它们放在这里,一会儿我就叫人都送到侯府那边去。” “这到不用,”稍微平静了下激动的心态,黛可连忙阻止道,“侯府那边的奴才根本不懂得如何保养这些油纸伞,拿去了也是平白糟蹋了好东西。我就拿走这一把,其他的还是放在这里。” 黛可这般说,穆言自然不会反对。而黛可如今则恨不得把穆言赶走,自己好将早就收在识海包裹里的永历帝送的那把扇子拿出来,一伞一扇,再嵌上五彩石五行石,好看看到底能不能得到完整的血影天宇舞姬。 不过还好她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到底把眼睛从手中的红绸伞上收了回来,重新放到了穆言的身上,“没想到这位大儒建了这么个地方竟是为了收藏这些油纸伞,真不知该说他有雅兴还是其他什么。” “哪里是专门为了这些伞,”穆言笑着摇了摇头,见黛可总算回过神来,解释道,“这些油纸伞应该只是附带品。这个地道可不仅仅只是用来存放东西的死路,你看到外面那几扇门了么?” “怎么?” “那些门,有几扇跟这件屋子一样,后面存放着一些已经腐烂的衣物跟食物。还有一扇,打开后是一条密道,直通城外。依我看,这条密道应该是战乱时逃生用的。”穆言没有说的是,其实他还找到一扇被封死的门,门后密道的出口则是御花园的一处井口。 依照穆言的推断,这所宅子很久前应该是某个朝代的皇帝给自己留的后路。之后辗转多人,最后落到那位大儒手里。而大儒发现密道之后估计是怕惹事,便封了通往宫中的那条,却留下了逃生的那条密道,而这件事估计本朝的皇室也并不知情。 “先前我在边陲做了点生意,这几年的收益不方便归到侯府那边的账上,所以就放在了这里,”走出放置油纸伞的房间,穆言又将其他几扇门纷纷打开。其中两三间里面都是空空荡荡,还有一间则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从苏诺的大手笔,黛可就知道穆言的身家不薄,如今亲眼所见,才真正感觉到穆言到底有多少钱。随便打开一个箱子,里面要么就是整整齐齐码着一根根的金条,要么就是大块的未经雕琢的翡翠原石,又或者眼珠大小的圆润晶莹的深海珍珠。 “你这是去打劫了么!”黛可听说过西北那边,全都是蛮子,整天不是打家劫舍就是打家劫舍,要多乱就有多乱。 “我师父是坐镇边关的主帅,我用得上打劫?”穆言眉毛一挑,他出关走商压货的用的可都是正经的士兵。 边关是乱,却也处处都是商机。关外那些蛮夷空有宝山却换不来一罐食盐,每次穆言带着关内的生活用品香料布匹出去转一圈,仅仅是几两茴香就能换到一块金子。穆言从十四岁出师,一直到十八岁上京,在关里关外忙活了四年,这才置下了这一屋子的东西。 “如今我所有的家当都拿给你看了,以后若是侯府那边刁难你,你尽可以从这边取来花用,”说着,穆言将一串钥匙递到黛可手中,“这是这几间屋子的钥匙,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我再教你怎么开机关。不过你一定要记得,进来的时候可得安排好人守着,要不被哪个小贼给看到,一锅端了这里的东西,你我下半辈子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这个自然,”黛可并不贪穆言的东西,却并没拒绝穆言给她的钥匙。穆言可以将自己的家底放在这里,她自然也可以,这么安全隐蔽的地方,不拿来用简直是浪费。 黛可想把包裹里的【千里传音·仓库】拿出来想了可不是一日两日,不说里面其他的东西,至少六级五行石跟五彩石都是血影天宇舞姬的关键,必须拿出来。本来她以为嫁到镇远侯府就能把这些东西取出来,可偏偏有个范姨娘。 后来黛可又想着将东西放到林家老宅,可这边只有几个守门人,万一被贼光顾,说不准一年半载之后她才能得到消息。如今穆言可是给她找了个好地方,放在这里,她就是住在镇远侯府那边也照样能安心。 “正好侯府那边的地方太小,赶明儿我也把用不上的东西挪到这边来吧,”虽说相信穆言不会去查看她的嫁妆,但总要先打声招呼,免得以后穆言不小心看到她准备拿出来的那些东西,会反过来以为她去抢了哪家王府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_(:з」∠)_*抽的不要不要的,评论后台打不开,前台看得到回复不了,求不抛弃不放弃! 第56章 黛可包裹里的东西一直是叠加的状态,所以即便黛可有所准备,真正把东西都拿出来的时候,依然被那数量给吓了一跳。尤其是这些东西她全都要自己整理,工作量更是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从镇远侯府出来之前,黛可叫书墨跟李嬷嬷她们抬了四五马车换下来的旧家具,对外说是顺道一起将这些东西变卖掉,免得单独弄一次浪费人力物力,事实上其中七八个箱子都是空的,如今全部都敞开了口,摆放在那日穆言带黛可所见的密道之中。 黛可本以为这些箱子怎么说也足够装下她仓库以及包裹中所有的东西,哪成想都不用算上当初忘记拿出来的林家的古董,光是五行石跟五彩石就装了足足五个大箱子。 黛可仔细数了数,仓库里的六级五行石每种属性各三组,每组五十块,合起来就七百五十多块。还有一些零散的三四级的石头,合起来三个箱子都没能完全放下。五级、六级五彩石黛可仓库里并不多,但四级跟三级的却不下七八十块,合起来也放了差不多两个箱子。 还有没有用完的十多种小吃小药,收藏的各种外观,生活技能需要的布料、药材……杂七杂八的东西又装了三四个箱子才算真正把仓库跟包裹里的东西清理的差不多。 而黛可最最没想到的是,之前那些东西只占了所有东西体积的不到五成,真正占地方的竟然是她临穿来时正在挖的那些马草。 一百株皇竹草,放在包裹里就占了一个小小的格子,拿出来却差点没把黛可淹没。别说是放到箱子里,就是平摊到地上,一间屋子都放不下,黛可搬了几十趟才把所有的皇竹草搬到了隔壁的屋子才算了事。 这么些东西黛可一个人装箱的装箱,摊开的摊开,一番折腾下来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等她从密道里出来,守在外面的书墨她们已经急得差一点就不顾她的命令闯进书房一查究竟了。 “四奶奶,不是说进去替四爷找本书吗,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这怎么还弄了一身的汗,衣服都沾了灰了!”书墨赶忙上前两步,帮黛可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这书若是容易找,四爷也不会让我亲自来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索性拿了本话本看了一阵,后来踩着凳子在书架顶上翻了一圈,才找到这本古籍。这些奴才,净做面子活,书架上面全是灰,闹得我一身都是。” 黛可说的话在场的人未必会信,但是无论是书墨商羽还是李嬷嬷,对黛可都再忠心不过,黛可说什么,她们明知道里面有问题,也照样会全盘接受。至于那些没十分把握的奴才,甚至连这个小院落都进不来,都在隔壁的院子里帮着整理家具呢。 “四奶奶都累成什么样了,你们还在这里傻站着!”黛可能想着编些话来搪塞她们,就是看得起她们这些奴才,李嬷嬷第一个反应过来,招呼着书墨跟商羽扇风的扇风,扶持的扶持,把黛可让到旁边院子的花厅休息。 “四奶奶,今儿的午膳就在这边用了吧?”午时过了许久,别说回侯府那边用膳,就是在这边,现做也是来不及的。半个时辰之前书墨就叫人去街上买了点吃的,如今正在灶上温着。 “让他们把东西端上来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稍微吃一点就算了,”做了一上午的体力活,黛可别说吃饭,连喝水都有些懒得端起杯子。 到了第二天,原本以为只是稍微有点累到,休息一阵就能缓过来的黛可才知道这些年的娇生惯养叫她的体力倒退到了什么地步。都不说一直在运动的两只胳膊,就是只做了几次起起蹲蹲的两条腿,都酸软无力到稍微抬一下就酸痛得想哭的程度。 起身的时候若不是有书墨扶着,黛可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直接跪到地上。即便后来商羽都过来帮忙,黛可坐到梳妆台前之后就再也动弹不得。明明里前屋放着早饭的桌子就十几步的路,黛可却觉得比天涯海角还要远上几千里。 “罢了,书墨你先扶我回床上躺一会儿,桌子上的东西叫她们撤了吧,”估计自己连饭碗都抬不起来,黛可索性也懒得吃了。 “要不奴婢给您揉揉吧,”书墨跟商羽轻手轻脚的将黛可重新扶慧床上躺好,建议道。 “也好,”黛可点点头,费劲的翻了个身,双手垫在下巴上,整个人没精打采的趴着,将后背留给书墨。 从脚踝处开始,书墨一双巧手一路推拿揉捏,渐渐的黛可染上了睡意,连书墨何时将她的双手放下来,按摩着上臂处僵硬的肌肉都不得而知。要不是半个时辰之后,整个镇远侯府都乱了起来,黛可甚至都能舒服的一觉睡到中午。 “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半梦半醒的黛可紧紧锁着眉头,哪个院子的奴才这么不懂规矩! “回四奶奶的话,是三奶奶要生了!”外面的小丫鬟听见黛可召唤,赶忙进来回话。 薛宝钗要生了?黛可算了算日子,恍然的点点头。怪不得这么乱,二房第一个孙子,估计除了她们这个院子里的人,镇远侯府其他所有人都已经被惊动了。 “行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都凑在这里。”打发走小丫鬟,黛可又转向书墨,“你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歇歇,今天不用过来伺候了,好好休息一下。” “奴婢不累,四奶奶您是不是也应该去三奶奶那边露个脸?生孩子是大事,您跟三奶奶关系又不错,可别在这个时候给了范姨娘挑拨的机会,”书墨把手背到身后偷偷揉着腕子,却不忘提醒黛可道。 “我知道,叫商羽跟我过去就行,你还是多休息,“说着,黛可移动了一下,“行了别藏了,当我没看见你在揉腕子么。在我这儿用不着你逞强,累坏了还不是要我找大夫?” “是奴婢没用……”书墨脸一红,“奴婢这就去叫商羽过来伺候四奶奶更衣。” “先让她去库房取两根老山参,一斤血燕过来。” 等书墨关门出去,黛可轻轻的撑起身子。经过书墨这一个时辰的按摩,四肢的酸软明显有了不小的改善,而黛可也有了力气,趁着屋里没人的空当,从识海的包裹里将已经嵌好五行石跟五彩石的一扇一伞拿了出来。 在新宅子那边的时候黛可就想着舞一把,结果忙起来累得什么都给忘了。这次手脚一酸痛,反倒提醒了黛可,不如用一用这血影天宇舞姬,看看能不能跟上品静心丸有同样的效果。而当商羽推门而入的时候,大扇子已经进入了技能冷却时间,至于黛可,则因为进入脑中的技能解释震惊得连身体状态完全恢复到全盛也没有察觉。 “听说四奶奶今天早上身体不舒服,连早膳都没吃,现在一看,精神还不错啊!”黛可赶到宝钗院子的时候,镇远侯也在场,所以范姨娘也没敢直接称黛可为‘老四媳妇’。 “不过是有些疲倦,倒是让姨娘忧心了,”黛可给穆老侯爷,穆老太太等人问过安,才转身似笑非笑的看向范姨娘,“姨娘今日打扮得好不淡雅,这么大的喜事,应该穿得喜庆些才是。” 听见黛可的话,原本一心都扑在门内喊得撕心裂肺的宝钗身上的镇远侯等人也将目光转了过来,就见范姨娘一身梨花白,腕上脖颈上还有双耳,戴的都是南珠串子。头上的发簪虽然是足金的,可簪头嵌的却也是白玉雕成的并蒂梨花。 “一大早就穿这么素,丧不丧气!梨花,梨花!你这是在诅咒我们穆家骨肉分离吗!”穆老侯爷看到范姨娘头上的梨花,当时就想到了穆言在外面丢掉了那么多年。如今府里又有新生命降生,难不成范姨娘还盼着这个孩子也丢个几年么!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范姨娘别提有多冤枉。她长相本来就偏向柔弱,穿艳色的衣服并不好看。反倒是素净些的颜色,能将她原本并没有多少的气质提升不下一两个档次。况且穆二老爷也喜欢她穿浅色的衣衫,她这几年除了府上的喜事根本连一件鲜艳点的衣服都没做过。 以前她穿这些淡雅的衣服,穆老侯爷还夸过她眼光不错,怎么今天黛可一来,反而成了错处了!想到这儿,范姨娘怨毒的撇了眼黛可。 亏她还跟穆老太太吹了风,前几日进宫谢恩前,除了正经的规矩,穆老太太多一句都没提点黛可。结果太后跟皇后竟然没有时间,让黛可在宫门外磕头谢恩之后就回来了,要不然随便被两位娘娘挑到一点错处,黛可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挑她的毛病! “哇哇哇!” “哎呀,生了!”装作没感觉到范姨娘那恨不得将她穿透的目光,黛可满脸喜悦的扶着穆老太太往宝钗房门口迎。 “恭喜侯爷,恭喜老夫人,是个秀气漂亮的姐儿呢!” “怎么……是个丫头?”好几个大夫都看过,说宝钗的肚子里肯定是个男胎,怎么生了个丫头!穆老太太难掩失望,往后退了两步。 “姑娘好,姑娘贴心,”穆大太太赶忙打着圆场,“快把姐儿包出来给老太太瞧瞧,这可是老太太第一个曾孙女呢!” 作者有话要说:_(:з」∠)_据说*抽好了? PS:还有一种说法是WAP版最新章是空白……看到空白的菇凉们,我更了,我真的更了! 第57章 宝钗生了个丫头,除了大房那边开心的不得了,几乎没有一个人满意。范姨娘就更不用说了,宝钗这边还没出月子,她已经在跟穆亦商量着将外室接回来住。 “三奶奶也真可怜,听说珍姐儿的满月酒范姨娘都不准备办呢,”书墨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跟黛可分享着府里最新的消息。 “这还由不得她,”黛可并不以为意,“老太太虽然宠她,但到底还没老糊涂。先前不就没答应她往回领人?珍姐儿的满月酒简单些是可能有的,但绝对不会免。这范姨娘也真是,三奶奶这胎生的虽然是姑娘,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有生出儿子的时候。难不成她的儿子是姨娘出的,她就觉得所有姨娘出的儿子都能受重视?”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有时候看着挺精明的,有时候连奴婢们的眼界都没有,”书墨撇着嘴说道。 “她啊,心思绝对不少。要是小时候有严厉的长辈教养,说不准也能是个人物。可惜了,出身小门小户,就能看到眼前的三分利,算计不了长远。” 在侯府也住了有些时日,黛可对范姨娘的底也摸了个差不多。论手段,范姨娘真心不差,当初穆二太太斗不过她负气出走也情有可原。但是论眼界,范姨娘可就差的多了。这府里从穆侯爷到大房的两位奶奶,全都不来招惹黛可,可以说是宁可放过不敢错杀。 偏偏就范姨娘,生怕黛可这个二房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把她手里好不容易抢回来的权利拿走,变着法儿的折腾。穆老太太就差直接跟她说黛可身后有人了,可她就跟听不懂似的,怎么说都说不听,逮着黛可就不撒手了。 后来穆老太太也没辙了,想着总有她在后面撑着场子,黛可又是小辈,不会跟长辈过不去,也就随范姨娘去了。比如之前黛可在账目上找范姨娘的麻烦,范姨娘舍不得银子想要狠狠闹一场,就是穆老太太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了账房,把事情压了下来。 要不是最近被宝钗吸引了全部心神,范姨娘还不会消停。她可没忘记宝钗生产前一天,黛可搬了不少东西出府。不过还没等她借着由头告上黛可一状,宝钗就生产了,要不然还有的她折腾。 不过范姨娘不去折腾黛可了,并不代表她消停,穆老太太虽然没让她把穆亦外面的人接进府,却没阻止她往家里领人。珍姐儿的满月酒刚过,范姨娘娘家兄弟的姑娘就进了府,住到了范姨娘跟宝钗两个院子中间的小跨院里。 或许是家族传统,穆老太太对范姨娘青眼有加,范姨娘对这位范大姑娘也喜爱得不得了。刚入府的第一天,范姨娘就领着她在各房各院转了个遍,就是平常不对付的大房,她都拉下脸来赔了不少的笑容,就为了让范大姑娘在府里过得舒服些。 范大姑娘进府,目标自然是冲着穆亦身边的姨娘位置。宝钗怀孕时虽然把莺儿给了穆亦,可连孩子都没有,到死也只能是个通房,姨娘的位置可还空着呢。范姨娘这个姨娘当得这般风光,她娘家几个兄弟也沾了不少的光。 这次范姨娘一说要给穆亦找姨娘,娘家兄弟每个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姑娘给送进来,最后这事能落到范大姑娘头上,还是因为她跟范姨娘长得最像,最得范姨娘的喜欢。 刚住进来那几天,范大姑娘是见天儿的往宝钗院子里转悠。姑娘家不方便进出男人的书房,她也只能在这里跟范姨娘那里等着跟穆亦见上几面,说几句话,联络联络感情。 照范大姑娘跟范姨娘的打算,穆亦那么听范姨娘的话,只要两人稍微有点感情,范姨娘再在一旁吹吹风,最好也弄个生米做成熟饭什么的。即便房里的事是宝钗做主,若是连穆老太太都不反对,一直维持着体贴大方姿态的宝钗难道能摇头说不收? 对于范大姑娘的出现,宝钗一开始心中也相当的不舒服。可一来她刚生产完保养身子要紧,二来没过多久,即便穆亦求着她同意纳范大姑娘为妾,人家范大姑娘自己也未必乐意了,所以没过几日,宝钗对范大姑娘也就只剩下了提防。 “这……这都是什么人啊!”看着死皮赖脸坐在花厅不肯走的范大姑娘,书墨气得差点摔桌子。 没错,宝钗不再着急的原因就是自从范大姑娘在有天晚上陪着穆老太太说话时碰上了穆言来请安之后,彻底把穆亦给抛到了脑后,整个人都被穆言迷得连北都找不着了。穆言的风姿,连永历帝都赞不绝口,哪儿是范大姑娘这样十几岁的小女孩能经的起的? 对着穆亦的时候范大姑娘还多少记得姑娘家的矜持,就是勾搭也是偷偷摸摸,欲语还休的样子。可见到穆言的第一眼,范大姑娘就忘了不是在自己家,忘了旁边穆老太太,穆大太太等等一大群的人都还看着,更忘了穆言正经的媳妇黛可也坐在一旁,整个人傻愣愣的就要给穆言投怀送抱。吓得穆言掉头就跑,好几天都没踏足穆老太太的院子。 穆言不来,范大姑娘可以堵。从下人那里知道穆言没有单独的院落,连书房都在黛可的院子里之后,范大姑娘就成了黛可的常客。黛可不见她没关系,她找得又不是黛可,反正大白天的院门不能关,她就那么坐在花厅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等着穆言回来。 “记得把范大姑娘喝了多少茶数一下,咱们这边的帐既然不走公中,她这份茶钱咱们可不能白出了。算清楚些,每个月去找范姨娘报一次帐。对了,水钱也别忘了。院子里那口井花了差不多一百两银子才挖好,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外人。” “四奶奶你现在竟然还有心思说这些!没看四爷这都几天没回来了么!再不把这位大姑娘给送走,您就不怕四爷在外边再惹上什么东西?”看黛可那不着急不着慌的样子,书墨差点没急死。 “前儿晚上他回来,你说他跟范大姑娘眉来眼去的简直不像话,如今他不回来了,你还是有话说。看样子咱们家四爷是怎么做都入不了书墨姑娘的眼喽?”黛可笑眯眯的看着书墨一会儿探头往花厅瞅两眼,一会儿又在屋子里转着圈嘀咕来嘀咕去。 “那怎么能一样?”书墨鼓着腮帮子反驳道,“四爷不回家,外面的人又不知道是因为家里有了尊大佛,只会以为四爷跟您有了嫌隙。外面想嫁给四爷的又不止这个没脸没皮的范大姑娘一个,万一让谁趁虚而入了,光管住咱们眼皮子底下这个还有什么用!” “再说本来四爷前儿回来的时候就是跟这位大姑娘笑了好久,眼睛都是斜的,奴婢才没冤枉他呢!” “好好好,你没冤枉他。是他色迷心窍,见到新鲜小姑娘就走不动路,这下满意了吧?” 见黛可真这么说了,书墨又有点小后悔,其实那天穆言似乎也没她说的那么过分。那天穆言刚在院门口露了个一角,就被范大姑娘给发现了——说起来书墨至今还有些纳闷,范大姑娘是怎么仅仅凭着一块布料就把穆言给认出来的——然后从门口到花厅这一路,范大姑娘差点没贴到穆言身上,一会儿问穆言晚膳吃了没有,一会儿又拿出一块手帕往穆言手里塞。 “切,就她那手艺,绣出来的手帕连四奶奶拿来擦桌子的抹布都不如!” “你还想着吶?”黛可失笑,“四爷刚回来的时候我是不在前面,可后来他躲进卧房都不敢出门了,范大姑娘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不是也没受么?” “没收也不行!”书墨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似乎哪里有些问题,“不对啊四奶奶……奴婢怎么觉得咱俩反过来了呢?四爷这样招蜂引蝶的,难道不是应该您忧心,然后奴婢来劝解您么?怎么……这怎么……?” “反应过来了?”黛可把桌子上的茶杯往书墨那边推了一推,“你瞧瞧商羽,都快憋不住笑了。还不赶紧喝两口水润润喉咙?该操心的是不操心,不该你操心的紧着操心。四爷那儿我心里有谱,总不会让人欺负了咱们去。” 相比于宝钗对范大姑娘的处处提防,黛可还真没把这位大姑娘放到心上,甚至把每天看着她在院子里折腾当做了一项趣事。别说穆言根本就无心纳妾,就是他没被穆二太太跟黛可的生母的遭遇影响,起了纳妾的心思,跟范姨娘有六分相似的范大姑娘也绝对不会是穆言选择范围之内的存在。 不过…… “她来了这是第几天了?” “这都至少半个月了!” 看了半个月猴戏,也差不多看腻了。 黛可点点头,“来给我换身衣服,范大姑娘一个人坐着怪孤单的,我去陪她聊聊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悲催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6 22:28:55 聆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7 15:19:08 牙牙の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3-29 23:53:15 么么哒! 第58章 范大姑娘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掉价到这个份上。她虽然是小商户出身,但在家里也是千娇百宠养大的。住进镇远侯府之后也没受委屈,上上下下都拿她当正经的亲戚看,吃穿用度甚至比大房的两位庶姑娘都要好上三分。 而刚被范姨娘接进府的时候,范大姑娘也很清醒,目标也明确。宝钗刚出月子连说话声的轻声轻气的,穆亦耳根子软,人又随和,她是真心觉得给穆亦当姨娘,有宝钗这样的正室,再有范姨娘这样的靠山,这辈子都会锦衣玉食,生活无忧。 但可能人的天性就是不知足,明明穆亦那边进展顺利,连她的荷包都收了,用不了几日就能私下相会更进一步。可一见到穆言,范大姑娘就把什么都给忘了,只觉得这辈子不嫁给穆言,她就白活一场。不,这辈子如果不能嫁给穆言,她就根本不想活了。 穆言在朝廷有实差,有得永历帝重视,一个月能有一两天假期就已经算清闲,每日回到镇远侯府都差不多到了掌灯时分。范大姑娘想要跟接触穆亦那样跟穆言来个偶遇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就算在花园里吹三天三夜的风,在池子里泡三天三夜的水,穆言也不会跟穆亦一样恰巧路过,来个英雄救美。 跟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天,范大姑娘终于想起来跟侯府的下人打听穆言可能出现的时间跟地点。穆老太太那里不用说,穆言每个月总是会在临出门前去个三五次问安,先前范大姑娘就是起得早没事陪穆老太太用早膳才碰上了穆言,所以每天早起陪穆老太太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范大姑娘的日常之一。 侯府其他地方,穆言出入并不多。他跟穆侯爷白天接触的时间就足够,回府也就不会特意过去请安。至于穆二老爷那边,只有穆二老爷上赶着跑到穆言院子里看望儿子,就没见过穆言主动去过一次二老爷那边。大房什么的就更不用说,根本没什么来往。 可光是每个月守株待兔般的等着穆言早上出现个三五次,哪里能满足范大姑娘的仰慕之心?最后还是伺候老太太的丫鬟闲聊的时候说漏了嘴,说起穆言有时候中午会从衙门偷溜回来蹭黛可的饭吃,才给了范大姑娘一道曙光。 每天陪着穆老太太吃完早饭,范大姑娘便直奔黛可的院子,直到午时过了,她才回范姨娘的院子里陪范姨娘说会话。而晚上的时间,她一般都要应付范姨娘的嘱托,到穆亦的书房送弯补汤或者燕窝,再陪穆亦说说话打发时间。 范大姑娘第一次来的时候,黛可并没有察觉出她的意图。虽说范大姑娘跟范姨娘沾着亲,可想着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黛可也就没拿最大的恶意揣测范大姑娘。把人请了进来不说,还亲自陪着说话。 哪成想范大姑娘刚开口还好,请这个的安,问那个的福,听着觉得惯会讨人欢心的,跟她那个挑毛拣刺的姨母完全不同。结果两句话结束,范大姑娘就忍不住了,弯都没绕,直接问黛可中午穆言会不会回来吃饭。又问穆言喜欢吃什么,她能不能借这边的小厨房用用,做两道菜显显手艺。 当时别说是黛可,但凡院子里吃过黛可做的吃食,又听到范大姑娘这句话的人,连带扫地的粗使婆子在内,全都狠狠翻了几个白眼。跟黛可比手艺?还不如到鲁班门前耍耍大刀来得实在。 吐槽范大姑娘不自量力的同时,众人也没漏掉她话里那明晃晃的意图。下人们最多心里笑话她不自量力,表面上不好有什么表示,黛可则没什么顾忌,这边范大姑娘噼里啪啦问完,她那边就直接端起茶送了客。 头一次来,范大姑娘的脸皮还不够厚,黛可撵人她也就红着脸走了。不过一回生二回熟,来了几次之后,无论黛可是没时间接待、还是没起床还在睡、还是出门走亲访友了,她都能‘管你何种借口,我自岿然不动’,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等着黛可,或者说,等着穆言出现。 从堂屋到偏厅,从偏厅到花厅,再往外撵就直接到院子里了,范大姑娘还能撑住,整天在后面看戏的黛可却有些腻了。同一出戏再好看,也架不住连看十五场还多。 “大姑娘今儿也得闲?”绕过屏风走到上首坐好,黛可微笑着看向范大姑娘。 “是啊,”范大姑娘很是羞赧的点着头,“姨母事多,我闲着也是闲着。自从跟四奶奶相见,就觉得跟四奶奶很是亲近。所以总是想来看看四奶奶。可巧今天四奶奶终于有空,我也算没白跑一趟。” “切!”范大姑娘话还没说完,站在黛可身后的书墨就忍不住哼了一声,好在声音小,范大姑娘离得远并没有听到。 “书墨,你也别在这儿傻站着,”黛可满面的笑容,话却是从牙根里挤着往外蹦,“没看大姑娘面前的茶水都凉了么,还不赶紧去换一壶热茶来!” “不用不用,这茶水冷了也挺好喝的,可别劳烦书墨姑娘了,”范大姑娘连忙推辞。 “这哪儿成,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天。昨儿晚上才下了一场大雪,这种天气和凉茶,你这身子还要不要了!”黛可哪里管范大姑娘怎么说,再不待见也不能让她因为在黛可这儿喝了冷水闹病,传出去好像她存心刁难,好说也不好听。 “也是,这都年根儿了。时间过得还真快,记得我刚来的时候才进十二月,这眼瞅着小年都要到了。”见书墨都端着茶壶出去了,范大姑娘再推却也没了意义,索性就着话题跟黛可攀谈起来。 “我瞅着姨母为了准备过年的事,忙得整天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不知道外面衙门是不是也这么忙,瞧着都好几天了,掌灯了四爷也没回来。三爷似乎并没有这么忙的样子。” “范姨娘要操心的事情多,自然忙碌。”黛可笑了,“至于四爷在外面的事,我是从来都不过问的。男人啊,你不能太拘束着,否则他若是烦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四奶奶是说对四爷不能抓的太紧了?”范大姑娘眼睛一亮,“也是,四爷那样风姿卓越,喜欢他的人肯定多得很。最后四爷能选中四奶奶,必然是因为四奶奶不似我们这些俗人这样一点收敛也不懂得。” “大姑娘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这位范大姑娘,怎么会糊涂到以为她是在帮她支招! 黛可算是开了眼,头一回见到被男色迷得失了心智的活生生的例子。当初在荣国府,无论是黛玉对宝玉,还是其他的小两口,不说发乎情止乎礼,至少即便两情相悦,也知道避讳晓得含蓄,真没有一个跟范大姑娘这样,倒追不说,还倒追到人家正室房里,把人家正室当成一个战壕的战友来对待的。 黛可这么一问,范大姑娘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实在是过于直白,不免有些无措。想要借口离开,又舍不得。眼瞅着就到用午膳的时辰了,她一上午都等了过来,难道临门一脚要放弃不成? 见范大姑娘在椅子上挪来挪去翻腾了半天到底没起身,黛可就知道她这厚脸皮是又修炼得深了一层。不过今天穆言叫人带了信回来,他中午是真不会回来,让范大姑娘这么抱着希望白白等待,岂不是太残忍了? 想到这儿,黛可勾了勾嘴角,也不拐弯抹角了,笑盈盈的看向范大姑娘,说道,“大姑娘在我这儿耽搁了这么久,也不怕范姨娘担心。四爷叫雨墨回来传了话,今天要在宫里值夜,午膳跟晚膳我都一块儿放到食盒里叫雨墨拿走了。对了,算着时辰,范姨娘那边也快用午膳了吧?” “四爷又不回来?”范大姑娘几乎难掩失望,明明说五天里有两天都会溜回来用午膳,这都大半个月了,她怎么才碰到两次。 “是啊,不回来了,”黛可说完,等范大姑娘失望的表情褪的差不多了,又轻轻补了一刀,“你知道,四爷平日往回跑就是吃不惯衙门的饭菜。可总这么回府里也不是个事儿,一次两次也到罢了,天天这样同僚难免要说闲话。” “所以如今我想了个法子,每天早早的把午膳给做出来,叫雨墨给四爷带到衙门里去。到时候找个灶头热一下,也省得他来回跑耽误时间。有时候四爷忙起来,比如今天,就连晚膳一起带去。” “所以以后四爷午膳都不回来吃了?”这……这怎么可以! “没错 ,以后午膳四爷都不会回来。咦,大姑娘你怎么了?”看到范大姑娘一脸似哭非哭强忍着悲痛的样子,黛可忧心的询问着,“这是哪里不舒服吗?快!书墨快扶着点大姑娘,这怎么跟要晕倒了似的!” “是我失态,让四奶奶见笑了!”范大姑娘甩开书墨过来搀扶她的手,匆匆给黛可施了一礼就借口要跟范姨娘一同用膳,一刻也再不多呆。 “这就走了?”书墨嫌弃的擦着范大姑娘坐过的椅子。 “都说了四爷不会回来,她还留在这儿做什么,发霉么?”黛可说着将目光转向从外面回来的商羽,“事情都办妥了么?” “都办妥了,”商羽点点头,“范姨娘那边已经得了信,就等着大姑娘回去过堂呢!” 作者有话要说:_(:з」∠)_血战到11点,回头发现其实没码完字!其实才一半!屁滚尿流写了另一半!赶在了12点前! 这两天的留言我明儿一起回! 第59章 范大姑娘迷恋穆言这事儿,范姨娘多少有所风闻。可一来到了年底,府里的事情多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二来每天晚膳之后范大姑娘都跟之前并无二样,总是会陪着穆亦在书房消磨时间,所以她就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至于范大姑娘每日至少有一半时间守在黛可那儿干等着穆言这一桩,范姨娘却并不知晓。且不说黛可院子里的人嘴巴一个赛一个的严,什么话都传不出来;就是侯府其他偶然路过看到范大姑娘的下人,也被宝钗敲打过。宝钗当了几年的家,对这些下人着实有不少恩惠,不过是少说两句话,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多数人自然承宝钗的情,也就将范姨娘给瞒了去。 所以直到黛可安排商羽故意把消息透给范姨娘之前,范姨娘都以为范大姑娘对穆言的迷恋不过是女孩儿家的小心思,热乎劲过去也就过去了,耽搁不了正经事。可当她从红藕嘴里得知这大半个月来范大姑娘的所作所为,差点没气疯了。 “你……你简直气死我了!我范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没出息的姑娘来!”范大姑娘刚失魂落魄的走进屋,迎头就碰上气得连正事都做不下去脸色铁青的范姨娘。 “姨母?”得到穆言以后午膳都不会回来吃的噩耗后完全不在状态的范大姑娘迷茫的瞅着范姨娘,这是怎么了,她还从没见过范姨娘发这么大的火气过。 “别叫我姨母,我们范家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姑娘!现成的路给你铺好了你不走,偏偏去自讨苦吃,那种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能看的,你竟然能被他被迷得什么都不顾!” 范姨娘如今别提有多痛心失望,当初她二哥家的丫头为了住进侯府差点给她跪下她都没答应,选了这个模样性情看起来都更肖似她的大姑娘。结果倒好,长得跟她的确像,性子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样不知深浅,别说现在她迷上了穆言。就是真回头是岸了,她也不敢把这位大姑娘给自己儿子。这么蠢的丫头,留下也只能给她拖后腿,怎么可能帮衬着她斗倒宝钗跟黛可! 范姨娘骂的舒服,却千不该万不该把话题往穆言身上扯。人家都说护崽儿的女人比母狮子还好斗,这道理放在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姑娘家身上同样适用。本来还沉浸在忧伤里的范大姑娘一听范姨娘诋毁穆言,立刻炸了毛,整个人瞬间进入狂暴状态。 “四爷怎么了,四爷就是比三爷长得英俊。四爷还是当朝的探花郎,三爷呢?考了多少次还是个举人,连进士都不是,你凭什么说四爷比不上三爷!” 范大姑娘其实并不是省油的灯,想想也是,能养出范姨娘的地方,怎么会在养出一头饿狼之后再养出只小绵羊。开始范大姑娘还只是说着穆言的好话,说着说着就转了弯。 “我不要脸?我再不要脸也没未婚先孕!没捧着大肚子进门!哦,不对,当年你可不是捧着大肚子进门,你是三爷都落地了还没能进门!”范姨娘那点历史,范大姑娘清楚得很,“反正也是当姨娘,三爷的姨娘当得,四爷的难道就当不得?四爷还是正经的嫡子呢,身份比三爷贵重不知道多少倍!当年你不是也挑的二老爷,凭什么就让我跟着三爷!” “那怎么能一样!”范大姑娘的话句句戳到范姨娘心窝子,直戳的范姨娘脸色惨白,“我跟老爷自小青梅竹马,若不是李氏插足,这正室的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你呢?你跟亦儿除了幼年时见过一面从来没接触过,如今好不容易处出一点感情,你却一点都不懂得把握机会。” “还说什么四爷是正经的嫡子,他一个外面找回来的算什么正统?我还真是好心没好报,给你当侯府女主人的机会,你不但不感恩,反倒觉得我害你不成?行!既然你不知好歹,那你就给我回去,赶紧的,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去,换你二妹妹来!” 范姨娘也是被气晕了,叉着腰手一指就要红藕两个丫鬟去扯范大姑娘的衣箱。正在这时,就听见外面小丫鬟惊讶的抬高了嗓子喊了声“老太太”,紧接着门帘一掀,黛可陪着穆老太太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黛可满脸的惊讶,看见地上的衣服差点惊呼出声,“哟,离老远就听见大姑娘屋里有动静,姨娘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这些衣服还是老太太特意赏给大姑娘的,就这么糟蹋了多可惜!” “这都是在做什么!”穆老太太也没想到只是过来跟小辈聊聊天,竟然能碰上这种丢脸的事。 “不是老太太,你听我说,”范姨娘看见穆老太太进来就是一愣,等再瞅见黛可,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死命压下被范大姑娘挑起的火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琳儿她丢了东西,非说是被偷了。我想着咱们府里的人不会手脚这么不干净,所以就叫她们帮着琳儿找找。” “就是找东西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儿啊,”穆老太太不是看不出范姨娘表情中的漏洞,却并不戳穿,顺着范姨娘的话皱着眉责备道。 “这事是我的疏忽,”范姨娘走过去扶住穆老太太,“是我这一阵忙的昏了头,失了分寸。老太太您可千万别生我的气,要不我心里可要难受死了。” “你呀,丢个东西有什么打紧的,交给下人办就好了,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能不累么?”穆老太太有些惋惜的瞅了瞅地上散乱的衣服,“这些都脏了也不能穿了,赶紧收拾收拾扔了去。还有你,小孩子的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丢了什么要紧的玩意值得你连你姨母都惊动了?” 范大姑娘脸色变了几变,到底没戳穿范姨娘的话,没好气的答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是恰好要用,我一着急就胡说八道了,没想到姨母当了真。” “好了你也别着急上火,”穆老太太对范大姑娘也蛮喜欢,娘家人嘛,怎么看都要比外姓人亲近,“这不你姨母在这儿么,缺什么就问你姨母要。以后要是找不到什么了,也尽管直接找你姨母去,不比这兴师动众的方便?”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全都是我的错,还请老太太别怪罪姨母,”范大姑娘低着头,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替范姨娘说话,“姨母为了过年的事,连饭都没时间吃,还要操心我,真真是我的罪过。” “老太太你看,大姑娘多懂事,”黛可笑着接口道,“要不说不怨老太太疼她,屋子里都折腾成这样不但一句埋怨都没有,还处处维护着姨娘。” “四奶奶你说的我可不爱听了,”范姨娘没好气道,“什么叫维护我,这事儿本来就我跟琳儿两方面都有错。我是忙得糊涂了,她是年纪小不懂事。何况老太太都没什么,你在一旁指手画脚难道就妥当么?” “倒是我不会说话了,”黛可也不恼,笑盈盈的说道,“不过怎么说大姑娘也还小,就算犯了错也应该姨娘多包涵才是。怎么姨娘不领情不说,还似乎有些火气,难不成是真忙糊涂了,连这点小错处都不肯放过了?” 对范姨娘来说,范大姑娘犯得哪里是一点小错。只是别管黛可跟穆老太太在外面到底听到多少,这件事还真就没法拿到台面上来说。范姨娘再厌恶黛可,也不至于蠢到挑明了讲范大姑娘看上了穆言,就跟黛可再心知肚明范大姑娘的企图,也照样装糊涂一个道理。 偏偏若真较起真来,丢点小东西就闹这么大阵仗的确说不过去。范姨娘既然已经把谎话说出了口,也只能继续圆下去。想要解释她处理事情不同以往的态度,除了累昏了头,还真就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这怎么说呢这,今天竟然叫小辈瞧了笑话,”范姨娘做出一副苦恼又尴尬的表情,“说到底我这精神头的确比不得前几年,这才对了一上午的帐,整个脑子都乱了。” “我记得前几日去探望三奶奶的时候,三奶奶似乎提过前几年的账目都是她对的,似乎也没出什么岔子,”范姨娘三番两次亲口承认自己劳累,黛可简直不能更满意了,“姨娘如今又要忙府里的杂事,又要照顾大姑娘,不如对账这种事就交给三奶奶来做,也能省些力气。” 范姨娘怎么肯答应,可还没等她开口反驳,黛可继续说道:“老太太您平日最疼姨娘,难道就忍心姨娘这么劳累?年底事情多,姨娘便是再能者多劳,也总有精力用光的时候,若是真把姨娘累病了,以后府里的事情可怎么办,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老三媳妇才刚出月子不久,身体怕是还没恢复好。看着你姨娘这么劳累,我也心疼,可谁叫咱们府里人手不够呢?”穆老太太叹了口气,大房那头倒是清闲,可她真心不想让大房插手这些事。 “不过来走走,我都不知道老太太这么惦记我呢!”这边穆老太太刚说完,那边门外就传来了宝钗清丽的声音,“老太太且放宽心,我年纪轻恢复起来快着呢,现在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呢。”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黛可眯着眼睛笑道,“老太太您瞧瞧,人家生产完都憔悴得很,她这儿倒胖了一圈。看这脸色红扑扑的,不拉她当苦力我都不甘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_(:з」∠)_抱歉,本来说好今天补昨天的多更点,但是这周比较忙,勉强码够3000. 我努力下周加量更新。 最近因为*的抽以及自身的原因,更新的都比较晚,耽误大家休息了,实在抱歉。 第60章 穆言可能看不上镇远侯府爵位的事情,宝钗多少能猜到一些。穆言深得圣宠,年纪轻轻就成为天子近臣,若是不出意外,封侯拜相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将来自己挣个比侯爵还要高的爵位也大有可能。 但是黛可会将侯府后宅的权柄拱手相让这件事,却是宝钗说什么也没料到的。毕竟即便穆言前途光明,真正分府出去过也少不得要七八年以后。七八年的时间,足够黛可掌控这个侯府并且谋得足够的好处。 至少在宝钗看来,若是她处在黛可的位置,是绝不会派人来通知她在适当的时间出现在范大姑娘的住处的。既然要分范姨娘的权,肯定是抓到自己手里,怎么可能便宜了别人? 不过既然黛可给她创造了机会,宝钗也不会因为疑惑就白白放弃,宝钗又不是没尝过管家的甜头。所以当听到屋子里黛可提起她的名字,宝钗便笑容满面的推门而进,顺着话题不着声色的就把年底账目规整的事拿到了手里。 “亦儿媳妇还有珍姐儿要照顾,能忙得过来么?”说是年底的账目,其实谁接手了账册还能轻易交出来,以后的帐说不得就要从宝钗这里走,范姨娘怎么肯轻易放手。 “珍姐儿那自有奶妈看护着,再说不过是对个帐,把珍姐儿放我旁边也不会影响什么,”宝钗温柔的笑了,“姨娘疼惜我,我也心疼姨娘。若是叫三爷知道我明明能帮姨娘搭把手却用珍姐儿做借口,非怨我不可。” 穆老太太也点点头,“你也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这些小事就交给小辈去办。年后还有祭祖的事情,那个可千万不能出错了。” 穆老太太都这样说了,范姨娘再也无话可说,但是心里却无比的憋屈。若是黛可跟宝钗是大闹一场或者给她下个什么绊子她一时大意丢了权柄,她也就认了,技不如人,下次斗回来就好。 偏偏这次既不是黛可挑事,也不是宝钗想篡权,是她跟范大姑娘的争吵引起的。俩人还都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一副为她分忧担心她的样子就把属于她的东西给抢走了,让她怎么能不憋屈! 等黛可等人一走,范姨娘就冷冷的看向已经傻在一旁的范大姑娘,“还站着做什么,等我帮你收拾么!还不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明天我就送你回范家。” 范大姑娘自然知道财政大权对范姨娘的重要性,穆老太太一锤定音的时候她就明白这次她是真把范姨娘给得罪惨了。之前再怎么说错话,哭几场总是能把范姨娘的心哭的软一点。可害得范姨娘丢了权,她是别想再在镇远侯府待下去。 但是范大姑娘不想走,穆言在这儿,她说什么也舍不得走。 “姨母我错了!”范大姑娘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范姨娘面前,“是我被四奶奶给利用了,我被猪油蒙了心,求姨母让我留下,我帮姨母把失掉的东西夺回来!” “夺回来?”范姨娘垂着眼睛,冷漠的看着范大姑娘,“你可知道当初亦儿媳妇从我这儿拿走管家权之后,直到怀孕三个月都不肯放手么?若不是我买通大夫说她胎像不稳,她怕是直到临盆也不会放手。这次叫她抢了回去,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拿回来!” “她之前能拿到不也是靠着四爷?”范大姑娘满含期望的扒着范姨娘的裙角,“我虽然在府里住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侯爷跟老太太对四爷的话都听得进去。若是我能嫁给四爷,由四爷出面,别说三奶奶手里的权柄,姨母你想要什么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四爷?到现在还想着穆言!范姨娘还以为范大姑娘能说出什么有建议性的话来,结果绕来绕去还是为了给穆言当姨娘。范姨娘可是心知肚明,就冲着死去的穆二太太,别说范大姑娘,就是把整个范家所有的姑娘都送上穆言的床,也别想动摇穆言打压她的心。 想靠枕边风说服穆言,真不知道是范大姑娘天真,还是范大姑娘以为范姨娘傻到能相信她这拙劣的借口。 “即便是这样,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你也先回去避一避,年后再说吧,”范姨娘甚至都懒得骂醒范大姑娘,敷衍道。 “可我这一回去,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过来,”范大姑娘语气急迫,“不若我就留在侯府过年,也好早一些帮上姨母的忙。” “做姑娘的不回自己家过年像什么话,”范姨娘如今只想赶紧打发了范大姑娘,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这样吧,小年你在这边过,二十四再回范家。等出了十五,我就派人接你回来。你也几个月没见我哥哥跟嫂子了,难道不想念他们?” “姨母你没骗我?”范大姑娘听着觉得也有道理,不过是回家半个月再回来,这时间她还是能接受的。只可惜不能趁着穆言过年在家休假跟他更亲近一步,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姨母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好了,赶紧叫丫鬟把东西收拾收拾,我那边也还有事忙,晚上再过来瞧你。”范姨娘说完,便领着丫鬟离开了范大姑娘的院子。年关要忙的事情太多,她在范大姑娘这里耽搁了一个时辰就丢了那么大一块权柄,再待下去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说范姨娘回到自己院子如何安排过年时的家宴,年后的祭祖以及亲朋的走访。却说黛可陪着穆老太太又散了会儿心,回到院子之后迎上来的就是两个满脸不解的小丫头。 “四奶奶,您带着商羽姐姐出去做的事儿我们都听书墨姐姐说了,为什么您不自己要了那份差事,反而要给三奶奶呢?”两个小丫头中年纪比较大的丹青代表两人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俩丫头自从交给书墨跟商羽,短短几个月成长的极快。或许是年纪小好塑造,如今她俩已经能给书墨跟商羽打打下手。不过也是因为年纪还小,阅历不够,很多事都看不明白。 在这方面,黛可给了两个小家伙绝对的自由,不懂就尽管问,由商羽跟书墨两人解答。若是两人也讲不清楚,那就由她来亲自教导。正巧今天陪着两人的书墨临时有事离开了,所以黛可才一回来,压抑不住好奇心的两个小丫头便连商羽都不问了,直接围住黛可求解释。 “你们知道你们书墨姐姐去做什么了么?”黛可一手牵着一个,没正面回答,反是提了一个问题。 “知道啊,”星奕眨眨亮晶晶的大眼睛,“四奶奶外面还有一个宅子,她去给那边宅子的人发月钱去了。” “那你们还问我为什么不接手侯府的账目?” “侯府是侯府,四奶奶的宅子是四奶奶的宅子,”丹青嘟着嘴,“四奶奶外面有宅子,并不耽搁四奶奶管这府里的事情啊。” “这俩丫头,还真看得起我,”黛可朝商羽笑道。 “这还不是四奶奶你平日太能干的结果?”说话间书墨已经赶了回来,进门一边打趣着黛可一边将两个小丫头拽到怀里,每人照着额头弹了两下。 “哎呦疼!” “书墨姐姐你把我弹傻了怎么办!” 两个小丫头同时呼痛出声。 “还用我弹傻么,我看你俩已经够呆了,不差这两下!”书墨没好气道,“平日里都白教你们了,没跟你们说过这侯府里各种家生子、各房太太奶奶的心腹,盘根错节管起来又劳心又劳力吗?若是四奶奶接手了账目,就冲着四奶奶手里的钱,这些人还不烦死四奶奶?咱们四爷跟四奶奶又不差钱,犯得上为了每年几千两的油水搀和进去吗?” 书墨说着说着觉得不解恨,又随手给了俩小丫头几下,“你们自己也知道四奶奶外面还有一个宅子。那宅子里的人可都是一直跟着四爷的老人,四奶奶若是不用心管着四爷能乐意?一个宅子四奶奶都管不过来,你们还想让四奶奶连这个也接过来,不把四奶奶累个好歹不甘心是吧?” “我们才没有这么想,不带你这么污蔑我们的!”到底还是小孩子,丹青跟星奕一听就一边反驳一边胆突突的看向黛可,生怕黛可真信了书墨的话,以为她俩真这么想,一生气就不要她俩了。 “别吓唬小孩子,”黛可失笑,当初选丹青跟星奕的时候就觉得这俩孩子就像失怙的小兽。果不其然,黛可只是投入了一点关爱,两个小丫头就全心全意敬慕上了黛可,平日里谁说黛可一句不好都能让两人拼命。 “我知道你们只是没思虑周全,不是存心的,”见两人还眼巴巴的看着她,黛可赶紧安慰道,“其实也不怪你们,探花府的事我没让书墨跟你们将太多。你们还小,没那么多精力,长身体才是关键呢。” “我们不小了,能帮上四奶奶的忙了!”丹青连忙抗议。 “你们当然能帮我,书墨跟商羽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可就指望着你们俩喽,”黛可眨眨眼,“现在我就有事情要你们帮忙,今儿早上我放到房里绣了一半的荷包被你们商羽姐姐不知道给收哪儿去了。这荷包四爷等着用呢,你们去帮我找找?”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502,503,504……*竟然还敢发公告说已经抽完了抽完了!几天了晚上都没法更新! 第61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从穆言那里得到了完成的血影天宇舞姬,黛可说不感动那纯粹是说瞎话。倘若没有穆言的努力寻找,永历帝怎么可能知道她喜欢收集扇子,又怎么可能将那把几乎跟剑三里的大扇子一模一样的番邦进贡的绸扇作为穆言跟她的大婚贺仪?同样的,若是穆言没有用心,又怎么可能将那一屋子的油纸伞留给她当做惊喜? 所以黛可自从入手了完整的一扇一伞之后,穆言的生活待遇直线上升。虽然说不上每日三餐都是出自黛可亲手,但只要黛可有时间,一定会亲自下厨。这些还不算,反正大婚时那套衣服她已经承认了是出自她自己,黛可也就顺手包办了穆言的置装。 朝服这些黛可是不敢随意改动的,但可以跟朝服共存的小配饰,或者会偶尔露在外面的里衣的衣袖,都被黛可或多或少修饰了不少。比如穆言的两只袖口,原本只有里衣的雪白,如今有的被绣了几支劲竹,有的是一截松柏,总之黛可选的图案都是既清雅又不显得娘气。 至于配饰,如荷包扇套一类的,在选择上就放宽了许多。穆言都成了婚的人了,戴一只并蒂莲或者蝶恋花又或者鸳鸯交颈的荷包,又或者扇套上绣着几朵梅花,都是再正常不过。 黛可的绣工几乎完全受益与剑三的缝纫专精,一支竹子,别人绣出来最多称一句栩栩如生,从她的手上出来,则连竹节的清香都可以嗅到。穆言穿着这些出自黛可之手的里衣,不止一次被永历帝赞过。 至于穆言身上带的荷包玉佩,更是精致的叫同僚眼红。谁说只有女子爱美,那些文人雅士的爱美之心绝不比闺阁女子查到哪里去,就连那些武将大老粗们,也不止一次舔着脸皮跟穆言讨他身上的那些小玩意。 对着同僚,穆言脸一拉装个高冷还能对付过去,可当永历帝都看上了他身上的配饰,他就说什么也保不住了。黛可叫丹青她们去找绣了一半的荷包,就是因为穆言的上一个荷包被永历帝以赏玩的名义借走,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都第几个荷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四爷是吃荷包的,”光书墨数得上的,黛可就给穆言绣了七八个荷包了,还有那些不是她没看见的,加起来这才几个月,十多个荷包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没了。 “用这点小东西就能跟同僚打好关系,何乐而不为?”黛可到不以为意,“再说平时闲着也是闲着,我又不喜欢看书,动动手正好也打发时间。” “四奶奶您哪里有那么多闲暇时间,还不都是特意挤出来的!”就算有空闲,休息一下不好么,绣活多伤眼睛! 仿佛印证书墨所说似的,还没等黛可说什么,外面就有婆子来报,说是三奶奶身边的莺儿姑娘来了。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叫书墨给莺儿看座,黛可有些出乎意料的问道。她是算到宝钗会派人过来,可没想到竟然是莺儿过来。 “这不是三奶奶接手了府上的账册吗,正好有话要跟四奶奶说。怕她们稀里糊涂的说不明白,就让我过来了,”莺儿如今已经开了脸,身边也有了两个小丫鬟伺候,其实平日除了需要服侍宝钗,其他的事是完全不必要亲自跑动的。 “三奶奶还忙得过来吧?这眼瞅着年关了,三五天要把一年的账目算明白,可不是个轻巧事,”所以她才不这个时候接手,权利这东西是挺美好的,可把自己累死当真太不划算。 “三奶奶以前便做过这些事,还算熟悉,”莺儿笑着说道,“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四奶奶您这院子里的日常开销的事情。三奶奶看过这几个月的账目了,连时蔬这些东西都要四奶奶你单独采买,这些奴才简直太不像话。” “从今儿个开始,四奶奶您不用再这么折腾,三奶奶叫他们都买的上好的食材,每天早上给您送过来。反正府里也要采买,买的多还能省不少钱。”说到这儿莺儿稍微停顿了下,看黛可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才继续说道,“三奶奶特意叫我跟四奶奶说清楚,每个月的月钱绝对不会因为这个有什么变化,该给您这院子多少份例就是多少,但是绝对不能再劳烦四奶奶您连买根针都亲力亲为。” “这倒不用,”黛可摇摇头,“若是有现成的东西,倒不用三奶奶特意扣两份钱,这样到显得我小气了。该多少就多少,把采买日常用品的钱扣出来,只把剩下的送过来就好。” “三奶奶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宝钗叫莺儿过来说,怕的就是黛可多心。她是真觉得一个府里分两份采买既浪费人力又浪费金钱。可是她这边若是帮黛可买了,黛可在账目上能得的油水却要少上不少。 “看你急的,我哪儿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其实多不多想又有什么,即便宝钗是心疼每月多出来的那一千两银子,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这些钱省下来的每一分都是宝钗的,而不缺钱的黛可则是为了让范姨娘肉疼才列了那么夸张的一份月钱单子。 “书墨,你陪着莺儿去重新拟一份单子,看看都有哪些是府里能备上的,哪些需要单独采买。记得仔细点,一次算清楚,省得出了什么岔子还要莺儿多跑,”既然已经卖了宝钗一个人情,黛可也不介意卖第二个第三个。 等书墨领着莺儿出去了,一直没有做声的商羽有些担忧的开口,“这样好么,三奶奶虽然未出嫁前便与四奶奶相识,可三爷跟四爷关系并不那么融洽,您就这么让三奶奶捡了便宜,万一……” “不过是巴拉巴拉算盘珠子,她还掀不起什么大风浪,”黛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她跟宝钗虽然同属二房,但绝对不会是跟一般人家那样一直对抗大房的节奏。如今镇远侯府的大房一蹶不振,真要斗起来,那肯定是二房内部的嫡庶之斗。 “当着你们的面,四爷要摆他那份清高傲气的谱,说得不多也不怪你们忧心,”黛可安抚的瞧着商羽,“四爷有他自己的考量,这府里的事情咱们是要搀和,但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却完全没有必要。就说这账册,的确到谁手里就代表着侯府的账目归谁管,可这么多年了,规矩早就定的差不多,就算拿到手里也没什么大用,难不成我还能学范姨娘,故意克扣大房的用度,给自己添麻烦不成?” “范姨娘那般没脸面,哪里能跟四奶奶相提并论。” 不过说到克扣,黛可倒是真挺想克扣克扣范姨娘,不过这种事自己做太掉份,倒不如交给宝钗。别看宝钗处事圆滑,似乎不会用这点小事来跟范姨娘过不去,可等过了年,穆亦的姨娘外室一个个进门,到时候宝钗还能不能忍住这口气可就两说了。 “有些事我也不好跟你们多说,倒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毕竟还没到时候,四爷改了主意也未可知。反正你只要知道,三奶奶如今手里的那些早晚要交给别人,既然无法长久,又何必担心她背后变脸呢?” “是奴婢多虑了,”黛可连穆言都搬出来了,商羽也就放下了心,再不多问。 黛可能这么放心,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镇远侯府跟荣国府不同,真正说话算数的是镇远侯,不是镇远侯夫人。荣国府里谁把财政大权揽到手里,俨然就成了府里的头把交椅,谁都要巴结,谁都要奉承。所以王熙凤可以在荣国府甚至以前的宁国府都横着走,贾琏见了她就跟耗子见了猫,连大气都不敢出。 镇远侯府却不同,你管账你有油水拿,也能被奴才们供着,但主子辈的却不用看管账人的脸色。像黛可先前是故意想让范姨娘糟心,精神上受摧残,才没往长辈那里捅。否则就范姨娘断水断粮这一件,只要找上穆侯爷,说不准穆侯爷数罪并罚,直接就能把范姨娘没声没息的给弄死了。 “真是的,要不是四爷不想那位早早就去见阎王爷,想要慢慢折腾,哪里废得了这么多事,”黛可颇有些无奈的自言自语道。 如今只是财政大权,范姨娘手里还有着不少的东西,就比如过年的祭祀,身为姨娘她连宗祠的门槛都没资格摸一下,竟然能在准备事宜上指手画脚。这种重要的场合,理应由长儿媳妇出面,今年也就罢了,等转过年,说什么也不能再给范姨娘插手的机会。 不过瞧范姨娘那样子,被范大姑娘刺激的可不轻。给自己儿子找的姨娘,结果竟然看上了对头,若是范姨娘能连这个都撑下来并且完美的解决,那么以后怕是碰上什么事都没法太打击到她。 唔,思想上若是无坚不摧,那么她也该换个方式,没事去找穆侯爷喝喝茶,给范姨娘点震撼教育。 ……希望范姨娘不要那么不禁折腾,几次下来就没了气,穆言非怨她不可,黛可默默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_(:з」∠)_从今天开始一点点把时间调回来。 第62章 镇远侯府的新年过得很是中规中矩,年夜饭几房人凑在一起吃了一顿,转过天开宗祠祭祖,之后有品级的人入宫给永历帝跟皇后太后请安,然后就各房走各房的亲友,整个年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除夕那天晚上,穆言在饭桌上吃的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点到为止,每种菜也就沾了沾筷头,连第二下都没夹。虽然黛可跟穆言不在一桌,却不妨碍她对穆言的挑嘴心知肚明,都不用雨墨过来告状,等散了席各房回自己院子守夜,黛可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进了小厨房。 材料是早就准备好的,除了给穆言做的那份,黛可还多做了不少。以往她就十天半个月的就会给穆侯爷夫妇,还有大房送些小点心,这次自然也不例外。虽然说这些小恩小惠不至于能买通一个人,但美食人人都爱,至少大房两个庶女对黛可比对自己的亲嫂子还要亲近。 还有穆侯爷,别看穆侯爷外表严肃难以接近,他却有个跟穆言一模一样的小毛病——贪嘴。从黛可第一次给他送点心,他就彻底被黛可的厨艺折服,可又不好意思跟小辈开口,只能想尽各种办法,甚至在穆言跟他问安的时候暗示穆言,叫黛可没事多下下厨。 以往黛可并不想表现得太急迫,所以给穆侯爷的点心跟送给其他人的频率没什么不同。不过如今她有了其他的想法,穆侯爷的支持就必不可少。所以这一次,黛可专门给穆侯爷准备了一份清淡的宵夜,叫商羽亲自送了过去。 穆侯爷先前不管后宅的事,一来是出于对穆老夫人的尊重,二来也是没办法管。大房占了嫡长却没出息,二房有能耐却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为了侯府的未来,穆侯爷更看好的也必然是有能耐的子孙,但他好歹是一府当家做主的,不能公开推翻嫡长,也就对穆老夫人的偏心,二房嫡庶不分的胡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穆言回来之后,二房的优势越来越明显,穆侯爷就更不好表现出厚此薄彼,同时他也把穆言跟范姨娘的矛盾看在眼里。一方面是正经的有继承权的嫡孙,一方面是胡闹了二十多年早就应该抹杀掉的姨娘,不用问也知道穆侯爷的决断是什么。但嫡子把父亲的姨娘给办了这样的事好说不好听,为了穆言的名声,穆侯爷也迟迟没动手。 不过如今不同了,黛可进了门,女人间的争斗闹得再大也是后宅之事,这时候范姨娘若是有个好歹,所有的罪名都是黛可抗,或许还能加上宝钗跟大房几个媳妇,倘若处理的不妥当,那也是几个媳妇心胸狭窄不能容人,跟整个侯府的男人们没什么大牵扯。 所以穆侯爷从黛可进门当天他就借着黛可给的下马威训斥了范姨娘,然后就等着黛可借势一举收拾掉范姨娘。当然,这么一来黛可少不了会背上入门就不敬长辈的帽子,名声也就坏了,但穆侯爷当时并不觉得什么,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 本来黛可的身份就配不上前途大好的穆言,偏偏穆言一心想娶,甚至惊动了永历帝。等过几年穆言这股热乎劲过去,认识到一个有身家背景的正室能给自己仕途带来多少好处的时候,永历帝也把这桩小事忘得差不多的时候,黛可如今的差错,就是休掉她另娶最好的借口。 可穆侯爷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黛可接下来的动静,甚至范姨娘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差点叫黛可一院子人断水断粮,黛可依然没什么大动作。而就在穆侯爷琢磨黛可是蠢到抓不住机会,还是聪明到懂得循序渐进的时候,黛可送过来几碟极为美味的点心。 前面也说了,穆侯爷不愧是穆言嫡亲的祖父,碰到了美食直接整个人都走不动了。人不莽撞,又有讨喜的手艺,暂时还有永历帝这座大靠山,有这么个孙媳妇其实也挺不错——穆侯爷的立场瞬间动摇。 后来黛可又给穆侯爷送过几次点心,都是不含什么糖分却完全不影响口感最适合他这个年纪吃的东西,原本的一丁点动摇便有了扩大的趋势。穆侯爷又仔细的在京城的圈子里寻了一番,肯给穆言做填房身家背景也不差的人家也并不多。 最重要的是,临近年底的时候,穆侯爷听闻宫里的某位公主似乎对穆言一见倾心,倘若穆言后宅有变,这位公主少不得立刻就会跑去央求太后指婚。与其让穆言娶个公主,整个侯府的人都跟孙子似的伺候一个说不得碰不得的女人,倒不如就守着眼前这个没娘家的孤女,好歹容易摆弄不是? 经过各方面的权衡,穆侯爷最终下定决心,就守着黛可这个孙媳妇,不换了! 有了这个认识,等黛可这次送来的吃食无论从质量还是数量上完全升级,穆侯爷立刻就意识到黛可这是在跟他示好,是感觉时机已经差不多,准备彻底收拾范姨娘了。 “大过年的,也别总在家里窝着,闷也要闷出毛病来。趁着还没出正月,多出去走动走动,等过了年,少不得又要忙起来,”穆侯爷夹了一筷子笋尖,满意的点点头,吩咐商羽道。 “出了正月在动手么?”得了商羽的回报,黛可笑了,也是,大过年的见血多丧气,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既然穆侯爷都发了话,黛可自然要听从。过了初五,黛可便挑拣着各家送过来的帖子。有些人家跟侯府并没有什么来往,派下人把节礼送过去就好;还有一些是跟穆言关系不错的,穆言也把活儿拦了过去;再有一些府邸,是需要亲自上门的。 比如盛安侯府,当家夫人是穆老夫人的亲闺女,当初黛可大婚也是送了大礼的,就必须亲自去拜年。再比如顾老将军家里,虽说因为种种原因顾老将军没赶上在年前回京,京里知道穆言跟顾老将军师徒关系的人也不多,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怠慢了,年礼不亲自送到顾府,那是不能安心的。 再有就是荣国府了。 三朝回门黛可回的不是荣国府,出嫁满一个月后,她也是去探花府住了两天而不是荣国府,大年初二依然没回去,现在都过了初五,完全是正常的亲友走动了,再不回去,倒显得她冷心冷性,不念荣国府的养育之恩了。 “四奶奶这是在烦恼该怎么应对贾老太太么?”见黛可摸着给荣国府准备好的礼盒久久不动,书墨有些担忧的问道。 “也是也不是,”黛可皱着眉,“从道理上将,荣国府并不是我正经娘家,我不回去他们挑不出理来,最多心里不舒坦。不过舒不舒坦也无所谓,一个没什么前景的府邸,就算心里再不待见我也碍不到我什么,我烦心的是明天到底要不要叫四爷跟我一起回去。” “您是说四爷跟贾二姑娘的事?”要叫书墨说,穆言这事做的是真不地道,白白耽搁了一个姑娘家的大好年华。 “可不是,不带上他吧,万一人家以为我在侯府不得意连回娘家亲戚家都没有丈夫陪同,别人还好说,就我姐姐那婆婆,还有贾老太太身边那位老婆子,还不直接表现出来?我一想她俩那副嘴脸就头疼!” “那就叫四爷一起跟着?四爷的变装做的其实也还成,指不定那边府里的人认不出来?”书墨建议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认他认的快,别人也不是傻子。旁人不说,跟四爷接触的少,印象也不深,就贾老太太那老人精,每次看四爷都恨不得直接看到骨子里去。只要四爷一露面,肯定露馅。到时候这要闹起来,姐妹争夫,好说也不好听!” “说来说去都是四爷的错,你说他好好的化什么名,变什么装啊!好像他说了他是当朝探花郎,咱们就恨不得多看他几眼待他没真心似的!”书墨不知道穆言对贾家暗中的打算,所以总觉得穆言当初化名苏诺,就是不信黛可的品行,直到现在也没能结了这个心结,见到穆言表面恭敬,心里却总要呸上几声。 黛可也不了解穆言的算计,这方面穆言瞒的很紧,给她的解释也不是她能厚着脸皮对书墨说出口的,所以一直都找不出合理的解释说服书墨。这次见书墨又开始钻牛角尖,索性岔开了话题,继续明日究竟该怎么去荣国府。 研究来研究去,研究出的结果就是第二日用过早膳,穆言在前边骑着马,黛可在后面坐在车里,带着丫鬟婆子小厮一溜儿伺候的人浩浩荡荡一直来到荣国府门口。等荣国府守门的下人进去报讯,穆言便马头一转,带着一半的人手直奔他今天要走访的同僚府邸,而黛可则带着剩下一半人手,被赶来的赖大家的迎进荣国府内宅。 “这都到门口了,怎么也不说进来喝口茶再走!”贾母还在后面休息,得了信第一个赶过来的王熙凤娇笑着一边嗔怨一边把黛可往正房里迎。 “他也想,可圣上给他的假期短,根本忙不过来,”黛可打发婆子跟贾府的下人去休息,只带着书墨跟商羽两人一起进了正房,“我想着咱们都是自家人,肯定不会挑他的理,所以就叫他先去忙外人的事,改天没这么赶了,再亲自过来跟老太太告罪。” “这倒是,自家亲戚哪有那么多穷讲究,”王熙凤笑道,“不过二妹妹你也着实太狠心,一出嫁就没了人影,林妹妹担心你担心得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场。等一会儿她得了消息过来,少不得要狠狠骂你呢!” “我不是一直都有书信过来么?”黛可瞪大了眼睛,一副被冤枉的可怜相,“姐姐身体不好,若是叫姐姐担忧可真是我的罪过了!不过姐姐那张嘴我可是怕死了,好二奶奶你一会儿可一定要救我!” “这是救谁啊?谁又闯祸了?”黛可正央着,外面小丫鬟掀起门帘,贾母在鸳鸯琥珀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让我瞧瞧谁来了这是!二丫头你可想死外祖母了,怎么一走就不回来了!” “都是我的错,老太太疼我!”说话间黛可赶忙起身迎上去,代替琥珀的位置将贾母小心翼翼的让到上首就座,“我一个新媳妇,嫁过去人生地不熟的,大气儿都不敢喘。如今好不容易过的轻松点了,可不就赶着来给老太太请安了。结果老太太您进来就埋怨我,可是让我伤心死了!” “这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啊死的,多晦气!快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黛可的解释完全说得通,贾母听了心中那点计较也就放下了,一边说着一边拍拍黛可的手,叫她赶紧回下面坐着。 “都听老太太的,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黛可低头往地上作势吐了三下,才重新归座。 贾母满意的咧嘴笑着,又让鸳鸯拿出红包分发给黛可跟书墨商羽。 “二妹妹还说老太太不疼你,瞧着红包,比除夕那天给我们的厚多了!”王熙凤挥着手中的帕子,掩嘴笑了半天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向黛可问道,“刚二妹妹说进府也没个熟人,宝姑娘不是嫁给侯府的三爷了么,怎么二妹妹给忘了?” “哪里能忘?”黛可不紧不慢的摇摇头,“我嫁过去的时候宝姑娘正在要紧的时候,我哪里敢去打扰。万一这一胎有什么,我可是天大的罪过。说起来如今我能轻松下来,还多亏宝姑娘出了月子,我们妯娌俩能互相帮衬着。” “宝丫头也不容易,”贾母也感叹的点着头,薛姨妈没少过来跟王夫人哭,有那么个姨娘婆婆,就算手里握着权也施展不开。更别说怀孕之后什么都被姨娘婆婆给抢了回去,用个灶头都要看人眼色。 “可不是,宝姑娘过得也难着呢,”黛可心有戚戚的迎合着贾母,“不过宝姑娘再不顺还是那个宝姑娘,府里上下就没有不说她好的。这不才一出月子,府里老太太就把库房钥匙给了她,叫她管账呢。” “那可真是不错,说不得以后二妹妹你仰仗宝姑娘的地方可要多了呢!” 说着话的同时,王熙凤心中也在不停的打着主意,宝钗得了侯府的财政大权对她来说可是件大好事。她跟宝钗都是王家出来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以后有来有往,少不得又要有不少进项。 黛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照理说王熙凤也是个周全人,不会说话说得这么直白难听,今儿怎么整个人都变了性子? 贾母也是一皱眉,直接岔开了话题,“林丫头这两日身子有些倦,要过一阵才能过来。你们亲姐妹,等她来了你可别怨她。” “这么久没见姐姐,我可是想念的狠,哪里敢怨姐姐?再说就算怨,怕也是姐姐要骂我呢!”黛可也顺着贾母笑道。 “她要是敢欺负你,我给你做主!” 今天也是巧了,贾母这边话还没落地呢,那边穿戴得严严密密的黛玉就在紫鹃跟雪雁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我就说二妹妹才是老太太嫡亲的孙女,我就是抱养的那个!瞧瞧,净在背后埋汰我!” “好姐姐可别胡说,妹妹在这儿给你赔罪呢!”黛可说着又叫书墨拿过来一个小匣子,“这是上等的徽墨,是四爷同窗特意给四爷带来的,我知道你喜欢就抢了来。这满府里我可就单独给你准备了,可别说我把你给忘了!” “哟,这可真是嫡亲的姐妹,连老太太都没有,就宝二奶奶独一份呢!这还真是……”王熙凤话说了一半,迎春姐妹也一个接一个的进了屋,人多了她收敛了不少,也就闭口不再继续往下说。 “老太太的礼我一进门就叫她们送到老太太院子里了,不止老太太,琏二奶奶跟各位姑娘也有份。姐姐这个本来也是我们姐妹私下里的小玩意,做不得什么正经的礼物,只是见姐姐似乎有些怨我,我才早早的拿出来,琏二奶奶千万别误会,”黛可解释着,眼睛却看向林黛玉,其中满是疑问。 “你也是,年纪不小了还吃小孩子的粗,”贾母也有些无奈的摇着头,“她们姐妹俩你又不是不知道,感情好着呢,别说几只墨,要是有一个看中了天上的星星,另一个也恨不得摘下来给送过来。” “这说的也是,倒是我小心眼了呢,”贾母开了口,王熙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拉着迎春姐妹又跟黛可说了半天场面话,便借口还有事忙,率先离了开。 “凤丫头最近忙得很,说话做事都有些毛毛躁躁的,你们都别忘心里去,”等王熙凤走了,贾母对着一屋子的人说着,但目光却是落在黛可身上。 黛可自然不会当面驳贾母的面子,跟其他人一起附和着,过后跟黛玉私下相处时则直接询问着黛玉是否跟王熙凤也有了什么不愉快。 “琏二奶奶?”黛玉锁着眉思考了好一阵,“没有啊,琏二奶奶跟我关系一向不错,别说红脸,从来都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过。咦,你说也,难不成你跟她有什么不愉快了?不对啊,我记得你出嫁前,琏二奶奶跟你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当然,觊觎林家财产这种并不算在普通的‘不妥当’之中。 其实一开始黛可也被王熙凤的冲劲儿给唬住了,后来见不但是她,连林黛玉都受了牵连,才怀疑是不是林黛玉哪里惹到王熙凤,她才是被迁怒的那个。可后来冷静下来一琢磨,却琢磨出了味儿,这次问一下林黛玉也是为了多一层稳妥。 如今的荣国府,要说谁的前程最好,那就只能是贾琏贾二爷了,前两天才又得了嘉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熙凤收敛了那么多年,对这个也笑对那个也奉承,如今好不容易彻底出了头,难免行事就有些懈怠。 甜头什么的,一旦沾染了就容易上瘾。王熙凤听黛可说宝钗掌握着侯府库房的钥匙,自然而然的就认为宝钗如今在镇远侯府的地位跟她在荣国府差不多。所以这时候站队表态极为重要,私底下怎么说是一回事,明面上其他人怎么看又是一回事,若是能从丫鬟婆子的口里把她不待见黛可的消息传到宝钗耳朵里,宝钗嘴上不说,心中也一定欢喜。 王熙凤会这么想,归根结底还是当初镇远侯府爵位归属的传言弄出来的。宝钗当年嫁过去冲的就是镇远侯府夫人的位置,如今穆言回来了三四年,镇远侯府依然没把继承人定下来,至少在外人看来,穆亦依然有一争之力,否则穆言名正言顺,镇远侯不早早就下了决断? 穆亦跟穆言要为了爵位争斗,那宝钗跟黛可再是妯娌,出嫁前再是手帕交,那一切也白搭。没听说谁为了姐妹情放弃夫婿,站到妯娌那边坑自己丈夫的。而宝钗能拿到侯府的话语权,更是说明穆侯爷其实偏心着穆亦,很明显未来的镇远侯,穆亦的赢面更大些。 黛可想通了,也就丝毫不意外王熙凤今天的表现。可惜了,王熙凤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被眼前自己的风光给迷了心,忘记了不是每个府邸都跟荣国府一样,真正当家做主的人不管事,掌握着财政大权就等同于掌控着整座府邸。 不过王熙凤倒也不是全然不对,至少穆亦跟穆言两人在府里不能共存这点她想得是一点都没错。穆言是不稀罕镇远侯府的爵位,宝钗也不是没感觉到,但镇远侯会答应么,大房那边会答应么,最重要的,穆言自己不要爵位没错,但是他会答应将爵位给范姨娘的儿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_(:з」∠)_每天晚上刷一次论坛,看见说在抽就放弃,难得今天没有写,结果打开个网页用十分钟! 代理也不好使了! *亡我! 不过今天是肥肥的一章哦!么么哒! 第63章 先前黛可跟书墨提及宝钗手中的权柄并不能长久,就是这个道理。别看镇远侯府现在表面上一团和气,大房似乎安分守己,二房两兄弟也相敬如宾,其实那只是没人当那出头的椽子。一旦有谁第一个提起爵位的承袭,瞧着吧,立刻就变成一锅糊粥。 小规模的争斗,例如折腾折腾范姨娘,黛可完全不介意,甚至可以说就是用来打发时间,毕竟这个年代娱乐活动太少,内宅妇人们除了勾心斗角还真没什么其他消遣。但是用一生的时间去纠缠,黛可就完全没那个受虐心了。 不算已经分出去的三房,两房人四个成年男丁,每个都有继承爵位的希望。即便将来希望落空,人也依然在那里碍着眼。这又不是哪个犯了错的丫鬟婆子,不想看见直接拖出去就行,至少在长辈过世前,是都要住在一个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黛可如今离二十还有好几年,若是真陷进这个泥潭,不斗到五六十岁孙子辈都长起来是铁定每个头。斗上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两年都好说,斗一辈子,别说黛可这个半路出家的,就是土生土长的红楼人,怕是也心力交瘁,折寿十年。 好在穆言也不是大宅子里养出来的,在外面自由自在惯了,也没自虐到准备耗在镇远侯府一辈子。外面的探花府也是永历帝御赐的,即便将来搬出去也不会落个不孝的名头。不过府里的其他人可就没这个福气了,除非分家,否则就是一直斗下去的节奏。 “你跟琏二奶奶相处的不错就好,毕竟现在府里主事的是琏二奶奶,”黛可晃晃头,将脑中这些还不用立刻面对的事情晃出去,继续看向黛玉,“至于你那婆婆,我也就不问了,肯定没什么好说的。” “二太太……”黛玉身为王夫人的儿媳妇,自然不好说王夫人什么,但黛可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几个月怕是王夫人对黛玉的态度比她出嫁前还要差。 “罢了罢了,我不问你,雪雁你说,”黛可也没问紫鹃,倒不是信不过紫鹃,只是紫鹃聪慧,肯定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说就少说。而雪雁不同,年纪小,人又老实,几乎是问什么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雪雁!” 雪雁刚一开口,紫鹃在后面就使劲儿拽了下她的衣角,到了嘴边的话也变得委婉了不少,“二太太就是挺像个正经婆婆的样子的,有时候不太顾及我们二奶奶的身体。” 像个正经婆婆,那就是摆足了架子,要黛玉每顿饭都站在旁边伺候着了?然后早晚请安不能断,不让走不能走,说罚站一上午就是一上午,怪不得黛可这次看黛玉脸色比以前差了那么多,她好不容易调养过来的那点,全都又还了回去。 “宝玉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当初他那些甜言蜜语都哪儿去了!”虽然王夫人这一套并不算出格,但黛玉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这种苦头,“还有老太太,也不管一管?” “老太太这一阵烦心事不少,咱们哪里敢用这些事烦老太太,”紫鹃解释道,“况且这几日二太太见二奶奶身子不爽利,也不那么较真了。再说宝二爷也不是不管,跟二太太吵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二太太毕竟是宝玉的亲娘,还能怎么着?” “说起你这身子,连老太太都知道你最近精神不好,这到底得差到什么地步了!也没叫个大夫来看看?”紫鹃说宝玉管,那就当他管了吧,黛可也懒得计较真假。 “这大过年的,大夫也要休息不是?”黛玉苦笑着换了话题,“罢了你也别总是问我,我好歹在这府里长大的,再难能难到哪里去?倒是你,嫁过去有没有被难为?” “除了不长眼的,谁敢难为我?我好歹算是半个御赐婚姻,只有没见识的奴才才会找死,”黛可挑眉正说着,外面小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贾母请黛可跟黛玉一块儿过去用膳。 “老太太这是想你了呢,”黛玉笑道,“初五之后各房就很少聚在老太太那里用膳,如今你一来,倒是又聚在一块儿了呢!” 其实贾母哪里是想念黛可了,她想的是跟黛可熟识的苏诺苏进士。 黛可出嫁后不到十日,贾母便收到了一封来自苏诺的辞行信。信上说这次庶吉士选拔他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落选了,而黛可也找到了一生的归宿,他再也没有在京城逗留的理由。年底顾老将军就要还朝,他不想顾老将军见到他失望,到不如早早启程返乡务农。因为实在没脸见对他抱有厚望的贾母,所以留书一封,希望贾母不要怪罪他不告而别。 贾母看到信当时就懵了,不是跟迎春相处的好好的吗,不是对庶吉士胸有成竹吗,怎么转眼间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贾母完全没法接受,立刻遣人找贾琏去打听,贾琏的差事是苏诺帮的忙,必然能找到苏诺。 结果贾琏在外面跑了一圈,最后带回来的消息跟苏诺信中所说几乎无二,多了个顾府管家的惋惜,惋惜苏诺怀才不遇,少的则是苏诺在庶吉士遴选中的具体表现。 这届庶吉士遴选比往年要严格很多,据说是因为前两届庶吉士的水平差强人意,完全无法胜任作为内阁后备资源的素质,所以这一届是由永历帝跟几位内阁大学士一起考核,关于考核的一切都严格保密。 贾琏如今是武职,跟文职搭边太少,翰林院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只是告知他今年被淘汰的人很多,但是具体谁被录取了,谁被淘汰了,或者谁还有一争之力,就没有多说了。 “二丫头,苏大爷离开的时候有没有知会你一声?”午膳之后,贾母特意没放黛可走,把黛可留在身边说是要说几句体己话。结果铺垫了还没一盏茶的时间,便将话题转移到了苏诺的身上。 “老太太是说苏诺苏大爷?”黛可攒着眉头思考了许久,才很是犹豫着开口说道,“苏大爷似乎确实给我留过一封信,可是那时候我刚嫁入侯府,每天都忙着走访侯府的亲戚,还要整理带过去的东西,混乱的很,根本没有时间看。后来时间长了,信也不知道被我放到哪儿去了。怎么,可是苏大爷出了什么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贾母听黛可这样说,差点气疯,“苏大爷当初对你多关照,庶吉士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知道关心一下人家,这……这不像你平日作风啊!” “老太太这话说的,真真叫我不知道说什么了,”黛可将背轻轻往后一靠,声音里透着一丝疏离,“我与苏大爷的前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并未求任何回报,他能记挂着我,我自然只有感激。但男女有别,更何况那时一来我已经有了婚约,二来苏大爷的终身大事也有了眉目,那种情况下,我必须避嫌,否则传出我临出嫁前还跟外男有所牵扯,让我如何在侯府自处?” “再说当年的一饭之恩,苏大爷已经千百倍的回报,他觉得已经足够,难道我还要不知足,还要追着他继续要他报恩?”黛可几乎不喘气的迅速继续说着,完全不给贾母打断的机会,甚至几次假装没听见贾母的咳嗽声,“我知道老太太不是让我挟恩图报的意思,可放在外人眼里,我若是主动去打听苏大爷的事,那就是贪心不足。” “四奶奶,老太太,请听奴婢说一句,”书墨见贾母都开始捯气儿,生怕贾母突然出什么意外,惹得黛可一身腥,在后面偷偷扯了下黛可的衣角。 黛可顺势拿起茶杯,润了润说干的喉咙,“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当初苏大爷那封信是奴婢收着的,并没有丢。”书墨躬了躬身,“当时四奶奶着实忙乱,信其实已经拆开了,但是似乎没来得及看完就被侯府老太太叫出去,所以奴婢就把信给收了。” “你收了怎么不等二丫头回来再拿给二丫头!”贾母瞪向书墨,恨声说道,“不长眼的奴才,多少大事都是耽误在你们身上!” “全是奴婢的错,当时奴婢不知道四奶奶并没看完那封信,直到刚才四奶奶说了奴婢才知道,”书墨满是悔意的说着抱歉,“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张将苏大爷的这封书信给收了起来。不过奴婢在整理书信的时候,不小心瞄到了几眼,苏大爷似乎是回了原籍。” “回苏州去了?”黛可讶异的挑挑眉,接着又释然,“苏州也不错,虽然不比京城繁华,但却比这里更能发挥苏大爷的才能。京城随便踩一脚都是四品官,苏大爷虽说有功名在身,但也少不得要压抑自己。这一次回苏州,可谓鱼游大海,海阔天空,定然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苏州哪里不错,哪里不错,比京城差得远了! 听黛可这么说,贾母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龙头拐杖。这个苏诺,一次不入选有什么,等他恩师还朝,什么前程没有!他这一走,毁了她所有的布置,贾琏的职位才刚巩固,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还有迎春。为了等苏诺,贾母已经替迎春拒绝了几个门当户对的提亲,如今夫婿跑了,这让迎春以后可怎么办! 第64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黛可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贾母的语气加重时她就没了应付的耐心。即便书墨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黛可也没继续多待,原本还有些想要跟黛玉分享的悄悄话也索性不说了,敷衍了贾母几句便说镇远侯府还有事忙告辞离去。 “四奶奶,这样好么?”回去的路上,书墨还是有些担忧。 “无妨,老太太如今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我这一点点不恭敬?”黛可掀开车帘,从缝隙里看着过往路人或行迹匆匆或驻足围聚,“总是关在府里,还没有平常人家自在。” “四奶奶又在说小孩子话,”李嬷嬷笑着将车帘拢严实,“平日四奶奶做事严谨的很,老奴都快忘记四奶奶比书墨都要小上七八岁呢。如今天冷,等春暖花开了,四奶奶可以跟四爷说说,去郊外踏踏青。花儿一样的人,总是关在四方的天里可不真憋坏了。” “嬷嬷这哪是在夸我,这是在为书墨叫屈呢!”黛可拉住书墨的手,仔细端详着,“的亏李嬷嬷提醒,书墨你长得这般漂亮,我都快忘记你已经是老姑娘了呢!你看看哪家的丫头二十多了还是大姑娘的,就算没放出去,也至少有了夫家。你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声,外面的人指不定怎么说我刻薄呢!” “四奶奶就知道笑话奴婢!”书墨羞得俏脸通红,有些小埋怨的看了眼李嬷嬷,“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早就说过要一辈子跟着四奶奶的!” “那你叫雨墨怎么办?他可是几次撺掇四爷来跟我提亲呢,是我糊涂了,总觉得你跟我年纪差不多,想多留你几年,就一直都没答应。这次回去我就跟四爷说,让雨墨准备着,挑个良辰吉日就迎你进门。” “奴婢不嫁!”书墨突然拔高声音,眼眶也红了,跟黛可交握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 糟了!黛可瞬间反应过来当初李嬷嬷跟她说过的话,书墨是为了反抗被收为妾室才绞了头发。这些年黛可以为书墨早就淡忘了那件事,何况当年想纳书墨的是个不学无术的猥琐中年男,跟雨墨完全不能比,书墨跟雨墨发展的看起来也很顺利。哪成想伤痕就是伤痕,无论过了多久,书墨也一直没能从过往走出来。 “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不嫁就不嫁,我还舍不得你嫁人呢!” 接下来一路黛可都在安慰着书墨,就差赌咒发誓了,才逗得书墨破涕为笑。结果刚一进镇远侯府的门,还没等换车回自己的院子,黛可就被穆老太太房里的人给拦了住。 “四奶奶,您怎么才回来,老太太等了您好久,您快过去吧。” “这是怎么了?张妈妈你快跟我说说,”黛可纳闷的看向在门口等得满脸疲惫的婆子,这一看就是等了不短的时间,大过年的,有什么事能这么急迫? “嗐!还不是……还不是那院里的人惹的!”婆子说着,偷偷用手指点了点范姨娘院落的方向,“具体的四奶奶您还是自己过去看吧,这种事咱们这些做奴才的真不好开口。” 范姨娘惹的事?黛可有些惊诧的瞥了眼张婆子。穆老太太房里的人从来对范姨娘都恭敬有余,今天能暗示到这个地步,看样子事情绝对不小。可是大过年的,范姨娘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在这种时候闹事? “老太太你可得给我家大姑娘做主啊!你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去了啊!这可是一条人命吶!”离老远黛可就听见一个凄厉的声音嚎得嗓子都破了。 “这哪家的姑娘要没了?”走到门口黛可停住了脚,这声音陌生的很,听起来不像是范姨娘啊,可别被这张婆子给忽悠了。 “是范家大太太跟大奶奶来了,还带了范家老太太的私信。四奶奶,范家老太太跟咱们老太太是亲姐妹呢……” “那哭的这个是?” “应该是范大奶奶,奴才出来的时候大太太已经哭晕过去抬到后屋去歇着了,大奶奶还在,”张婆子偷眼看了看黛可的脸色,又悄声凑到黛可耳边,“听说是范家大姑娘绝食寻死呢,四奶奶您心里可要有个底。” 范大姑娘寻死?黛可当时就明白了大半,这是被范姨娘骗回范家见不到穆言在闹呢啊,这个范大姑娘还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不过一个男人,非要闹到满城风雨整个范家都跟着抬不起头来才肯罢休么! “大过年的哭哭闹闹像什么话,你们这些奴才也是,不拦着点你们主子,要你们何用!”黛可也不好在门口多逗留,调整了一下表情便叫一旁的小丫鬟挑开厚厚的门帘,推门而入。 进门后黛可径直走到穆老太太身旁,等找好位置了才环顾屋子一圈。地上坐着一个头发都乱了的二十多岁的女子,穿得倒是绫罗绸缎瞧着挺富态,整个人却完全是个泼妇,看见黛可进来也没停下,照旧在那儿哭号。 至于范姨娘,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眼圈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的,明显哭过一场,瞧着就可怜见儿的。范姨娘旁边是看热闹的穆大太太,那嘴角抿的,再轻一点怕是就直接露出笑来,而大房的两位奶奶跟姑娘们则并不在。 “你也别哭了,刚进来的这跟就是四奶奶,你自己瞧着办吧,”穆老太太揉着额头,她老姐姐怎么娶了这么个孙媳妇儿,跟市井泼妇似的,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闹腾得她脑仁都疼。 “你就是四奶奶?”听见穆老太太的话,地上的范大奶奶立刻就不哭了,一翻身就从屁股朝下换成了双膝着地,蹭啊蹭的就蹭到黛可脚边,然后伸手就往黛可的银狐皮大氅上抓,“四奶奶一看就是菩萨心肠,你可救救我们大姑娘吧!” “哎!有话好说,”黛可被吓了一跳,侧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有使劲儿拽了拽大氅,可惜到底手劲儿没范大奶奶大,死活没把大氅从范大奶奶手里扯出来。 黛可往后退,范大奶奶就往前爬,几乎可以说是步步紧逼,“我家大姑娘自打除夕夜就没吃过一口东西,这眼瞅着就要出人命了!四奶奶观世音再世,一定要救我们姑娘的命啊!” “这……大姑娘想不开又与我有何干系?你们的家务事我胡乱出主意不大好吧?”实在是抢救不回来大氅,黛可索性放弃。进来屋子也有了一阵,外面的凉气消得差不多,不穿大氅也无所谓,她便直接解开丝带,大氅随之滑落在地。 “怎么没有关系,大大的有关系!”黛可这突然脱掉大氅,晃得一直在用力的范大奶奶一个侧歪差点倒在地上,范大奶奶倒下后甚至都等不及稳住身子,就带着哭腔开口,“我家大姑娘实在是仰慕四爷,只要能跟在四爷身边,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四奶奶求您开开恩,就收下我们大姑娘吧!” “大奶奶这话说的我可就听不懂了,范大姑娘的婚事自有范家长辈做主,为奴为婢一说更是笑话,范家难不成已经落魄到要卖女儿维持生计了吗?” 黛可是真没想到范大奶奶能说得这么直白,她从小生活的环境里,就是再不要脸皮的人都会把自己装点的冠冕堂皇,哪里有过范大奶奶这样完全不顾脸面的? 其实也是黛可没了解清楚,范家这位大奶奶还真就是市井出身,当初没嫁人的时候就能骂遍整条街没有敌手。嫁到范家之后不适应后院的勾心斗角憋屈了两年,之后完全脱胎换骨,不但骂人的本事一点没退步,撒泼打滚的水平更是更上一层楼。见到身份比她低的就打骂,见到惹不起的就哭闹,总之是谁见谁怕。 这次范大姑娘绝食,范家老太太心疼孙女,又打听到黛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就直接搬出了杀手锏,叫范大奶奶跟着范大太太上门,就是烦也要烦的穆家点头答应收范大姑娘入门。 穆老太太是早就被范大奶奶那番撒泼胡闹给唬了住,黛可来之前其实已经松了口,要不是穆侯爷那边派人过来让她三思,范大姑娘如今已经一乘小轿进了黛可的院子。后来穆老太太琢磨琢磨,也觉得穆言小夫妻还是新婚,她就这么往里塞人是有些掉份,传出去外面人肯定说她苛待孙媳妇,倒不如让黛可见识见识范大奶奶的胡闹劲儿,叫黛可自己点头,她也好脱了干系。 幸好黛可刚开始虽然因为许久没见过泼妇骂街不适应了一阵,但很快冷静了下来。范大奶奶是不可理喻的很,但跟她穿过来之前看过的电影电视里面还差得远呢!黛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没法拉低自己的档次跟范大奶奶胡搅蛮缠,所以干脆以静制动,管你怎么哭怎么闹,我自岿然不动,范大姑娘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想进门?做梦! 第65章 黛可这一阵忙碌的很,加上年节来往的人家都颇有些地位,并不知道如今市井已经传遍了,范家的姑娘为了给探花郎做妾,都快要闹出人命来了。 范家跟镇远侯府沾着亲,可说到底也就是商户,没什么规矩,不但下面的人嘴碎,就是主子之间看笑话瞧热闹也都不遮不掩的。这次大姑娘出事,闹得最欢腾的就是二房的两位姑娘,只闹到除非穆言纳了范大姑娘,否则范大姑娘只有出家这一条活路的地步。 范家大房除了范大姑娘还有两位姑娘待嫁,就算为了那两位姑娘,范大太太跟范大奶奶也得为范大姑娘搏上一搏。其实不止大房被牵连,就是闹腾的最欢实的二房两位姑娘,还有瞧热闹的三房四房,如果没把范大姑娘的事处理妥当,照样找不到好人家。可惜那几房只顾着眼前的痛快,完全没意识到她们的推波助澜连带着把自己的前途也给推没了。 听婆子科普完前因后果,黛可难免为范家几位姑娘的未来叹了口气。这个时代,女子的未来几乎全要指望夫家,范家几位姑娘这种名声传出去,想要找到好人家几乎已经不可能。即便低嫁了,夫家十有□□也只是看上她们的嫁妆,对她们的品行是绝对持鄙视的态度。 只是叹气归叹气,范家的姑娘自己作死,范家要收拾这个烂摊子实在是没理由要她跟穆言牺牲。若是范大姑娘是个实实在在的可怜人,说不准出于同情,黛可还会考虑帮她寻一条出路。可今时今日完全是范大姑娘自作自受,被她连累的范家其他几位姑娘也不是全然无辜,这样的人即便帮了,怕也是白眼狼一条,随时回头就反咬一口。 “老太太,眼瞅着要到四爷回来的时辰了。今儿四爷特意穿了口讯说是晚上回来吃要我去准备着,您也知道这些天他天天在外面应酬,今天能回来实在难得,我必须得回去准备着了,”黛可最后用眼角瞥瞥早就挤不出眼泪干嚎着的范大奶奶,然后一脸为难的看向穆老太太。 “这……可……算了,那你快回去准备着吧,”穆老太太撑着头,沉吟了一下还是放了黛可离开。 “哎,四奶奶你先别走啊,好歹给句准话不是?”见黛可起身,地上的范大奶奶急了,一骨碌爬起来朝着黛可嚷嚷着。 “大奶奶且注意点身份吧!”书墨到底没忍住,帮着黛可躲过范大奶奶伸过来往黛可腿上抓的手,朝着范大奶奶狠狠啐了一口。 等出了穆老太太的院子老远,书墨还是不解气,一个劲儿的嘟囔,“就没见过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主子,这简直连外院的下人都不如!还真不愧是范姨娘家里出来的,一个赛一个的不知羞耻。” “这话在自己院子说说就罢了,大庭广众的也不知道收敛下!”黛可心里对书墨的话赞同,可路上来来往往都是各房的下人,指不定书墨这话就要传到谁的耳朵里,所以不得不提醒书墨一下。 “奴婢知道分寸,”书墨眯着眼睛吐吐舌头,“没看奴婢都压低了声音吗,他们听不见的。不过四奶奶,奴婢看老太太的架势,挺舍不得那位大姑娘的,万一她开口让范大姑娘进门,您怕是不好拒绝啊。” “所以我这不是趁她还没下定决心跑出来了么?”黛可眨眨眼,“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么,都警醒着点,记得我今儿早上出门受了风,回来又休息不及时,回了院子就病倒了。” “那老太太追到咱院子里怎么办?” “为了给孙子塞女人都跑到孙媳妇儿的内室去?老太太再心疼范大姑娘也丢不起这个脸,”其实照规矩,男人房里的事完全应该是主母做主,只是像穆老太太这样的长辈赏个人下来,媳妇儿碍着孝道也不好拒绝。 但是赏人也要有契机,比如说先前在穆老太太房里,假如穆老太太真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黛可收下范大姑娘,黛可若是拒绝,传出去就是黛可不贤不孝。一个妾室而已,连个半主半奴的人都容不下,怎么当得起一房的主母? 可既然穆老太太犹豫了,没在范家人闹的当头把话撂下来,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回过头再提,那就角色对换,是穆老太太刻意为难孙媳妇儿了。 黛可这边回去就像模像样的请了大夫,又在小厨房熬上药,特意把灶头放在了上风头,熬药的婆子大蒲扇一扇,那浓郁的中药味儿恨不得传到十里外去。而另一边范大奶奶的闹剧也因为穆侯爷的到来暂时告一段落。 范家在穆老太太房里的这番折腾,早有人报到穆侯爷那里,虽说穆侯爷并不插手内宅的事,但这种传出去会坏了整个侯府体面的却不能真袖手旁观。本来穆侯爷还想着是穆老太太的娘家亲戚,小小折腾一通也就算了,哪成想这事儿竟越演越烈,最后竟然有人撺掇穆老太太趁着晚上穆言回来直接把范大姑娘送到穆言房里去。 “早说范家的人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能不来往就不来往,她就是不听!” “老太太注重情谊,难免一时心软,哎,侯爷您慢点,外面冷,好歹披件衣裳!”见穆侯爷气得连外衫都没披就往外走,旁边伺候的人赶忙拿斗篷的拿斗篷,端手炉的端手炉,又是一番的鸡飞狗跳。 穆侯爷这边有人通风报信,穆老太太院子门口自然也有人望风,离老远看见穆侯爷在前面气冲冲的往这边走,后面呼呼啦啦追着三五个平时伺候着的人,立马回头就往院子里奔。听说穆侯爷来了,在内室塌上装死的范大太太也不头晕了,翻身起来就往前厅走。 至于前厅里的范大奶奶,根本不用范大太太赶过来阻止,自己就主动闭上嘴坐到下手的椅子上规规矩矩的开始整理散乱的发髻。笑话,她又不是呆子,穆老太太这样的深闺妇人被撒泼打滚唬住正常,穆侯爷这种见过世面的可不会吃她这一套。 所以等穆侯爷进门的时候,穆老太太这里的气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片祥和。除了范大奶奶在无声的垂泪,范大太太在无声的叹气,范姨娘在无声的委屈,穆侯爷若不是事先知情,还真看不出这屋子里跟往常有什么不同。 “我们也来了有些时候了,侯爷找老太太有事,我们也就不多留了,下次再来给老太太请安,”又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范大太太见穆侯爷脸色跟进门时一样难看,再也强撑不下去,起身告辞。 “是啊,是不短了,你府上也不清闲,回吧,”穆老太太心里有事,随意嘱咐了两句就叫丫鬟送范大太太跟范大奶奶出去。 “老太太在这儿歇着,我去送送嫂子跟大奶奶。” 借着这个机会,范姨娘起身也想走,结果话都说出口了,人也站了起来,却被穆侯爷给拦了住,“叫丫鬟们送就行了,你留下我有话问你。” 穆侯爷这话一出口,范姨娘脸色就一变,她进门这么些年,穆侯爷就说过一次让她留下,要跟她说说话,而结果就是她接下来的十几年都不敢开口求老太太跟二老爷给她扶正。可今天这事儿跟当年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也不是她想的,怎么穆侯爷又要算到她的头上么? “侯爷有事吩咐我?”强作镇定的范姨娘轻轻转身,用自认最无辜的表情迎上穆侯爷的目光。 哪成想穆侯爷说完那句话就再没继续,反而微笑着询问了穆大太太几句大房二位姑娘的近况,又吩咐大房几人回去休息,近几日不用过来请安,才慢慢将视线转回到范姨娘身上。 大房的几个人看了一下午的笑话,心情不能再好。又见穆侯爷难得的关心了大房,自然明知道下面还有范姨娘的热闹看也不好逗留,跟穆侯爷和穆老太太告辞后,便全都面露遗憾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说穆大太太回去后如何将大房两位待嫁的姑娘招过来又仔细叮嘱了一番言行,穆老太太这边却没等穆侯爷对范姨娘发威便率先开了口。 “范家的人是来给我请安的,闹这么一出我也是没想到,跟蕊儿并无关系,”穆老太太怎么会不知道穆侯爷将范姨娘留下来的意思,可这次他是真冤枉了范姨娘。为了不让范大姑娘在府里闹笑话,年前范姨娘就把人给送了回去,范家这次来人胡闹,范姨娘也是措手不及,并没有搀和进去啊。 穆老太太说话了,穆侯爷怎么的也要给几分面子,压住心中火气点点头,“到底还是平日往来太多,叫她们都忘了规矩。以后除了逢年过节就别让她们上门了。我看平日她们也并不常来给你请安,多半都是找她!” 说着穆侯爷一指范姨娘,“这么些年看在老太太面子上,满府上下对你也太宽容了些。你看看这满京城的亲贵,哪家会跟妾室的娘家论亲戚?还把娘家人招到府里常住,你真当你自己是太太了不成?” “你这人,净会多心,蕊儿可没那个意思,”穆老太太安抚的抓住穆侯爷拍着桌案的手,“当初蕊儿也是怕我寂寞才提议让琳儿来住几日,谁也没想到琳儿竟然会昏了头。蕊儿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把人给送了回去,不也是为了咱们侯府?琳儿自己胡闹,你可不许迁怒了蕊儿。照我说,蕊儿在这件事上处理的已经很好,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唉,也罢……”感受到穆老太太手心的温度,穆侯爷心中便是一软。当初穆老太太嫁给他的时候,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而现在连手心都有了茧子,还是几十年养尊处优都没法去掉的老茧,当年为了他,真的吃了太多的苦。 “说起来也是冤孽,眼瞅着琳儿娇滴滴一条命就要这么没了,我是一想心里就发堵。”穆老太太说着抹了抹眼角,“言儿媳妇也是,不过一个暖床人,收了又打什么紧,偏不松口,难道还要我这个老婆子去求她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_(:з」∠)_断更这么久真的很抱歉,现实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几天没写,再动笔就死活找不到感觉,基本都是每天早上打开WORD,晚上关却只多了几十个字的状态。写不出来也没脸来看后台,就这么一直拖着……总算慢慢找到些感觉,下次说什么不能断……真的很抱歉 第66章 “老四房里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穆侯爷一皱眉,范姨娘这样的姨娘有一个就够了,那种不懂得自尊自爱的女子,收进来也是给府里添乱,绝对不是单纯一个无足轻重的妾室那么简单。 “我不是插手言儿房里的事,”穆老太太莫名的觉得有些委屈,“那好歹是一条人命啊,要是琳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反正我是于心难安。” “这都是她咎由自取,老太太菩萨心肠,却别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 范姨娘的开口不免令穆侯爷有些意外,至少在他看来,今天范家的这场闹剧跟范姨娘绝对脱不了干系。范姨娘自然看出穆侯爷的疑惑,用她那双世上找不出第二双更加无辜的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穆侯爷,“我知道侯爷不信我,可是今日之事真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嫂子昨日派人来跟我打招呼时说的也是要来给老太太拜年,琳儿的事一字也没提,哪成想今天一来就……总之是琳儿痴心妄想,言儿那般风姿,哪是她能妄想的?便是我,也不同意她跟言儿这事。若是我事先知情,就是跟嫂子哥哥撕破脸皮,也绝不会叫她们来府上给侯爷跟老太太添堵。” “哦?”穆侯爷不置可否的挑挑眉,看多了范姨娘摆无辜,还真看不出她这次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侯爷若是不信,我现在就修书一封,跟哥哥断了关系。从此以后,范家的人跟我再没有半点关系!”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穆老太太抬高了声音打断范姨娘,“一个不争气的姑娘也值得你这样!你是想让我那老姐姐伤心死么!” “老太太……”范姨娘红着眼眶,“我也不想啊,可琳儿这样……她又是我做主接过来的,我总要给侯爷跟言儿媳妇一个交代。”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委屈,说的也是气话。我一会儿就给我那老姐姐写信,这样的姑娘还是早早送到庙里静静心吧,留在家里也是祸害,”比起范大姑娘,穆老太太到底更心疼范姨娘些,既然穆侯爷表了态,不会同意纳范大姑娘入府,那么舍弃范大姑娘也是必然之举。 范大姑娘这般的举动,永福寺这样的寺院必然是不会收了。范家找了好几处,最后才在京郊找到一家不大的庵堂给范大姑娘落发。范大姑娘其实也不是真心求死,依仗的也是范老太太的宠爱。等她发觉范老太太被穆老太太说动觉悟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本来就每天只偷偷吃一点东西虚弱的浑身无力,又是被几个身强体健的婆子架着,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就被绑到了庵堂里锁了起来。 等黛可得知范大姑娘落发出家的消息时,已经到了正月底的时候,一切都回归到了正轨。年前范姨娘预备换着带进来住的范家姑娘因为范大姑娘的事没了进侯府的机会,范姨娘表面上也收敛了许多,每日只陪在穆老太太身边。 “这大姑娘也是可怜,庵堂哪里是她这样的大小姐能呆的,”听说了范大姑娘的境遇,同样曾经寄身于庵堂的书墨不免有些唏嘘。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怨不得旁人。不过好歹留住了一条命,活着总比死了强,”黛可摇摇头,范大姑娘纯粹是自己作死,范姨娘当初给她铺的路从她的角度来说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可惜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是四奶奶你不清楚那些庵堂里有多黑暗,”当初书墨对范大姑娘比黛可还要反感几分,可真听说范大姑娘的去处,却又比书墨要惋惜,“其实到现在奴婢还在后怕,若是当初收留奴婢的主持也是那种人,奴婢这一生怕是生不如死了。” “……其实也不是不清楚,你还记得不,刚来京城时荣国府的婆子就跟我提过类似的事。只是范大姑娘毕竟是范家的亲骨肉,范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自己的姑娘往火坑里推,所以我想着他们总归会找个声誉好些的地方。” “声誉好的地方哪里会收范大姑娘这样名声在外的?就说永福寺,去那里静修的姑娘要么是被退婚要避风头,要么是家里太乱来躲清静。即便是有不好的名声,但最后还不是被证实是被有心人污蔑。哪有一个像范大姑娘这样板上钉钉就是不……不要脸的?”书墨实在想不出更委婉的词来,范大姑娘这样主动投怀送抱的行为,饶是她心理承受能力不错,也有些承受不来。 …… 黛可跟书墨这边正感叹着,突然听见雨墨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那声音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甚至比几天前穆言告知他短时间内没有一丝希望能迎娶书墨还要绝望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还没到自家院子就吵吵嚷嚷的,雨墨不是这么不稳妥的人啊?”别看雨墨平时挺喜欢闹腾,其实相当的可靠,今儿这么一出,黛可实在有些纳闷。 “奴婢出去瞧瞧,”书墨这一阵其实一直在躲着雨墨,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声音叫得她心里发颤,别是雨墨出了什么事! “咱们一起去。” “四奶奶!!!不好了!四爷被打了!啊啊啊!!”雨墨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进院子,看见黛可从屋子里出来,就一头扑了过去。 “你慢点说!你说四爷怎么了?”黛可也吓了一跳,穆言被打了?谁有这么大能耐! “四奶奶你快请大夫啊,四爷的后背完全不能看了!” “你说清楚点!”黛可连忙把雨墨让进房里,又叫书墨端了杯温水给雨墨,“四爷被谁给打了?是仇家还是官面上的事?” 短短一刹那,黛可脑中想了很多可能,先是排除了穆言得罪皇帝被罚,毕竟现在还算是年假中,永历帝再怎么无聊也不会在宫里突然想到之前穆言的哪条不敬然后专门下至揍穆言一顿。 接着黛可又排除了官场上的对头雇人寻仇,穆言如今接触的大都是文人,几个少数的武将还是顾老将军的亲信。文人动笔杆子没的说,可让他们雇打手,他们还做不出来。 难不成是路上碰到了痞子?可穆言不是据说身手很不错么,怎么会被地痞流氓给打了? “咳咳,都不是,是老爷子回来了,老爷子听说……咳,听说了四爷跟您的婚事,就拿鞭子把四爷给抽了……”黛可正胡思乱想着,喝水呛到的雨墨终于缓过气来,给出了正确答案。 “……” “……”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冷场,除了雨墨还在不停的咳嗽,黛可书墨还有后来赶过来的商羽几个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丹青星奕两个小丫头甚至直接用鄙视的眼神瞪着雨墨,这人,谁说他靠谱稳重的,明明就是个混账! “你说的老爷子……指的可是顾老将军?”最后还是黛可打破了沉默。 “对,就是老爷子。”雨墨点点头,“老爷子今天早上才回的京,一回来听说了四爷这一阵做的事就直接派人把四爷从宁主簿家里给绑走了。奴才在后面紧着追才没跟丢,可老爷子一瞪眼睛奴才腿软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四爷挨打。四奶奶您快点请大夫吧,老爷子好不容易发话说要放了四爷,一会儿四爷回来要是大夫还没来,得多遭好久的罪呢!” “你先别急,你刚一喊我就让李妈妈去请了,先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顾老将军为什么要打四爷,还有你这么咋咋呼呼的回来,怎么没想着带着大夫一块儿?” “奴才也想啊!”雨墨满脸冤枉,“可老爷子不让!奴才不就替四爷喊了几声冤吗,再说奴才也没说谎啊,四奶奶您跟四爷的确是两情相悦不是?结果就被老爷子给撵了出来,还让人一路压着奴才不让奴才去请大夫,直到府门口才放了奴才。奴才想着都到家门口了,还是先来给四奶奶报个信……” ‘四爷这一阵做的事’……黛可巴拉手指头数了数,穆言装作苏诺算一桩,娶她算一桩,哦,给贾琏找差事也要算一桩,听说顾老将军古板正直的很,看样子穆言这一关是凶多吉少啊…… 不过…… “四爷成亲这么大的事,老将军竟然不知情?”其他的也就算了,黛可还记得库房里还有顾老将军送来的贺礼,这次算账怎么会连穆言跟她的亲事也算了进去? “当初……四爷给老爷子的信里写的是圣上赐婚,也没说具体娶谁。大爷他们倒是知道新娘子是四奶奶您,可是他们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啊……本来四爷就是不想多生是非,想等老爷子回来慢慢跟他说。哪成想沟通不良,老爷子刚回来大爷就说漏了嘴……” ……所以罪加一等。 其实当真算一算,穆言的这顿打还正经被拖了几个月。原本顾老将军应该是在年前回京,结果边关流寇闹了起来,顾老将军不放心又多停留了两个月,确定副手能够独当一面了,又被副手留在军营过了年才往京里赶。 结果刚一回京,茶水才喝了两口就听大儿子在那儿乐呵呵的说穆言娶了林家的二姑娘,成亲那日林家姑娘艳绝京城,成为一桩美谈,直接气得摔了手中的茶杯。顾大爷不知道黛可跟穆言的关系,顾老将军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虽说没血缘关系,但是甥舅就是甥舅,伦理纲常在那儿摆着,穆言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简直该杀! 一边叫人去抓穆言,顾老将军一边找来留在京里的眼线详细询问穆言在京城的所做作为,结果不听还罢,越听越生气。好啊,不但娶了没有血缘的外甥女,还骗了贾家二姑娘的感情,闹得人家到现在还傻傻的等着他。 还有穆家那档子事,一个大男人跟一群女人唧唧歪歪像什么话。看不惯就一刀砍了,勾心斗角简直小家子气,一点没有大丈夫风范!畏首畏尾顾虑重重,哪里像他的徒弟,简直比娘们还娘们! 所以等穆言被压到面前的时候,顾老将军的怒气值已经达到顶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穆言,直接从兵器架上抽了一条最粗的鞭子就往穆言背后一顿狂抽。穆言被打的只能咬牙忍痛,根本说不出话来,一旁的雨墨则才嚎了几句就被顾老将军叫人给轰了出去。 “你这个孽障!早知道你竟然是这个样子,当初我就不该救你,就让你病死得了!一了百了!”顾老将军抽了几十鞭子终于有些解气,才停了手恨声骂道。 “师父骂的是,”穆言早就料到顾老将军的反应,所以并不反驳,只低头认错。 “我骂的对?那就是你明知道这些事是错的你还要做?你明知道是错的你还做!”听见穆言认错,顾老将军非但没消气,反而更加生气,“当初你说的多好听,不报仇了看开了,一切往前看。行啊,为了回京报仇你是什么好听跟我说什么,等真放你回来了,你就不是你了!” “我生母跟养母不能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连杀母之仇都不报,我如何能为人子?” “养母?”顾老将军就是一愣。 “圣上口谕,苏家春秀抚育徒儿,足以称之徒儿的母亲,让徒儿供奉养母香火已尽孝道。” “好,好好好!我说你要怎么圆你跟林家姑娘的关系,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圣上说的,圣上说的怎么了!就是玉皇大帝说的,今天我该打你还是要打!”顾老将军一边说,一边顺手又抽了穆言五六鞭,“当初你怎么跟我说的,要找到亡姐的孩子照顾到出嫁。好啊,你这照顾的真好,直接照顾到自己的房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趁着有灵感多写点。如果晚上还能写的话,应该是在0点后更新。 第67章 顾老将军在气头上,穆言只能受着,再说他也的确理亏。当初离开边关的时候他跟顾老将军保证的那个好听,等天高皇帝远了,说过的话也就随着风散到了天边。 直到顾老将军抽累了,穆言才低声提醒老将军言中有失,若是被外人听去,少不得会被按上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你……你这兔崽子!”顾老将军一来上了年纪,一路风尘仆仆气力不支,二来也没真狠下心要打死穆言,听了穆言这话,气得又抬起手,晃了几下之后又将鞭子放了下来。 穆言强忍疼痛,咧嘴一笑,“我就知道师父心疼我。” 其实穆言早就设想过顾老将军得知一切之后的反应,胖揍一顿是肯定逃不了,但是老将军将他抚养长大,甚至可以说比亲生儿子都要亲近三分,所以跟老将军好声好气的解释解释,说不准那顿打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纯粹是为了让老人家出口气。 可惜穆言千算万算,没算到顾老将军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抽,用的还不是他设想中的拳脚,而是顾家后院练武场上最粗的那条牛皮鞭子。所以穆言的这顿揍挨得是真真切切,一点水分都没掺,连带着他连解释的力气都存了好久。 “行了,别在那儿装死,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交代!”叫人把穆言拖进练武场旁边的花厅,顾老将军坐下来揉着抽累了的手腕瞪着穆言。 “父亲,要不要先让大夫来给小弟擦些药?这……这还流着血呢!”在一旁一直没敢吱声的顾家大爷见顾老将军是真没打算继续揍穆言了,才低声建议道。 “上什么药!就那么晾着!”顾老将军眼珠子一瞪,“你在一边给我好好站着,一会儿我在跟你算知情不报的罪!” “……是,”顾家大爷,也是顾府如今的当家侯爷,苦着脸退后两步,这都什么事儿啊,他到哪儿知道穆言跟林家二姑娘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去。当初顾老将军捡到穆言的时候也只是跟他们说捡到了个根骨奇佳,父母双亡的孤儿。都父母双亡了,哪儿又冒出来个外甥女! 顾老将军说是这样说,但也没真为难纯属躺枪的顾家大爷,甚至没有继续惩罚穆言。也是,连皇帝都开了金口,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还唱什么反调。但顾老将军也不甘心就这么放过穆言,明知道穆言背后的伤口依然在流血,还是让穆言就那么跪着。 “去,跟外面那个探头探脑的混账东西说,别以为我会心软,他再不走我连他一块儿打!”一句话就把原本还仗着跟顾老将军亲卫关系不错,名义上被拖出去实际还在墙角探头探脑的雨墨给吓得一溜烟就直接跑回了镇远侯府,于是也就有了先前雨墨连滚带爬跑来跟黛可报信的一幕。 先不说顾老将军那边在雨墨走后是如何在打过骂过穆言之后,还是得为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徒弟劳心劳力,又是询问穆言假借身份是否遮掩好,又是担心哪天永历帝瞧不上穆言了秋后算账,单说镇远侯府这边。 雨墨这次情急,一路狂奔回来,被惊动的自然不止黛可这一个小院。大房那边还好,只是打发了个下人在黛可院子周围晃悠探听消息,其他人可就没那么淡定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雨墨是穆言的贴身小厮,能让雨墨失态,那必然是穆言出了事情,一时间幸灾乐祸的,准备找茬挑事的,忧心忡忡的,前几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镇远侯府,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黛可正询问着雨墨,听见院子里传过来的比往常要嘈杂的声音就意识到不好,立刻吩咐商羽到门口守着。还不知道穆言到底伤势如何,这种时候她可不想范姨娘进来添乱。黛可没想到的是,这次范姨娘学了乖,根本没自己过来,而是在得到模糊消息的第一时间跑去找了穆二老爷。 穆二老爷站在黛可跟穆言的小院门前,别说商羽,就是黛可自己也不好拉下脸来把他关门外了。虽说公公跑媳妇儿院子里实在不太像话,尤其是儿子不在家。可今天情况特殊,虽然雨墨是进了院子才说的穆言被打,可声音又不能被墙给挡住,总是有路过的下人隐约听到了点。老子关心儿子,媳妇儿总不能拦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缓慢恢复更新,字数少了点。慢慢加…… 第68章 听说穆言被打这事儿,穆二老爷这心里是真跟打翻了五味瓶,各种不是滋味。 说心疼吧,这孩子自打认祖归宗就没跟他亲近过,还搅得本来风平浪静的侯府鸡飞狗跳。都不说别的,一直保养的水灵灵跟小姑娘似的范姨娘眼角都有皱纹了。昨个儿穆二老爷歇在范姨娘那里见到了,差点心疼的陪着范姨娘一起哭。 可要说一点都没感觉,甚至是喜闻乐见,又真冤枉了穆二老爷。 单凭着对穆言母亲的愧疚,穆二老爷就不至于完全无动于衷。更不要说穆言得永历帝器重,给侯府带来的好处。穆侯爷这一支的确有出息,但根儿在那儿摆着呢,主家又是高高在上的王府,所以朝堂走动上,同僚们或多或少都会透出点‘你家根不正,我就是瞧不上你’的味道。 而自打穆言回来,有永历帝在那里顶着,那些自诩嫡出,根正苗红的官员别管心里怎么鄙视,面上对穆二老爷到底跟以往不同了。往常年节进宫赴宴,穆二老爷从来都是被安排在平民官员那一片,就连老资历的穆侯爷的位次也是在侯爷们的最末席。 如今,礼部的人也不再说坐席都是按照官职排序了,而是跟对其他老牌公侯府一样,将穆二老爷的位次直接放到了穆侯爷旁边,穆侯爷的位置也前移了不少,属于侯爵中上游的位置。 类似的小事林林总总,单独列出来都不算什么,但谁经历谁知道,那是真心的憋屈,可偏偏又不能因为这种事找皇帝去告状。你说要是谁家贪赃枉法你不想对簿公堂得罪人偷偷找皇帝告密也就罢了,为了上朝的时候家里轿夫休息的位置,领薪俸的时候等候的时间不合心意去跟皇帝打小报告,想想都知道皇帝听一半就得把你一脚踢出御书房,然后再补一脚踢出朝堂,万一碰上皇帝心情不好,这一脚说不定就直接踢出京城了。 穆二老爷好不容易借着穆言的风不用再经历这些窝囊事,不用再去应付那些文官之乎者也文绉绉的借口,这边范姨娘一跟他说穆言被武官给打了,他当时头就‘嗡’的一声。 跟范姨娘的幸灾乐祸不同,穆二老爷想的可要多多了。穆家是武将出身,侯爵的位置是实打实的战功拼来的。穆言走了文臣的路子,但整个穆家说到底还是武将,穆言被武将给打了,难道是武将们不满穆家跟文臣越走越近?这可不行,没有了武将们的支持,穆家就算得了那些文臣虚伪的奉承又有什么用?连根基都没了,早晚要出大事! 所以明知道穆言还没被送回来,单独去找黛可了解情况不大合适,穆二老爷还是没法坐稳椅子,被范姨娘稍微一撺掇立马借坡下驴,急匆匆的赶到黛可的院子。 “言儿呢!不是说被打了,怎么人还没回来!” “您先别急,我叫他们打听消息去了,”黛可比穆二老爷要焦急许多,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镇静,同时还要安抚着穆二老爷。 “那些混账东西,连主子都护不住还能打听出什么来!” 对黛可这个院子的下人,穆二老爷可是早有耳闻。当然,这耳闻可不是黛可身边的人多能干,而是范姨娘若有似无,时不时的旁敲侧击——这一院子的下人,说东就往西,让抓鸡就去宰鸭子,反正是要多不听话就多不听话,要多没用就多没用。 照穆二老爷的想法,这种下人直接让牙婆子领出去都发卖了才好,留在侯府就是祸害。可范姨娘埋怨归埋怨,他一提起来收拾这波人,范姨娘又赶紧拦住他,又是劝又是宽慰,总之就是一句话——为了几个下人跟儿子儿媳妇闹翻脸,不值当。 今天黛可不说还好,这一说,又把穆二老爷对她手底下人的不满给勾了起来。可巧雨墨报了信之后正坐在一边小马扎上喘着粗气缓神,穆二老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就瞅着了他,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过去,只把雨墨踹了个跟头,手里捧着的茶碗也滚到地上,碗中还没喝完的凉茶哗啦啦撒了一地。 这公公打下人,黛可再觉得被驳了面子,再觉得雨墨无妄之灾,也不好直接上来阻拦,只能朝书墨示意,叫书墨领着雨墨顺着门边先溜出去。结果雨墨低着头猫着腰还没走两步,门口两尊大神直接把路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么乱是闹什么!言儿生死不明,你竟然还有心思纵容小厮顶撞长辈!有你这么个媳妇儿我们穆家是造了什么孽!” 第69章 随着话音在门口出现的两尊神自然是穆老夫人以及唯恐天下不乱的范姨娘。 肉是隔代的疼,别管穆言是不是在身边养大的,一听说穆言被打了,穆老夫人那心啊,就跟刀割似的一阵疼过一阵。 本来穆侯爷不在府里,穆老夫人一时还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可一听范姨娘说穆二老爷都已经赶过去了,当即也坐不住了。结果赶到黛可的院子的时候,由于被范姨娘刻意卡了视角,看到的就是黛可在冷静的说着什么,穆二老爷则后退了几步,随即雨墨跟书墨便要开溜的场景。 这还得了!哪家的奴才敢跟主子动手! 这次穆老夫人是真怒了,把穆侯爷给她摔的那些狠话一时间忘得干干净净,满脑子都是范姨娘一直以来契而不舍的碎碎念:“穆言这媳妇生来就是克他们穆家的祸害,从小克父克母克长姐,如今要把他们穆家也克得家破人亡啊!” “你这个祸害,灾星!”穆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一手指向黛可,“当初就不该纵容你进门!言儿年纪小不懂事,你能迷惑了他但你别想糊弄我!从进门就搅得这个家不得安宁,为了言儿我也就忍了。可你真是愈发的过分了,如今连言儿都要害!你对得起我们穆家,对得起言儿么!”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黛可无语的看着已经走进门来的穆老夫人。 “这一声不吭的,别是心虚了吧?”范姨娘装鹌鹑装了这么长时间,可算有了光明正大针对黛可的机会,不过她也没冒进,说话的声音虽然让满屋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可作出的姿态却是跟穆老夫人咬耳朵的样子。 有范姨娘在一旁拱火,穆老夫人哪里冷静的下来?也不顾自己侯府夫人的身份了,扬起手就要去教训黛可这个灾星孙媳妇。 按理说穆老夫人一大把年纪了,身体再好动作在爽利,只要黛可真心想躲,那是肯定躲得掉。可惜穆老夫人辈分在哪里摆着,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别管给的是啥,就是一巴掌,你也得接着,所以黛可只能一动不动的等着穆老夫人的巴掌落到她身上。 黛可不动,却也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能动。尤其是商羽,当初她被穆言送到黛可身边,目的之一就是护着黛可不要在荣国府受了委屈,结果在荣国府的几年,商羽的拳脚功夫没派上用场,今天却用到了镇远侯府。 商羽的身手是在边关真刀真枪练出来的,别说穆老夫人一大把年纪了,就是塞外正值壮年的蛮夷,在她手下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商羽只轻轻一拨,穆老夫人就原地转了个圈,身子一侧歪,重重的跌进下首的座椅里。 穆老夫人一击不中,摔进座椅时还闪了腰,不由火冒三丈,刚想继续发作,结果听到声音一扭头就看见一张水灵灵俏生生的娃娃脸,脸的主人正端着一盏茶水,笑眯眯的又带着一丝期待的抬头望着她:“老夫人请喝茶。” 这要是随便再换个人,穆老夫人绝对二话不说直接先把茶杯给掀了再说。可眼前这小丫头还梳着两把抓呢,最多也就*岁,长得还无比讨喜,愣是叫穆老夫人连迁怒都舍不得。 这个突然冒出来抹平穆老夫人火气的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黛可新收的两个小丫环之一-丹青。平时丹青仗着她这张迷惑性极强的娃娃脸就没少捞好处,搭配上她那张比蜜还要甜的小嘴,都不说在黛可的院子里,就是整个镇远侯府也可以说是如鱼得水,走哪儿都是占便宜。 这次穆言出事,本来黛可是不想让她跟星弈两个小的见到血受到惊吓,一早就把她们两个打发到小厨房炖补品。俩人开始还算听话,可等婆子传来消息说穆二老爷来了就有点坐不住了,等穆老夫人跟范姨娘一到,俩人是彻底坐不住了。星弈还算稳重,在小厨房一边原地转圈圈一边催着婆子打探消息。丹青则直接掀帘子就忘主屋跑。 丹青到主屋的时间其实比较早,范姨娘还在阴阳怪气的时候她就到了。只是她个子矮目标小,从门口一路溜到书墨身边也没让人注意到。等看到穆老夫人动了手却被商羽轻松化解,丹青小眼珠一转,伸手抢过雨墨乐滋滋捧着的茶盏,甜甜的迎上了穆老夫人。 丹青这一插手,除了雨墨还在心疼书墨难得亲手给他端过来的爱心茶水,其他人一时都冷了场。黛可跟商羽是不可能主动开口找打找骂,范姨娘还震惊在商羽这个丫鬟竟然敢对主子动手这一震撼中,而穆老夫人则面对着捧着茶盏的丹青挣扎矛盾。 “四爷回来了!” 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嘈杂声,黛可轻轻吐出一口气,虽然穆言回来少不了又是一番折腾,但好歹眼前这一僵局算是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因为个人因素无法更新,现在更新速度应该是保持在周更,但是不会烂尾,不会坑,想到的都会写出来。 第70章 穆言身上的伤看着那是相当的严重,整个后背连一块完整的地方都找不到,血肉全都糊在一起。冷不丁一眼看过去,若是胆子小,能直接被吓晕过去。至少范姨娘是没能忍住,尖叫声差点把房顶都穿个窟窿。至于其他人,都不说稳重的商羽,就连小小年纪的丹青都比她表现的淡定,虽然小脸吓得煞白,小身子都在发抖,但是仍然紧紧咬着嘴唇一声没吭。 “快去叫大夫啊!”真见到伤痕累累的穆言,穆老夫人彻底把找黛可兴师问罪抛到了脑后,带着哭腔就往穆言身上扑。 大夫什么的,自然早就在院子里侯着呢,雨墨屁滚尿流的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等穆言彻底被安顿好,已经过了掌灯时分。穆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精力不济,跟大夫确认穆言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后,就在穆二老爷跟范姨娘的陪伴下回了自己的院落休息。 “还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感觉,”书墨一边收拾着凌乱的房间,一边撇着嘴说道:“宝二爷那次被打的可比咱们姑爷轻多了吧?老太太还守了一整夜都不肯离开。再瞧瞧这位,之前多威风啊,中气多足啊,四爷被抬回来的时候也心肝宝贝肉的叫唤。可你瞅瞅这才叫了几声,就累啊不行了啊就走人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把东西收拾好?” 黛可倒是比书墨看得开的多,本来就是啊,一个是从小当眼珠子养大的,另一个是丢了二十多年的,能放到一起比较么!穆老夫人今天能出现就已经很是把穆言放在心上了,没看在荣国府,贾环那几个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贾母都视若无物么?虽然是庶子,那也是一直养在荣国府里的。同样的,穆言虽然是嫡子,可丢了那么多年,这感情哪儿可能突然就培养出来? 书墨也不是不知道眉眼高低的人,见黛可语气少有的带着烦躁,心中了然黛可这是想要跟穆言有独处的空间。于是书墨跟商羽交换了下眼神,两人都加快了打理的速度,很快就双双退出了房间,又顺手扯走了一直在门口巴巴的等消息的雨墨。 “你跟书墨较什么劲儿呢?”房门刚刚被关上,黛可身后就传来穆言虚弱的声音。 “你醒着?”黛可惊讶的回过头,正对上穆言那双比往日失掉许多神采的眼睛,”大夫给你喝了安神止痛的汤药,不是说你最早明天晚上才能醒过来么?” “那是普通人,”穆言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我从小被师父训练,这些麻痹性的东西对我都不大会起效果。” 听见穆言的话,黛可心里莫名就是一紧,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那你现在不是很疼?” “不,一点也不疼!”察觉到黛可下意识的反应,穆言眼睛就是一亮,一边赶紧出言宽慰黛可,另一方面心中也在暗自欢喜多少日的努力终于在潜移默化下起了成效。 黛可瞧见穆言眼中的笑意,不禁又羞又怒。本想直接把穆言丢在屋里不管,可到底还是没彻底狠下心,背过身去从包裹里取出一颗完整的上品静心丸(治疗小药),融进书墨留下的温水里,别别扭扭的给穆言灌进去之后才离开。 穆言躺在床上,视角受限,并没太看清黛可做了什么。但以他的聪慧,又怎么会猜不到黛可给他喝的东西必然不是普通的白水。尤其是当他把水喝进嘴里,那满口的药香是黛可想藏都藏不住的。 穆言先前多多少少对荣国府发生的事有些了解,自然听说过林家两位姑娘手里有一种可以活死人医白骨的灵药的传闻。但是一来这些从后宅里传出来的消息经过层层修饰,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二来宁荣二府的人早就信誓旦旦那灵药都已经用在了宁国府小蓉大奶奶身上,就连剩的那点盛药的汤水都让贾宝玉给用了个干净。所以穆言虽然脑中闪过了这种灵药,却也没太当真,只是相信黛可不会害他,估计是不放心大夫,又给他用了哪种林家的祖传药方来求个心理安慰。 “管它是什么药,喝不死人就行,”穆言脑中还在胡思乱想,一阵阵困意袭来,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这一睡,穆言整整睡了三夜两天,直到第三天的早晨才被腹中的饥饿感给催的睁开了眼睛。 “雨墨,又在哪儿偷懒呢,爷的早饭呢!”穆言捂着肚子一轱辘翻身起床,习惯性的伸手到床头去拿应该挂在那里的外衫。可手刚伸到一半,整个人都僵住了——等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71章 常年侵染在边关的紧张氛围中,哪怕是已经处在安逸的京城数年,穆言的警惕性也丝毫未见。只是这次他身上的感觉太正常,一丁点与往日每个睡醒的时刻都没有不同,加上腹中的饥饿感加深了这种认识,才让他下意识的以为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天之一。 但是很快,穆言就反应了过来。 短暂的僵硬之后,穆言迅速的检查着自己。伤在背后,他自然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是手摸上去的触感总是*不离十的。整张后背他能摸到的地方,若是说光滑如玉肯定是夸张,但触手所及的地方,也仅仅能感觉到些微的凸起。 原本血肉模糊的后背只剩下轻微的疤痕,穆言可没傻到认为这是他自己的恢复能力逆天,这只能是他临睡前被黛可灌下的那杯药水的功效。仅仅是一杯药水就有如此的功效,恐怕连“活死人医白骨”都不足以形容这药物的惊天效果。在惊叹的同时,穆言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 “爷,您醒了?”正当穆言陷入沉思,雨墨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叩门声在不远处响起。 “进来吧,”穆言回过神,飞速的将自己塞回被子里,压低了嗓音,挤出一丝虚弱说道。 这倒不是穆言不相信雨墨,只是他伤口的愈合程度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秉承着谨慎至上,知道事实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 雨墨守在门外整整两天,哪怕黛可再三保证穆言不会一不小心挂掉,哪怕连书墨都来劝他休息,他也不肯离开房门半步,就那么守着从小守到大的穆言。只是先前就受了不少的惊吓,回来之后也一刻没歇着,又死撑了这么就,雨墨实在有些撑不住,刚走神打了个盹,房间里就传来了床板的‘吱呀’声。 “您可算是醒了!”瞧着穆言半睁半闭却遮不住神采的双眼,雨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可才放松一瞬,雨墨一下子又紧张兮兮的小跑到穆言的床头,“您还觉得发热吗?有力气说话吗?要不要喝口水?还是……?” 嗡嗡嗡的声音只扰得穆言阵阵头疼,要不是他还在装虚弱,要不是看出来这次雨墨是真的被他吓到了,他肯定一脚把他踹得说不出话来不可! “好了好了,我还没死呢嚎什么丧!咳咳,”掐着嗓子又咳嗽了几下,穆言继续虚弱的叮嘱雨墨,“去把四奶奶给我请来,嗯,再弄份饭菜过来。” ** 穆言沉睡的这两天,黛可过的也不踏实。不说穆家人对穆言状况的步步追问,这可是她第一次完整的将包裹中的药品拿出来,不经过任何加工的给人使用,效果究竟会达到什么程度,她心里其实也没底。 直到到听雨墨说穆言要吃饭,她才跟雨墨先前一样,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有了谱。都能感觉到饥饿了,看样子是恢复的不错。 黛可还是远远低估了她随身携带的金手指的效力,穆言岂止是恢复得不错。起初黛可发现穆言摒退了房内伺候用膳的丫鬟们还以为他是行动不便抹不开脸面,怕失了自己往日的形象。谁知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怕丢了脸面是真,却不是因为行动不便,而是吃相太难看。瞅瞅,平日里喝汤都要一小勺一小勺轻轻抿进嘴里的那位,现在都是直接上手去抓碟子里的肉片。这还是黛可怕他长时间不进食消化不了,没让人送大块的肉食,否则估计要直接啃上了。还有那碗里的粥,这哪儿还叫粥啊,汤汤水水全都被倒到了一旁的杯盏里,愣是把半锅粥挤成了一大碗稀饭。 “咳,”黛可实在是看不下去,捂着脸轻轻咳了一声。 “…………”穆言登时僵住。 ☆、番外      距离荣国府的剧变已经过去了五年,圣上仁慈,看在贾妃,不,现在应该是贾嫔的面子上,没有收回府邸,削了贾赦这支本来就只剩下一代的爵位就没有继续追究,甚至返还了部分查抄的家产。      大房跟二房早在贾母弥留之际便分了家,只是贾政这一脉依然住在荣国府里没有搬走。如今的荣国府被分成了两部分,大房占据了四分之三的面积,二房则挤在包括梨香院在内的一角,出入也是通过当初薛姨妈一家住在梨香院时所开的小门。      贾母本就偏心宝玉,临终前更是将自己这些年攒的私房以及还剩下的嫁妆中的大半留给了宝玉。所以即便二房在分家产时只拿到了一小部分,短时间内却也没有过的如何拮据。      袭人作为宝玉的大丫鬟,自然而然的担当起替宝玉保管贾母馈赠的责任。黛玉对袭人的存在一直充满矛盾,既被袭人圆滑的处事方式伺候的舒舒坦坦,又没法忽视袭人的未来姨娘的身份。所以有意无意的,黛玉便不大关注袭人所管的部分内宅事项。      直到黛可诞下第二胎,黛玉想起贾母的嫁妆中有一块色泽极好的羊脂玉,想要重新磨个小坠子送给小外甥女,才发现贾母留下来的东西竟然已经没了大半。问宝玉,宝玉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可袭人这么些年下来,人品谁都看得清楚,黛玉自身便敏感,更不想无故质疑袭人,只好让紫鹃雪雁跟晴雯她们打听。      这一打听,直接打听的黛玉跟宝玉搬出了荣国府。      袭人自然不会私下偷卖掉贾母的东西,所有消失的东西都被用在了贾政夫妻身上。      两房分家之后,二房这边每年的田租勉强只能够维持温饱,连下人的月钱都要从城里仅有的几间铺子的收益里出。贾政又不善经营,铺子的掌柜个个都是人精,只见了贾政一次便看出他跟王熙凤没得比。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家接着一家铺子开始入不敷出,等到第二年年底,所有的铺子全被变卖了出去。      而贾政夫妻又怎么可能满足于温饱,都不说王夫人每每参与京中各家夫人的花会诗会置办的行头,单是贾政门下的那些门客,整天养着就是笔不小的支出。贾政自诩清高,从来看不上黄白之物,谁跟他提一声都能惹得他勃然大怒。王夫人触了两次霉头,实在没办法,只能从旁的地方想办法。      其实刚分家的时候,王夫人是下了大决心,要面对即将来临的窘迫的。只是由奢入俭难,贾政又从来不了解分家后二房的拮据,花钱如流水。王夫人第一次叫袭人去取属于宝玉的金银时,私下里还羞愧了好久,拼命安慰自己这是给宝玉的父亲用,宝玉即便知道也会孝顺父亲拿出这些钱财。      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下来,王夫人自己拿的都麻木了。聚会时再被其他人挤兑两句首饰的过时,衣服花样的老旧,她便不止挪动金银支撑贾政的面子,自己也忍不住开始重新置办衣服首饰。   贾母的嫁妆跟私房本来就在荣国府出事时用掉了一批去疏通,抄家时又被贪墨了一些,剩下的即使在平常人家看来可以过几辈子甚至几十辈子,可跟荣国府鼎盛时期相比,真的数目并不多。所以经过五年的消耗,等到黛玉去查看时,已经几乎什么都不剩了。      公公跟婆婆把宝玉的钱花的一干二净,黛玉能说什么。可眼瞅着贾母留下的东西已经花完了,下一步呢?下一步要花谁的钱呢?      成婚几年,黛玉好歹也长进了不少。虽然有时会被宝玉说‘要跟那些死鱼眼珠子一般无二了’,有时依然会看着秋风落叶默默伤感一整个下午,却也实实在在不再是当年单纯好骗的林黛玉了。      如今她早就明白黛可将林家的家产交给她是多么的难得可贵,更清楚与黛可打好关系会给她子女的将来带来多少好处。或许是为母则强,想到将来留给儿女的财产很可能马上被贾政夫妻吞吃;也或许是分家时,大房声称因为黛可荣国府才遭难,所以有着黛玉当儿媳妇的二房没资格多要家产,使得王夫人几年来越发的不待见黛玉,总之黛玉下了狠心,坚决不能再与贾政夫妻住在一起。      可等黛玉找到宝玉,说明了情况,等来的却是宝玉一句:“他们要用钱,就拿去花啊。”   ☆、第七十二章 穆言不知道其他一直以来都以温文尔雅完美无缺示人的人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形象破裂,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他整个人都已经陷在‘这不可能,把饭吐出去还来得及么,雨墨是干什么吃的守个房门都守不住好歹叫唤一声给他提个醒’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之中。 “咳咳,”配合着黛可的声音穆言也咳了几声,同时一边将各种不找边际的念头从脑海中扔出去,一边努力咽下口中的吃食,尽力摆出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清雅风姿。 “……” 亲,嘴里塞满东西的时候你摆什么姿势也文雅不起来啊!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多年,说话行为已经近乎同化的黛可被穆言难得一见的掩耳盗铃行为弄得差点直接把吐槽体给直接说出来,停顿了好久才勉强咽回了肚子。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这份尴尬持续的时间还不算长,就被再次到来的雨墨给打断了。 “爷,好像出大事儿了。侯爷今天上朝回来脸色就不对,把除了咱们院子之外所有的人都叫了过去。听三奶奶身边的香菱说,范姨娘好像又说了咱们院子的坏话,侯爷这次竟然没训斥她。爷,这架势瞅着不对啊!” “什么时候你跟香菱关系那么好了,怎么,嫌我们书墨对你甩脸子,还是觉得香菱更漂亮,准备换个媳妇儿了?”穆言还在思考着雨墨带来的消息,黛可却挑了挑眉,宝钗的丫鬟嘴是最严不过的,何况香菱还是吃过不少苦头呢,雨墨这小子哪儿来的能耐能让香菱开口? “哎呦我的奶奶,您可千万别乱说话,书墨本来就还没彻底点头呢,这要是让她听了去,我啥时候才能抱上大胖小子哎!”雨墨那个冤枉,“明明是三奶奶叫香菱特意过来跟咱们提醒一下的,可不是我上赶着求着问的。再说了,香菱那脾气,听说以前还是个懦弱的,这些时日却是跟三奶奶越来越像了。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消受不起的。” “咦?三奶奶的脾性可是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的,看不出来你竟然不喜欢?” “奶奶,您是我的亲奶奶!怎么什么话到了您这儿就变味儿了呢!三奶奶那么周到个人,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什么事儿都讲道理,对咱们下人也从来没打骂过,谁能不喜欢哪!只是啊,这样的人当主子当朋友那都是再好不过,当媳妇儿……嘿,咱也不好说啥,反正您看三爷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儿就懂了。咱娶回家是想娶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可不想外面被主子教导着,回房了还要被媳妇儿教育。” “得了得了,你再解释那么多我可真当你是心虚,过会儿就去找书墨说体己话去了哦。”黛可一边打趣着雨墨,一边偷眼看着穆言,确定穆言并没有被影响到心情,才放过了雨墨。 “别别别,千万别!”雨墨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差点给黛可跪下。说句诛心的话,借着穆言这次重伤,雨墨跟书墨的关系迈进了一大步,就差三媒六聘临门一脚直接娶回家了。这要是被黛可横插一杠,就凭书墨对黛可的忠心,雨墨敢保证这辈子连书墨的手都别想摸到了。 看着雨墨被黛可逗弄,穆言面上带笑,心中也暖暖的。虽说对穆家的感情不深,但是他不能否认,在听到穆侯爷对范姨娘的诋毁听之任之的时候,他内心还是有那么些难过。穆言自认把情绪掩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黛可察觉到了,结果雨墨就成了黛可给他开导心情的牺牲品。 这么细小的情绪波动都能被察觉到,说黛可现在还只是为了跳出荣国府才跟他在一起,不管黛可还是不是这么自欺欺人着,穆言反正是已经不信的了。心中仅余的那点因穆侯爷而起的阴郁一扫而空,穆言勾勾嘴角,“我伤势过重,没办法起身去侯爷身边尽孝,四奶奶忧心我的伤势也病倒了,想要每日早晚问安却担心过了病气给老人家,反而不美。这几日就由雨墨你替我跟侯爷问安,老夫人那里就书墨去吧。” “这样也好,等下我叫书墨拿点补品去三奶奶哪儿也替我跑一趟,三奶奶才生产不久,身子还没大好,我也不方便过去。”‘忧思过度病倒的’黛可点点头,补充道。   ☆、第七十三章 书墨当晚便去了一趟宝钗处。三爷穆亦不在,宝钗收下书墨送来的东西之后便去照顾珍姐儿了,留下莺儿拉着书墨说了好一阵子话。 穆言是顾老将军徒弟这件事整个京城知道的人并不多,见到穆言横着从顾家抬出来的人却不少。穆言好歹是钦点的探花郎,文官清流们一听到消息,瞬间就炸了,弹劾顾老将军给穆言抱不平讨公道的折子跟不要钱似的一打一打的往上递。 按理说,当今圣上是知晓穆言与顾老将军之间关系的,即便不知晓,下面的人也早就把当天发生的来龙去脉摆在了御书房的案头。可偏偏当今圣上表现的却跟蒙在鼓中一般,早朝时大发脾气,把顾老将军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还把顾老将军一撸到底,边关主帅的位置收回来了,虎符上交,闭门思过一年,连顾家子弟都连带着禁足在京城。 穆侯爷是另一个知晓内情的人,见事态不对登时一言不发低头装死,下朝回家后更是召集所有人千叮万嘱,千万不可与顾家再有任何接触,尤其叮嘱他们看牢穆言的院子,若是有人往顾府去,无论如何也得给拦下来。 “都说飞鸟尽良弓藏,如今边关尚不安稳,圣上却有点等不及了啊……” 顾老将军还没荣养,顾家的第三代却已经逐渐成长起来。今科武举,顾家子侄有八人中了进士,加上不走科举走荫恩一路的,一共有十二人要在年内奔赴各地军营。如今这一道圣旨,这十二人便被困在京中,前途尽废。 何况一年中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不说之后顾家的人是否还能参加武举,便是已经在军中的,前途也未可知。 黛可深知顾老将军对穆言来说,无疑是亦师亦父般的存在,如今顾家遭难,起因又是穆言,穆言心中怕是十分难受。 “要不这样吧,明儿让书墨去荣国府一趟,侯爷他管的了穆家上下难不成还管的了贾家?姐姐身边的紫鹃雪雁都是能用的,叫她们去顾府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也只能这样了。” 穆言倒是不怕跟穆侯爷闹翻,御赐的宅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长期不入住那也是对天家不敬,碰到喜欢四处找毛病的御史,少不得要被参一本。只是现在明显是皇帝要对顾家下手,而穆言身为天子近臣,还有不大不小一个把柄握在皇帝手里,这时候若是一个处理不当,曾经的恩宠瞬间就会变为索命的利刃。 可穆言也是发自内心的担忧顾老将军能否承受这番打击,身边的人肯定已经被盯上了,他在京中又一直没有与谁深交,思来想去也只能依黛可的主意,让紫鹃雪雁走上一遭。 …… 这边穆言忧心顾老将军受不了打击有个三长两短,另一边的顾老将军却该吃吃该喝喝,睡觉都比往日多睡了一个时辰。顾家近几年风头一日盛过一日,顾老将军对这次发生的事情早有心理准备。他本以为早早的将爵位传给儿子,能让皇帝稍微安安心。哪成想儿子太有出息,把侯爷当得比他还有声有色。侄子孙子侄孙子一大帮也都没长歪,一点没染上京城那些纨绔子弟的毛病,若不是刻意打压,这次武举还差点弄出个武状元。 只是顾老将军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 一年前关外的蛮夷遭了大灾,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年的边关又有了动乱的趋势,这次还因为流寇让他没能赶在年前回京。这些事他早在大半年前就上了折子,只是一直没有收到批复。当今圣上说实话与唐宗宋祖差的不是一般的远,却也并不是太过昏庸,按理说在边境不稳的情况下,不应该急着收回兵权打压日益壮大的顾家,再忍受不了顾家也总会等边关彻底安稳了再说。 顾老将军说什么也想不到,他递上去的折子皇帝根本就没看到,出于种种不可说的原因,阴差阳错之下,西北边关的几份折子,除了例行请安的,全都被拦了下来。在皇帝看来,边关风调雨顺好多年,每隔两三个月一份请安的折子,眼见着形势一片大好。唯一糟心的就是顾老将军,身子骨也不够硬朗了,巡视个军营回来都要休养个三五天,早该回家颐养天年。偏偏顾老将军就是不告老,占着那么重要的位置就是不挪坑,那么皇帝只好让顾老将军不得不回家抱曾孙子玩了。   ☆、第七十四章 等穆言‘重伤’基本痊愈,可以起身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盛夏,缓缓迈入初秋。京郊大营以及西北边关甚至其他地方军营都已经完成了大换血,顾门上下几乎绝迹,仅剩的几个旁支也是跟京城顾家几乎断了来往的。 穆言每隔三五日就要派人去打探顾府的情况以及朝廷的动向,然而‘卧床休养‘的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发展的越来越超出控制。他不是没递信给顾老将军,想要利用皇帝对他的青睐给顾门一脉求求情,可是却被顾老将军坚决阻止了。 当今的皇帝不是昏君,只是顾忌顾家军权过盛。顾老将军坚信这点,穆言也赞同。顾老将军不想穆言在这个节骨眼消耗皇帝对他的好感,也相信即便自家所有子弟都闲赋在家,留下的副将也足以支撑。可惜万事无绝对,太平日子过的久了,部分没上过战场单凭武举起来的武官甚至跟朝堂上整日勾心斗角的文臣有的一拼,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将边关斗得面目全非。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穆言在被顾老将军拦住之后,也就放弃了‘奇迹‘般的伤愈销假的念头,继续苦逼的躺在床上装病号。 由于黛可的药太逆天,一旦被人知晓绝不可能如同当年给秦可卿送药那般轻而易举的就被放过,所以穆言连雨墨都不敢透露,更别提在自己院子里放松。就连在屋子里活动都要等到夜深人静,黛可在门口放风的时候才敢。 白天的时候,哪怕都快躺出褥疮,穆言也几乎不敢轻易下床。且不说院子里人多嘴杂,就算管住了下人的嘴,动不动就上门探病的穆府各房就够穆言受的。尤其是最初一个月,穆言还处在‘高烧不退’的危险期,为了应对如穆老夫人这般喜欢动手摸摸穆言额头表示关怀亲近的长辈,穆言被子里的汤婆子从没断过。 三伏的天,被子里还捂着汤婆子,穆言整个人差点被蒸熟了,哪怕每天晚上都冲凉爽身,还是起了好几次痱子。好在后来顾家的局势越来越差,穆侯爷担心穆言跟顾家的关系万一被皇上记起,给整个侯府带来灾祸,暗示全府与穆言拉开距离,上门探病的人才渐渐减少,直到最后除了宝钗偶尔派人过来送些补品之外,几乎再没有人登门。 或许是已经适应了连日的安静,穆言刚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直到走过月亮门,转了个弯,又往前走几步临近二道门了才觉出不对味儿来:这内院里的人呢?就算府里有天大的事情,内院也至少要留一个婆子守门烧水的啊。 何况……雨墨呢? 雨墨为着他受伤的事,恨不能以身相替。那些被穆言倒进花盆的伤药,他都要尝第一口。每次拿着穆言换下来的(鸡)血衣,都要哭成泪包子。到后期,雨墨几乎已经进化成全能型老妈子,上到熬粥煮药,下到洗衣打扫,围着穆言团团转,不仅自己书童的本职抛到一边,甚至连书墨都差点忘到脑后。 这么尽职尽责的雨墨,竟然没有守在房门外等着自己,穆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家似乎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穆言正疑惑着,就听‘啪啦’一声,清脆的碗碟碎裂的声音从前院传来,由于几进院子格外的安静,这声音也显得特别的刺耳。 循着声音快步走到前院,穆言就是一愣。 正房外黑压压跪了一片,从烧火的丫头到灶上的厨娘,守门的婆子扫地的小厮,甚至书墨雨墨商羽丹青几个,一个没落全都跪在地上。而黛可则站在房内,脚边是砸得米分碎的茶碗,冷冷的低头看着这一院子的人。   ☆、第七十五章 从林府到贾府,一路走来黛可对逢高踩低,落井下石,阴奉阳违这类的事情可谓是屡见不鲜。从幼时奴仆的慢待到林如海死后在荣国府的步步小心,哪里不是时时刻刻碰上这种小人。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穆言被打,顾家出事,穆家上下怕事怕到这种地步。 且不说穆言与顾家的关系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朝堂上那些打压顾家的人根本想不到需要对穆言出手。单凭皇帝是借着穆言被打的由头对顾家发难,为了面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对穆言做什么。偏偏穆家上下个个胆小如鼠,从穆侯爷那里得知穆言跟顾家的关系之后,生怕穆言连累到自己,想方设法的划清界限。 一个府里住着的这些,好歹都还自持身份,顶多也就绕着黛可这个院子走。本来黛可就嫌弃他们整日装模作样来探病麻烦的很,不来倒也随了她的意。至于那些旁支的出了五服的的,甚至八竿子打不着连姓都不是穆就是为了攀关系凑上来的所谓亲戚,真真是叫黛可开了眼。 当初穆言深受圣宠,这些人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前凑,只是穆言本就不欲与穆府牵扯太深,平时的各种孝敬一概不收,怎么送来的就怎么退回去。唯有一次,穆言跟黛可成婚的那次,破了例,但凡有点心意的礼物全都留了下来。 而自打范姨娘某次不小心说漏了嘴,表示穆言跟顾家牵扯颇深,好一好是个发配边疆的命,运气差些估计小命就没了之后,这次曾经百般懊恼送礼都送不出去的亲戚们开始发愁了——礼单啊,穆言结婚时候每份礼物都有礼单啊!万一抄家的时候把这礼单抄出来,让皇帝以为他们跟穆言交往过密怎么办! 明着往回要?就算他们真腆得下那张脸,他们也见不到黛可的人啊!一群大老爷们就不用说了,一句不方便见外客就堵的严严实实。至于女眷,黛可脑袋上顶着诰命呢,是说见就见的么?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跟府里的女主子们关系亲近,能被带着见到黛可,她们也不可能当着穆家其他人的面开这个口啊。得罪黛可无所谓,反正早晚得陪着穆言被发配,可打了穆家其他人的脸,以后她们还怎么抱着穆家的大腿捞好处? 既然明着不行,自然就要来暗的。一时之间,黛可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成了香馍馍。出门买个菜甚至偷偷去夜市吃个零嘴都能碰上许久不见的童年玩伴啊邻居啊嫂嫂啊娘舅啊林林总总,然后叙着叙着旧,就变成了‘你家主子眼瞅着大难临头,你可要好好为自己将来打算打算’、‘别看三太爷他们家业不大,好歹是个安心的去处。你现在看着风光,刀尖可都已经架到脖子上了’、‘也不要你做什么背叛主子的事情,我怎么会害你,就一张礼单而已,说不准你家主子早都嫌碍事扔掉了呢’…… 各式各样的诱惑摆在面前,有立场坚定的,自然也就有禁不住诱惑的。还有那不屑于被金钱收买,却忧心真有性命之忧的。渐渐的,库房那边就开始有动静,今天走水了,明天兑牌丢了,后天守门的拉肚子,几乎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自从穆家人态度转变,黛可心中便有了打算,所以对院子里发生的这些事一直都是冷眼旁观。重要的东西早就转移走了,就算这些人胆大包天想一把火烧了整个院子,哪怕真成功了,也损失不了什么。更别提动了歪心思的这些人,似乎脑袋里除了偷东西,还真没想过其他手段。 结果这闹着闹着,竟然闹出了让黛可百般忍耐也忍不下去的笑话。 就在穆言宣布‘痊愈’的当天凌晨,好巧不巧的,几伙为了礼单摸向库房的人撞到了一起。好么,张三以为李四是来抓他的,李四以为王婆是守夜的,王婆以为赵伯是特意蹲守着等着抓人邀功的……这要被抓住还能有好?几伙人为了逃离现场当时就乱成了一团,你泼我一脸土,我扬你一脸炉灰,最后谁也没跑成,全都被带到黛可面前。 “行啊,你们真行,咱们这院子都够搭个戏台的了吧?”黛可看着跪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一群人,顺手就把桌子上的茶杯摔了个米分碎。 “四奶奶饶命!四奶奶饶命!” “饶命?我饶了你们多少次了?真当我眼睛是瞎的是不是!你!”黛可一指左边跪着的婆子,“上个月十八,你把兑牌藏到灶台底下就等着这个月十八拿出来用呢吧?可惜啊,今天才初七,还有十一天才到十八,你是不是特别后悔没继续往你家四爷的药罐里加材料,应该让他多躺上十天半个月才是?” “还有你,”手指转向跪在右边的小厮,“当初你预支月钱救回来的舅舅果真是嫡亲的,只要一张礼单就能把阖家的卖身契都赎出来,还有二百两银子的安家费,这笔买卖当真划算是不是?” “还有你们,一个一个的,心里那点小九九以为我都不知道是不是?”黛可缓缓扫过院子中跪着的人群,目光在看到远处的穆言时顿了一下,继续冷声说道,“这才多少日子,就都把从前给忘了是吧?还是说都觉得我是仗着背后有四爷撑腰才敢下狠手?如今四爷不得势,也就不用怕我了是吧?”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看着那一张张或惶恐或装作惶恐实际上眼中压不住的急躁不耐烦的面孔,黛可不免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若是你们的身契在这侯府,说不准也不会这般不像话。偏偏你们的身契在我手上,你们怕就怕我们一旦出事,你们就不知道会被变卖到哪里。” “我知道你们在我身边的时日还不多,心中没底也是正常。但是,”黛可的声音再一次冷了下来,“这树还没倒呢,就作鸟兽散,吃相还这么难看,放你们到哪里怕也不是忠心为主的奴才!” “书墨!对着这份名单,第一页的人统统给我卖到苦役营去,第二页的送官,第三页的哪家牙行来的给我送回哪儿去。至于名单上没有的……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想继续留下的就留下,不想留下的到雨墨那儿取了你们的身契外加五两银子,自谋前程去吧。” 黛可话音一落,整个院子就炸了锅。尤其那些板上钉钉肯定要被扔进苦役营的,往前爬着又哭又闹,更有不甘心想搏上一搏的,跳起来就想动手。黛可哪儿能打无准备的仗,从状元府调过来的退役军汉从藏身处一拥而出,瞬间地上就哀嚎一片。 等院子里的人都被清走,穆言缓步走到黛可身边,拉着黛可坐下,“你这把人都轰走了,可连个烧水的人都没有了。” “奴婢可以烧!”个头比桌案高不了多少的丹青急急把话头接了过去。跟她一起被当做书墨接班人培养的星弈被家人哄骗偷偷翻了穆言的书房已经被黛可退回了牙行,小小年纪的丹青又是气星弈的不争气又是替黛可委屈,主子这么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不安分,一个个都太没良心了! “看你这恨不得把这一屋子的活儿都揽了去的架势,好了好了,赶紧擦擦这小红眼圈,叫你书墨姐姐给你下碗面去,才多大就不吃早饭在这儿干站着,”虽说糟心的奴才不少,可贴心的小棉袄也不是没有,黛可话里难免多了几分关心,“你也别听这混人乱说,他心里有数着呢。” 别看这次处置了这么多人,当初黛可嫁进来带的人跟穆言身边的人几乎一个都没波及到。除了顶替雨墨位置的雨熙坏了心思,这次一并被处置了,其他人大部分都在状元府那边忙着,压根没掺和进来。 “要说还是老人用着舒服也放心,这次闹这么大动静,怎么说那边也不能装死了,可算能搬走了!”   ☆、第七十六章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侯府那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按照穆侯爷的想法,黛可愿意怎么折腾就让她怎么折腾,一介后宅妇人而已,再闹腾还能翻出天去?皇帝的态度如今还不明朗,他们要远着穆言又绝对不能做的露骨,否则将来万一有什么转机,可就连弥补都无从下手了。 穆侯爷设想得倒是挺好,可他忘记了穆家底蕴也不过三四代,从根里还没摆脱只顾眼前利益的狭隘思想。旁支的亲戚不停的拖后腿不说,自己的后院也开始起火。 若说穆言失势最开心的是谁,那必然是范姨娘,眼瞅着能把穆言挤走,让自己儿子重新出头,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正确来讲,从穆言挨打她的小动作就没停过,尤其顾家出事,穆侯爷透露出穆言跟顾家的关系之后,本来还有些放不开手脚的她更是完全没了顾忌。 早先她暗中散布夸大穆言要被牵累的程度,本来只是为了给黛可添堵。不是想要府中府么,不是账册独立不走公中么,不是信不过侯府的下人要自己采买么?如今怎么样,自己一个个选回来的奴才连侯府家生子一半的忠心都没有,不过一点蝇头小利就忙不迭的选择背叛。 范姨娘笃定黛可发觉身边人纷纷背弃肯定会大受打击,当初被退回下人分立账本的仇至少报回来一点,可她却也没想到黛可能这么果断的把所有有问题的下人全都赶了出去。 “老太太,你说她这是在搞什么,就这么把人都打发了,难不成准备自己挑水做饭?还是说……她想赖上咱们,让府里出人填补她那儿的空缺?” “她想得美!”穆老夫人狠狠的把茶杯摔在桌上,“当初我就说她是个祸害,要身份没身份,要嫁妆没嫁妆。现在怎么样?从一进门就祸害的家宅不宁,如今连言儿的性命都要被她给害了去!那么多家正经的嫡女不要,非要这么个糟烂货!你也是!也不知道劝劝老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二不点头,言儿能把这么个灾星给娶进门吗!” “哎呦我的老太太,你可冤枉死我了,”范姨娘拿着帕子委委屈屈的擦了擦眼角,“我是个什么身份,哪里劝得了?再说了,就算我劝得动,这事儿二老爷也做不了主啊,当初可是侯爷点的头!” 说到穆侯爷,穆老夫人就是一滞,转而继续埋怨道,“如今小四儿都成什么样子了,她不说帮衬着,还可劲儿的折腾,生怕小四儿过的舒坦是不是!” 穆言到底还是穆老夫人的亲孙子,即便没养在身边,血浓于水,加上妇人天生的柔软心肠,不像穆侯爷那般说断就断,想亲近又碍于穆侯爷,索性一股脑都怨在了黛可身上。 范姨娘宅斗技能可远远高于她的大局观,穆老夫人这边一叹气,她就预感不好,这万一老夫人架不住心软,偷偷帮衬穆言,说不准哪天穆言突然咸鱼翻身,她儿子又怎么办? “要不这样,”范姨娘眼珠一转,“四爷院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咱们不去看看也实在说不过去。我听说四爷如今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趁着侯爷刚下朝心情不错,我去跟侯爷求了,陪着您走一趟?” 听说今天早朝,穆侯爷的差事出了疏漏,下面的人似乎还搞出了人命,万岁爷发了老大的脾气,扣了侯爷一年的俸禄呢。底下人怕老太太忧心,可都瞒着呢!   ☆、第七十七章 距离弹压顾氏一脉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该参的该清理的基本已经告一段落,或许还剩一些小鱼小虾,但是已经不足以重要到需要放到皇帝面前来讨论。于是——群情激昂了几个月的御史们突然有些没事儿做。 偏巧这时候有个六品小官犯了点事儿。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抢了个厨子而已,又没闹出人命,这要是放到平常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别说拿到朝堂上,连普通衙门都不用进,打声招呼,或者良心发现赔点钱也就过去了。 可如今哪里是平常,御史们正在兴头上,好不容易抓住点事情,恨不得捅的比天塌了还严重。参穆侯爷御下不严那都是轻的,各位御史充分发散思维,有参他官官相护的,有参他买官卖官的,有参他不遵朝庭法度蔑视礼法有大不敬之罪,更有甚者,以小窥大,参他今天可以包庇下属的口腹之欲,将来未必不会包庇下属的不臣之心,其心可诛。 至于当今皇帝,本来正犹豫要不要连穆言一块儿给一撸到底,毕竟穆言跟顾家的关系不一般。虽说当初是用穆言挨打的事儿做的引子,暂时不方便动他。但是就凭顾老将军毫不顾忌的惩罚穆言,就可以知道穆言跟顾老将军远比跟穆侯爷这样的亲祖孙要亲密的多。对顾家这样的军旅世家,既然动了手,就绝对不能斩草不除根,留下后患。 偏偏穆府太能体察上意,没等事件冷却下来就开始疏远穆言,这就让当今皇帝心里有些不舒服了。穆言再怎么说也只是受了顾府的牵连,这点皇帝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况且假如抛开穆言跟顾府的关系,皇帝本人是相当喜欢这个年轻人的。文武双全,才华横溢,面容姣好,恩怨分明,简直是直臣的完美人选。 唯一可惜的,就是穆言跟顾府的关系了。 但是,再可惜,如何处置穆言也是他这个真龙天子要决定的,绝不是穆侯爷这样无足轻重的小小臣子所能越俎代庖的! 所以在御史们狂轰滥炸般的参奏穆侯爷时,已经对穆侯爷很是不满的皇帝不但没有阻止那些夸大的说辞,反而暗示御史们这样正是履行了他们的职责,并且在吵吵闹闹十几天之后,停了穆侯爷的官职让他闭门思过,并且罚俸三年。 罚俸这种事情对朝廷官员来说几乎是习以为常,反正他们也不指望那点俸禄养家,而平时如果逆了君意或者犯了不大不小的错误,罚个几个月一两年的俸禄,既能让皇帝消气又不耽搁升职晋迁,君臣皆大欢喜。 而停职反省这种事情则完全不同,尤其是穆侯爷已经一大把年纪,眼瞅着就要让爵回家养老了,这一停职,恐怕再也没有重返朝堂的机会。而乞骸骨荣养跟被赶出朝堂可是完完全全两回事,一个有面子有里子,临走还能拉扯爵位继承人一下,活动个有油水的职位;而另一个,怕是除非穆家再有一个穆言这样通过科举考进来的,其他人再也别想熬出头了。 穆家前途渺茫这种事情,范姨娘一介内宅妇人自然无法推测得出,她只知道穆侯爷被皇帝罚了,心情不好。可从她进侯府到如今这几十年,穆侯爷被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也就气个三五天,之后也就平静了。所以她瞅准了穆侯爷气头上这三五天,忽悠着穆老夫人给黛可两口子上眼药去了。   ☆、第七十八章 “老头子,不是我说,自打言儿那口子进门,咱们府上就没消停过!当初我就说一定要好好合合八字,你偏不听,现在你看看,她是见不得咱们有一天好日子!” 穆老夫人一开口就发现穆侯爷的脸色不对,可话已出口,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范姨娘之后,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而穆侯爷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火,穆老夫人这一火上浇油,立时就炸了。 “孽障,孽障啊!千不该,万不该,当初就不该把他认回来!这哪里是我穆家流落在外的骨血,这是替他那死去的娘来讨债的催命鬼啊!” “啊——”穆老夫人就是一怔,她明明说的是林黛可那个不安分的,怎么扯到穆言身上去了?穆言再有错,那也是穆家的子孙,虽说现在处境微妙,可穆侯爷自己不也说只是做做样子,到底是一家人么! 穆老夫人哪里知道穆侯爷如今被穆言牵连得连官位都丢了,早就恨不得打杀了穆言。也是穆侯爷怕她上了年纪身子骨差接受不了,早就封了全府上下所有人的口,否则她也不至于上了范姨娘的当,急吼吼的来了一发火上浇油。 “这孽障是不能再留了!不能再留了!”穆侯爷气得在院子里转了四五圈,最后狠狠一跺脚,下了决心,一面喊人去开祠堂,一面脸色铁青的直奔穆言黛可的院落。 “不可,万万不可啊!”穆老夫人说着就要去追穆侯爷,却被身后的范姨娘一把给拉住。 “姨妈,你这是做什么!” “你……你放手!”穆老夫人好久没听到范姨娘叫她‘姨妈’了,心下就是一软,可穆言到底是亲孙子,终究是占了上风。 范姨娘却不但没松手,反而两只手都抓住了穆老夫人的袖子,就势跪了下来:“姨妈,我知道您怨我,您怨我骗您,怨我没跟您说实话,怨我没告诉您侯爷被停了官职。可是若不是这样,,我若是不骗您,咱们家就毁了,就毁了啊!” “你说什么!你说侯爷怎么了!” “侯爷他,他被四爷连累,已经被罢官了!”范姨娘说着眼泪流了下来,“侯爷不让我们跟您说,怕您接受不了。我……我也是没办法了,我不敢违背侯爷的命令,又不忍心看着您一腔亲情都给了那个连累了全家的罪人,才不得已骗了您啊!如今侯爷这种反应,怕是也不会再瞒着你了,所以我如今也敢把实话说给您听了。” “罢官……罢官了……”穆老夫人眼前就是一黑,身体摇晃了几下,随即失去了意识。 “姨妈,姨妈!大夫!快去叫大夫!”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状元府早已建成,长期空置是对皇帝的大不敬,而穆言伤势既然已经痊愈,自然要搬去状元府。而穆老夫人被穆言跟林黛可气的卧病不起,传闻林黛可手中有奇药可以起死回生却宁肯分宗也不肯交出来救治穆老夫人。穆言为了维护妻子跟穆侯爷闹翻,穆侯爷开了祠堂,正式将刚刚写入族谱的穆言又给分了出去。 而就在黛可将所有家当整理好,准备搬离侯府的前一晚,穆言收到了一封来自西北边陲的急信。   ☆、第七十第九章 西北前有流寇犯边,后有蛮夷入侵,已连失七城! 两份急报几乎同时送到了皇帝与穆言手中。 “要不先不要搬出去吧,等我从西北回来再搬。虽说这府里没什么好的,却也好过你一人独居。”穆言反反复复翻看着来信,沉吟半晌后说道。 “不,必须搬。现在不揍,下一次就未必neng走的成了。再说也未必就派你去西北,你可是文官呢!” 穆言苦笑着摇摇头,“师父留在边关的四名副将,两个是顾家嫡系,已经获罪流放,剩下两个一个战死一个叛降。陛下若是不派一个熟知西北军情的人去,怕是连士兵都弹压不住。而陛下根本不可能重用师父,朝廷上下良将虽多,却只有我是实打实在西北军中长大的,哪怕满朝文武全部反对,陛下也只会派我去。” “若是……若是这场战事能晚两年就好了,说不定那是陛下就不会这么忌惮顾帅……” “若是迟上两年,师父一家才是真的再也上不了战场了……”不说顾老将军年事已高,是否还能坚持到重返战场那天。就是顾家其他小辈两年不碰刀枪不看兵书,不许接触跟军事有关的一切信息,即便可以重上战场,有哪里有机会建功立业? “想来这一次师父那边会有不少子弟隐姓埋名去投军,现在战况危急,陛下为了这天下也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去领军也好,至少战事结束的时候能想办法保住这些顾家子弟,若是换一个人,呵,卸磨杀驴这种事情可刚刚发生过啊!” 果不其然,在黛可一家搬入状元府后不久,皇帝的圣旨便到了,命穆言亲率十万大军千万西北平定战事。 与圣旨前后脚到的则是穆家大房的主母。 “老四家的,老太太前日便醒了,醒来后一个劲儿的要见四爷。听说你们搬出去了,差点跟侯爷翻脸。如今那范姨娘还在宗祠跪着呢,老太太说了,什么时候你们出了气,什么时候才许她起来。 你看四爷这马上要出征了,还别说,都是一家人我竟不知道四爷是个文武双全的,是不是回去看看老太太? 再说这么大个府邸,你一个人住着,老太太也不放心,等四爷出征,你就搬回来住吧,多多少少也能有个照应。” “族谱都分了,哪里还有搬回去的道理?”黛可微笑着抿了抿嘴,“大夫人今儿应该也知道是白跑一趟,要不然怎么说也不能告诉我范姨娘竟跪在了祠堂里!”一个小小的妾室,哪里有资格进祠堂,这才几天,已经扶正了么! “瞧我这张嘴!”大夫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我就是说什么都不过脑子,要不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混不出头。你可别多心,范姨娘也就哄哄老太太,侯爷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给她什么体面的身份的。 “其实要我说,出来住也好,清净。只是人言可畏,若是放你一个妇道人家孤单在外,侯爷跟老太太都能被吐沫星子给砸死,所以啊,今儿是我来劝,下次指不定老太太就亲自登门请你回去了。若真是那样,场面可就难看了……” …… 送走大夫人,黛可有些无奈。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忠孝两个字是最恐怖的大山,哪怕从头到尾都是穆家不占理,只要穆老太太在状元府闹一场,她跟穆言就得把所有黑锅都背在身上一辈子。 不过……自古忠孝两难全,她家穆言可是临危受命,这点小事儿皇帝都不给解决了,万一后院起火,前面这仗还怎么打? 把事情统统交给穆言去烦恼之后,黛可领着书墨去了状元府地下的密室,与其跟穆家那些人勾心斗角,还不如把时间花在怎么武装穆言身上,她当初随身包裹里的东西,这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八第八十章 七月初七,万里晴空,帝携众臣送别大军于西郊。 黛可是女眷,只能将穆言送到府门外,京郊皇帝的登台拜帅自然不得见。可她没看到,满朝的文武大臣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那可是登台拜帅啊,从古至今有几人得享此殊荣?虽说仪式简短仓促,远不及前几朝隆重,可那到底还是登台拜帅,无上的荣宠啊! 大军开拔的第二天,一直冷清萧落的状元府接到了雪片似的拜帖跟请柬。除了被皇帝下了秘旨不得踏入状元府一步的穆家跟几乎已经销声匿迹的顾家,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机会都送了帖子。就连深恨穆言连累的贾琏获罪流放号称永不往来的荣国府,都借着黛玉有孕送来了请帖。 对于这一堆帖子,黛可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连给黛玉的礼物都是书墨整理完帖子自行准备好送过去的。如今黛可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将密室里那批剑三牌马草送到西北。 别看穆言出发时声势浩大,可事实上前路危机重重。自从开朝已来,历任帝王只有侵占别人领土的,隔几年蛮夷不消停犯边,一般也是烧了几个镇子还没打到边城就被揍了回去。只有这次,连失七城啊,周边的小镇村落更是不计其数,这是要载入史书的,如若不能收回失地,当今皇帝可就要成为本朝第一个板上钉钉的昏君了。 所以这次皇帝对穆言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临出发还弄了出登台拜帅,穆言若是败了,前面等着他的必然是万丈深渊。 如果穆言手中的是当初西北的将士,这一场仗其实并不难打。可是西北将士早就死伤过半,剩下的残兵败将也军心涣散再不能用。如今他手里的兵是从各地抽调过来的杂合军。行军路上可以将军队整合,但西北的风沙却是不驻扎个两三年没办法习惯的。 一想到跟蛮夷开战,兵士们被吹的东倒西歪,顺风砍过头,逆风砍不到,穆言就整宿整宿的无法入眠。 目前唯一制胜的曙光就是由黛可的马草供养起来的骑兵了。 最初黛可将马草拿出来时,穆言只当作普通的军需。等黛可分别给府里的几匹马吃了一阵以后,穆言差点不要脸的直接抢草。 喂食紫花苜蓿的马匹比军中的战马普遍壮实,新长出来的皮毛眼瞅着比之前的滑顺光泽。而喂食甜象草的马匹,更是可以碾压所有战马,穆言敢说,连最会养马的外族人,都养不出这样的战马。至于皇竹草,黛可出于私心,偷偷喂给了穆言的坐骑。穆言拉着爱马去郊外遛了一圈,回来就把马槽里其他的饲料给扔了个干干净净,填满了新鲜的皇竹草。这才几天,他这马跑得就跟顾老将军心爱的血汗宝马不相上下,若是长期吃下去,肯定会吃出一匹‘天下第一马’。 按照穆言最初的打算,这批马草是要随着大军一起前往西北的。可他万万没想到皇帝那么打压顾家,一听到西北失守,顾家子弟竟足足凑出来数百人准备从军,这还不算已经被放逐到各地的那些。 数百人藏入十万人中并不难,但是要一个个分开,重做身份,却也是不小的工程。最后穆言决定,大军先行,这数百顾家子弟押送马草随后出发。一来顾家子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这批马草可以确保安全;二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大军吸引,顾家子弟改装之后,大部分扮做民夫,小部分扮做兵士,怀疑他们的人绝不会多,将来战事结束,也不会有人想要去寻一群民夫的麻烦。   ☆、第八十一章章 (完) 当初喂了喂食方便,顺便在路过投喂哈士奇(天策,及其消耗马草的职业)时不太寒酸又不至于大出血,黛可的包裹里的马草百分之八十都是甜象草,剩下百分之十五的皇竹草,紫花苜蓿只有很少一部分。没想到哈士奇没勾搭到,却在这里发挥了无法想象的作用。 大军行进的速度不快,顾家子弟在二十天后就与穆言成功会和。一路上穆言都在不停的拆分合并兵士,所以当他把顾家子弟分别打入不同队伍又抽调出来组建了单独的骑兵时,并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 顾家子弟大部分都是按照将军的标准培养,骑射都是一流,这些人再加上其他筛选出来的好手,一路上亲自喂食战马,与自己多战马同住同行,等到达西北时,个个都与自己的战马建立了极强的默契。 到达西北后,穆言直接闭门免战整整一个月,京城这边直接炸了锅。 “皇上,穆言阵前惧战,臣请皇上即刻将他召回另换良将!” “皇上!再过两个月便是入冬,西北的冬天尤其难熬,穆言这是要葬送我十万大军啊!” “户部已经抽调了济州重建的银两给大军,如今穆言又来讨要粮草冬衣,皇上,国库空虚,实在是拿不出银子了啊!” “皇上!” “皇上!” …… 冷眼看着府门外派来‘保护’她的官兵,黛可右手轻轻抚在小腹上,吩咐道:“关门。” 磨刀不误砍柴工,别人不知道穆言休战这一个月在做什么,黛可却是清清楚楚。骑兵也是有阵型有战术的,可不是牵着马到战场上撒开欢儿跑就能把敌人给赶走的,一个月的时间,照黛可说这时间都是短的,要不是马上入冬,估计穆言先练个三个月兵也不是不可能。 “小姐,天凉了,您现在不是一个人,要注意身子,还是回房吧,”书墨取来一件披风轻轻披在黛可身上。” “我还没那么娇弱,”黛可说着下意识的就要从随身包裹里取补药含着,试到一半才想起来随身包裹已经消失,有些自嘲的摇摇头,“算了,还是回房去吧。” 没错,黛可的随身包裹已经在穆言出发前一夜彻底跟她说了再见。 在得知穆言必定会上战场之后,黛可就将她随身包裹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马草,里面还有从剑三带出来的各种逆天的伤药补药,有十数套做工精巧的装备铠甲,有当初林如海留下的几张房契和一部分银两,还有这些年黛可私下赚取的金银。就连当初穆言的聘礼黛可都摆了出来,看看哪些穆言能够用上。 伤药占地小,黛可留下一部分应急的以外,全都直接塞给了穆言。至于装备更不用说,几乎可以说是刀枪不入,不用黛可说,穆言看到的时候就两眼放光,自己就搂到一边不肯撒手。 倒是金银,黛可看多了后勤补给跟不上的事例,想让穆言全部换成银票带着,却被穆言拒绝了。西北虽然失了不少的地盘,可到底还是顾老将军的根基所在,就算京城这边有人下绊子,穆言还是很有信心能够在西北自给自足。不过最后拗不过黛可,身上还是带了一叠银票。 而黛可在四下琢磨还有什么可以准备的时候,再一次看到了当初让她无比惊艳的那一伞一扇。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发现自己身上有剑三带来的东西,黛可不是没有尝试过自己能不能施展出剑三的技能,否则也不会收集那么多的扇子,只可惜从来没有真正成功过。 如今看到这一伞一扇,想到'血影天宇舞姬'可能带来的buff加持,黛可再一次起了尝试之心。 而这一次,黛可成功了,她完整的跳出了'血影天宇舞姬'的全部舞姿。 可惜作为受益者的穆言眼睛上绑着黑纱,没有人看到黛可那绝妙无数的舞姿,也没有人看到那凭空出现的漫天花雨,更没有人知道随着'咔啦'一声脆响,随着那化为灰尘的一伞一扇,黛可再也触碰不到她的随身包裹。 或许是因为失去随身包裹的无助慌乱——至少黛可在事后是这样麻痹自己的——也或许是无奈于这个时代只有血脉才能全部继承穆言的财产,当然最可能却是黛可最拉不下脸来承认的心之所系,黛可在穆言出征前,成功拥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正是这个小生命,陪伴黛可度过了穆言守城避战时的门可罗雀,度过了穆言率领铁骑七天收复七城后的奇货可居,度过了与蛮夷僵持的寒冬,度过了穆言扫平蛮夷王帐后的风光无限。 而穆言,错过了这个小生命的胎动,错过了他的出生,满月,百日…… 却在黛可醉心于教他喊娘亲的时候—— “喊爹爹,爹爹领你骑大马!” (全文完)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